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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沈从文笔下湘西少女的人性美

2012-08-15毛学文

文教资料 2012年18期
关键词:萧萧翠翠边城

毛学文

(桂林市卫生学校,广西 桂林 541002)

在沈从文打造的湘西世界中,其笔下的湘西少女,在自然风光和古朴民风的陶冶下,形成了天真无邪、淳朴善良的性格特征。在湘西这个充满生命活力、和谐优美的世界里,她们集中了湘西自然、人情、民族中最优美的部分。这实际上是沈从文所追求的至善至美的人生形式,正如他所言:“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自然,优美、健康、自然,又不悖乎人性的形式。”[1]沈从文在湘西少女身上倾注的自然美、爱情美和悲剧美正是他对至善至美的人生形式的不倦追求。

一、自然美

纵观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少女,乡村世界中的原始生命力和宝贵的淳朴人性毫无保留地融入她们体内,表现出一种健康和谐的生命状态。萧萧、三三、翠翠等少女身上无不体现着自然人性和生命之美。如萧萧,自幼失去父母,十二岁便做了童养媳,丈夫年纪还不到三岁。但她的成长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她在“在抱抱丈夫、做做杂事中,像棵蓖麻一样长大起来”,“婆婆虽然生来像一把剪子,把凡是给萧萧暴长的机会都剪去了,但乡下的日头空气都帮助人长大,却不是折磨所可以阻挡得住”。(《萧萧》)这是人类原始的、旺盛的生命力的体现。翠翠是沈从文表现湘西少女自然美的集中体现:她是湘西山水孕育出来的一个精灵,生活在青山绿水间,生活在古朴的民风民俗中。由于常年随爷爷摆渡送客,她的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边城》),显示出力与美。她丝毫没有被世俗所污染,其为人和品格在青山秀水的熏陶下充满了善意与温情:“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边城》)在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下,翠翠的自然人性和生命之美得到了升华。

这些湘西少女顺乎自然规律,融人性于山水之间,构成了一幅和谐优美的生命画卷。沈从文通过塑造这样一群自然、单纯、善良的湘西少女,表现了湘西世界的一种真、善、美的图景,也表达了他对自然、原始的生命形态的追求与向往。

二、爱情美

湘西少女的爱情更多时候是伴随着她们的性意识觉醒而产生的。沈从文对湘西少女的爱情进行了精心而细腻的刻画,含蓄地描摹了她们的内心世界,把这些处在青春期的少女那种朦胧而富有诗意的爱情生动地表现了出来,完成了一部爱情心理觉醒之书。

首先,沈从文善于从心理描写入手,但不是直接描写,而是通过少女的表情、动作等,细腻地刻画了湘西少女从情窦初开到少女思春这一过程中对异性向往和眷恋的神态和心理。

三三情窦初开时,对城里来的青年人一见钟情,小说中这样描写她与城里来的青年人的偶遇:三三“什么话也不说了,只是低下头笑。头虽低低的,却望到那个好像从城里来的人白裤白鞋,她猜测男子是对她望着发笑”(《三三》)。少女的缜密心思由此可见。后来,三三“在母亲身旁,说的是母亲全听得懂的话。那些儿母亲不明白的,差不多都在溪边说的”(《三三》)。她不知道也不询问城里来的青年人的姓名、身份、家庭,等等,而是一见钟情,为爱而爱,这是少女处于青春萌动期的一种自然反应,表现出纯真、朦胧的爱情意识。

《边城》充分展示了翠翠这个懵懂少女爱情觉醒的心路历程。同样,小说并没有直接描写翠翠的内心活动,而是通过注重描绘她前后的神态、表情和行为,运用大量留白的方式表现。如写翠翠情窦初开时,她有这样的表现:“有时过渡的是从川东过茶峒的小牛,是羊群,是新娘子的花轿,翠翠必争看,作渡船夫,站在船头,懒懒的攀引缆索,让船缓缓地过去。牛羊花轿上岸后,翠翠必跟着走,站到小山头,目送这些东西走去很远了,方回转船上,把船牵靠近家的岸边。且独自低低地学小羊叫着,学母牛叫着,或采一把野花缚在头上,独自装扮新娘子。”(《边城》)翠翠的爱情正悄然萌芽。后来,翠翠在端午节上初识傩送后,为了一件“属于自己不关祖父”(《边城》)的事,翠翠“沉默了一个夜晚”(《边城》)。 之后,“翠翠一天比一天长大了,无意中提到什么时,会脸红了”(《边城》)。当翠翠得知摊送是在六百里外的清浪滩过端阳时,便似无意地问:“爷爷,你的船是不是正在下清浪滩呢?”爷爷的船当然不会在青浪滩,只有傩送的船才在那儿。通过细节描写,沈从文形象生动地把翠翠对傩送由喜欢到爱慕的心理描摹得自然而不张扬,把翠翠对爱情的朦胧渴望和爱情来临时的矛盾心理写得真切而生动传神。

其次,沈从文还善于通过营造梦境表现湘西少女的怀春情思。如翠翠的心被傩送月夜缠绵的歌声催动了,在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了,仿佛轻轻地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复飞蹿过悬崖半腰——去做什么呢?摘虎耳草!”(《边城》)她在梦中感受到了爱情那种飞翔似的愉悦。三三则梦到有一人拿着小小红纸灯笼,在溪旁走着,梦到城里来的男子被狗吓到跌倒在溪水里,而自己是那么快乐,也有点心疼。梦中的情景如此真实,少女们在感受着梦中爱情带来的愉悦与美好的同时,也反映出她们对异性的思念和依恋,这是原始生命力美的表现。

湘西少女的爱是朦胧、懵懂的,没有任何杂念和物欲。她们的感情是纯洁的,是在自然人性的召唤下萌发的真挚而懵懂的爱,这种原始状态的爱情之美正是沈从文力图追求的至善至美的人生形式的集中表现形式。

三、悲剧美

“在人类社会中,最崇高、最壮伟的悲剧并非善与恶之间酿成的悲剧,而是善与善之间造成的悲剧,这在艺术中的表现也是如此,善与善之间造成的悲剧更撼动人的灵魂”。[2]沈从文在刻画湘西少女的至善至美时,字里行间弥漫着悲剧色调,使少女们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湘西少女身上所体现的悲剧美首先来自她们家庭的残缺。这些湘西少女的家庭几乎没有完整的。家庭的缺失给她们的成长带来了一些悲剧意味,但细想,这种缺失可淡化甚至隔绝家庭对她们的影响,从而突出大自然和民风民情的影响,使她们更多地接近自然,才能体现她们身上的自然和生命之美。

其次是命运的悲剧。湘西少女们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是那么美,但她们都承袭着湘西女人一代又一代的悲剧,或是命运,或是爱情,她们的命运总是带着深深的哀愁。

如三三,她的情感道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在和城里男子的几次相处后,她原本单纯的心扉开始荡漾了。但当这一切开始萌芽时,爱情的苗子却随着年轻男子的死去而被无情地掐断,三三的“心里好像掉了什么东西”(《三三》),说不清也道不明,让人心生惋惜。即使是沈从文人性美的代表翠翠也不例外。翠翠的爱情才刚刚开始,含苞待放,却连遭命运的捉弄:爷爷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怀着不可言说的内心隐痛永远离开人世;傩送为寻找不幸丧生的哥哥天保,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而离家出走。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留下翠翠一个人孤独地守候着渡口,等待着她那个“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边城》)的心上人,别无选择。翠翠的未来牵动了无数读者的心。

“美丽,总是愁人的”。[3]湘西少女们纯洁、善良,是真、善、美的化身,但这样完美的个性也折射出她们性格的另外一面,那就是不够坚定和勇敢,这就是为什么萧萧想逃跑时被发现、三三对所爱的人一无所知、翠翠对爱人无尽等待的原因。然而,试想,如果萧萧跟着花狗逃走了,三三大胆向管事先生问起城里来的青年人的来历,翠翠主动索取爱情,那么她们人性的美还能体现出来吗?正是湘西少女们内心的那份纯净与美好,才使她们的不幸化为美,她们的爱已经不仅仅是普普通通的爱情,而是一种大爱与博爱。湘西少女们体现出来的美、善、爱,正是沈从文对那种优美、健康、自然又不悖乎人性的形式的完整体现。

[1] 刘洪涛,杨瑞仁.沈从文研究资料(上)[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6.

[2] 凌宇.沈从文小说选上、下[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

[3] 赵学勇.沈从文与东西方文化[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2005.

[4] 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5] 刘洪涛.沈从文小说新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6] 康长福.沈从文文学理想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7] 雷雨.从湘西小说的少女形象看沈从文对美的思考[J].文教资料,2011,(4):18-19.

[8] 李秀萍.论沈从文小说中湘西少女形象的文化内涵[J].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07,9(9):10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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