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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零的玫瑰花:福克纳笔下的米妮与艾米丽

2012-08-15北京石油化工学院外语系北京102617

名作欣赏 2012年2期
关键词:米妮艾米丽福克纳

⊙汤 欣[北京石油化工学院外语系, 北京 102617]

对于福克纳的短篇小说,评论界并不看好。客观上,我们都不得不承认福克纳在长篇小说方面的成就确非一般。《喧哗与骚动》《在我弥留之际》《八月之光》,哪一部不堪称经典。主观上,福克纳本人也承认他写短篇小说更多是为了赚钱。他的这种自我贬抑也使得评论家们并不看好他的短篇小说。虽然也有人赞赏他的短篇小说,但是他在长篇小说方面的成就总是能够湮灭他的短篇小说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对于短篇小说这种文学体裁,福克纳本人却评价却很高。福克纳认为短篇小说在艺术高度上仅次于诗歌。他认为作家在写长篇小说时可以马虎,但是写短篇小说时却不可以,因为那要求几乎绝对的精确,甚至每一个词都要完全正切恰当。在《干旱的九月》中,他除了揭露了南方种族主义者对黑人的残忍,主要展示了一位年华已逝的女人的悲哀。《献给艾米丽的玫瑰》描述了一个旧时代的没落,同时对新时代、新观念和行为准则也提出了有力的批判。那么,是什么使得这两位女性走向毁灭,她们悲剧性命运的根源是什么?本文着重探讨造成两位女性悲剧性命运的原因。

福克纳塑造的米妮小姐是一个曾经辉煌的老处女,为抓住青春而挣扎与努力。米妮小姐是自负的。她每天上午会在门廊上像年轻姑娘一样荡秋千,下午会从她每年夏天新置的薄纱衣中挑一件穿上,然后和其他女人们一块出门到镇上讨价还价,却什么也不买就离开。她的生活表面上看似乎是悠闲而且舒适的。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是镇上社交生活的焦点,可是当她身边的朋友都结婚生子,她却只能走进自己幻想的世界中。她幻想被人偷窥、被人强暴。为了逃避残酷的现实,她不敢再出席舞会。为了让自己感到年轻,她甚至让朋友的孩子唤她表姐而不是阿姨。这都是她自欺欺人的表现。可是这一切都无法掩盖她内心的恐惧与空虚,于是她开始酗酒以便使她暂时忘记自己的痛苦。她渴望那逝去的青春,她渴望吸引男人的目光。她用颜色鲜亮漂亮的衣服包裹自己,她去逛商店、看电影、荡秋千来表明自己还年轻。但是,事实是残酷的,她的努力无法再吸引男人的目光。而她执意要生活在这种不真实中。她也曾风光地坐在恋人的小汽车上去兜风,然而她的恋爱是短暂的,无果的。在她编出自己被强暴的谎言后,她盛装打扮和同伴一起去看电影,她再次感觉到人们对她的关注,尽管关注的原因对一个女人来说是那样的不堪,但是她并不介意。她在二十八九岁三十出头的时候就被人们私底下叫做淫妇,而她似乎很乐意接受这个名声。她慢慢地享受人们对她的关注,尽管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当她看到电影院出现了成双成对的年轻人的时候,再也压制不住自己,放声大笑。她彻底地崩溃了,被压抑的情感终于如潮水般地被释放出来,那是绝望的笑。可是随之陨落的还有一个年轻黑人无辜的生命。

米妮的声嘶力竭全为挽回逝去的青春,而艾米丽则被奉为人们心中的女神。与宁愿被称作淫妇的米妮比起来,艾米丽小姐是传统的化身,是义务的象征,也是人们关注的对象。对周围人的关注她不予理睬,她甚至拒绝人们在她门口钉上门牌号。即便如此,男人对她仍有敬慕之情。在她去世时,男人心目中的纪念碑也倒下了。在老人们的眼中,她是有着高贵举止的真正高贵的妇女。所以当她同北方佬恋爱的时候,人们宁愿相信悲是伤使然。人们敬重她,为了收税派出了一个代表团,她的出现会使在座人员全体起立。在她父亲去世后,不再有人把男青年赶走,可是她的男友本人却说喜欢和男人打交道,他是无意成家的人。艾米丽不能让自己被抛弃,她要履行自己作为真正高贵的妇女的使命。

艾米丽这个生活在过去的女人的悲剧是福克纳由一系列不按时序的时间来表现的,而不是使用其惯用的意识流手法。文章以艾米丽的去世开篇,文章结尾又回到她的死亡。充分地烘托了文章的主题。而米妮小姐的内心活动则主要通过较长的句子和较慢的节奏展现的。文中反复出现的“尘土”似乎不断提示世界末日将临。死亡、末日、毁灭,这就是艾米丽和米妮的命运。无论她们是疯狂或是扭曲的,她们的命运都是悲惨的,难道她们不会反抗?还是牢笼太过坚固抑制她们窒息?

艾米丽与米妮都有不错的家境,她们都是典型的南方淑女,她们都有短暂的恋情却终身未嫁。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们都是男权社会的牺牲品,她们都是被边缘化的他者。

米妮与艾米丽就这样按照社会给她们设计好的生活模式活着。她们始终不能打开禁锢她们的牢笼,因为她们是被边缘化的他者。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分析,人类文明的历史就是社会压抑女性、男性奴役女性的历史。她们的生存状态,包括身体和思想意识都处于社会文化的控制之下。米妮小姐恐惧的不是她不再能引起男人的注意,本质上说是恐惧男人们对她的厌恶与恐惧。男权社会中,男人们对老处女是厌恶的。人们认为,除了心理原因使得老处女变成自私、变态的女人外,主要原因在于她们的肉体。因为这些肉体是不为任何主体所存在的客体,它并未找到自己的位置。男权社会给女性勾勒的命运是被支配的,否则支配她们的就只能是魔鬼了。这种社会厌女情结是由女性的他者性所引起的。女性作为绝对的他者是男权社会的基本思维模式。男性要通过他者来界定和确立自我的位置,他们把自己看做主体,自我之外的女性必然成为客体。虽然理论是如此,但女性作为独立的个体也期望把自己看做主体,可是由于妇女自身地位的低下,因此她们完全丧失了自我的主体意识,而沦为男权社会里绝对的他者。这是她们变成男权社会被压迫对象的最根本原因。

作为男权社会的他者,女性被按照男权社会的标准塑造了。女性之所以成为现实中的女性并不是因为她们天生的,而是被教育成的。艾米丽作为南方淑女神话的代表,虽然看上去很重要,实际上没有任何权力。她们被排除在权力之外,牢牢地被父权制束缚住了。父亲在世时,驱赶了她的追求者;当她的爱情幻灭时,更多的是为了维护其女神形象而不是爱情,她杀害了男友,她要免于被抛弃的命运。

除了米妮与艾米丽,福克纳笔下无名的女人们也扮演了帮凶的角色。同是男权社会的受害者,她们麻木、冷漠。当她们得知米妮小姐被强暴后惊魂未定之时,全然不顾她所受到的伤害,要她讲述事情的详细经过。她们不关心米妮内心的痛楚,只是希望能够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在米妮小姐发狂时,她们也只是表面上哄着她,暗地里却在仔细寻找她的白头发。她们诡秘而又兴奋,好像在为终于发生了一件打破她们沉闷生活的事情而激动不已,其残酷与冷漠表露无遗。艾米丽小姐去世时,全镇的人都去送葬,而女人们则大多出于好奇心,想看看她屋子的内部。在她的心上人离去之后,人们简直见不到她了。有几位妇女冒冒失失去访问过她,但都吃了闭门羹。与米妮与艾米丽的悲剧性命运相比较,文中无名的女人们似乎更加可悲。

在对米妮与艾米丽命运的分析中,我们看到了男权社会对女性无情与残酷的压迫。米妮成为了厌女情结的牺牲品,而艾米丽则是南方淑女神话的殉葬者。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说,福克纳的思想是超前的。他早在半个世纪前就尖锐地批判了旧观念和习俗对女性的禁锢与压制。

[1]陶杰.福克纳短篇小说集[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

[2]金文宁.聚焦“他者”——《干旱的九月》之人物分析[J].世界文学评论,2011(2).

[3]魏天真,梅兰.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导论[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4]庞旭.论《干旱的九月》中的南方淑女神话[J].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06(6).

[5]李洪连.浅析《干旱的九月》中的悲剧因素[J].湖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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