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伊曼 王智亮

“官司的路很长，我卧薪尝胆的日子还没结束……如果大家都能以企业为重，‘相逢一笑泯恩仇最好，否则，只有战斗到底了。”

“我的心路历程：平静、平淡、平常。但是也有偶尔的忿怒，认识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单纯、太容易上当。”

“其实早有准备了，我没有选择逃避。我处理好了大部分事情后，等着来抓我。但我没想到的东西太多了。”

……

- - -以上摘自张海于2007年在看守所里写下的手记。

健力宝这个巨大的资产就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不仅元老们锒铛入狱，继任者也难逃囹圄。

2004年8月，张海被股东们联手踢出局。2005年3月，他因涉嫌“做假账、虚假投资、虚增库存、虚增销售等方式挪用、抽走、转移、侵吞健力宝资金”被佛山警方拘捕。除了“忿怒”，狱中的张海却也对重新回到健力宝充满期待。在一封亲笔信中，他委托“曹兄”转告已经成为健力宝集团新老总的叶红汉：

“我会尽力相助，只求双方重修旧好。我对我的方案颇有信心，一定会帮到他，请转达对* *的问候。”

曾为张海免费代理的律师徐玉发告诉《望东方周刊》记者，河南开封人张海其实并没有什么家底，但经历充满了传奇色彩。十多岁就跑去学功夫，以“特异功能”著称，后来混迹于江湖，小小年纪竟然成了许多人心目中的“大师”，不少人还对他的“功力”深信不疑，甚至传得神乎其神。

“不过，经历这些年的挫折，他性格上改变得多了。”徐玉发告诉本刊记者，你要是在他面前问起那些玄乎其玄的功力，他会摇头否认说，“哪有那样的事。”

而徐玉发之所以为他免费代理，则是因为以张海被捕之后的家境境况，已经没有能力支付高昂的律师费用。

2011年农历的正月里，连获两次减刑的张海出狱，低调地淡出人们的视野，连他一贯敬重的母亲也不能掌握他的行踪。

资本腾挪

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2007年的76号刑事判决书认定：2001年底，张海在健力宝集团改制之机，以其自任董事长的东方时代投资有限公司委托浙江国际信托有限公司，收购健康产业所持有的健力宝集团75%的股权。2002年1月15日，根据委托，浙江国投与三水市公有资产投资管理委员会（三水公投）签订了《股权转让合同》，原本按照合同要求，张海一方5日内就要向三水方支付1亿元定金，然后就可先入主健力宝集团。三个月之内要支付1. 38亿元、三年内支付余款1亿元。

5天之后，张海打入三水官方账上的1亿元是国债形式，三水公投根本无法从上面取钱出来。而这一招为张海赢得了缓冲的时间。

入主健力宝后，张海成为法定代表人、董事长、总裁，利用职务之便，他直接划款2000万元，经中间公司转给浙江国投作为购股款，浙江国投将此款与另行融资的8000万元共计1亿元重新汇至三水公投作为定金。三水公投退回了不能兑现的1亿元国债。

此后，浙江国投又划了1. 38亿元给三水公投，但此间，北京北大方正集团公司与东方时代签订了转让委托协议，承接了东方时代的权利和义务后，北大方正不同意由张海管理健力宝集团，意欲中止张海对健力宝的控制权。

于是，2002年5月左右，张海便联络祝维沙、叶红汉，“收购”完全空壳的武汉市正天科技投资有限公司，并将该公司迁到三水更名为三水正天公司，以该公司的名义重新收购健力宝，使得浙江国投退出收购。由祝维沙支付资金，张海保证在祝出资后10日到一个月内归还，并确定了各自所占股份份额。

2002年5月12日，祝维沙将2. 25亿元港币汇到三水公投账户后，港币不能结汇，要用2. 38亿元人民币换回2. 25亿元港币，每划入一笔人民币就要退回相应港币。张海利用担任健力宝总裁的条件，调动健力宝的资金划出6600万元，祝维沙用其中的5000万元人民币从三水公投退回第一笔5000万元港币，并用港币抵押贷款人民币，再用人民币换回港币，循环贷款直至换回2. 38亿元人民币。其中，1. 58亿元祝维沙的出资，事后被认定为三水正天公司对祝维沙的借款。在两年时间内，张海分批次，共划出健力宝集团近1亿元人民币的资金分别打到祝维沙不同的关联公司账户偿还借款。

平安股权纷争

在后来健力宝追讨资产的民事诉状里，以叶红汉为代表的健力宝一方将已经被逐出门庭的张海、祝维沙一方的行为斥作“零成本收购的非法行为”、“获得了巨大的不法利益”。而健力宝集团则从一个经营良好的民族企业，在被收购的两年多时间内，变成了一个“负债数十亿元，几近倒闭”的企业。

最令健力宝集团无法接受，且决议追讨的，是张海于2004年转让给祝维沙的5100万股平安股权。

当年被祝维沙以两个多亿价格买走的平安股权，如今价值已经翻了数十倍，对家道中落的健力宝而言，显然也是至关重要的巨大资产。近年来，双方的争夺战引发了持久而广泛的舆论关注。

2008年12月23日，广东省高院对健力宝集团追讨5100万平安股份进行了一审判决，健力宝集团败诉。之后，最高人民法院又撤销了广东省高院的判决，将案件发回重审。目前，尚无下文。

平安股权虽然被冻结，但祝维沙并不打算放弃。张海与祝维沙之间，在媒体上互相揭短指责。

作为被健力宝起诉的张海的“同谋”，健力宝转出资产的直接获得者祝维沙最后获得了不起诉决定。但徐玉发告诉本刊记者，祝维沙也出境了，“打死也不回来。”

原来一个阵营的伙伴，最后各自纷飞。张海被捕之后，其所持40%三水正天公司的股权于2005年以人民币1元的价格转让给祝维沙在北京的关联公司，其后，又转让给李志达，李志达又转给统一集团，最后，叶红汉从统一手上将股权收了回来。

另一方面，健力宝最后一点公有资产成分，即佛山市山水区公有资产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所持8. 87%的集团公司股份，于2007年3月5日，以1428万元人民币的价格卖给了叶红汉名下的企业- - -广州亦扬贸易有限公司。

然而，此时的健力宝已经背负着无数的官司和债务，虽然拿到了广州亚运会的赞助权，也大力开拓了房地产等事业，可财务上仍然捉襟见肘。从最近的2011年的审计报告上看，2010年的期末资产总额大约16. 5亿元，期末负债总额大约17. 8亿元，以集团总部房产及土地为抵押的1. 4亿元银行贷款也在2010年12月31日之前就过期了，企业“持续经营能力仍然存在重大不确定性”。

当地业内人士比较看好的是，“健力宝”仍然是个很好的平台，如果将其下属子公司子厂“产业转移”到较偏远地区，集团公司位于三水市区的土地还是稀缺且价值不菲的财产。

本刊记者于2012年1月底致电叶红汉，希望了解健力宝改制以来他的立场和境况。他没有接受采访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