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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英通感认知结构与意象呈现的比较研究

2012-04-07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通感触觉图式

杨 楠

(济宁学院 外国语系,山东 济宁 273155)

汉英通感认知结构与意象呈现的比较研究

杨 楠

(济宁学院 外国语系,山东 济宁 273155)

通感作为一种人类共有的生理和心理现象,在人类认知过程中通过和语言的结合会呈现出不同的通感意象。研究发现汉英通感的认知结构共性多于差异,语言选择条件的限制是由本体喻体各自拥有的语义特征和人类的认知经验所决定的。作为隐喻性认知的通感在英汉两种语言中都能将生理、心理、情感和创造性思维结合起来,生成多维感知和立体审美的语言意象。

汉英通感;认知结构;意象呈现

一 国内外研究现状

通感(Synaesthesia)来自希腊语的aisthēesis(sensation)。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7版)对通感的释义为“the fact of experiencing some things in a different way from most other people, for example experiencing colors as sounds or shapes as tastes, or feeling sth in one part of the body when a different part is stimulated”,意即通感是对一种感官的刺激作用触发了另一种感官知觉,好像颜色有声音,形状有味道一样。英国语言学家乌尔曼[1]277认为通感就是以某一感官的感受去类比另一感官的感受。通感作为一种修辞格虽然早已客观存在于中国古代诗文中,但是“通感”一词的正式启用还要归功于钱锺书先生1962年发表的《通感》一文,他正式把这种“颜色似乎有温度,冷暖似乎有重量,声音似乎有形象”的语言现象命名为“通感”[2]P52,这也是“诗之佳者,在声色臭味之具备”的原因,触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视觉相互联通,让文字充满了温度、色彩、气味和情感,有着超乎寻常的表达力和感染力。

目前通感已经成为一门解剖学、神经学、心理学、美学、文学、修辞学、语义学、认知语言学等不同学科共同关注的跨学科研究,学术界已共认通感的形成有其生理和心理基础,是全人类所共有的一种生理和心理现象。心理学家认为新生儿的各个感官是相互联系的,并提出“新生儿感觉互通假说”和“跨感官迁移假说”[3][4][5],这些研究成果在一定程度上为我们从生理学角度阐释通感现象、探索通感的生理基础和心理基础提供了有说服力的理论根据,说明了我们对通感现象进行认知阐释的必要性和科学性。脑神经科学家Cytowic研究发现每个人都具有通感的功能。在从婴儿到成人的成长过程中,随着大脑认知机制的变化和认知经验的增长,通感功能逐步和语言工具结合,于是通感从感觉之间的功能匹配到感觉和语言的匹配,最后达到异乎寻常的语言范畴的匹配[6]P285。国内有学者从语义学角度探讨了通感的意象呈现策略,认为通感意象的形成是分属于不同感觉域的词或词组通过各种打破常规的语法手段组合在一起,使目标域的字面意义发生变化,感染上来源域词义所特有的性质和色彩,从而形成通感意象[7][8]。

由此可见,通感作为一种人类共有的生理和心理现象,在人类认知过程中通过和语言的结合会呈现出不同的通感意象。既然通感大量而频繁地出现在口语表达、文学诗歌作品、跨文化交际以及商业包装等应用语言学领域,我们就有必要从认知角度探讨通感如何参与了语言意义的构建以及它的言语生成动因、不同语言对通感的认知结构形成和意象呈现有何影响等。从认知视角探讨通感的形成和特点的研究在中国知网可以搜索到14篇,但是目前还没有从英汉通感的认知结构和意象呈现的视角进行的比较研究。

二 研究的理论基础

(一)体验哲学

Lakoff & Johnson[9]P497提出体验哲学(embodied

philosophy),构成当代认知语言学的哲学基础。体验哲学认为概念是通过身体、大脑和对世界的体验而形成的,特别是通过感知和肌肉运动能力而得到的,并只有通过它们才能被理解,这与我国古代“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的哲学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处。基于体验哲学的认知方式,通感的产生源自人们的生活体验,也源自我们的现实世界。没有人们在现实世界中的深切体验,是很难产生通感思维的。人们凭空不会想象并创造出合乎常理的通感,否则就是一些“空想”、“幻想”,很难让人产生共鸣和美的遐想。因此,通感反映着现实世界的万事万物,与现实是分不开的。语言是人们基于自己的感觉器官在与现实世界互动体验之上通过认知加工逐步形成的,是主客观多重互动的结果,因此语言具有体验性。人们使用通感的目的是为了唤起基于现实体验的联想,增强语言的魅力,最终实现交际行为中的语言功能和获得理想的表达效果。

(二)意象图式

意象图式[10][11](image schema)是认知语言学中概念结构的一种重要形式,它也是人类认知的基本层面。人类通过与外界接触所获得和感知的经验组成了基本的概念结构,然后再用这些结构去组织一些更为抽象的结构,用以帮助理解在现实世界没有具体指称的虚拟概念或者抽象概念。人类参照已知的信息,将外界的信息与经验中已有的认知图式进行选择、加工,从而通过感知、体验去认识周围环境的各种人和事物。人的经验中存在着大量的意象图式,Lakoff &

Johnson[11]从中总结出了部分—整体图式、中心—边缘图式、起点—路径—目标图式、上—下图式、前—后图式、线性图式、力图式等。人体五官所具有的感觉本来界限分明,但是人们在长期的社会生活实践中通过感官获得了大量的经验,已有的感官经验,受到新信息的刺激,在不同的层面会产生感觉的相互交织,因此形成了通感意象,人类通感的思维方式是各种意象图示综合作用的结果,也是角色背景、突显、注意、角度、心理空间整合等各种认知机能相互作用的认知过程。

三 汉英通感的认知路径和意象呈现比较分析

彭懿和白解红认为从认知的角度看通感是不同感官之间的经验映射,它的认知机制与隐喻相同[12]P14。汉英通感的来源域(source domain)与目标域(target domain)都是感觉域,是体验、感觉、地域、文化和认知作用等因素交互作用的结果。通感基于一种感官的感觉向另一感官的感觉挪移,是一种隐喻性认知过程,但是又不同于普通的隐喻,它能将生理、心理、感情和思维结合起来,创造出多维感知和立体审美的艺术效果。通感既然是隐喻的一种,就必须符合隐喻的基本特征,也就是本体和喻体是不同的两个事物,但是本体和喻体之间又有相似点,这个相似点和其它普通隐喻的不同便是不同感官之间的相通。例如“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里清香和歌声是两种性质不同的事物,它们的相似点就是渺茫的隐隐约约若有若无。通过这样的相似之处,清香的嗅觉和歌声的听觉达到了相通,香气有了声音,清香的缥缈柔美、若有若无被感知得更加生动形象,难以忘怀。在通感的妙用中音乐是听得见的色彩,色彩是看得见的声音,声音是可以品尝的味道。

由此可见,通感是在一定的意境中由本体感觉特征引起了对喻体感觉特征的联想,本体喻体的感觉通道被打通,本体就有了喻体的新特征。通感突破固有感觉的限制,打破常规和传统思维方法的束缚,以创造性的思维方式赋予了本体全新的认知体验。早在20世纪初,英国语义学家乌尔曼对19世纪操不同语言以及具备不同气质、性格、爱好、风格的许多诗人、作家的作品进行了统计和分析,研究发现通感是全人类所共有的一种极为普通的心理现象,在文学作品中也有着非常相似的认知习惯。感觉的挪移方向按照人类共同的生理机制明显地由较低级趋向较高级感官、由较简单趋向较复杂感官移动的趋势。在语言表达上,低级感觉的词用来修饰较高级感觉的词比较常见,用较高级感觉的词修饰低级感觉的词则很少。约瑟夫·威廉斯认为通感从基本认知域到复杂认知域的投射,主要指从触觉、嗅觉、味觉到听觉和视觉的投射。触觉、味觉、嗅觉属于低级的感官,听觉和视觉属于较高级的感官。其中,视觉是最复杂的感官,它融合了空间感觉、触觉、色觉、听觉等多种感觉。英语中大量的通感是从基本认知域到复杂、抽象认知域的投射[13]。

汉语中从听觉或者触觉到视觉的通感也大量存在。碧野《天山景物记》中的“山色逐渐变得柔嫩,山形也逐渐变得柔和,很有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凝脂的感觉”是从触觉到视觉的通感。“山色”、“山形”是人们视觉感知的东西,“凝脂”则是人们触觉感知的,由触觉到视觉的通感让读者感受到了山色山形的柔和细腻的美。比较下面例句中的感觉转移可以看出通感的迁移是多维度的,英汉通感的认知路径和意象呈现在认知模式上大致相同。从听觉(来源域)到视觉(目标域)。如:

汉: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楼春》)

英:Every street lamp I pass, beats like a fantastic drum.(T.S. Eliot)

从听觉(来源域)到嗅觉(目标域),如:

汉:“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朱自清《荷塘月色》)

英:A loud perfume, which at my entrance cried …—J.Donne:Elegy

从触觉(来源域)——听觉(目标域),如:

汉:旧国见秋月,长江流寒声。(李白《闻李太尉大举秦兵百万出征东南懦夫请缨冀申一割之用半道病还留别金陵崔侍御十九韵》)

英:Damp and cool is this deep ravine, and cool the sound of the brook.(H. W. Longfellow, The Golden Legend)

从味觉到听觉到视觉构成多重通感,如:

汉:青色的夜流荡在花阴如一张琴, 香气是它飘散出的歌吟。(何其芳《祝福》)

英:O turn thee to the very tale,And taste the music that vision pale.(J. Keats, Isabella)

汉语视觉、听觉之间的通感经常发生,“花朵”可“叹息”、“声音”可“流淌”,然而嗅觉、味觉、触觉之间的通感则很少发生,因此汉语中大量的通感和英语一样也是从基本认知域到复杂、抽象认知域的投射。

通感的构成同时受语言选择条件的限制,这种限制是由本体喻体各自拥有的语义特征和人类的认知经验所决定的。如果以触觉作为来源域,视觉作为目标域的话,红色的事物只能是暖(warm),绿色的事物只能是冷(cold)。从听觉到视觉的通感也受到认知模式的限制,明亮的色彩在英汉两种语言中都和吵闹、喧嚣、喧哗(sound, noise)相连,而素淡的色彩则是安静和低语(quiet,murmur);从触觉到听觉的通感高频率的声音是尖(sharp),而低频率的声音则是钝(blunt),所以汉语有“促织声声尖似针”,英语同样有sharp voice的通感。

总而言之,通感的认知机制比较复杂,和普通概念隐喻有所不同,在通感形成的认知过程中,既有人类认知图式的作用,又有人类主观努力的创造性思维和情感认同,不是望梅止渴、谈虎色变等纯粹生理上的自发反应和条件反射。在这一过程中一个概念实体在同一理想化认知模型内向另一概念实体提供心理可及,在这一心理通道内想象是汉英通感意象呈现生成的必要条件,也是各种感觉迁移的桥梁。

[1]Ullmann,S.The Principles of Semantics[M].Oxford:Basil Blackwell,1957.

[2]钱锺书.旧文四篇[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3]李国南.辞格与词汇[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4]王彩丽.通感现象的理据和功能特点分析[J].外语教学,2004,(1):35-37.

[5]汪少华.通感·联想·认知[J].现代外语,2002,(2):187-194.

[6]Cytowic,Richard E.Synaesthesia:A Union of the Senses(Second Edition)[M].Cambridge, Mass:The MIT Press,2002.

[7]雷淑娟.通感意象言语呈现策略探微[J].修辞学习,2002,(5):10-11.

[8]徐莲.通感式词义引申的规律及其扩展[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4,(5):17-21.

[9]Lakoff,G&Johnson,M.Philosophy in the Flesh:The EmbodiedMind and Its Challenge to Western Thought[M].New York:Basic Books,1999.

[10]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11]Lakoff,G&Johnson,M.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The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12]彭懿,白解红.通感认知新论[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8,(1):14-17.

[13]Williams,J.M.Synaesthetic adjectives:A possible law of semantic change[J].Language,1976,(32):461-478.

H030

A

1673-2219(2012)03-0177-03

2011-12-13

山东省高校人文社科研究项目(项目编号J10WD70)阶段性成果。

杨楠(1970-),女,菏泽郓城人,济宁学院外国语系副教授,副主任,硕士,上海外国语大学访问学者,主要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学与教学。

(责任编校:王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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