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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批评视域下的《海上无路标》解读

2012-03-31王旭霞

关键词:韦斯特路标劳拉

王旭霞

(南京林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37)

生态批评视域下的《海上无路标》解读

王旭霞

(南京林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37)

V·萨克维尔-韦斯特的小说《海上无路标》讲述了即将离开人世的主人公爱德蒙·卡尔在海上旅行时所经历的心理巨变:从人类中心主义者转变成生态主义者,并顿悟到回归自然、追寻诗意栖居之美的生命真谛。爱德蒙·卡尔这一角色反映了韦斯特丰富的生态思想:消解人类中心主义,解除人类精神生态危机;倡导回归自然,构建人与自然、人与自我、人与人和谐统一的生存境界。韦斯特的生态观表达了她对人类生存状态的忧虑和关怀,对诗意栖居的理想境界的追寻。

海上无路标;爱德蒙·卡尔;生态批评;人类中心主义;生态主义

V·萨克维尔-韦斯特(V.Sackville-West,1892~1962)是英国现代著名小说家和诗人。她一生著作颇丰,出版了多部小说、诗集、传记,还有一些园艺书籍和书评,于1927年、1933年两度荣膺英国霍桑顿文学奖。她的作品风格优美,感情浓厚,节奏从容。发表于1961年的小说《海上无路标》(No Signposts in the Sea)以航海日记的形式刻画了一位年届五十的著名时事政论记者爱德蒙·卡尔在离世之前的心路历程。爱德蒙·卡尔是一个成功的记者,因为忙于事业,一直没有成家。五十岁的他突然发现自己身患重病,只剩下几周或几个月的时间。对此,他不知所措。本能却驱使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光贪婪地享受过去无暇顾及的赏心乐事。这时,他发现自己偷偷爱慕的、美丽聪慧的寡妇劳拉将登上远洋游轮到远东旅行,于是他决定辞去工作追随劳拉。海上的美景、和劳拉共度的时光以及海上悠闲的生活方式,使爱德蒙的心理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从一个彻底的人类中心主义者转变成了生态主义者。该小说文笔优美,人物刻画细腻,情感丰富,具有很高的艺术欣赏价值。笔者从生态批评的角度入手,着重挖掘韦斯特投射在爱德蒙·卡尔身上的生态思想,即作家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消解,对人类精神生态危机的披露,以及对敬畏自然、回归自然,构建人与自然、人与自我、人与人和谐统一的生态理想的渴望。

一、揭示爱德蒙的精神生态危机:人类中心主义者

爱德蒙·卡尔曾经是一个绝对的人类中心主义者,并将人类中心主义看作是人类进步的自然法则。爱德蒙像法利赛人一样自以为是,轻视别人:“只要别人的生活不像我这么讲究实际,我就把他们看作月球居民。”[1](P318)对于人们因为大自然的美遭到破坏而提出的抗议,他嗤之以鼻,因为他相信文明、进步的合理性。对于为了利用水力使内地某个工业城市受益而在某个湖泊上筑起拦湖大坝这种事情,他根本不觉得遗憾。对一切事物,他都是这种态度。正如爱德蒙自己所说:“我信仰彻底的物质主义。任何人若标榜自己的行为出于无私的动机,那不仅会引起我的怀疑,而且会引起我的蔑视。”[1](P318)他主张通过牺牲大自然来开拓人类文明,他狂热地关注国际大事,坚定地提倡迅速发展工业技术文明。

爱德蒙崇尚物质的人生信条及其狂妄的言行完全符合著名生态批评家蕾切尔·卡森对人类中心主义的论断。卡森曾经明确指出:生态危机最主要的根源就是支配人类意识和行为的、占统治地位的人类中心主义。[2](P31)爱德蒙的人类中心主义论调和极端的物质主义信条表明,他处于精神生态危机之中,是一个被异化了的人;他已主动切断了人和大自然的固有联系,让自己和大自然互相疏离,甚至对立。人在疏离自然的过程中,人与人之间、人与自己的内心世界之间也出现了疏离,表现为理想与信仰的丧失和自我反思能力的丧失。[3](P146)现代化大工业社会使人类的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束缚,自然成为被征服、被奴役的对象,受到自然主义支配的人类对自然表现出不负责任的态度。人类只关注自身的短期利益,忽视生态整体利益,大肆破坏自然,掠夺自然。可以说,现代社会的发展也给人的内心造成了深度的污染。爱德蒙狂热地推崇人类工业文明,主张以牺牲自然界的本来面貌为代价,他是现代化进程中人的异化困境的缩影。

此外,爱德蒙虽年届五十,却从未享受过爱情。在他的生活中,工作和国际大事就是一切。他从不旅行,没有什么私交好友,更谈不上有爱人和家庭生活。他惯于轻视他人,以自我为中心,人际关系极其淡漠。由此可见,情感生活的匮乏是爱德蒙精神生态危机的另一个重要层面。

韦斯特通过洗练的文笔,精确地塑造了爱德蒙这个处于精神生态危机中的典型人类个体,以此警示世人消解人类中心主义的迫切性。

二、解决爱德蒙的精神生态危机:转变成生态主义者

值得庆幸的是,在热带海洋上的旅行,简单、慵懒的海上生活,和劳拉共度的欢乐时光,让爱德蒙·卡尔从追名逐利的俗世中解脱出来。正是在象征自然的大海和代表女性的劳拉的交互影响下,爱德蒙从一个彻底的人类中心主义者转变成为欣赏自然、尊重自然,寻求人与自然、人与自我、人与人和谐共存的生态主义者。爱德蒙的心理巨变表明,他顿悟到自己的精神生态危机,毅然决定放弃俗世中的一切,回归以大海为象征的大自然,追寻充满美好和诗意的生活。

海上旅行让爱德蒙以全新的视角审视人与自然、人与自我的关系。爱德蒙在海上尽情欣赏着大海、海岸线、海岛、海上日落等美景,他惊异地发现航行于大海上竟会是这样的快乐。爱德蒙在静谧的夜晚独自滑入游泳池,浮游在水面上,他觉得自己已不再是以往那个关心国际大事的中年记者了,而是一个无拘无束的、沐浴着天池神水的、自由快乐的人。他只觉得 “身体四肢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并且和夜色合为一体”[1](P319)。他感到人与自然平等地共生在广袤的世界,人与自然相互交融、和谐统一。同时,他相信自己的内心也得到了净化,因为他“丢弃了凡人皆有的种种弱点,变得不会嫉妒,没有野心,没有恶意,与世无争……他正享受着暖风浴肤、凉水托体所带来的清凉、纯洁的快感,”[1](P319)如同向上帝忏悔罪孽并得到赦免一样释然。此时,爱德蒙心中原先信奉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已被消解,他开始拥抱自然,努力融入自然。在此过程中,他获得了内心的平静。

此外,和劳拉一起共度的时光在爱德蒙转变成生态主义者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爱德蒙眼中,美丽优雅的劳拉就是世上美好女性,甚至是美好事物的象征。劳拉的存在激起了他心中潜在的欲望,让他“想在离开人世之前尽情享受一切美好的东西”[1](P318)。在海上的日子,白天,他们一起倚在船尾栏杆上远眺大海,观赏欢乐的海豚和小飞鱼;夜晚,他们一起翘首仰望天空的璀璨群星,并吟诗自娱。与劳拉接触的时间越长,爱德蒙就越能体验到宽广的大海所蕴藏的美丽和魅力。劳拉和大海,这两个美好的事物、美丽的象征,也逐渐合而为一,成为一个美丽的整体。[4](P35)可见,海上旅行使爱德蒙心中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逐渐被消解,美好的劳拉和美丽的大海呼唤他回归自然,追寻诗意栖居的理想生活境界。生态女性主义者指出:自然和女性之间有着相栖共生的内在联系。女性不仅是人类与自然之间精神沟通的媒介,更是男性回归自然,回归人际和谐的引领者。而男性则在潜移默化中经历着自我精神的超越、向着人性更丰富与更崇高的维度嬗变的过程。[5](P86)劳拉就发挥了这种媒介的作用,她呼吁爱德蒙抛弃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回归自然。在此过程中,爱德蒙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观和世界观,超越甚至抛弃了旧我,获得了新生。当他看到一些远离尘世的小岛时,他会想象岛上的生活。他发现自己的想象“总是竭力靠近田园诗般的生活,这完完全全是另一个爱德蒙·卡尔”[1](P322)。他想象海岛上生活着一对年轻的渔民夫妇,“他们那间茅草编成的棚屋里充满着健康和爱情”[1](P322)。在改头换面的爱德蒙眼中,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比健康和爱情更珍贵的了。和劳拉相处的时光弥补了他多年来情感生活的匮乏,让他体会到人际和谐的美妙。在生命的最后时光,爱德蒙终于体悟到:丰富和多样化的人生才是有价值的人生,自然是人类灵魂的栖息之地。

三、韦斯特的生态理想

韦斯特笔下的爱德蒙·卡尔在生命即将走向尽头时,彻底抛弃了他曾经信奉的人类中心主义,转变成倡导与自然融为一体、热爱自然的生态主义者。事实上,爱德蒙·卡尔这一人物形象寄托了韦斯特的生态主义理想与情怀:人类应该关爱自然、敬畏自然、与自然和谐共处,不能因为私欲的膨胀而牺牲自然的本来面貌。同时,人与自我、人与人之间也需要达成和谐统一。我们不难发现,韦斯特塑造的爱德蒙这一角色蕴含着作家深刻的生态理想。

首先,人应该与自然融为一体,在大自然中找到归属感。爱德蒙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明白了生命的真谛:放弃俗世的名利,抛弃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回归大自然的怀抱,与自然万物和谐共处,过着田园诗歌般的生活。他开始热爱自然,热爱生活,发现生活中的美,“温暖的阳光照到皮肤上是令人舒心惬意的;懒洋洋的生活氛围是吸引人的”[1](P323)。象征着自然的大海是宽广、深厚和美好的化身,而象征着人类文明世界的陆地则充满丑陋、邪恶和痛苦。大海和陆地的鲜明对立让人意识到人就应该在美妙、宽广的海上生活。因为海上无路标,人们可以忘记陆地上指引着自己拼命工作的各种路标,忘却名利。我们不难发现,韦斯特事实上也在阐释一个古老的生态主题:对诗意的大海的向往,对邪恶的陆地的逃遁。自然界才是人类灵魂的栖息之所和人们苦心孤诣追寻的精神家园,而这也正是生态主义的核心思想之一。

其次,人与自我要达成最终的平衡。爱德蒙不再受到国际大事和工业化文明社会的羁绊,变得不会嫉妒,没有野心,与世无争。他爱上了单纯平静的海上生活,享受宁静安定的内心状态。这种远离尘嚣的生存状态让他拥有满足而丰富的精神世界。他和劳拉吟诗作对,让想象力自由驰骋;他们观察自然,享受与自然和平共处的安宁和美好。很显然,人只有和自我达成平衡与和谐,才能获得真正的内心平静和富足的精神世界。

再次,人与人之间要维持和谐的人际关系。爱德蒙不再像以往那般傲慢自大,轻视他人,随时随地展现自己的优越感。他不仅能和劳拉愉快相处,甚至和情敌达里波上校都能和睦相处,“我对他颇有好感,因而尽量不提出一些只会使他露出困惑的神色的见解,以免使他难堪”[1](P318)。劳拉也喜欢达里波上校,尽管爱德蒙想独占劳拉,但当上校走过来,爱德蒙并没有对他产生反感。爱德蒙不再以自我为中心,开始顾及他人的感受,并能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日趋和谐的人际关系和日益丰富的情感世界,让爱德蒙最终走出了精神生态危机,享受和谐的诗意生活。

四、结语

在《海上无路标》中,V·萨克维尔-韦斯特通过塑造经历精神涅槃的爱德蒙·卡尔这个人物形象,表达了她对人类生存状态的忧虑和关怀,对诗意栖居的理想境界的追寻。爱德蒙这一角色蕴含着作家深刻的生态理想:消解人类中心主义,解除人类精神生态危机;回归自然,使自然返魅,构建人与自然、人与自我、人与人和谐统一的生存境界。韦斯特的生态观有助于现代人树立忧患意识,培养正确的生态观念,努力实现诗意栖居的和谐生态图景。

[1](英)V·萨克维尔-韦斯特.海上无路标[A].张鑫友.高级英语学习指南(第一册)[C].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

[2]杨静远.勃朗特姐妹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3]鲁枢元.生态文艺学[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0.

[4]冯幼民.No Signposts in the Sea教学笔记[J].国际关系学院学报,1997(4).

[5]谭晶华.诗意栖居的典范——薇拉·凯瑟短篇小说《邻居罗西基》的生态批评解读[J].外语与外语教学,2010(3).

An Analysis of No Signposts in the Se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criticism

WAMG Xu-xia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Nanjing Forestry University,Nanjing Jangsu 210037)

The novel written by Vita Easkoille-West,No Signposts in the Sea,describes the psychological changes of Edmund Carr who has only a short time to live during a sea voyage.Edmund Carr turns from a human-centralist into an eco-activist,and realizes the truth about life that human beings should return to nature and pursue the beauty of poetic dwelling.The role Edmund Carr reflects West’s rich ecological thoughts including removing anthropocentrism and lifting the ecological crisis of human spirit,advocating a return to nature and building a realm of survival with the harmony and unity between man and nature,man and oneself,and man and man.West’s ecological view expresses her concern about the state of human existence and her pursuit of the ideal realm of poetic dwelling.

No Signposts in the Sea;Edmund Carr;eco-criticism;anthropocentrism;ecologism

I106.4

A

1673-1395(2012)05-0027-03

2012-03-20

王旭霞(1977—),女,江苏无锡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 叶利荣 E-mail:yeliro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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