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 莹

(东北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哈尔滨150040)

“～に向く、～を向く”的语义认知

符 莹

(东北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哈尔滨150040)

认知的基本层面包括意象图式。意象图式是在对事物之间基本关系认知的基础上形成的认知结构，是一种抽象出来的心理结构。通过意象图式理论，能够得出日语动词「向く」的基本语义圈，包括“原始朝向”，“方向改变过程”，“方向改变后的朝向”等三个义项。「向く」的基本语义圈可以用“空间转动”图式表示出来。通过分析「向く」与「に」、「を」的搭配，探讨「～に向く」、「～を向く」的语义，可以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阐明汉语“向”和日语「向く」的认知差异。

意象图示;「に」;「を」;「向く」;中日认知差异

许多以汉语为母语的日语学习者，都觉得「後ろを向く」中「を」的用法不好理解。受汉语“向”的语义影响，大多数人认为这里「後ろ」表示方向，应该用格助词「に」更合适。另外，「を」在一般的语法书中没涉及到表示方向的用法。如果「を」在这里表示方向的话。那么「角を右に曲がる」中的「に」是不是也可以用「を」来替换呢?

事实上我们知道「後ろを向く」、「後ろに向く」两种表达在日语中都是存在的。其中的「を」不是表示方向，而是强调方向改变的过程。本文将主要运用认知语言学的意象图式理论，对日语中「～に向く」、「～を向く」的语义进行认知。把日语动词「向く」的基本语义圈，分为“原始朝向”、“方向改变过程”、“方向改变后的朝向”等三部分，并用“空间转动”图式表示出来。使用「向く」时，突显“原始朝向”语义，一般与「に」搭配使用;突显“方向改变过程”语义，一般与「を」搭配使用;突显“方向改变后的朝向”语义，一般与「に」搭配使用。同时探讨文章开始所提的日语学习者对于「～を向く」疑问产生的原因，主要缘于中日认知上的差异。即:汉语中“向”强调方向性，词源表示房子朝向;日语「向く」强调方向改变过程，词源表示视线的方向。使学习者能够准确理解和使用动词「向く」，提高用日语进行交际的效果。

一、动词「向く」的语义认知

(一)「向く」语义的一般认知

据三省堂出版社的《新明解国语辞典》(第五版)(以下简称《新明解》)，「向く」为自五动词。岩波书店出版的《广辞苑》(第五版)，「向く」为自五动词，文语「向く」同时也是他下二动词。本文基于现代日语研究采用「向く」为自五动词的观点。

一般认为「向く」有四个义项［1］。

①表示事物本来的方向。可译为“朝、面向”。例:

海に向いた部屋/面向海的房间

海に向く位置/朝着大海的地方

通りに向いているほうの窓はカーテンを引く。/面向大街的窗户拉着窗帘。

②表示改变方向。可译为“向…转、向…看”。例:

呼ばれて後ろを向く。/听到有人叫，便转过脸向后看。

観客のほうをむいて頭を下げる。/面向观众致意。

音のするほうを向く。/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

③表示事物状态变化的趋势。可译为“转”。

病気が快方に向く/病情好转。

事態がよい方へとむいてほっとした。/事态趋向好转，放心了。

この原稿、気が向いたら読んでおいてくれ給え。/这份稿子，你如果感兴趣就给看看吧。

④表示主体和对象处于相适应的状态。可译为“适合…”。

彼女は教師に向いている。/她适于当老师。

老人に向いているスポーツ。/适合老年人的体育活动。

この本は初学者には向かない。/这本书对初学者不合适。

本文根据日本《新明解》记载，划分「向く」的语义。《新明解》，把「向く」的语义分为两个义群。笔者把第一个义群叫做基本语义圈，包括“原始朝向”，“方向改变过程”，“方向改变后的朝向”等三个义项。前两义项大致同孙满绪(1991)所分类的义项①和②，但他未提及“方向改变后的朝向”这一义项。笔者把第二个义群叫做引申语义圈，大致同孙满绪(1991)所分类的义项③和④。这样一来，本文把「向く」的语义分为五个义项。义项(1)表示事物本来的方向，即原始朝向、义项(2)表示改变方向，即方向改变过程、义项(3)方向改变后的朝向、义项(4)表示事物状态变化的趋势、义项(5)表示主体和对象处于相适应的状态。

(二)从认知语言学视角分析多义词「向く」各语义间关系

谷口一美整理了作为认知语言学基石的观点［2］。第三点「同じ(形式)に結びつく意味が複数ある場合、その意味は相互に関連性を持ち、1つのまとまりを形成している」。从中可以知道，「向く」的各项语义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联系的，可以构成一个语义网络。

认知语言学的原型范畴理论也叫范畴化与原型理论。范畴化是人类对世界各种事物进行分类的一种高级认知活动。人类的认知基于体验，始于范畴化，先获得范畴才形成概念，才有了语言符号的意义。所有范畴都是范畴化的结果，都是模糊的，边界不明确，边缘上与其他范畴交叉。范畴是以原型为中心，通过家族相似性及隐喻、转喻、提喻等途径不断向外扩展。范畴内各成员的地位并不一样。原型是位于最核心地位的成员，经常用来指范畴内的典型成员［3］92。语义也有这样的特点，以中心意义为基础不断扩展，形成了一个语义网络。一个多义词所形成的语义网络中的各义项地位是不相同的，有典型义项和边缘义项之分。典型义项相当于原型义项，它往往是人们最开始获得的，也是语言符号最原始、最基本的义项，语义范畴就是以这个原型义项为中心，通过隐喻、转喻、提喻等途径不断向外扩展而逐步形成的。

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按我们把「向く」分为五个义项来看，这五个语义间地位是不一样的，是相互联系的，构成一个多义词的语义网络。语义(1)是基本语义，处于中心地位，可看做原型语义。语义(1)表示事物本来的方向，由于意象图式的理论，转喻的链接理论，由原始的方向，很容易联想到语义(2)表示改变方向。语义(2)通过意象图式理论，转喻的链接理论，改变方向，很容易联想到，方向改变后必然有个结果，即方向改变后的朝向，即语义(3)，同时语义(3)通过隐喻，有一定的相似性，从方向改变后的朝向，可以很好理解语义(4)事物状态变化的趋势。语义(4)事物状态变化的趋势，也可通过转喻，链接理论，事物状态变化后，会有个结果，可以理解语义(5)表示主体和对象处于相适应的状态。因此，我们知道「向く」的语义，是由原始语义(1)通过隐喻、转喻等语义扩展途径向语义(2)(3)(4)(5)扩展的。如图1:

在这里我们试把语义(1)(2)(3)叫做基本语义圈。因为它们可以构成一个连贯的动作，下文将作详细解释。

二、「～に向く」的认知

(一)格助词「に」

据(刘春英，2001)把「に」叫做补格助词。「に」接在体言、体言性的词、用言连体形、动词连用形和部分助词的后面。其意义和用法如下:

(1)表示存在的场所;(2)表示动作或作用的归着点;(3)表示动作的到达点、方向;(4)表示动作、作用发生的时间;(5)表示动作的对象;(6)表示动作的目的;(7)表示作用或状态变化的结果;(8)表示比较、评价的基准;(9)表示比例、分配的基准;(10)表示动作或作用的原因、理由;(11)在使役句中表示使役对象;(12)在被动句中表示施动者;(13)表示拥有者;(14)表示动作和状态的内容、方式;(15)表示主语;(16)构成副词;(17)构成敬语表达方式。

格助词「に」有这么多用法，在具体句中突显它的哪个用法，动词词义是主导因素。由于上文所分析的「向く」的五个义项对格助词的使用存在语义制约。与「向く」搭配时，以上「に」的(1)、(2)、(4)～(17)的用法，都不可能成立。只能是「に」的第三个用法，即表示动作的到达点、方向。

(二)「～に向く」的语义认知

认识的基本层面包括意象图式。意象图式是在对事物之间的基本关系的认知的基础上形成的认知结构，是一种抽象出来的心理结构。主要有:部分——整体图式;链接图式;中心——边缘图式;始原——路径——终点图式;容器图式等。意象图式是人类重要认知模式之一。人类是在感知体验和互动的基础上逐步形成意象图式和认知模型，再在此基础上进行范畴化和概念化。空间移动图式，即起点——经过——终点［3］190－191。在分析「向く」基本语义圈时，笔者想尝试引入另一个图式“空间转动图式”:原始朝向→方向改变过程→方向改变后的朝向。这与空间移动图式尽管相似，但并不完全一样。起点表示离开，一般用助词「から」或「を」表示起点，原始朝向并没有强调这个意思。经过与方向改变过程，有些相似，通常用「を」表示。终点与方向改变后的朝向，也不一样，尽管终点与最后的朝向都用「に」表示，但终点强调到达点，朝向强调方向。

如图2所示，笔者试把日语中「向く」基本语义圈用图式表示出来。为了全面解释「向く」这个词，把两个引申义也用该图表示出来了。上虚线①表示「向く」的义项(1)原始朝向，突显方向，一般与「に」搭配使用。曲线②表示义项(2)转动的过程，即改变方向的意思，突显方向改变过程，一般与「を」搭配使用。下虚线③用来解释义项(3)表示方向改变后的朝向，可以用来解释「北に向く」。突显转动后的方向，一般与「に」搭配使用。这是「向く」基本语义圈的图式。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後ろを向く」、「後ろに向く」两种表达在日语中都是存在的。与「を」搭配时，突显转的过程，与「に」时，突显方向改变后的朝向。虚线④的箭头是解释义项(4)的，表示事物状态变化的趋势。这个语义突显方向性，一般也与「に」搭配使用。义项(5)笔者用一个虚线圈表示，改变了事物状态，必然有个结果，既然是个结果，笔者就把它看成是事物状态变化的一个归着点。使得主体和对象处于相适应的状态。有了语义“适合”，这个语义一般也与「に」搭配使用。

三、「を向く」的语义认知

(一)格助词「を」

据(刘春英，2001)把「を」叫做宾格助词。「を」接在体言、形式体言和部分助词的后面。其意义和用法如下:

(1)构成宾语，后续动词为他动词，表示动作直接涉及的对象。

学生は図書館で本を読みます。(学生在图书馆读书。)

客の来るのを待っている。(喝酒后发酒疯，弄坏了许多东西。)

(2)在使役态中表示自动词的使役对象。

生徒を三十分休ませた。(让学生休息了30分钟。)

山田を帰らせて、小川を残らせた。(让山田回去，让小川留下了。)

(3)表示移动性自动词动作的起点或经过的场所。

公園を散歩する(在公园散步)

大学を出て、証券会社に勤めた。(大学毕业后，在证券交易公司工作。)

長い橋を渡って海辺に着いた。(过了长桥到了海边。)

川が町の中を流れる。(河流在镇中穿过。)

変な男が家の周りをうろついている(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在房子周围徘徊。)

夏休みには、北海道や九州を旅行してきました。(暑假去北海道和九州等地旅行了一趟。)

(4)表示经过的时间。

四年間を仙台ですごした。(在仙台度过了四年。)

もう十時をすぎたでしょう。(已经过10点了吧。)

(5)表示兼有自他性质的动词的目的或对象。

病気で一週間会社を休みました。(由于生病，一周没去公司上班。)

これで、私の授業を全部終わります。(到此，我的授课全部结束。)

(二)「～を向く」的语义认知

由1.1我们把现代日语的「向く」定义为五段自动词，在与「向く」搭配时，「を」的用法(1)显然是不成立的。又由「向く」的五个义项，义项(1)、(3)、(4)、(5)分别表示方向、方向、方向、到达，「を」没有相应的用法，2.2也已经分析得应与「に」搭配。仅义项(2)突显方向改变过程时，可能与「を」搭配。由于动词语义制约，这里的「を」只能是用法(3)表示移动性自动词动作的起点或经过的场所。

ちょっと後ろを向いてください。(请向后转下。)

「向く」虽然是自动词，但表示方向转换时，要用「～を向く」的表现形式，此处「を」表示动作的基准。因此「を」格名词一般是「上、下、左、右、前、後ろ、横、東、西、南、北、こっち、そっち、どっち、脇、そっぽ、正面」等表示方向的名词。其中「を」表示动作的基准［1］。这个基准在的理论［4］，应该就是用法(3)表示移动性自动词动作的起点或移动经过的场所。而且这个「を」应该是表示移动经过的场所。那这个「～を向く」表示方向转换，到底是什么的方向转换呢?我们来做个假设，假如是「身」的方向转换。

假设图3为原始方向，图形两边为肩膀，阴影部分为「うしろ」，这个「うしろ」指的是人肩膀水平以后的所有区域。此时图4，肩膀稍微往后就是在「うしろ」的空间范围内移动，这整个转的动作完成，需要图3的原始图形的右肩，向后转180度，动作的结果如图5所示。这是整个「向く」表示改变方向时的意象图式。既然强调在「うしろ」区域内转动的过程，用「を」就没有疑问了。这里我们可以知道日语「後ろを向く」与汉语“向后转”的一个认知上的差异。日语「後ろを向く」强调了动作的过程。汉语的“向后转”，“向后”强调了方向、结果，“转”强调了动作过程。受母语认知的影响，以汉语为母语的日语学习者容易对「を」的用法置疑。既然「を」在此强调转动的过程，那么对「を」表示方向的疑问就可以消除了。

那么又会有疑问了，「角を右に曲がる」(“在拐角处向右转”)按汉语思维来说，也存在转身的过程。为什么这种情况又没见用「を」的实例呢?日语中是怎么认知的呢?

日语原始词根「ま」的混沌意义多用来表示球状或者弧状［5］。「曲がる」的焦点在于移动路线带着弧度。重视的是移动路径的曲线。用「に」表示路径方向。并不是汉语“在拐角处向右转”的“转”意思，“转”强调人身体转动的过程。而「に」强调的是移动路线的方向。归根结底这一问题，也是由于中日对这一动作认知的差异造成的。这样也可以解释引言中日语学习者的疑问。

我们再看下面的例句:

直子は自分の言いたいことだけを言ってしまうと、また前を向いて歩き続けた。(直子把自己想说的说完后，仍然朝前走去。)

前を向いたままじっとしていてください。(请保持朝前不动的状态。)

「前」这个方向有点特殊。第一个例句好理解，她说自己话的时候，可能是对着听话者的，然后再转向前，这里用「を」，我们都能理解。那么第二个例句呢?保持朝前不动的状态，应该就没有「身」的转动了，这个「を」怎么解释呢?这里也存在另一个，中日认知差别的问题。

汉字“向”的词源，根据清代陈昌治刻本《说文解字》:

“向”是象形字。从宀(mián)，从口。“宀”表示房屋，甲骨文中像屋墙，有窗户之形。本义:朝北开的窗户。

日语动词「向く」的来源，日语原始词根「む」的混沌意义多与球状物有关，这个球状物体的原始意义亦来自于眼球［5］。「むく」面向，眼睛转向某个方向。中国人注意的是面部的移动，而日本人注意的是有眼睛的巡视活动。用此可以解释1.1［1］中的「向く」语义(2)例句翻译，翻译成“看”的意思。

既然知道「むく」原始意义表示的是眼睛的活动，那么第二个例子的「を」就好理解了。

一般说来人的视线有个视线区域，并不是一条线的，如图6。在这个视线区域内，视线的模糊移动，当然也可以用「を」来表示。

「向く」原始义表示眼睛视线的活动，这与我们最初假设的「身」的转动，产生了出入。当然用「向く」的原始义，视线移动对「後ろを向いてください」中「を」的使用进行解释就更好理解了。是不是说我们假设「身」的转动就完全没道理呢?眼睛视线的活动，转动范围是有限的，通过提喻的可以用整体借代部分的观点，脸的转动，甚至于身体的转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由此，我们知道当表示方向转换时，用「～を向く」，这反映了日语认知「向く」时的重过程性。日语中动词「向く」的原始义指的的视线的移动。出现引言两个关于动词「向く」的疑问，是由于中日对“向”及「向く」的认知差异造成的。汉语中“向”指的是面向，重视方向性，日语中的「向く」指的是视线移动，重视移动过程。

四、结论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知道了日语中「～に向く」、「～を向く」都有存在的必要。「～を向く」中「を」突显了「向く」转动过程的语义。「～に向く」中「に」突显了原始朝向及方向改变结果的朝向的语义，导致引言中疑问的产生的原因是中日对“向”这一动作认知差异造成的。汉语的“向”强调方向，词源是房子朝向;日语「向く」强调转动的过程，词源是视线的方向。希望本文能对全面理解动词「向く」有所帮助。笔者今后将尝试在此基础上对中日“向”通过隐喻后语义的共性和差别进行探究。

［1］孙满绪，等.日语词义辨析［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1:646－648.

［2］谷口一美.认知语言学［M］.日本:ひつじ書房，2006:7.

［3］王寅.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4］刘春英.现代日语语法［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1:109－116.

［5］郭永刚.日语动词认知学［M］.哈尔滨:东北林业大学出版社，2006:158，251.

Semantic Cognition of“～NIMUKU、～WOMUKU”

FU Yi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Northeast Forestry University，Harbin 150040，China)

The basic level of cognition includes image schema.Image schema is a cognitive structure formed by the basis of cognition which deals with the basic relationship within objects.Also，image schema is a psychological structure derived from abstract.The basic semantic range about Japanese verb MUKU，which can be obtained from image schema theory，includes three kinds of meanings:primitive direction，direction changing process，and the direction after direction changing，and can be indicated by spatial turning schema.There is an embedded analysis about the match of“MUKU”with“NI”and“WO”，a discussion about the semantics of“NIMUKU”and“WOMUKU”.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the cognitiv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Chinese character“向”and Japanese character“MUKU”has been illustrated.

image scheme;“NI”;“WO”;“MUKU”;cognitive difference between Chinese and Japanese

H363

A

1001－7836(2011)11－0156－04

10.3969/j.issn.1001 －7836.2011.11.064

2011－04－25

符莹(1987－)，女，江西赣州人，2010级外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从事日语认知语言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