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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浮生六记》的两个英译本看典籍英译

2011-08-15

关键词:林译浮生六记林先生

邓 燕

(安徽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马鞍山 243002)

从《浮生六记》的两个英译本看典籍英译

邓 燕

(安徽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马鞍山 243002)

中国典籍英译对弘扬中华文化意义重大,但任重道远。《浮生六记》两个英译本的比较研究显示典籍英译要考虑到社会、历史、文化、译者翻译素养等各方面因素,采取适合的翻译策略。在全球化的今天,典籍英译应保留中国文化特色,采取以异化为主的翻译策略。

典籍英译;《浮生六记》;翻译策略

当今世界,全球化、多元化的特点日益显著,各国之间的文化交流也日益频繁。中华民族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而中国典籍正是这一经典文化的集中体现。因此把典籍翻译成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语言——英语,对弘扬中华文化,促进中西交流,有着深远的意义。

然而,怎么译介中国典籍文化,采取何种翻译策略,却众说纷纭。笔者认为不能脱离具体的语境,空谈理论方法。因此,本文以中国典籍的代表作之一《浮生六记》及其两个英译本为例,探讨两个英译本的各自呈现的翻译特点及翻译策略的异同,相信对其它典籍英译也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一、译本比较

《浮生六计》,作为中国传统文学的经典作品之一,被翻译成了多国文字,深受国内外读者的喜爱。它原为清朝乾隆年间文人沈复一篇题材较为广泛的自传。作者以简洁生动的文笔描述了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婚姻爱情﹑家庭变故﹑闲情意趣﹑山水游记等。本文所研究的译本其中之一为林语堂的译本(以下简称林译)——Six Chapters of a Floating Life(1935),连载于《天下》及《西风》月刊,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于1999年以英汉对照绘画本的形式出版。另一译本为白伦和江素惠(Leonard Pratt and Chiang Su-hui,以下简称白译)的合译本——Six Records of a Floating Life(1983),由企鹅出版社推出。2006年,译林出版社作为“大中华文库系列丛书”之一推出了汉英对照版本。

(一)译者简介

“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的林语堂先生是享誉东西方的著名学者、作家和翻译家,曾被美国文化界列为“20世纪智慧人物”之一,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1]他不仅在国际文坛上颇享盛誉,而且译著丰富,在东西文化交流方面贡献卓越。《浮生六记》是林语堂先生最见功力的译作,他自称前后易稿不下十余次,发表后深受当时西方读者的喜爱。

白伦先生是美国人,曾在密歇根大学学习中文,后又在哥伦比亚大学深造。1969~1974年在台湾进一步学习中文。该译本1983年在企鹅出版社出版时,白伦先生担任美国全国广播公司驻香港办事处主任。江素惠女士出生在台湾高雄,祖籍为福建。江素惠女士于台湾中兴大学毕业后,工作于中华电视台,开始了她的记者生涯。她致力于推动两岸三地的文化交流,自愿担当文化的使者。关于《浮生六记》的翻译,两位译者首先仔细阅读原文后,先由白伦先生译出初稿,再由江素慧女士对译文提出批评和修改建议,然后两人一同修改,直至认为译文完全反映原文的意思和风格。

(二)译文比较

总体来看,林译用词简洁,表达生动细腻,译笔灵活老道,自然流畅,在处理源语文化因素时,采取了以归化为主,异化为辅的翻译策略。一方面,让读者读起来毫不费力;同时,又保留了一些中国特色文化。白译最显著的特点是忠实于原文本及源语文化,竭力通过各种方法保留原文异质性,基本上采取了异化的翻译策略。与林译相比,白译增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附录。这一部分对读者了解文化背景知识和全文都非常有帮助。其包括三项内容:首先是按照编年体简介了整本书的故事,然后介绍了中国古代的度量单位及其换算方法,以及《浮生六记》遗失的最后两卷的大概情节。同时,全书正文注释全面详尽,共有221个,单列成一部分附于译文后。林译注释散见于译文本中,共有24处。

下面,我们通过几个方面的具体例子来解析两译本对文化因素处理上的异同。

1.典故的翻译

典故通常涉及到诸如文学作品﹑历史人物﹑神话传说等源语文化特有的背景知识,给目的语读者理解原文带来一定的困难。当译者忠实于原文及源语文化时,通常会将典故的异质性保留到译文里,而当译者更多照顾读者的理解时,则会删除或替换为读者所熟悉的语境。

(1)红白相间,神游其中,如登蓬岛。[2]P100

林译:Looking at it,one could imagine oneself transported to some fairy region.[2]P101

白译:…and letting one’s spirit wander among the red and the white was like a visit to Penglai’s Island﹡.[3]P83

﹡an island of the Immortals.

蓬莱岛是指传说中仙人居住的美丽地方,含有中国特有的道家的文化宗教色彩。林译替换为西方读者所熟悉的仙境(fairy region),而白译则采取音译加注的翻译方法,保留了原文的特色。需要指出的是fairy具有西方读者所熟悉的希腊罗马神话的色彩,而Immortals则通常可以用来指东方神话里的神。

(2)余曰:“马嵬之祸,玉环之福安在? ”[2]P220

林译:“What about Fat Yang Kueifeiwhodied at Mawei?”[2]P221

白译:“Considering the disaster that befell her at Mawei,”I said,“where was Yang Kuei-fei’s good fortune? ﹡”[3]P177

﹡Yang Kuei-fei was an imperial concubine who was rather plump and is supposed to have so distracted the T’ang Emperor Hsüan Tsung that he almost lost the dynasty to rebel An Lu-shan.She was executed by loyalist troops at Mawei.

这是沈复与陈芸之间的对话。陈芸说道“肥者有福相”,沈复并不赞同,便引用这一典故作为反驳。林先生采取了音译的方法,因加上“fat”一词固然能使读者理解沈复话中的反驳,但恐怕很少读者知道这一典故。而白译用了比较书面化的表达,并加上注释解释了这一典故,使读者能更好地理解文化背景。

2.语言文化的翻译

(1)……清风两袖,眷属不能携行……[2]P196

林译:As he was an upright official,having made no money from the people and therefore unable to pay the expenses to bring his family there…[2]P197

白译:A light wind could ruffle his sleeves﹡,so his family could not accompany him immediately;…[3]P157

﹡In other words,he had no left money to keep in the sleeves of his robe.The implication is that he was an incorrupt,and thus a poor,official.

“两袖清风”意为两袖中除清风外,别无所有。通常表达做官清廉之意,林译省略了这一形象的说法,直接译为为官清廉;白译则采取了直译加注的做法,而且注释内容详尽。相信有了注释的帮助,目的语读者是可以理解这一表达的。

(2)堂上春秋高矣,妾死,君宜早归。[2]P172

林译:You know they are already very old,and when I die,you should return to them as soon as possible.[2]P173

白译:Your parents’ springs and autumns are many,and when I die,you should return to them quickly.[3]P139

春秋即春天、秋天,常用来表示一整年,也泛指岁月,也可以指人的年岁。此处暗指父母年老。林译易于读者接受理解,白译则直译,考验读者的接受能力。

此外,文中这种例子还很多,如“能笔墨”,林译为“could write letters”, 白译则为 “can handle brush and ink”;“明珠投暗”, 林译为 “casting pearls before swine”, 白译为“brilliant pearls being thrown into the darkness”等等,都体现出林译比较倾向于归化的翻译策略,白译异化的翻译策略。然而林先生并非全盘西化,《浮生六记》体现了林先生在照顾读者接受力的同时,采用了灵活的翻译方法,传递了中国文化的异质性。如对 “月下老人”(the Old Man under the Moon)、“如渔父入桃源 ”(like the fisherman who went up to the Peach Blossom Spring)、“挥金如土”(spending money like dirt) 等翻译也保留了异质性。

3.度量单位及地名的翻译

(1)余曰:“姑问我。有银乞借二金,先遣送我者。”惠来以番饼二圆授余。[2]P156

林译:Don’t ask me questions.Lend me two dollars first,if you have any with you.I want to pay back a friend who came along with me.”Huilai gave me two Mexican dollars…[2]P157

白译:‘just a moment,’Isaid,‘first,have you got two golds you can loan me to repay the man who brought me here?’Huilai gave me two barbarian cakes,﹡…[3]P127

﹡foreign coins

清朝时期,中国使用银两作为货币,金为当时的货币单位,即一两。当时的清朝自恃清高,认为中国是最强大的国家,番饼是对当时流入我国的外国银元的俗称,隐含有贬低的意思。林以目的语读者所熟悉的货币单位——美元﹑墨西哥元(dollar,Mexican dollar)加以替换,使目的语读者易于理解,并能体会到二者的区别,因为美国比墨西哥强大,美元也更有价值。然而“金”这一货币单位在文中多次出现,林译也会使读者产生误解。而白则采取了基本直译加注的做法,传递了差异性。

对于其它度量单位,如“两”、“丈”、“石”等,两译者也分别采取了上述类似的做法。当然,林先生也有音译的做法,如用“mow”、“li”来翻译“亩”、“里”等,但并没有给出注释。 而白译对所用到的度量单位全部音译,而且专门有一部分介绍中国古代度量单位的知识及和英语相对应单位的换算,使读者了解更多的知识。

此外,对于地名,两译本有很多相同的地方。有些地名,采取了音译;涉及到一定的涵义的地名,采用了意译。如:钱塘门(the Chientang Gate)、昭庆寺(the Chaoching Temple)、鸡笼山(the Chicken Coop Hill)等。值得注意的是,有些地名,林先生同时采用了音译加意译的方法,如:水园 “shuiyüan”(Water Park)、 旱园 “Hanyüan”(Land Park)、 龙井 “Lungching”(the Dragong Well)。这种方法应该是林先生的独创,一方面采用了惯用的音译,而同时利用意译可以更好地让目的语读者接受,让他们可以理解到中国的地名、人名等有很多的内涵。林先生的翻译灵活通畅、不拘一格,非常值得我们借鉴。为了求真,表达得力,林先生甚至加入了汉字。如下面一个例子:

奇者卧地三曲,形同“之”字。[2]P306

“Rare”couches on the ground and rolls itself into three zigzag bends resembling the character chih (之).[2]P307

二、翻译策略成因解析

众所周知,译者的翻译不仅仅是纯语言转换的活动,他的工作必然要受到时间、空间、历史、文化等各个方面因素的限制。我们要将典籍翻译“置于社会、历史、文化的大环境之下来研究”。[4]同时,还要考虑到译者的翻译能力、文化身份、翻译目的等因素。我们首先看下林先生翻译《浮生六记》的相关背景。林语堂先生在1936年翻译了这本书。当时英美国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英语文学多元系统仍然保持强大自足的状态,英语读者对中国及中国文化了解甚少,英译中国文学只能在英美文化系统中处于边缘位置,翻译策略倾向于可接受性,即归化。同时,林先生翻译此书的缘由是本人非常喜欢《浮生六记》,愿将这对夫妻的恬淡、可爱的生活介绍给英语读者。那么,其中所包涵的中国文化必然要传递给读者。因此,林语堂先生采取了以归化为主(社会文化背景的影响),异化为辅(译者文化身份、翻译目的影响)的翻译策略。而林译本所体现出的灵活的翻译方法,精湛娴熟的英语表达则源于译者自身的翻译能力、文化修养及认真的翻译态度(他自称“易稿不下十余次”)。白译本出现于20世纪80年代。当时,中国实施了对外开放,经济迅速发展,综合实力逐步增强,中西之间的文化交流也日趋深入。中国的形象在西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西方对中国的兴趣与日俱增。在此背景下,英译中国文学在英语多元文化系统中的地位从边缘的位置慢慢向中心位置靠近。较之以往,英语国家的文化系统处于相对开放的状态。英语读者期待大量地了解异域文化特色,对异质文化的接受能力也逐渐增强。白伦、江素惠选择翻译中国文化经典著作之一《浮生六记》是迎合目的语文需求的体现。在前言中译者也提到“对原作最大程度的明晰的忠实”,通过大量的注解和地图即向读者提供“全译本”[3]。全面详尽的译本及异化的翻译策略正是上述因素的集中体现。

三、对典籍翻译的启示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当译者翻译典籍时,要考虑到多种因素。如源语文化在目的语文化系统中的地位,目的语读者的期待及认知程度,而不能只一味归化或异化。我们评价典籍翻译时,也要放到历史文化的大背景下,源语文化在目的语文化中的地位、读者因素、译者翻译目等因素都要考虑到,而不能用现在的标准衡量前人的成就。

另外,译者一定要有深厚的文化休养,精湛的翻译能力,严肃认真的翻译态度。认真研读典籍,充分利用前人的研究成果,尊重源语文化,争取翻译出精品。

就目前我国典籍英译而言,有很多有利条件。一方面,在出版界,中国加大文化“走出去”战略。如中国对外汉语教学的有关部门正着力向全球推广汉语;中国在全球范围内要建立100所孔子学院,推广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图书出版方面,制定了“中国图书对外推广计划”,给予翻译各方面地资助,培养优秀翻译人才,系统、准确地译介中国经典文化,多渠道来宣传自己的特色和文化。大中华文库系列丛书的出版正是这一宏伟计划的落实。在外语界,中国英汉语比较研究会下属的汉语典籍英译研究学科委员会聚集了一批知名学者,不定期组织学术研讨会,为发展典籍英译事业出谋划策。[5]另一方面,英语国家的读者对中国—这个古老神秘而又现代的文明古国,充满了期待,也意识到中国文化和中国文学的独特的艺术价值。在此背景下,英译中国文学在英语多元文化系统中的地位从边缘的位置慢慢向中心位置靠近。较之以往,英语国家的文化系统处于相对开放的状态。英语读者期待大量地了解异域文化特色,对异质文化的接受能力也逐渐增强。而理论界(如Lawrence Venuti等)也主张文学翻译不应该致力于消除源语文本的差异性,而应当在译入语文本中设法把文化差异表现出来。在此有利条件下,我们应当加大文化输出,在翻译策略上以异化为主,同时兼顾目的语读者的理解能力,尽量把中华典籍所体现的中国优秀文化译介到目的语文化中去。

[1]卞建华.对林语堂“文化变译“的再思考[J].上海翻译,2005,(1):47-50.

[2]沈复,林语堂,译.浮生六计[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9.

[3]Leonard Pratt and Chiang Su-hui.Six Records of a Floating Life[M].Nanjing:Yilin Press,2006.

[4]许钧.怎一个‘信’字了得——需要解释的翻译现象[J].译林,1997,(1):213-215.

[5]汪榕培,黄中习.加强民族典籍的英译,弘扬民族优秀文化[J].广西民族研究,2008,(4):164-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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