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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字》中替罪羊母题的建构

2011-03-31张培芳

关键词:珠儿沃斯替罪羊

张培芳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江城学院 外国语学部,湖北 武汉 430200)

《红字》中替罪羊母题的建构

张培芳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江城学院 外国语学部,湖北 武汉 430200)

在《红字》这部小说中,霍桑不仅成功地塑造了四个不同意义的替罪羊:齐灵沃斯、海斯特、丁梅斯代尔和小珠儿,而且赋予每个替罪羊应经历的仪式,从而完美地呈现了替罪羊这一古老而神秘的母题。

红字;替罪羊;仪式;机制;母题

“替罪羊 (scapegoat)”一词由英国宗教改革家威廉·廷德尔 (William Tindale,1492~1576)将在希伯来文译成英语《圣经》(旧约)时首次采用。[1](P36)。它是指用于献祭的羊的名字。在赎罪节犹太人祭司把两只手放在一只活山羊头上,向它忏悔以色列孩子们的罪过,这样就把他们的罪恶转移到羊头上,然后由一个健康的男人把它赶到荒野,使之永不返回,以免带回罪恶。这只羊就叫做替罪羊。[2](P106)随后逐渐形成一种习俗,那就是通过一定的仪式,以人代替羊充当牺牲以除去人世间的罪恶,净化整个社区。据弗雷泽记载,当众惩罚、游街隔离是替罪羊仪式中的典型。法国当代著名的哲学家、人类学家勒内·吉拉尔认为:通常迫害文本只有受害者的第一次转变——不幸的转变,即受害者被处死,读者只看到这一层面的转变;而神话对受害者进行了第二次转变——幸运的转变,即受害者被神圣化。按他的说法,这两种转变构成神话的替罪羊机制。在吉拉尔看来,不管是神话文本还是非神话文本,都存在替罪羊机制。[3](P63)

在小说《红字》中,霍桑不仅成功地塑造了四位不同意义上的替罪羊,并赋予他们各自不尽相同的仪式。此外,我们也不难看出这部小说中存在的替罪羊机制,特别是在海斯特身上,不幸和幸运的两次转变体现得尤为明显。在这部小说中,霍桑结合替罪羊仪式和替罪羊机制完美地呈现了替罪羊这一母题。

一、替罪羊人物的建构

著名心理学家艾里克·纽曼认为,通常充当替罪羊的人可以分为外乡人、道德败坏的人和杰出的人三类。[1](P45)在《红字》中,霍桑成功地塑造了三类替罪羊:齐灵沃斯、海斯特和丁梅斯代尔。另外,珠儿异常出众的外貌也使她具备了替罪羊的特质。正如勒内·吉拉尔在《替罪羊》一书中所说,在所有方面,异常首先成为选择受害者的标准。事物的极端会遭到集体霹雳的打击,不仅是极端富裕和极端贫穷,而且是极端成功和极端失败,极端漂亮和极端丑陋,极端恶习和极端德行,极能诱惑人和极令人讨厌,女人、儿童和老人等弱者的弱小和强者的强大同样成为众矢之的。[3](P23)

齐灵沃斯外来者的身份及丑陋残疾的外形注定了其替罪羊的命运。对波士顿当地人来讲,齐灵沃斯是个陌生人、外乡人。小说开始时,社区有人问他:“朋友,你定是个外乡人吧?”齐灵沃斯回答:“你说的对,我是外乡人,是个痛苦的违反自己意志的流浪者。”[4](P57)他天生残疾,肩膀一边低一边高;他相貌丑陋,脸像烟熏了一样;他已上了年纪,被称为老人。所有这一切导致他处于社会的边缘,生活在孤独和痛苦之中。

海斯特因犯通奸罪被判终生佩戴红字,在清教徒眼里,海斯特是有罪的。他们迫使她戴上红字,并在刑台上示众3个小时。镇上所有人都可以任意地、尖刻地辱骂她,海斯特成了耻辱的化身。而实际上,正如一些评论家所说,社区的人们将红字代表的激情深藏在内心并拒绝承认。[5](P7)他们认为自己有判决海斯特的智慧和正义。然而,正如霍桑在小说中暗示的一样,他们跟海斯特一样拥有激情,并没有足够的智慧去判决她,“他(德高望重的约翰威尔逊牧师)跟这些肖像上的人一样无权站出来[4](P60)”。同时,海斯特也觉察到,红字存在于她碰到的每个人身上,包括纯情的少女,圣洁的太太,甚至最神圣的牧师,“要把各处的真实情况都抖搂出来,那么许多人的胸前就该像海斯特一样佩上闪亮的红字[4](P80)”。

丁梅斯代尔作为一个杰出的人、一个接近圣人的牧师,充当了整个社会的替罪羊。如前所述,许多地方将最优秀、最突出的人作为牺牲来除去群体的罪恶。丁梅斯代尔被视为天才、上帝的使者,这使他具备了成为这类替罪羊的特质。丁梅斯代尔具有高贵的品质,自始至终,他像耶稣或其虔诚的信徒一样被看作圣人,镇上的人经常这么称呼他,“尊敬的丁梅斯代尔牧师”,“神圣的牧师”,“地球上的圣人”,等等。在清教徒的眼里,他可以跟神交流,抑或是神的使者,向他坦白罪恶,可以净化自己的灵魂。他最终承载了世人的罪恶,成了神圣的替罪羊。

珠儿异常美丽的长相和不光彩的出身使她也扮演了替罪羊的角色。珠儿极其漂亮,然而,她却没有幸福的家庭,长期遭受人们的羞辱和歧视,性格因此变得古怪,被看作是邪恶的小精灵、恶魔的后裔。无辜的珠儿同样充当了替罪羊的角色。

二、替罪羊仪式的建构

作为替罪羊,四位主人公也都经历了替罪羊仪式。如上所述,替罪羊的典型仪式就是台上示众、四处游街和单独隔离。霍桑在小说中成功地为其主人公建构了这样的仪式。

不包括“前言”,《红字》共分24章。第2章、第12章、第23章分别围绕示众台展开[6](P107),通过刑台将四位主人公联系在一起,组成了替罪羊仪式的一部分。其中,第2章中海斯特当众受辱是最典型的替罪羊仪式。她站在示众台上长达3个小时之久。社区成员无情地羞辱和咒骂她。海斯特经历了当众惩罚和单独隔离,之后,她被驱逐到城外,孤零零地居住在一个废弃的茅草屋里。即使偶尔进城,她也明显感到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集体。当地居民的每一个手势,每一句话,甚至是沉默,都暗示了海斯特是被惩罚、被隔离的对象。

第22章中的游行是替罪羊仪式的另一个明显的表现方式。新英格兰节日那天,社区全体成员停止劳作,容光焕发。街上鼓号齐鸣,游行队伍的荣誉卫队全身披着锃亮的铠甲,头戴耀眼的钢盔,上面插着的羽毛不停颤动,由此产生的那种雍容辉煌的效果实非现代的阅兵所能媲美。霍桑在这里如此地渲染这个节日、这次游行,正是照应了替罪羊的传统仪式。伴随着壮观的游行,丁梅斯代尔迎来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丁梅斯代尔作为神圣的替罪羊,他的死是注定的,他死前的仪式也是必要的。

除了上述明显的集体直接迫害仪式外,笔者认为小说中还隐藏着不明显的集体间接迫害范式。齐灵沃斯和珠儿都经历了这样的迫害范式。

齐灵沃斯虽然跟社区人居住在一起,但他却是孤立的。社区里的人们敌视他,他也被认为是撒旦或撒旦的密使。孩子们都叫他黑面人,即恶魔或恶魔的使者。大人们看不起他,孩子们害怕他,他虽然居住在这个社区,但却不属于这里。他被妻子海斯特抛弃,失去了家庭的温暖和快乐,这使他非常痛苦。他责备自己,鄙视自己,“我生来畸形,何以还要欺骗自己,认为聪明才智在一个年青女子的心目中可以用来掩饰生理上的缺陷![4](P69)”另外,珠儿也故意离他远远的,并且不让妈妈靠近他。小说结尾,丁梅斯代尔坦白罪过,拉着海斯特和珠儿一起站在耻辱台上。齐灵沃斯孤单而绝望地站在台下,他已经完全孤立于家庭成员之外了。

珠儿也同样经历了痛苦的替罪羊仪式。小说开始,仅三个月大的珠儿跟妈妈一起站在示众台上受辱。对习惯于监狱里暗淡光线的珠儿,3个小时的烈日下的示众无疑是一种折磨。海斯特用力地抱紧她去遮盖胸前的红字,当她看到台下的丈夫时,她不由得再一次把珠儿紧搂在胸前。由于用力过猛,可怜的珠儿又一次痛苦地哭起来,但她的母亲似乎听而不闻。在备受折磨的一段时间里,珠儿的尖声哭叫刺破长空,直到回到监狱,她还在痛苦地抽搐,仍在呻吟呼号。小说结尾,新英格兰节日当天,珠儿穿着华丽的衣服,在大街和刑台上示众。

珠儿也遭遇了社区的人们以及清教徒孩子群的疏远。因为她的出身,她被隔离在社区之外。人们把她看作红字的另一种形式,有生命的红字,视她为妖魔的后裔。珠儿生来就是儿童世界的弃儿,她是一个邪恶的小妖精,是罪恶的标志和产物,无权跻身于受洗的婴儿中。她跟妈妈进城时,一群清教徒的孩子朝她们扔泥巴,珠儿在他们的眼中是一个异类。

不仅如此,珠儿还经历了家庭成员的疏远。她不仅缺乏父爱,某种意义上也缺乏母爱。珠儿出生时没有父亲,在她三个月大的时候,在示众台上,她听到了亲生父亲丁梅斯代尔的声音,但丁梅斯代尔丝毫不关注珠儿,他所在意的是海斯特是否会说出他的名字。珠儿和妈妈被驱逐到郊外荒凉的茅草屋之后,几乎见不到丁梅斯代尔,更别提享受父爱了。之后,她曾在总督大厅和示众台上对丁梅斯代尔表示友好,再三地请求父爱,却屡遭拒绝。在她的生命中,没有人像真正的父亲一样去爱她。齐灵沃斯曾经在监狱里对她像亲生骨肉一样,但后来却把她当作复仇的工具。

同时,某种意义上来说,珠儿也被剥夺了母爱。尽管珠儿时刻与妈妈相随,她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享受到母亲的关爱。自她出生之日起,海斯特就将她视为自己耻辱的标志。海斯特在某种程度上还憎恨珠儿,将她打扮成稀奇古怪的模样,被人们视为活的红字。海斯特将自己的耻辱归咎于珠儿的出生,不像一个普通妈妈那样疼爱自己的孩子。相反,她只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和齐灵沃斯在林中谈话,与丁梅斯代尔在林中会面,每次都是让珠儿一个人到别的地方玩,根本不顾及她在做什么。比起珠儿的成长,海斯特更关心自己的将来。

三、替罪羊机制的实现

经历第一阶段的迫害范式,霍桑在小说中给我们展示了第二阶段替罪羊的神圣化,成功地展现了吉拉尔所说的替罪羊机制。通过第二阶段的转变,霍桑给读者呈现了更加丰富的替罪羊母题。

丁梅斯代尔本来就被世人尊敬,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进一步被神化了。正如叶舒宪所说,丁梅斯代尔的死揭示了全世界的一种仪式,那就是为了整个社会的利益,该部落的领导或国王作为替罪羊被杀或放逐。[7](P24)

海斯特也在一定程度上被神化了。胸前的红字被人们理解为“有能力的”,“令人钦佩的”,甚至“天使”,等等。海斯特成了人们心中的天使,她为人们排忧解难,“她们常来海斯特的茅屋,询问她们为何如此痛苦,如何解脱。海斯特尽其所能安慰她们,为她们指点迷津[4](P234)”。她的灵魂在帮助世人的过程中得到升华,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先知。

齐灵沃斯和珠儿也向着神圣的方向迈近了一步。齐灵沃斯最后将一笔可观的财产留给珠儿,使她成为当地当时最富有的继承人。珠儿在丁梅斯代尔死前当众吻了他,在父亲临死前与其相认。她改变了对社会的态度,不再是世人眼中的妖魔后裔。

综上所述,霍桑不仅成功地塑造了四个不同意义的替罪羊:齐灵沃斯、海斯特、丁梅斯代尔和小珠儿,而且赋予每个替罪羊应经历的仪式,从而完美地呈现了替罪羊这一古老而神秘的母题。这也从某种意义上解释了这部小说历经百余年仍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原因。需要指出的是,霍桑在他的其他作品中也很好地阐释了替罪羊母题,在《好小伙布朗》、《教长的黑面纱》、《我的亲戚,莫里纳上校》等小说中,我们都能看到替罪羊这一母题的完美呈现。

[1]John B.Vickery&J’nan M.Sellery.The Scapegoat:Ritual and Literature[M].Houghton Miffitn Company,1972.

[2]Holy Bible(King James Version).New York:American Bible Society,1999.

[3](法)勒内·吉拉尔.替罪羊[M].冯寿农,译.北京:东方出版社, 2002.

[4]Nathanial Hawthorne.The Scarlet Letter[M].New York:Bantam Dell,2003.

[5]Claudia Durst Johnson.Understanding The Scarlet Letter:A Student Casebook To Issues,Sources and History Documents [M].The Greenwood Press,1995.

[6]常耀信.美国文学简史[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2.

[7]叶舒宪.神话—原型批评[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

I106.4

A

1673-1395(2011)05-0017-03

2011-03-20

张培芳(1980—),女,河南鹤壁人,助教,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 叶利荣 E-mail:yeliro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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