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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与死的隐喻——解读《想飞的钢琴少年》

2010-11-16杨晴

电影评介 2010年9期
关键词:象征性维特天赋

威廉•华兹华斯为世人留下了一份恬静的智慧,他在诗中写道:“儿童是人类的父亲”,“我希望永远怀有孩子的赤诚”。这般虔诚的形貌是怎样的呢?他说:“每当我看见天上的虹彩,我的心就会欢跃激荡。”

的确,小孩子总是这样,他们也总是情愿把看到的、听到的亦或感触到的一并贡献给“欢呼和雀跃”。他们对当下的体验被某些经历岁月多的人不屑为“一惊一乍”、“大惊小怪”,然而不得不承认,小孩子的这份纯真总会赢得羡慕的目光,甚至引来一声对行将结束的生命的感叹。在这个意义上,小孩子往往拥有更多的自由与幸福,而那些“老成”的人,恐怕是再也开启不了那颗仍在跳动却已麻木的心了。

由之,倘不在医学的生理意义上,“生与死”、“生——死”,当有着更为深远的蕴藉。

存在哲学认为,人生倘若未被赋予意义,即人若丧失了意义感,则必然陷入虚无荒诞的深渊,堕入精神的午夜。这个“虚无”(noting),就是具有隐喻意义的“死”。而另一个具有隐喻意义的“生”,那就是“我正在活着”(“being”)。英语中正在进行时尤为突出了当下生命体验。当下生命体验只有获得意义感,才是“活在当下”。Being human 将个体从集体或族群中抽离。对自我身份(ego-identity)的理性认知,就是个体生命当下意义感。

可想,一个从不关心自己的人,一个从未有过“我是谁?我怎么找不到自己了?”如此追问的人,与其说完满的善终,不如说未曾活过。而维特,这个小孩子,这个极度关注自己的小“天才”,当他遭遇到“自我的出走”时,生命便进入了无数的“生——死”隐喻中。

电影《想飞的钢琴少年》是一个being human的寓言。揭开寓言神秘的面纱,进入隐喻的世界,关键在于破解“天才”之谜。钢琴少年维特,被他周围的人(家人、父母的同事、音乐学院教授、金融培训师)定义为“天才”,因为他拥有与生俱来的美好天赋。那么,何为“天才”呢?

首先来进行词源学辨析,以期寻找解谜钥匙。Talent,指后天模范和得来的天才。Genius,指天生具有最高的创造性,独特的才能。由之,音乐天才、金融天才的维特的“天才”只能是genius。(虽然他的后天训练会令他更完满)然而还有一个词,尤为值得考量。与genius这个拉丁单词同一个词根“gen-”(生产、生殖)的词——genesis,意思为起源、发生、创世纪。在《圣经•旧约》《创世纪》章有这样的描述:So God created men in his own image ,in the image of God created he him。在西语文化中,人是上帝照着自己面貌创造出来的,因此“gen-”这一词跟意味着genius的神圣性。Genius还有一个近义词:gift,意思是礼物、天资、天赋、才能,其庄重、文雅、恩赐的情感色彩在文化演变中已世俗化为欧美国家送给穷人的旧衣物,在售货、接待时所赠的赠品。至此,即可梳理出:genius乃是一件神圣的gift,是“上帝的恩赐”。将这几个词连在一起:God-persongenius-gift,后三者同出于God,也即人与“人的天赋”是浑然一体的(oneness),而非结合体(combination)。这也意味着当“genius being non-ego”,则人已处于分裂状态,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那么,一个被割裂的人还是人吗?

这把钥匙就是“检审”(think),检审被称作天才的人与他的天赋是一体的还是分裂的,则可以进入“生——死”的维度。

诚然,钢琴教授的讲授是拙劣的(对一个钢琴天才而言);由于一心想成为飞行员,不堪忍受殷切期望其举世成名的压力,终于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维特一个人,乘着自制的飞机模型从家中楼顶坠地。这是影片最震慑人心的描述。问题在于:维特选择坠落的“死象”,仅仅由于上述理由么?为何选在风雨交加而非平静祥和之日?为何选择“飞下来”,仅仅因为他有一个飞行之梦?——诸多可能性使影片具有隐喻性,即诸选择极有可能是对某种相同东西的替换。Ronman•Jakobson在其《隐喻与换喻的两极》一书中指出,隐喻根植与相似性的替换。那么,被替换的是什么呢?用检审钥匙,开启维特生——死之喻。

无疑,维特是个真诚的小孩子,对生命事件葆有对自己诚实的敏感。这一份敏感使他极度关注自己,关注自己的天赋,而不同于同样拥有天才的发明家父亲。父亲的天才即将获得巨大的商业前景,而维特躲在没有目光经过的庆功会的角落。听着、看着,意识到自己落入无人懂得欣赏、genius即将遭到肆虐炫耀的魔掌,他企图拒绝开放自己的领地,却被高大的父亲抱上板凳。——怎么办?

对自己诚实的小孩子往往比思前想后的成人更具内在的坚定性,更易做出决断。维特用琴声大大嘲弄了人们的鉴赏力,然后在赞叹中隐去。Genius南极企鹅般被抛进热带展览馆。他受伤了,深切意识到自己与genius的分裂。他找不到自己,无以呵护自己的存在。当他把自己反锁卧室,象征性的死亡发生了。

在象征性死亡中,维特经历着死亡之痛。倘若没有求生意志介入,这象征性死亡将成其避难所,直至死亡降临。每一次自我与天赋的分裂,狰狞的收割者都会在麦田里舞动镰刀,直至生命不能承受。与其说小家庭教师自由的歌唱、和爷爷在一起的乡间生活唤醒了维特,不如说他对自己可贵的警省、分裂的痛感经验激起他对意义的追寻、对oneness的神性信仰。出乎意料的是,维特为了重生,再一次选择了死亡——雷鸣电掣之夜,从楼上飞下,试图以重创头部来破坏天才的大脑,只为再次醒来时可以做一个整全的普通人。这个选择,是维特意志的抗争;划破夜空的闪电,仿佛是灵光的显现与召唤。(Light,《创世纪》:God divided the light from darkness.)与心爱的飞行器捆绑一起,和梦想一起展翅,带着微笑,终于在暴风雨中飞翔了。经由fight-light-flight,维特再次重生,获享自由。

既然这一象征性自杀来自强大的意志,他要负起自己的选择,此乃存在主义精要。小心瞒过医学简单的智力评测,耐心忍受弹琴的木讷,束缚能力的对弈即输,他用意志包藏起天赋,将它保护起来,阻止分裂,持有内在的整全。由自杀事件突转为象征性自杀,生——死借由隐喻进入日常生命体验,寻到个体此在。

这终究是个悲凉的故事,或说几多悲壮。每个人随时可能与虚无遭遇。维特重获新生,而有些人却没有看透维特行为的教育意义,堕入深渊。维特父母不是善于领悟的好学生。母亲在维特“丧失”天赋后,日渐消沉,嗜酒、酗烟,虽生犹死。父亲被辞退,天才在商业市场运作中一文不值。他不得不逃到乡下,在父亲递过来的咖啡里寻求安慰。他们未能在维特那里学到重生的秘笈。

结局看似完美。维特重新展露钢琴天赋,成功举办独奏音乐会;母亲再获“天才母亲”荣耀;父亲欣然接受儿子为他夺回来的公司。令人担忧者,昔日是否会重来?

生——死隐喻,被看上去的完满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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