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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深处的降魔杵谎言最美丽——《天下无贼》

2010-11-16张力文

电影评介 2010年9期
关键词:降魔生活

降魔杵,可消除自身一切罪障。

广袤的西部戈壁,远处的群山上皑皑白雪隐约可见,优雅而舒缓的钢琴曲从指缝间轻轻滑过,一辆轿车急驰在戈壁间的道路上,身后的尘土如滚滚浓烟翻卷跳跃着,似乎刹那间就会将那轿车吞噬,然而,那轿车却如离弦的箭一般呼啸而去,留给尘土的只是无尽的追逐。

镜头切过,天边,红霞与乌云交织,羊群恬然自得地从道路间穿越着,忽然,一辆轿车急驰而来,倾刻间将羊群冲散得七零八落,不几秒又很快恢复了平静,群山间一泓秋水在静静地诉说着什么……

“喇嘛说过,人的心情会不好,是因为有心魔在作乱,只要带上降魔杵,就可以降服心魔……”

青年男子冲洗着满是尘土的轿车,秋风瑟瑟,女子倚立在船栏杆边,猛然间翻身干呕起来,很快,一件外套披在了女子身上,男女紧紧相拥,四目相视窃窃私语,掩不住的万般怜爱,藏不尽的柔情蜜意,狂热的吻……

难以置信吧,这是一对靠诈骗钱财、鸡鸣狗盗为生的扒窃搭档,也是一对浪迹天涯的亡命恋人,他们是“贼”。

藏传佛教的钟声悠扬而厚重,击打着逃亡女贼的内心,腹中孕育着的小生命唤醒了她那尘封已久的母性。而对可以驱除一切魔障的佛寺,她想用她的虔诚来洗刷她的罪恶,来冲淡她的哀伤。修缮寺庙的脚手架上,一个单纯的少年一边粉刷着红墙,一边用他那懵懂的眼神俯视着脆拜的这个有着艺术气息的女子,只有内心怀着无比真诚的人才有这样的虔诚吧!那痞子气十足的男贼假意地笑着在人群在穿梭,在刀光魅影之间完成着他的一个又一个杰作,其中更与同道中人在互相比拼,在这片心灵的净土上,得意地积累着他们的罪恶。

“……,这辈子永远是贼!”

情侣间终因心境的不同而暂时分道扬镳,高原的山路崎岖难行,在独行的饥渴与困乏中,少年与女贼因缘相识,带女贼走出困境的同时还慷慨地将寺里喇嘛送他的降魔杵转赠给了女贼,在这一刻,少年的真诚与至善真正解救了她。

倔强而执拗的少年——傻根,终不相信人世间的险恶,怀揣着坚守在高原五载辛苦积攒的六万块钱,憧憬着成家立业的美好踏上了归乡的列车。殊不知,他那藐视天下贼人的叫嚷早已吸引了无数贼众的觊觎。

影片至此进入了高潮阶段,一幅别开生面的战争自此拉开了序幕。情侣-傻根-贼团伙-警察还有插科打诨的打劫团伙悉数登场。

“他凭什么不设防啊?他凭什么不能受到伤害?凭什么?是因为他单纯啊?他傻?你为什么要让他傻到底?生活要求他必要聪明起来。作为一个人,你不让他知道生活的真相,那就是欺骗。什么叫大恶?欺骗就是大恶。”

傻根,是谁?傻根是每一个人心中的善端,人之初性本善。

偷窃无疑是邪恶的,是为伦理、法律所不容许的,可在今天这样的社会里,你要想告诉一个人偷窃是不存在的,的确是属于欺骗。“欺骗是更大的恶”——贼用这句话做了总结。在今天这个礼崩乐坏的世界里,积累了各种得不到解决的疑问和质询,对人们来说,谎言不一定美丽,但美丽的,却往往是谎言。

女贼王丽的一心护“弟”,使得男贼王薄大动肝火,连珠炮般的说教,看似强词夺理,却也符合生活的真实逻辑,蕴含着成长的哲理,好人或坏人不是靠长相来决定的,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一帆风顺的人生。面对纯如一片白纸的傻根,黎叔手下的众贼也都蠢蠢欲动,傻根跳进了名副其实的狼窝。习惯亡命天涯、过惯刀剑舔血生活的王薄如野狼般无情且狡猾,对送到嘴边的羊绝无放弃之理。用假意的眼泪试探傻根,却不料傻根信以为真,再一次将人性最真诚的一面展示给王丽,女贼王丽那被唤起的母性再次被“无邪”的真情深深地“俘虏”了,坚信傻根就是上天赐予解救她灵魂的天使。

黎叔手下不安份的一次次骚扰,都被王薄技高一筹的手段击退。冲动不自量力的四眼,冷艳又狠毒的小叶,老练事故的老二,轮番的挑衅使得王薄被迫搭上性命与黎叔约定了赌局。

“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想为他积点德。”

多年的经验告诉王薄敌人的强大和此行的不妙,傻根的钱已经辗转到他的手上,他想早点避开这个事非之地。然而,王丽不顾一切的袒护傻根,并以分手相胁要把钱还给傻根,使王薄难以理解并因而火冒三丈,他想知道为什么,是什么让女伴如着魔般要护着那个“傻子”。终于,她告诉了他。

孩子,这个亡命天涯的浪子有了孩子,即将要成为一个父亲,而孩子的母亲,却因为父母一直以来所从事的勾当而羞于启齿,怀着赎罪的心理,拼出一切也要让傻根继续活在天下无贼的梦中,为腹中的孩子积点德。骤然间,母爱——使她的人性和生活都充满了善意,甚至有些乌托邦式的理想主义。

挣扎,一匹桀骜不驯的狼从此带上了人情味,走上了带有悲情色彩的未路人生;失去理想家园的两匹狼,踏上了道德救赎的独木桥。

“21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这样一句话出自一个盗贼首领的口中,想想就觉得滑稽可笑。全片贯穿的诙谐幽默,造就了很多让影迷竞相模仿的经典台词。影片中的黎叔从善于伪装的老人到道貌岸然的长者,演绎了一个阴险毒辣、盗亦有道的黑道高人。面对一个屡屡羞辱自己手下的同道晚辈,黎叔并没有想要将他致于死地,而是想将“人才”收为己用,体现了一个“有文化、有深度”的贼王胸怀。而那独狼,终是有着与狼王一样的自豪与孤傲,绝不愿仰他人鼻息。两大“贼王”相互较劲不是因为钱财,而是为了证明“实力”,或摆脱群狼围攻的困境,或网罗人才,这很有点可爱。

好汉架不住人多,在黎叔团伙的精心配合下,孤狼到底还是陷入了圈套。然而,“道高三尺、魔高一丈”,钱早已被另一伙高人掉包了,不知内情的孤狼激怒了黎叔。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一伙打劫的突如其来地打破了故事正常的发展,不明就里的搞笑环节为影片增添了很多乐趣。不论技术含量的高低,警察现身了。傻根依然在晕血的梦中,一帮贼人开始算盘最后的出路,黎叔在作茧自缚中被小叶出卖,情侣因为舍身护傻而被允说说贴心话儿。身怀绝技的他们并不甘心伏法,逃脱中黎叔再次看到了傻根的六万块钱,百密一疏的金属撞击声,使他们再度狭路相逢……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黎叔终究没能逃过警徽的围堵。

“等孩子养大了别瞒着他,他爸爸是什么跟他实话实说,不丢人。”

吃相大开的王丽等待着孩子父亲的出现,因为她收到了傻根的事已办妥,等着我的短信。警察的再度出现,让她从梦境中回到现实,眼泪和着大饼,深深地敲打着那逝去的灵魂。

宇宙在每一瞬间都为我们准备了精彩的内容,任何瞬间都是人生旅途中的一站,在被银勾刺入喉咙的那一瞬间,那灵魂深处的降魔杵同时刺中了王薄的心。他用生命捍卫了傻根天下无贼的梦,捍卫了一个“有良知”的父亲的尊严,捍卫了他们的“爱”。黎叔如惊弓之鸟般被他的敲打声吓退了,他“赢”了。

“开好车就一定是好人吗?”

一个贼眼溜溜、浪迹天涯的女魔头,一个无赖透顶、嬉皮笑脸的男贼头,堂而皇之地诈骗了一个色大胆小的老板。驾宝马驶出高级住宅小区的门口,劈头盖脸将门卫痛斥一顿,门卫一头雾水。影片以极其简单的一个小插曲,揭示了当下生活中存在的种种使人厌恶的社会现实,财富的多少将原本应该平等的老百姓划分出了阶层和等级,各行各业、各种场所都存在着用有色眼光评判人的不平等现象。从写实的角度很好地诠释了生活,电影这一艺术载体的一种奥义正在与此,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在这两点上,本片都做得细致入微。

“我最烦你们这些打劫的了,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伴随着《天下无贼》的出笼,冯小刚的贺岁剧和国内商业大片走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一个是一味追求构图和视觉冲击,一个是琢磨如何把故事讲得更好。对于电影来说,这两个因素都很重要,不过前一个很容易让我们重蹈好莱坞的覆辙:大把的制作费全花在布景和特效制作上,再也无力花精力打磨剧本,或者说认为出色的视觉效果可以代替故事情节。而《天下无贼》所反映的,正是以电影为载体,揭示当下社会生活所存在的种种目睹之怪状。

正如黎叔说的那样:我最烦你们这些打劫的了,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的确,窃贼在片中所展现出的组织性和独特的价值观,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体系,无论是黎叔不落井下石,危机关头救王薄一命,还是王薄用得了绝症的谎言骗傻根的钱,都在让我们感叹这句话的精确。冯小刚的电影也正在形成这样一套体系,我想制作方的本意或许是这样:我最烦你们这些拍大片的了,一点生活积累都没有,空洞乏味。

“俺家住在大山里,在俺村,有人在山道上看滩牛粪,没带粪筐,就捡了个石头片儿,围着牛粪画了个圈儿,过几天想去捡,那牛粪还在。”

傻根那傻到极致的真诚,为二贼上了生动的一课,从高原上的与狼为友,到乡下的画地为牢,在这个诚信缺失的世界里,傻根的故事注释了人与自然的和谐,注释了那闪烁在乡间的真诚美。为了维护傻根天下无贼的一厢情愿,在满是窃贼劫匪的列车上为傻根营造出一方虚幻的净土,守护那灵魂深处最纯净的地方。电影把黑色幽默玩到了极至,让人在笑声中落泪,在哽咽中怅然若失。

几年后再看这部珍藏的电影,心头依旧涌动着些许感慨。影片一开始的付彪学英语就来了个头彩,不知道那时是否因为药物治疗而发胖,彪哥把这个既怕老婆又色心不死的大款演的惟妙惟肖。葛优依然维持了冷面笑匠的本色,时不时冒出一两句的经典台词来让人捧腹。傻根的“傻”有水平,王宝强那带着高原红的脸,和一脸纯真无邪的笑,注定了他日后的不平凡。口吃的范伟与娘娘腔的冯远征打劫的这一段也让人难忘。李冰冰驭“夫”有术与性感惊艳让人称赞,尤勇的一腔陕西话与背后推手角色也不负英名,影片中盗贼们高超的手艺使人又惊又怕,世间的贼果真都如这般厉害,悲剧啊!

刘德华的表现我要拍手叫好,从开始的狂妄,到与贼团伙交手的稳健,再到为情而舍身取义,他的表演过渡得很自然,有血有肉。文艺腔十足的“奶茶”刘若英,来了一次放浪形骸的大颠覆。影片没有因为众多明星的褶褶星光而冲淡了演绎人性和生活的真谛,而是达到了商业与人文平衡的绝佳效果。毋庸置疑,这是一部非常优秀的贺岁片,从表象和艺术上都达到和高的层次,有着相当不俗的表现!也许这是冯小刚的特异功能吧。

如果不是被欺骗的谎言蒙蔽了眼睛,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感觉到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道德危机的时代。每一个欺骗良知的人,每一个戴着伪善面具的人,每一个践踏道德的人,都是与偷窃为生的“贼”。生活中很多偷盗之人不是因为钱财,而是因为灵魂的堕落,救赎那灵魂的降魔杵,是“爱”、是“真诚”、是“感恩的心”。寻求幸福,实际上最终是寻求自己,《天下无贼》就是这样一个深入到灵魂和骨髓的故事,一个让我时隔多年不愿走出的故事。

“我仿佛看到了命运的中转”,我们总有一天会结束在地球上的短暂生命,飞向浩淼的宇宙。但会怎样离开,没有人知道。当然,到那时,我们就不再拥有现有的肉体,而是以水的姿态,化为血做的一抹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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