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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之遇终离散

2009-10-14紫堇轩

同学 2009年8期

紫堇轩

A

2003年的冬,畏寒的我将自己裹在棉被里赖床不起,突然听见轮胎与地面发出的阵阵摩擦声。人声开始鼎沸,透过厚实掩盖的蓝色碎花窗帘扣入耳骨。

出车祸么?我揉揉惺忪睡眼,踩着棉鞋打开门,瞳孔突然闪进一团刺眼光耀。

——不是晨曦的天光,而是鸦黑聚集在院子里的记者按下的闪光灯。看见我一开门,

“骆年一同学,听说你即日起将赶往奥地利的维也纳进行演出,可否跟我们分享一下详情?”

“年一,在你的成才历程中可有对你影响最深刻的人?”

“你的奖金和表演费那么高,为什么你还愿意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

提问似乎越来越趋向于狗仔队的本质,向心力都指向了骆年一本人的私生活。他站在我比邻的另一道门前,清澈面孔开始陷入怔忪,彷徨不知所措,见我抽身出来探个究竟,仿佛溺水者抓到一根浮木般,朝我露出微笑,嗨,黎欢,早安呐!

霎时所有的麦克风和聚光灯都转向我,骆年一的习惯性沉默让他们知难而退。于是人潮涌过来旁敲侧击:“年一叫你黎欢?黎欢姑娘应该是他的邻居兼青梅吧,能否跟我们谈谈你眼中的这位天才少年是怎样的性情?”

第一次遭遇如此恢弘场面,中心话题却并非本我,而旨在掘地三尺挖别人的蛛丝马迹,真悲哀。我正想躲进“防空洞”关门大吉,突然听见摩托车由远而近的声音,我知道是骆洲济回来了。他穿着EA的黑色夹克,跨在车上的姿势像一只豹子。见到我被记者团团包围的场面,解下背后的画板狠狠砸向他们,人群瞬间怏然而散。

“这群该死的混蛋,又来找你们麻烦!下次让我看见非打爆他们的头!”他喉结起落,湿润的眉睫不知是因为沾染了朝露,还是激动而渗出的汗液。

年一的声音轻轻传来:“算啦哥,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做这行的也不容易。你这么早又出去写生啦?”

“只可惜了这幅画……”我的手指触过画板凹凸破裂的平面,惋惜叹道。

虽然破裂,但画的内容依然明晰可见,最高的少年走在中间,风揉乱了他的发,手里举着一个篮球;左边稍矮的男生背着大提琴,眼神迷离;右侧更矮的女生手里捧着泰戈尔的诗集,花树过滤掉的光斑落在身上、地上。

心如明镜,这三人分别应该是骆洲济、骆年一和我。

B

我请求骆洲济将它送给我,他诧异地笑开,然后将手掌宠溺地覆上我的头:“如果你喜欢,以后画更好看的,这都成了一张破图纸了,就当草稿吧。”

富有磁性的嗓音袅袅地从头顶氤氲开,带着余震。我摇摇头,不,我偏执于它。

最后我关上门,用胶水将每一处破残细细粘合,指尖抚平那些皱褶,直到站在一米以外观摩并未察觉人工拼贴过,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刚洗完手时便有人敲门。我掀开窗帘一角,看到择校生关绮凌明亮的笑意。

她的分数本远远不及铭德中学的分数线,却有一个威风的老爸,凭借一叠老人头将她送入这座重点。开学第一天,老师腾出第一排正中央的座位留给她,她的手指却穿越了千山万水,指向了最后一排,填补了我身边多日的空缺。

是的,因为与骆家兄弟关系极为密切,我被众多女生所孤立。她们看我的眼神带着灼灼燃烧的恨,和尖锐的穿透力,仿佛要在我身上搜寻出蛊惑他们的端倪。特别是风靡了整座校园的骆年一,他交流的对象不外乎两个人,一个人是他的音乐课导师,另一个便是我。而这种形单影只的日子因为关绮凌的到来而划下句点。她穿华贵的公主裙,有时又是帅气的仔裤,眼角眉梢时刻透露出无人能复制的骄傲神情。我们一起上下学,一起旷掉讨厌的体育课躲在饭堂喝四季不变的冷饮,一起在周末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当然,很多时候她会假装无意地让我叫上骆家兄弟。

她冲进我的房间,然后看见我铺展在书桌上的画。我用红绳将它卷起,然后拉着她手腕飞奔出门。

“出发啦,快迟到啦,放学陪我去装裱店给画做个框架。”

“黎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洲济哥哥的作品,诶,什么时候画面里才能出现我呢?”

仿佛是在问我,又似自言自语,我坐在后架伸出头去凝视她的半边侧脸,十七岁的关绮凌,就连叹息也如此美丽。

C

骆洲济是个职业画家兼半个摄影师。本来在这座钢铁森林筑成的城市,我们的人生并无多大交集。我住在小镇子的院落,那里四季开满了各种花卉,一扇大铁门将外界的喧嚣嘈杂与勾心斗角隔绝在外。在我十三岁那年,父亲所在的工厂大幅度裁员,体弱的他意料之中地被列入黑名单。于是关于隔壁那间空房子的出租启事引来了骆家兄弟,这两个恍如从天而降的少年。

那一年骆洲济已经十九岁,告别校园独立出来。不似漫画里尔雅羞赧的画手少年,他豪迈爽朗,凛冽到几乎横冲直撞。他发现我们的住处是绝佳的创作静所,又另外在闹市区开一家画室谋生,据说客源数目相当可观。而性格迥异的年一与我年纪相仿。

骆年一六岁开始学琴。小小的身体笔直如桦,瘦弱手臂和肩膀支配着大提琴,薄凉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起初我听不懂他的音乐,经常恶作剧地嘲讽挖苦他是在锯木头,甚至偷偷锯断他的琴弦。他并不恼火,极好脾气地换弦,只是把练习地点变成了房子后面的小山丘。我偷偷跟踪过他一回,彼时大雨初霁,我闷在家里闲得发慌,父母喋喋不休地商量着要给我请家教帮我补习永远拖后腿的数理化。我气炸,扔掉钢笔往门外跑,跑了一段路才发现根本无处可去。突然想起骆年一练琴的后山,然后随他而去。

是嶙峋的羊肠小道,路旁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和狗尾巴草,他已从山顶下来,小小布鞋不敌泥泞崎岖,整个人从山腰上翻滚而下。

我吓白了脸色,捂嘴叫出声来,却发现他将大提琴紧紧裹在怀里,宁愿衣服和肌肤皆被荆棘划破。

后来,在我扶着踉跄的他赶往诊所的路上,我扬起脸对他说,年一,我再也不在你练琴的时候欺负你了。年一,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头号粉丝团团长,就这么说定了。

他捂着伤口笑得龇牙咧嘴:“千羊在望,不如一羊在手,黎欢,与其崇拜我,我觉得倒不如你跟我学琴啊!”

他这样的早慧,似乎已为他日后的扬名四海埋下了伏笔。

像被时间冲洗泛白的画面,在适宜情境的催生下回光返照一瞬间,还是那么耀眼。

原本这番话应该讲给那帮记者听的,可是阴差阳错地,一日一日地从17岁那年我与关绮凌的交谈中拼凑成形,化为一颗种子根植到了她心里。

她在上课开小差时捅我的手肘,附在我鬓间耳语:“欢,你知道吗,自从第一次看见骆洲济,他左耳的银色耳钉直射眼底,世界便只剩下这唯一的光。”

我假装心无旁骛,只微微笑,并不作答。

其实我并不甚喜欢那样的女生。我觉得女孩子就应该有女孩子的矜持,不像她,抽昂贵的女士烟,在课堂上公然顶撞老师,破口大声咒骂班里的长舌妇小人。

就算在最难以启齿的感情面前,都可以如伸出十指般地轻易展示给旁人看。她拉上我坐半个小时的公车去到闹市区,找到骆洲济经营的那家画室。幽深蜿蜒的回廊里,我们趴在尘光飞扬的镂花窗格,看他在偌大房间里静坐抑或来回踱着步子,除却一扇通行的大门,其他三面墙壁挂满了灵气逼人的画,色彩缤纷至光怪陆离,斑斓得像童话世界。

他的房间里还播着我听不懂的外文音乐,声音细微却又在听力摄入得到的范围,我听得入神,骆洲济却突然转身,我覆上他漂亮深邃的眼。

那一天关绮凌拉着我逆风奔跑,漂亮的长发高高飞起,她一边喘息一边问:“欢,你说他刚才看见我了吗?欢,我是不是该更大胆一些去当面向他表白?”

我突然站定,看见她清瘦决绝的背影,仿佛看见当年因不满爆棚而逃出家门的自己。

D

许是因为深深迷恋着骆洲济的缘故,也无从得知关绮凌是如何说服了她父亲,得到一大笔零钱购了三张机票。她说签证完毕就可以飞去看骆年一的演出。

“作为这么大型的盛典,他为人兄长的应该会出席才对,你说呢?”

我不置可否地笑,突然发痴地问她,为什么是三张票而不是四张?

“洲际哥哥跟我说过了,年一作为表演嘉宾是有官方入场券的,一切费用都有得报销,你白痴啊!”

我笑着去掐她的手臂,一边掐一边揶揄自己:“对对对,老娘就是数学白痴,不爽咬我啊!”

身后传来几个女生冷冽的嗤笑声:“还没看到女人倒追到这种不要脸的地步哟!”

“就是就是,这两条友就是骆家兄弟的跟屁虫,物以类聚嘛!”

关绮凌猛地收紧嘴角的笑容,冲过去和她们厮打成一片。她被三个人围在中间,左冲右撞,头发凌乱地吼我,木头黎欢你还不过来帮忙!

我无所适从的手刚抓起一把扫帚冲过去,便看见骆洲济破光而来。他开着车子朝她们冲过去,几个女生识相地同时尖叫着跳开。

他将我们带走时,我被不合时宜地夹在中间,惹得背后气冲冲的关绮凌一路上不停地抓我。

“你怎么可以这样软弱胆小呢?怪不得听说我来这里之前你经常被欺负!”她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骆洲济打断她,声音兜满风:“黎欢妹妹从小就这样乖巧得不像话。我刚出来买菜经过,并不知道你们在混战,我只远远看见她,想过去打声招呼罢了,没想到……”

“哼,气焰这么嚣张,下次让老娘见到非灭了她们不可!”

哦,忘了说,骆家兄弟住进来的第二年,我的父母亲便搬到了市里打工,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除了读书,我每天的乐趣便是研究菜谱、做布艺手工、结识新植物。那天我们四个人围在一张圆桌前吃了一顿火锅,酣畅淋漓地商量着出国计划,兴奋扩张着每一处的神经,澎湃了我们年轻的血液。

E

维也纳,奥地利首都,享誉世界的文化名城,拥有着众多特色建筑的音乐之都,若不是因为与同行其他三个人的相识,我想我一辈子连做梦都不会来到这里。在那个平凡无奇南方小城里曾猜想的乾坤,幻化成了如今多么美妙的样子。

骆年一表演的地点叫金色大厅,当晚云集了世界名流和顶尖的乐手,衣香鬓影华美绝伦。

当轮到年一表演时,我们按住雀跃的心脏,几乎要将喉咙喊破。

灯光缓缓打下,如漫画里的慢镜头。他穿着黑色礼服盛装登场,背脊不断变换着好看且富于弹性的弧度,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似一股涵括着暮色的海浪。

他演奏的是贝多芬的《欢乐颂》,乐声浓烈恢弘,是一种告别的、动荡的喜悦。表演时他一直闭着眼,一曲终了时蓦地睁开,望向我们的方向来。

我爱他的眼,宛如剔透的水晶球,能看到中间跳动的心脏。

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年,小山坡的风软得像浮云,我与纯白无暇的骆年一并肩站在巅峰,他一遍遍地演示给我看:“将琴体斜放、将琴颈至于你的左肩、下肩放于两腿之间夹紧、让琴体不要摇晃、调节琴脚的高度、使得你的右手持弓时正好自然弯曲可以放在拉线的中部、左手在琴板上可以自由滑动就可以……”,我笨拙难当,最后他的手指轻轻覆下来,手把手地引导每一个动作。那个瞬间,如夜航光线刺破荒芜夜空,如千万花瓣悬挂枯萎枝桠。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爱情的弦音,每一次顾盼都鲜活充沛。

绮凌泄露了我这个藏了四年多的秘密。当天晚上,在豪华的宾馆里,她的礼服摇曳生姿,一遍遍地问年一,你刚才的演出实在太棒了!真不愧是铭德的镇校之宝!年一你喜不喜欢我家欢美人?

她绿色眼影上闪耀着精致的亮片,神色楚楚,动人心魄,好似大片蛊惑人心的植物。语气直白浓烈,我恨不得给她下哑药。

彼时的骆年一已经卸妆,穿着休闲的卡通T恤,望向我的眼神云雾深重,他只轻声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然后夺门而去。

关绮凌潦倒地坐在床上,然后调侃似的喃喃道,难道,难道那小子喜欢的是我?

我的脑海中却突然电光火石般地跳出另外一个名字。

骆洲济。

F

骆洲济找到我时,我正蹲在一座喷泉边哭泣。他蹲下来问我,你想不想听年一的故事?

我扬起泪水四溅的脸迷惑地望向他,他坦然道:“对不起,刚才真的是经过时无意听到你们的对话。”

“洲济哥哥,我没有告诉过你,今天这个失恋日,其实也是我十八岁生日。”

他们兄弟多年来出双入对。骆洲济在小他六岁的弟弟面前始终扮演着亦父亦兄的角色,骆年一在他密不透风的保护下如期成长。他们搬过来的这些年里,不曾翻脸打架,关系反常得玄妙奥秘。

因此,我妄自猜测过年一或许爱我,当命题粉碎后我又揣度他喜欢的一直以来就只有哥哥骆洲济,但却预料不及,他早已在潜意识里逼迫自己对爱情这个东西断了念想。

骆年一与生俱来的非同寻常,仿佛自他降临人世被离异时穷困潦倒的亲生父母抛弃那一刻便开始命中注定。是骆洲济在街头将他捡起,带回家,一直厮守着他的身世之谜。即便在他长到六岁之后,负疚多年的父母终于搜集线索找到了骆家,秘密被揭穿,但他不接受他们的嘘寒问暖,亦不觉得众多物质能够弥补他童年亲情的缺失和承受过的悲恸,他将他们买上门的衣衫与玩具通通扔到门外,然后如暴怒的小兽嘶吼着将他们赶走。

唯独最后,他见他们掉泪之后,第一次沉默地留下了一把大提琴。

这把倾注了骨肉间凛冽爱恨的大提琴让他不分日夜苦练,最终光芒四射技压群雄。他把青春年少的全部感情都投入其中,它是他唯一的恋人。

亲情在骆年一的世界留下无法修复的断层,而这些断层又殃及池鱼地毁灭了他驾驭爱情的权利与能力。

“所以,这些年来,我未曾见他对任何女孩子动过感情,你与他算最是亲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骆洲济缓缓吐着烟圈,烟雾迷蒙了他的脸。月光下我看见他坚毅至锋芒毕露的轮廓,在脑海中与年一的柔和静美细细对照一遍,终于肯相信他们不是同根生。

有眼泪滴滴答答落下来,沾湿了他的雪白衬衫。那是我第一次见骆洲济哭,感伤且无助。

回忆也许美,可是正在飞走对不对。

G

那天夜里,绮凌自觉无颜面对我,仿佛被拒绝的人是她而不是我,总之她在别处下榻。半夜,宾馆的房门被打开,我的知觉苏醒之时,只感到身上压着一个人,他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拥住,铺天盖地的酒精气息在枯燥静谧的空气里蔓延开来。我微微惊诧,手却不由自主攀上他的背。

那个没有星月的夜,我摸到男孩手里浅浅的茧,他的胡楂和骨骼的触感多年后我依然记得清晰。我心疼地抓紧他的手,想起他练琴这么多年如一日,连光滑的掌心都被磨得滚烫粗糙。

我想,年一他喝醉了。可是这醉意驱使的柔情蜜意,能维持到天亮吗?抱紧他温存入眠时,我感觉自己仿佛在飞。

Hey,你有在午夜飞行的体验吗?身体脱离地球表面在城市上空飞过,下方是灯光碎钻般点缀的海洋。高楼大厦矗立成珊瑚石礁,车辆人群汇集成鱼群。

很久以后,我终于明白骆洲济买醉与哭泣,并非只是为骆年一的感情缺陷,还因为他爱我而我不爱他。

当黎明的光柱一束束抵达房间时,我才看清身旁那个男子的脸庞。

那是刚毅的,英俊的,骆洲济的脸。我忘了,画家由于握笔时间过长,手心也会长茧子。

他浓密的睫毛一张一合如蝶翼扑扇,小欢,怎么办,我是真的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关绮凌还是老习惯,从不按我的门铃就推门而入。以为被她最爱的男生和女生所背叛,她讶异的脸色由红转绿,最后转身跑掉。

我起身欲将她追回,骆洲济拉住我的一只手臂:“你是要告诉她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还是告诉她我不爱她爱你的真相?”

H

从机场返家的路上大雨突然轰轰烈烈从天而降。我的行李包装着骆洲济的那幅画,庞大的雨水打湿了它,晕染开来的颜料模糊了背景和人物的表情,如同不可捉摸的命运。

与我并肩走的只有骆洲济。他神色自然,仿佛脑海中过滤掉了那个在维也纳拥着我和衣而睡的夜晚。关绮凌没有随我们回来,并且从此消失在铭德。从老师那打听到的版本,是说她留学去了。那个特别的女孩,匆匆帮我告了白,而她自己的爱,她知道我知道地藏菩萨也知道,男主角却一辈子都无福消受。

年一的才华被维也纳一个音乐家相中,留下他收为入室弟子。临行前我们微笑着祝福他,皆说这是他艺术生涯的天堂之入口。

而我始终相信,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单翅的天使,即便独自享誉世人传诵与景仰,却只有两个人相拥着才能飞翔。所以,骆年一终有一天会遇到一个人,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消解掉他内心的冰河。一如关绮凌,一定会在对的时间地点遇到属于她的真命天子。

那些望不到边的未来,那份止于源头的爱,终究要等待光阴汹涌成海,才能在无误的年月里,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