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国

干细胞移植疗法挽救了成千上万病人的生命

52岁的法国人阿勒贝尔特从白血病死里逃生。一年前，医生断言他只能活数星期，他们决定为他实施最后一次手术：胎盘细胞移植。邻近产院一位女婴的胎盘细胞在他骨髓里重建了被疾病损坏的免疫系统。大难不死的阿勒贝尔特感叹道，我连这女婴的姓名都不知道，但我血液里有她的基因。从基因学看，阿勒贝尔特已成了女性。

干细胞移植疗法挽救了成千上万病人的生命。在上个世纪，这疗法在法国曾有过辉煌，但随着一系列事故的发生：被污染的血液制品以及荷尔蒙增长素导致的死亡，这疗法被迫中断。近年来，随着人类基因解密以及胚胎学研究的重大进展，这为治疗某些癌症以及白血病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有人将此誉为“医学上的重大革命”。1987年，圣一路易斯巴黎医院的艾利亚那，格律克曼医生率领的医疗小组完成了首次干细胞移植疗法，此后有一万多名病人从这一疗法得到裨益。目前这一疗法已扩展到其他疾病的治疗，虽在实验阶段，但前景看好。

干细胞能使烧伤病人的皮肤再生，能修复帕金森病人的神经元，能使断骨再接，甚至能修复心肌梗死后的心脏。干细胞成了人们竞相追逐的“灵丹妙药”，而且蕴藏这资源的“矿脉”在不断扩大，它不仅藏在胚胎中，而且在成年人的肌体中也发现了它，例如肌肉、脂肪和牙齿等，不少美国公司嗅到了这里的商机，他们闻风而动，不惜耗费重金来寻找蕴藏干细胞的“矿脉”。有时这“矿脉”令人大跌眼镜，例如总部设在美国佛罗里达州的Cryo-Ce11公司呼吁女性将自己的月经血保存起来，该公司网站的广告写道：女士们，别再浪费你每个月的奇迹，它不但能治疑难杂症，甚至还能青春重返。化上499美元，客户可以收到一个专门采集这血液的工具箱，通过邮局寄回，存放血库的费用每年为99美元。美国得克萨斯州的BioEden公司要父母亲将孩子的乳牙保存好，其保存费每颗为600美元，因乳牙中的干细胞可以治愈骨疽，可以使断牙重生，还有不少公司专门从事多余脂肪或毛细管根部组织的保存。

处于两难境地的法国卫生当局

干细胞主要来源是人体胎盘脐带，自2003年来，约上百家保存胚胎血的血库在世界各地相继问世，首先在美国，随后在欧洲。这些血库分为两种类型，一为国营血库，设立在医院或研究所里，其来源是依靠各产院匿名者的无偿捐赠，按病人所需进行移植；更多的是私人血库，其来源是那些希望保存其孩子胎盘脐带的人，为了以后靠此治疗癌症或重病。这些私营血库主要设立在德国、丹麦、荷兰、波兰、西班牙和英国，除了法国，因法国只允许国营血库经营。2002年，法国国家伦理协商委员会和医学科学院共同声明，坚决反对建立这类私营的商业血库。结果是：法国人将自己的胎盘脐带源源不断寄往国外，家长们在国外血库里设立了自己的“账户”，以备以后不测。一名6个月婴孩的母亲塞茨勒·雷诺德证实：“我向英国FHT公司(FutuLe HealthTechnoloogies)提出了申请，他们寄来了工具箱。当我生下孩子后，通过联邦快递，将这装有胎盘脐带的箱子寄回该公司。保存期20年，费用为2000欧元。这是一种保险，对婴孩有好处，或许对其他孩子也有好处。”

法国法律严禁任何形式的人体买卖，无论是机体组织，还是干细胞，因此脐带血是无法用钱来标价的，并且捐赠者必须是匿名和自愿的。但是在2006年11月，考虑到治疗与采集过程中产生的费用，法国国家伦理委员会不得不承认某种商业形式的存在，也就是说，人体组织不能以金钱衡量，但在使用过程中产生的费用，还是得掏钱的。因此，法国血液中心规定，那些因移植所需的脐带血的医院必须向法国血液中心支付每份血液9100欧元。其根据是，提取者的个人费用、医院必要的基础设施、在治疗与冷藏过程中的花费、对母亲与孩子的检查分析费用，以及对提供血液产院的奖励费，法国卫生部认可了这一价格。法国血液中心负责人伊莎贝勒·戴斯波娃特别强调，这里没任何利润，法国医院是非营利性的。对需冷藏的角膜、骨关节、心藏瓣、细胞等也同样如此，法国卫生部有明确的费用规定。

法国国营血库里存有0.6万份左右的胎盘血，专家估计，必须增加10倍以上才能满足需要。伊莎贝勒，戴斯波娃承认，由于数量不足，法国医生只得向邻国的国营血库或私营血库求助。每年法国使用的胎盘血几乎一半是进口的，其价格每份从1.5万欧元到2.5万欧元，是法国本土价格的2倍。法国计划到2010年存放的胎盘血达到1万份，为此法国政府打算建造更多采集干细胞的机构和增加更多能合作的产院。但是法国社会保险局目前还是不得不以昂贵的价格继续支付从国外来的胎盘血的费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几乎在同时，法国的家长们依旧将孩子的脐带血寄往国外血库。

在司法上，法国也遇到了尴尬，尽管血不能买卖，血液的收集只有通过法国血液中心，但血液制品(例如免疫球蛋白和血浆)却能在市场上自由买卖。它们没被看作人体一部分，而是被当作治疗疾病的药物。以国家为大股东的法国生物技术与分离实验集团垄断了这些产品的生产，该集团在德国、英国和巴西都有自己的分公司。该集团信息部主任桑德利纳，萨利埃承认，部分产品来自国外采集的血，还有一些来自支付报酬的捐献者，面对众多需求，他们别无选择。

人体器官的稀缺打开了非法交易的大门

围绕着干细胞及其他机体组织，人体器官再生利用的产业诞生了。手术室里那些原本应扔进垃圾箱的“垃圾”统统必须回收了：皮肤、血管、腱、股骨关节、包皮和心脏辦等。通过处理，在一定条件下，它们可以在治疗其他疾病的外科手术中“发挥余热”，更不用说那些肺、肝、肾脏、心和胰脏等。由于外科手术与抗排斥药物的日益完善，接受器官移植的人数迅猛增加，至今大约有50万人靠器官移植活在世上。法国也不例外，2007年，法国医院实施了4664例手术，与2000年相比，增加了一倍。需求量如此大，而捐赠者又如此少，导致排队的病人越来越多。需要做肾脏移植、肺肝和心脏移植手术的病人，法国约有1.3万人，美国约有9.7万人。供需如此的不平衡，约有1/3的病人在漫长的等待中痛苦离世。

人体器官的不足，给人体器官的非法交易打开了大门，这些器官提供者往往来自亚洲、东欧和巴西等国的极端贫困的家庭。2005年，世界卫生组织曾做过调查，世界各地在当时实施肾脏移植的手术中，10％的肾脏来自这些非法市场。借旅游之名行移植器官为实的活动应运而生。尤其是在那些私人诊所里，许多富人在那里找到挽救他们性命的肾脏或肝。一个肾脏的价格为8万欧元至15万欧元，而那些“器官捐赠者”收到的报酬，

因国家不同而不同，南非为500欧元、摩尔达维亚为1800欧元、土耳其为5000欧元，印度为700欧元。

去年10月26日，印度新德里法院对43岁的医生艾米特·库玛的收入进行了调查，法院指控他对无家可归的人秘密摘取了400-500个器官。警方在他私人诊所里发现了48名外国人，他们正在等待做器官移植手术，该医生逃到尼泊尔后被逮捕，他承认在10年时间里，这些非法交易给他带来了1000万美金的巨额利润。黑市交易同样涉及发达国家医学界的高层人士。去年10月17日，洛杉矶加州大学前负责人亨利·里德被送上了法庭，他的罪名是：在1999年到2004年之间，他侵吞和挪用了捐赠给学校的上百来个器官，当时他正是器官实验捐赠服务处的负责人。亨利·里德被判处四年零四个月的监禁。

甚至有人为“人体零件”注册专利而打起了官司。1983年，一位名叫约翰。莫热的美国人，他是美国阿拉斯加油管监管工，因患白血病，他接受了医院的治疗。但他发现，医生将从他身上切除的脾脏做成了抗癌的药，更令他愤愤不平的是，医生居然瞒着他申请了专利，一怒之下，莫热将他们告上了法庭。1990年，考虑到没取得莫热的许可，加州最高法院承认了他的赔偿要求，但同时驳回了他要求专利的诉讼。遗憾的是，莫热在官司结束前就去世了，他无法获悉最后的结局，但这一诉讼案件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那些从事人体买卖的商家，他们不再敢肆意妄为。

人体器官的交易无疑触及了法律和伦理道德：捐赠者能否有报酬?谁能做这交易?价格怎么定?参与1984年法国生命伦理法律的制定以及1988年对该伦理法修改的Curle研究所所长克洛德，于连埃指出，全球化与市场法则正不可避免地进入了“人体零件”的市场中。但必须知道，人体组织是不能当作产品原料买卖的。

但真正的问题是，一旦这些“人体零件”变成有暴利可图的产品时，世界各地的私营血库、医院和研究中心是否会情不自禁地大发横财呢?特别是那些颇有来头的大型血库，例如目前正在英国曼彻斯特附近建造大型库房的UK生物血库，这是家联合企业，它将冷藏全世界数量最多的生物样品：将在50万人中采集150万份血样和尿样。将来谁能控制它们呢?

或许科技的进步才能解决这一难题

当人体不可侵犯和不可转让的观念越来越像神话时，商业化的欲念必然会变得势不可挡，甚至无法驾驭。“美国某些专家的公开言论令我不寒而栗。为了打击人体器官的非法交易，这些专家居然建议干脆将这项买卖公开化。”Curie研究所所长克洛德·于连埃认为，这必将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或许科学技术的进步有可能避免这悲剧的发生，新技术的出现最终有可能淘汰这样的治疗方式。2007年11月，两个分别来自美国和日本的生物专家小组发现了一种能使成年人皮肤细胞回复到胚胎状态的技术，该技术的运用有可能使干细胞变得取之不尽。英国大学马丹，比萨勒教授刚刚完成一项世界领先的手术，他将一位西班牙病人自己的干细胞，通过试管培育，“造出了”人体器官，为该病人做了气管移植手术。他满怀信心地声称，从现在起的20年内，最为常见的外科手术将主要是用病人自己的细胞，在实验室里培植好，再进行器官再生。

编辑：陈畅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