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儿

2008年7月，盛夏的北京显得格外闷热。一家普通的三星级酒店门前，一个身材高挑容貌俏丽的女大学生，衣衫不整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发呆。过了许久，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钻进车里黯然离去。

而此时，在远离北京的中原某省，一个叫露露的姑娘，正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浏览着网页，忽然，她的目光被一则招聘信息锁定，“某航空公司正在北京招聘女乘务员，已有多名女大学生成功获得此职位，目前还有三个名额虚位以待。”露露欣喜地叫来父亲看这条招聘启事，父亲也很高兴，然而露露却不知道，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等着她。

餐厅里的空姐面试

露露22岁，刚刚大学毕业，虽经多方努力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父母和她都很着急。而那则招聘空姐的招工启事，让她全家看到了一线希望。露露试着拨通了那个招聘启事上的手机号码，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

据那人说，他叫张波，是航空公司专门负责招聘空乘的负责人，现在他们公司需要招聘一批具有较高学历，外语水平高，外形漂亮气质好的女孩儿，经过专业培训就可以当空姐了。他又认真地问了露露的个人情况，特别是身高、体重、三围等外形情况后，说经过初步了解，感觉露露条件不错，但是最好还是来北京面试一下，他个人认为希望很大。

听到这个答复，露露全家都很高兴，他们决定让露露来北京试一试。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由父亲陪她一同前往。几经周折，父女两人来到北京，安顿之后，在北京西单民航大楼门前，露露终于见到了此前曾多次电话联络的张波。

张波从民航大楼走出来，边走还边和熟人及门卫等点头打招呼，只见他穿着一套得体的西装，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带着一副职业的干练和精明，张波热情地招呼露露，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就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

餐厅里，张波先不忙谈正事，而是向露露介绍起一些情况。他自称是航空公司某部门的负责人，专门负责招聘空乘工作，因为年轻有为很得领导赏识。他神秘地告诉露露，自己马上又要升职了，是个实权人物，然后他又介绍了当前的就业趋势、空姐的职业前景、民航工作的性质和优越的物质待遇等，他口才很好，思路清晰，每句话都说到了露露心里。

终于说到正题，张波拿出随身携带的劳动合同书和其他资料，朝露露眼前一晃，未等看清楚就收回公文包里，接着又了解了露露的个人情况。露露拿出自己的简历交给张波，张波还和她聊起大学期间的一些逸闻趣事，逗得露露哈哈大笑。此刻，露露觉得眼前的这位“面试官”真像是自己的学长师兄，感觉很亲切，又像是自己命中的“贵人”。

见餐厅的人逐渐增多，张波又提议下一步该进行具体面试了。这里人多杂乱不方便，不如去旁边的酒店。单纯的露露并未多想，乖乖地跟着张波向附近的一家酒店走去。

酒店里的“体检”

这家酒店不大，很僻静。张波问露露带钱了没有，露露说带了一点。张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出来时太着急，忘了带钱，能不能你先去订个房间，等面试后我再还给你。你放心，这笔费用我们公司给报销的。”露露想了想，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拿出自己的钱登记开了一间房，就和张波上了楼。

进了房间，张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好房门，拉紧窗帘。刚才还斯文儒雅的张波似乎换了一个人，言语随意轻佻，还动手动脚的，他告诉露露，航空公司招空乘，对于身高以及四肢是否匀称等身体条件是有严格要求的，按规定需要应聘者脱衣检查，还要拍照存档，说着就凑近露露要帮助她脱衣服。

空乘的面试，露露以前也有所耳闻，知道有一些特殊要求。但是面对一个陌生的男人脱掉衣服。接受检查，她还是很难为情，张波见她犹豫，就开始“开导”她，一面“批评”露露“年纪轻轻还如此保守”，一面又说“你这么好的条件，如果就因为害羞不接受面试，失去这份工作机会未免太可惜了。”露露左思右想，为了这份工作，她还是决定接受“面试”。

面对露露姣好的容貌和诱人的酮体，张波彻底撕去了最后一点伪装。他问露露知不知道什么是“潜规则”?见露露有些懵懂，张波就开始对露露讲娱乐圈那些所谓的“绯闻”，某女演员要得到某个角色，就得和导演进行“性交易”，某某女演员通过这种手段就得到了许多好机会。他进一步“启发”露露，“你的条件不错，我决定要录用你了，但是你用什么报答我呢?”说着，就开始自己脱衣服。

露露是个很自爱的女孩，也很聪明。虽然开始对张波很信任，但自从进了这个房间，就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特别是看到眼前这个“大哥哥”，完全变成了一只“大灰狼”，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灵机一动对张波说：“我听明白了，你对我好，我也很喜欢你，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咱们先别急，我想起来了，刚才登记住房时把手包落在服务台了，包里有不少钱呢，我先把包找回来，要不我心里也不踏实。”张波确信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已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便没多想，只对露露说：“那你快点，我等你。”

露露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父女俩经过商量，决定报警。

看守所里的交代

张波最终被公安机关抓获，并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看守所里，他交代了自己犯罪的全过程，原来张波根本不是航空公司的负责人，他毕业于某重点大学的金融专业，是一家银行的职员，收入颇丰。但生活总有一点美中不足，张波刚刚结婚，妻子却远在外地，夫妻两地分居，难免相思之苦。他也曾设想有一些“艳遇”，结交一些“红颜知己”，但终究未敢有所行动。一天，一则专门招聘女大学生的招工启事引发了他的“灵感”，联想到当前社会上流行的“潜规则”，张波决定以招工为诱饵。实施他的行动。

之所以打出招收空姐的广告，张波交代，是考虑到能来应聘空姐的都是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这样他就有机会结交一些“层次较高，漂亮有气质”的女孩。他编造了自己的身份，打印伪造了一些所谓的劳动合同书和其他相关材料，在一家商业网站的论坛里发出招聘空乘的帖子，便坐等猎物上钩。经审查，从2008年6月至12月间，他利用招聘空姐的名义，借“体检”、“面试”的机会，先后对8名女大学生实施了强奸。

“潜规则”变身犯罪“马甲”

文章开头介绍的那位漂亮的女孩小琪也是受害人之一。小琪不仅年轻漂亮，而且多才多艺，从小到大成绩优异。上了大学，她仍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是同学眼中的“校花”。然而，一向一帆风顺的小琪，却在大学毕业之时遭遇了就业危机。她不知投递了多少简历，参加了多少次招聘会，不是被告知不招女生，就是提供的岗位待遇低、压力大，总之就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岗位。自视甚高的小琪，

一心想找个高人一等的工作让别人看看。一天，她在网上碰机会，竟然读到了那条招收空姐的启事。

小琪是个做事麻利的女孩子，她马上和招工负责人张波联系上了。在张波一番充满诱惑的话语忽悠之下，小琪很快就来到北京，在张波大包大揽的一番“许诺”之后，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美好的就业前景和旁人羡慕的目光，她顺从地跟着张波去酒店“面试”，张波使出惯用伎俩，让小琪先去登记开房。小琪发现自己带的钱根本不够，张波却提出让小琪换一家便宜一些的酒店进行“面试”。就是这种看似儿戏、随意而为的所谓“面试”，竟然没有使小琪产生任何怀疑。

在听了张波那些关于“潜规则”的灌输之后，小琪也没有产生怀疑，反而相信这就是社会现实，是求职者必然要付出的代价。张波拍了许多小琪的裸照，进而提出要小琪与他发生关系，小琪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张波的无理要求。

受到侵害的小琪，看着张波淫邪的嘴脸，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再三询问自己的工作情况，却总觉得张波的答复有些敷衍。她甚至对张波提出了反抗，声称要去报警。张波不慌不忙地指着相机说：“你去报吧，反正你的照片在我手里，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的照片贴到网上去，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你。”

身心疲惫的小琪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酒店的，她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正是她的软弱，导致了后面7个女大学生的被害。

编辑：韩铁马

法博士点评

记者采访了承办此案的检察官李涛。他说，张波的犯罪手法极其拙劣，有许多“露马脚”之处：他自始至终，只是口头表示自己是航空公司的负责人，没有出示任何身份证明和有关的身份证件；所谓的面试活动也并不是在航空公司的办公大楼里进行，而只是在随便一个餐厅进行：出示的所谓劳动合同书和其他相关材料，或者没有加盖航空公司印章，或者印章模糊不清，有很明显的打印、仿造的痕迹；正规的公司面试，不可能由一个人进行，检查身体更不可能由异性进行，然而，这些涉世不深的姑娘们都被张波的言语所迷惑，没有任何察觉。

当张波要求被害人脱下衣服，接受检查，甚至要求与其发生性关系时，多数被害人还是没有醒悟，一些被害人认为，这是公司面试时的“潜规则”，为了得到工作就必须和面试者发生关系，所以在张波提出非分要求时，许多被害人并没做出太多反抗。大多数被害人在被侵犯后，都选择了忍气吞声，不敢报案，也不敢将此事告知家人。

检察官李涛也是一位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年轻人，他很理解当前大学生求职的急切心情。他说，当前就业的严峻形势使得一些大学生的压力非常大，有时为了寻求一份满意的工作，要付出许多努力，近几年，各地陆续发生了多起针对大学生，特别是正在找工作的大学生的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都是利用年轻人社会经验少、求职心切、贪图虚荣、走捷径、碰运气的功利心理，诱使他们落入圈套的。此外，一些不良的社会风气盛行，到处充斥的“潜规则”，也让一些年轻人是非不清，把不正常当成“正常”。犯罪分子正是抓住这一心理，把所谓的行业“潜规则”当作犯罪“马甲”，蒙蔽诱骗被害人实施了犯罪。

他在此提醒正在寻找工作的大学生，应当提高警惕，择业观念要脚踏实地，凭实力靠真本事，对于一些人的行为和所谓的“承诺”，要有清醒的认识和理性的把握。即使受到侵害后，也要勇于拿起法律武器维护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