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沙门岛死亡游戏(一)

2009-04-15

少年文艺(1953) 2009年3期
关键词:兵器

周 锐

通缉文书上的两个人头

“你们瞧,阿归又叼来垃圾了。”满瓢儿指着飞回的老鹰对两个伙伴说。

阿归经常会叼来破布、废纸什么的。

“好像是一张布告。”舌全玉说。

舌全玉从阿归嘴里接过那张纸,才发现这是追捕逃犯的通缉文书,阿归从城门口撕下的吧。

通缉文书上还画着两个逃犯的面容,桑雪谜扫了一眼,说:“都长得一脸凶相,一看就是坏人。”

满瓢儿不识字,便要舌哥说说文书上写的什么。

舌全玉说:“他们一个叫仲山雄,一个叫段海雄,都是从沙门岛逃出来的。”

满瓢儿在流浪生涯中已对那些江湖豪杰了如指掌,便道:“我听说过,这二人被称为‘山海二雄,是有名的大盗。他们的眉心都有刺青,仲山雄刺着山峰,段海雄刺着海浪。仲山雄使一对石雕流星锤,连锤链也是石头做的。他的流星锤从不打到人身上,只跟对手的兵器相碰。”

“这算什么名堂?”

“仲山雄练的是‘敲山震虎功,谁的兵器碰到他的石锤,谁就会被震得上肢麻痹,下肢瘫软。段海雄呢,他的兵器是把一个大海蚌分成两片。”

舌全玉想像着用作兵器的两片蚌壳:“拿在手里……怎么拿法?”

满瓢儿说:“他还得去抓两条搭车海蛇。”

舌全玉点头:“书里提到过这种海蛇,说它头顶有个吸盘,喜欢吸在大鱼身上搭便车,而且一吸上去就再不脱离。”

“段海雄让搭车海蛇吸在大蚌壳外面,不就成了牢靠的抓手?长长的两条海蛇缠在他的左右胳膊上,很神气的。”

“两片蚌壳怎样当兵器?”桑雪谜问,“用来夹人吗?”

“亏你想得出!段海雄练的是‘潮声出蚌功,跟庙会上耍大钹差不多,他会将两片蚌壳上下舞动,舞得风雨不透。最后拿蚌壳的内面朝对手‘放声,对手会被扑面而来的海潮声弄得神魂不定。”

桑雪谜又问舌全玉:“我知道沙门岛是发配重犯的地方,可那里四面是海,犯人怎能逃得出来?”

舌全玉说:“我也不清楚,通缉文书上只说是‘赴海潜逃。”

“文书上没说有人在岸上看到了他们?”

“没说。”

桑雪谜拿过文书又将两个逃犯的面容端详一遍,嘟哝道:“他们很可能淹死在海里了,何必如临大敌,这样紧张?”

满瓢儿说:“也许因为这二雄本事太大了,官府不相信他们会淹死。”

舌全玉说:“如果他们没淹死,就又会给百姓增添祸害。”

“那舌哥你的意思,我们应该帮助官府去追捕这两个大盗?”满瓢儿问。

舌全玉的神情是肯定的。

他掏出皇帝发给的地图册,在上面找到沙门岛……

“你们看,离沙门岛最近的是蓬莱。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是在蓬莱登陆。”

三小侠决定去蓬莱一带寻访二雄的踪迹。可那时候的地图只能指示个大致的方向,具体走哪条路还得仔细打听。

他们看见路边有个汉子在用木锤捶打麻叶,舌全玉便上前打招呼:“大哥忙啊?”

汉子很高兴有人搭理他:“我把这麻叶捶软了,想搓点麻绳打两双麻鞋。老弟,你有什么事?”

舌全玉说:“我们想去蓬莱,大哥是否知道路径?”

汉子立即详细指点,详细得使众小侠有点嫌烦了。

“行了,谢谢了。”满瓢儿拉着伙伴便要离开。

那汉子最后说了句:“你们幸亏遇上认得路的,我们刚从蓬莱过来。”

这话说得舌全玉心里一动,他停步转身,回到汉子面前。

他再问汉子:“大哥,你这麻鞋卖吗?”

汉子说:“我这麻鞋不是卖的,是打给自己穿的。你瞧我脚上的鞋子,都烂了。”

舌全玉又问:“大哥要穿两双麻鞋?”

汉子说:“难道我有四只脚?还有一双鞋是给我兄弟打的,他找吃的去了。”

舌全玉悄悄跟桑雪谜、满瓢儿交换了眼色。

桑雪谜隐在舌全玉身后,将通缉文书上的图像跟汉子的长相作了对照——还是挺接近的。

舌全玉继续跟嫌疑人扯着:“大哥,你的手势这样熟练,原来就是干这行的吧?”

汉子有点感叹:“小时候跟爷爷学过打麻鞋,后来……后来又干别的去了。”

正说着,另一个嫌疑人回来了。

把这人判断为段海雄看来问题不大。他的模样能跟通缉文书对上号。他赤着脚,敞着无袖短褂,湿漉漉的乱发散发出海水的腥咸味,腋下夹着一具有些狭长的半人高的大海蚌,两条酒盅粗的海蛇在他身上缓缓滑行。

段海雄把他从海里捞到的大蚌往地上一扔,对仲山雄说:“打开它。”

大蚌紧闭着它的壳。显然,要想打开蚌壳不很容易。

仲山雄努力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他挥着木锤问段海雄:“我砸破它,行不行?”

段海雄说:“当然不行,我留着蚌壳有用的。”

“可是我掰不开它,”仲山雄说,“我饿坏了,我吃饱以后才会有劲。”

满瓢儿就把两个伙伴拉到一边低声商量。

满瓢儿说:“我们要不要趁他们肚子饿没劲时把他们抓住?”

桑雪谜不同意:“不让人家吃饱就动手,这样也太不像好汉了。”

满瓢儿说:“把他们抓住以后再让他们吃饱,也是一样的吧?”

桑雪谜说:“不一样。”

这时仲山雄发现了几个孩子在嘀咕着什么,便问:“你们是在商量要帮助我们吗?”

舌全玉已拿定主意,便回头答道:“是的。”

“那你们打算怎样帮?”

舌全玉便对满瓢儿说:“瓢儿,把你的长鞭解下来。”

满瓢儿不明所以地解下缠绕在身上的丈二长鞭。

舌全玉又说:“把这个大蚌捆起来。”

满瓢儿就用长鞭像捆粽子一样把蚌捆了起来。

二雄不明白,问舌全玉:“为什么要这样做?”

舌全玉指着蚌说:“你们等着看吧。”

二雄就蹲在地上对蚌呆看。

接着,舌全玉从桑雪谜背后的飞五件中把那根小擀面杖抽了出来。

二雄又问:“干吗?”

舌全玉说:“有用。”

过了一会儿,只见捆绑大蚌的长鞭咔咔作响,两片蚌壳一点一点撑开,露出一条缝。

等到这缝撑开得够宽时,舌全玉就将小擀面杖塞进一截,使蚌再也没法闭拢。

二雄好惊奇!

段海雄问舌全玉:“你怎么知道这蚌一定会张开?”

“出于逆反心理。”舌全玉说,“你要掰开它,它就拼命合拢。如果你绑住它,它又会拼命撑开。”

二雄连声称绝。

现在好办了,满瓢儿解开长鞭后,二雄从壳缝里伸进手指,很容易地合力将蚌壳掰开。

桑雪谜问二雄:“你们怎么吃它?没有锅。”

“不用锅,”段海雄说,“生吃海鲜很美味的。对了,你能不能把你的刀子、叉子借我们用一用?”

桑雪谜就从背后的木函里拔出刀叉借给二雄。

三小侠看着二雄切开蚌肉,一块块吞下。只等这两个家伙填饱肚皮,他们便立即动手,一举拿下。

段海雄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你们……要不要也来尝一点?”

小侠们摆手谢绝。

仲山雄觉得有点奇怪,他问紧挨着他的满瓢儿:“你们不是要去蓬莱么,还不忙着动身?”

满瓢儿猝不及防,结结巴巴:“我们不忙……我们要等你们……”

二雄起疑了:“要等我们干吗?”

还是舌全玉机智,他不慌不忙答道:“要等你们用完刀叉还给我们呀。”

段海雄看看仲山雄:“这话不错,我们快点吃,别耽误人家赶路。”

仲山雄忽然说:“兄弟啊,你看那老鹰叼着什么?”

原来阿归趁众人不备,又将那张通缉文书叼到嘴里。

桑雪谜想将文书夺下,却被段海雄飞手先得。

这二人虽不识字,却也知道这种画上人头的文书是官府用来抓人的。如果画上别人的人头还不要紧,偏偏画了他俩的人头!

段海雄让仲山雄看文书上的人头:“你看我有这么凶么?”

仲山雄却觉得太美化了自己:“要是再丑一点就更像了。”

先不管那么多,二雄向三小侠警惕地问道:“你们是想去蓬莱抓我们吗?”

满瓢儿说:“现在我们不用去那儿了。”

满瓢儿话音未落,仲山雄手上的刀子、段海雄手上的叉子已经掷出。

满瓢儿来不及防备,但他身后的桑雪谜及时从满瓢儿的腋下伸手,像演双簧一样将自己的飞刀、飞叉收回。

满瓢儿见段海雄吸引阿归帮他清理蚌壳里的残肉,知道他要以蚌壳为兵器施展他的潮声出蚌功了,便抓住蚌壳猛力一抽。

见段海雄蚌壳脱手,仲山雄扑过去用木锤在壳上敲了一下。这一下敲得不轻也不重,这敲山震虎功顿时把满瓢儿抓住蚌壳的右臂震麻了。

满瓢儿丢下蚌壳,左臂立即“刷”地抖开缠在身上的丈二长鞭,长鞭舞成一条凌空扑下的龙,转眼间将仲山雄捆得结结实实。

这时段海雄已把蚌壳分作两片,并让两条搭车海蛇吸在壳背上——

青色帷幕的后边

段海雄抓着海蛇将蚌壳舞动了一阵,最后双壳朝外,要用放出的海潮声扰乱小侠们的神志。

说时迟那时快,桑雪谜的飞杖出手,正打在段海雄肩窝处的靖止穴上。“飞杖点穴”是桑雪谜新近练成的绝技,今天首次用于实战。被点穴的段海雄僵立如偶人,嘴巴都合不拢,只有眼珠还能转动。那两条海蛇在他双臂缓缓缭绕。

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仲山雄问段海雄:“兄弟啊,你能跟我说话吗?”

段海雄的眼珠平行移动了一个来回。

“好吧,这样也行。”仲山雄说,“你的眼珠左右动就算摇头,上下动就算点头,好不好?”

段海雄又让眼珠上下动了一次。

仲山雄长叹一声:“兄弟啊,山海二雄没有死在李魔头的十八关前,却栽在三个无名小辈的手上了。”

满瓢儿忙问仲山雄:“李魔头是谁?江湖上没听说有他呀。”

仲山雄说:“沙门岛管寨李庆,人称李魔头。但他只在沙门岛有名,江湖上都不知道他,他也不想把名声传到岛外去。”

“那十八关又是怎么回事?”舌全玉问。

仲山雄不由咬牙切齿:“朝廷给沙门寨犯人的口粮按三百人发放,后来犯人多了,就越来越不够吃……”

“可以将实情上报呀。”

“李庆本来想这样做的,但他又觉得这样不好玩,就有了十八关的死亡游戏。”

死亡游戏?!众小侠顿觉惊悚。

舌全玉问段海雄:“这种游戏有十八种,谁赢了才能活下来,是不是这样?”

段海雄的眼珠上下移动。

仲山雄补充道:“他们识字的人说,叫‘十八关还因为‘李字上边是‘十八拼成的。”

“李”字上边是“木”,把木拆开正是“十八”。

这时桑雪谜发觉,这样对话有些别扭。

她说:“瓢儿,你松开仲山雄吧。”

满瓢儿问:“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桑雪谜说:“你拿着长鞭,他要跑就再把他捆起来。”

“那,小雪,”满瓢儿说,“你也把段海雄的穴道解开吧。”

“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你把飞杖拿在手上,他要跑就再点他的穴。”

于是二雄获得自由,可以不必被绑着聊天,可以不必用眼珠说话了。

憋了半天的段海雄一吐为快:“你们不知道,在沙门岛,一条蚂蟥就能决定人的生死!”

舌全玉不解:“蚂蟥会吸人血,但一条蚂蟥能吸多少血?它又没毒,怎么会致命?”

段海雄说:“这是十八关里的一关。在一个小水塘里放进九条蚂蟥,让十个人赤脚走过水塘。”

“我知道了,”满瓢儿说,“从水塘里上来,谁的腿上没有蚂蟥,谁就是幸运儿。”

“不对!”段海雄说,“恰恰相反,谁的腿上没有蚂蟥,谁就是倒霉鬼,谁就会被处死。”

小侠们瞠目结舌。

“这么说,”舌全玉嘟哝着,“十个人踏进水塘时,心里都在祈祷,求老天爷赐给他一条蚂蟥?”

段海雄说:“是啊。别看我是个粗汉子,我不怕所有的蛇,可就是怕蚂蟥!它只有半寸长,扁扁的,一吸到腿上拽都拽不掉!但我在过蚂蟥关时却不得不盼望着这种讨厌的东西!”

“轮到我说了。我来说泥人关吧。”仲山雄眼中闪烁着恐惧,“他们用泥巴做出九个泥人,再给一个真人涂上烂泥。然后让一个犯人手持弓箭,站在二十步外。他只有射中真人才能活命。可是真人和泥人很难分辨,他很可能把箭射到泥人身上……”

见仲山雄抖个不停,满瓢儿问他:“你一定亲身经历过这种场面?”

仲山雄说:“当然!”

“你手持弓箭,分不清真人和泥人?”

“不,我是站在弓箭对面的涂了烂泥的那个真人!”

段海雄说:“我哥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可是他心里害怕,身不由己地抖了起来,就像现在这样抖。”

大家就看仲山雄抖。

桑雪谜说:“这样的抖法,对面那个拿弓箭的犯人一定能分辨出泥人和真人了。”

段海雄说:“那个犯人当然知道泥人是不会发抖的。”

“仲山雄被认出来了,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因为那个犯人也很害怕,他害怕自己万一射偏。我哥在抖,那个犯人也抖,这一抖,箭就射到隔壁去了。”

满瓢儿问:“李魔头手段狠毒,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仲山雄说:“那是在岛中岛过青幕关时……”

沙门岛西端有个峡口,叫怀珠口,这颗“珠”便是一座方圆数丈的礁石,也叫岛中岛。

李庆令犯人将岛中岛的地面凿平,再在南面崖壁上凿出一个齐齐整整的岩穴,便似一间观剧的包厢。

那天,仲山雄被寨兵用小船送上岛中岛。岛中岛中央高高的木架上挂着一幅青色帷幕,所以这一关叫“青幕关”。

仲山雄知道,他的搏杀对手已在青幕的另一边等候着了。

他回头望望崖上的包厢,沙门寨的管寨李庆就在那里。凿岩穴时还凿了栏杆,李庆在栏杆上趴着,好舒服。

仲山雄现在看不见青幕另一边的对手,但李庆可以俯瞰一切,两边的情形全在他的眼底。

寨吏贺谨担任场上主持。贺谨看见李庆挥了手,便走过来问仲山雄:“准备好了没有?”

其实这是句废话,准备好了也罢,没准备好也罢,一切都无法逃避。但仲山雄还是乐意听到这句废话。

贺谨是所有官吏中较受犯人欢迎的一位。可贺谨还是得执行李庆的命令。

贺谨说:“仲山雄,我们开始吧。帷幕后面有你的对手和一个兵器架。兵器架可插十件兵器,却只插了九件。这九件兵器从左到右的排序你必须记清楚,这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

贺谨报出兵器的排序:“一刀,二枪,三矛,四斧,五耙,六叉,七戟,八空,九棍,十狼牙棒。”

仲山雄问:“什么叫‘八空?”

贺谨解释:“就是在第八个位置上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也要记住?”

“对。而且这个‘什么也没有特别重要,因为你和对手使用的兵器都由你选择。比方说,你如果替对手选‘八,替自己选‘十,对手就只能赤手空拳地跟你的狼牙棒搏斗了。”

“那我岂不是大占便宜了?”仲山雄诧异道,“这规则如此不公平,你是不是在照顾我?”

“我没有照顾你。”贺谨说,“在你的选择开始以前,对方有权更换兵器的排序,他可以把第十个位置上的狼牙棒换到第五个位置,再把原来插在第五个位置的耙插到第八个位置。如果这时你还替对手选择‘八,替自己选择‘十,将会出现怎样的情况?”

仲山雄翻着白眼想了一会儿,说:“对手会拿着猪八戒的耙子,我就赤手空拳了。”

“对,而且你要知道,对手挪动兵器,接下来你替自己和对手选择兵器,在进行这一切时,兵器架始终放在帷幕后面,你是看不到兵器的。”

“那我怎样?”

“高超的棋手可以下盲棋,把每一步棋装在脑子里。你也是这样。除了要记住开始时的兵器位置,还必须利用你的听觉跟踪兵器的挪动。比如,你要注意那个没有兵器的八号位置,这关系到你和对手谁会赤手空拳……”

仲山雄默不作声,再不以为自己是大占便宜了。

贺谨走到青色帷幕的另一边。

贺谨的声音:“仲山雄,我让你熟悉一下兵器的位置。”

仲山雄听见一号位置的兵器被拔出,心想:“这刀很重,是八十二斤的关王刀吧。”

二号位置传来动静时,仲山雄想:“这枪倒轻巧,是女式的梨花枪吧。”

十个位置都听了一遍,贺谨说:“仲山雄,现在要开始挪动了。”

贺谨退到一旁。帷幕后发出兵器的抽动声和碰撞声,那对手跳来跳去,很频繁地将兵器调换位置。

仲山雄拿定主意,不被对手的频繁调换搞乱脑子,只是凝神关注那个没有兵器的八号位置。

他想,只要记住空位置,就可以使对手赤手空拳。自己选择什么兵器并不重要,只要能使对手赤手空拳,无论拿什么兵器都能占据绝对优势。

八号位置一直没有动静。对手始终在别的位置忙忙碌碌。

但仲山雄忽然想到,自己的策略可能是错误的!因为,只要对手把任何兵器挪到八号位置,那件兵器原来的位置就成了空位置,只盯着八号位置是要吃亏的。

他正这样想着,便听见四号位置响起“丁丁当当”。刚才贺谨拔起兵器时,仲山雄记住了,这是叉的声音,叉上的两个圆环会丁当作响。叉原来插在六号位置的,什么时候被换到了四号位置。

现在,“丁丁当当”的声音从四号位置开始移动……最后这声音在八号位置停止。

贺谨做个手势,一切归于安静。

贺谨说:“仲山雄,请为对手选择兵器。”

仲山雄便给对手选择了空位置:“四号。”

“仲山雄,请为你自己选择兵器。”

“随便吧……二号。”

接着,青色帷幕缓缓升起。

仲山雄立即发现,他的搏杀对手便是他的哥们段海雄。

他回头怒视李魔头。

岩石包厢里的李庆冷笑地看看两边的寨兵,寨兵张弓搭箭,瞄准仲山雄。

李庆有办法处置不愿相互搏杀的犯人。

仲山雄无奈地转过身去。

他细看兵器架,发现他给段海雄选择的四号位置上插的是关王刀,而二号位置上什么兵器也没有——赤手空拳的将是他自己!

漂到岸边的强盗鱼

仲山雄明白了:那柄钢叉并非来自四号位置,而是来自二号位置。他之所以判断错误,是因为段海雄在从二号到四号这一段稳稳地提着钢叉,没让叉环发出声音,接下来从四号到八号却又故意弄得丁当作响。

仲山雄不怪段海雄,谁都想活命。

现在,段海雄不慌不忙地从兵器架上抽出关王刀。对着赤手空拳的仲山雄,段海雄狡猾地笑一笑,然后耍了几个刀花,亮个相。

仲山雄想:只有找出对方的破绽,伺机夺刀,才有生路。

弱势的仲山雄不宜妄动,他选择以逸待劳。

段海雄一刀劈来,被仲山雄闪身躲过。

段海雄将刀卷地横扫,又被仲山雄跃过刀锋。

仲山雄一连避过几刀,渐渐贴近段海雄。他正要趋前夺刀,忽见段海雄将大刀“当啷啷”摔到一旁,喘着气道:“八十二斤呢,好笨重的刀,还不如空手对搏爽快!”

仲山雄发了呆。

段海雄朝仲山雄眨眨眼,仲山雄这才意识到其中有计。

两人脱了上衣,虎视眈眈地面对面走了一圈。段海雄猛然扑过去,于是开始过起招来。

段海雄悄声嘱咐:“二十招以后,给我一记阳乌掌。”

两人你来我往,我进你退,斗得不可开交。

过了二十招,仲山雄一掌打在段海雄背上,顿时现出乌青的手印。段海雄大叫一声,满口吐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当然这是施诈,做给李庆看的。刚才说完那句话,段海雄便咬破了舌尖。为什么要等二十招以后?是为了有时间攒起满口的血。

段海雄知道仲山雄善用阴阳二掌。这次用的阳乌掌,那手印看起来很吓人,其实并未受伤。阴乌掌正相反,外表毫无痕迹,里面已伤及脏腑。

贺谨赶紧跑过来。他在段海雄身旁蹲下,用手探他的鼻息,接着又试脉搏。

仲山雄替装死的段海雄紧张:“这家伙也许能屏住呼吸,可他能够让脉搏不跳么?”

贺谨站了起来。他转身向上面的李庆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李庆干脆地一挥手。贺谨便向仲山雄示意,两人抬起段海雄。他们把段海雄抬到礁石边上。贺谨说:“小心点,别把自己带下去。”

一句话提醒了仲山雄——这正是个逃生的机会!

他们将段海雄悠了一下便往下抛。贺谨撒了手,但仲山雄的手撒得慢了些,被带了出去……山海二雄砰然落水。

桑雪谜问仲山雄:“犯人落水,应该被救起来的吧?”

“哼,”段海雄冷笑道,“他们不怕你死,只怕你不死。”

仲山雄说:“要是他们好心来救,我们反倒逃不掉了。”

“可他们要是不救的话,掉到海里很难逃的。”满瓢儿说。

段海雄说:“这就要看是什么人掉到海里了……”

仲山雄虽然不完全是旱鸭子,但他的水性有限,江海泅渡不是他的长项。不过他从岛中岛上掉下时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因为身边有段海雄。

礁石顶部离水面有一段距离,仲山雄还来得及饱饱地吸口气。入水以后,段海雄帮助仲山雄潜游,迅速出了怀珠口。

出了峡口,段海雄并没主张立即游向最近的蓬莱岛,而是先在峡口北面朝西的岸边露头换了口气,接着再次下潜。

他们再次上升,仲山雄看到一个岩洞。这是当时凿平岛中岛的犯人们临时歇息场所,洞的下部浸在水中,段海雄偶然发现了它的通海门。今天他们正是从这通海门进入了岩洞。

段海雄对仲山雄说:“我看天上起了滚潮云,很快就有大风大浪,我们不如先在洞中藏身,等夜里风平浪静后再作打算。”正说着,洞中的水面晃动起来。被晃动的海水扑打着岩石,溅到二人身上。

仲山雄说:“李魔头该放心了,他想,我们会在大风浪里喂了鱼。”

午夜来临的时候,洞里的水面果然停止了晃动。

段海雄说:“哥,我去弄船,你在这里等我。”

段海雄还从通海门游出去,再进怀珠口,要把拴在岛中岛南岸的那条小船弄来。

但段海雄离开不久,仲山雄便听见洞外传来人声。

“这里有个洞,要不要进去看看?”

仲山雄听出这是罗二狗的声音。

罗二狗也是犯人,但当了李庆的狗。按照朝廷的规定,沙门寨可以养三条狗。李庆就选了三个犯人,对他们说:“如果你们愿意当狗的话,我就不养狗了,你们就可以得到朝廷发下的买狗粮的钱。”这三个人都愿意当狗。于是李庆就不叫他们原来的名字,改叫他们林大狗、罗二狗、郑三狗。

仲山雄见洞口被松明火把照亮,便轻轻走进水中,藏起自己。他一动也不动,尽可能长久地屏气。

不一会儿,水下的他眼前出现朦胧的光影。

不知是谁把什么东西伸进水里,光影便摇动起来。

摇动的水波呛着仲山雄的口鼻,他努力憋住,心想:“要是我憋不住了,罗二狗啊,你就别想再领狗粮了!”

终于,眼前的光影消失了。仲山雄冒出水面,还能闻见火把留下的松香味。水波又动,是段海雄回来了。

段海雄说:“船弄到了。奇怪的是,船里还有一包干粮。”

“谁干的?”仲山雄猜测,“会不会是贺谨?”

段海雄点头:“有可能。贺谨给我搭脉时已经知道我在装死,可他还是成全了我们。”

出了岩洞的通海门,仲山雄立刻看见泊在岸边的小船。

但紧接着段海雄惊呼:“干粮不见了!”

仲山雄诧异道:“半夜三更的,谁会来海边偷干粮?”

月光下,段海雄注意到粘在船舷的几片树叶大的鱼鳞,便说:“是一条该死的大鱼干的!好吧,鱼吃了我们的干粮,我们就吃鱼吧。”

三小侠听完了二雄的逃亡经过。

舌全玉很气愤地说:“这李庆身为朝廷官员,竟然杀人取乐!他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到他了。”

满瓢儿说:“舌哥,我们去管管吧。”

二雄惊问:“你们是什么人?”

三小侠亮出各自的“检校”金牌。

二雄才知道,虽然皇帝离李魔头很远,但这几个揣着检校金牌的孩子可以代替皇帝去管李魔头。

仲山雄问舌全玉:“你们觉得抓我们两个重要还是抓李魔头重要?”

舌全玉毫不犹豫地答道:“李庆更恶劣,抓他更重要。”

二雄好高兴。仲山雄说:“你们已经知道去那里怎么走了,祝你们一路顺风。”二雄朝小侠们拱拱手,便要辞别而去。

舌全玉叫道:“别走啊,不陪我们去沙门岛抓李庆吗?”

段海雄惊呼:“九死一生逃出来,要我们再进虎口?”

舌全玉说:“我们假装抓逃犯,把你们押回沙门寨,这样不会引起李庆的怀疑。再说你们对寨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可是,”段海雄说,“我们一回到寨里,李庆会把我们的脑袋砍掉。”二雄说什么也不愿再回沙门岛。

舌全玉就为他们权衡利弊:“你们回沙门岛是立功赎罪,进岛时是逃犯,出岛时就是功臣了。有我们在,你们的脑袋一定会好好地长着。要是不愿回沙门岛,你们就永远是逃犯,永远担心受怕地过日子。我们不抓你们,总会有人抓住你们。”

二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段海雄说:“哥,这话有道理呢。”

满瓢儿说:“做扬眉吐气的山海二雄多好啊。”

仲山雄点了头。

他们先赶到蓬莱,然后再雇船去沙门岛。

舌全玉给船夫看了他的检校金牌。他觉得这样很有必要,不然船夫会对他们做的事没法理解。

乘着东风,扬帆破浪。前方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就是沙门岛,”段海雄紧张地对小侠们说,“快把我捆起来吧。”

“还早呢,”舌全玉说,“等靠岸时再捆也不迟。”

“不不,”段海雄解释,“我是怕自己跳海逃走,我一看到那鬼地方就受不了,快捆起我吧。”

舌全玉问仲山雄:“你也要捆吗?”

“要的。”仲山雄说,“我虽然水性不好,跳海就是死,但我也会忍不住往下跳的,沙门岛太可怕了。”小侠们便按照二雄的请求捆起了他们。可怕的沙门岛渐渐近了。

“那是什么?”桑雪谜指着漂向岸边的白白的东西。

段海雄说:“一条死鱼,强盗鱼。”

满瓢儿问:“为什么叫它‘强盗鱼?”

猜你喜欢

兵器
兵器“数控王”
汉字里的兵器史
品牌全线升级
兵器重要编译报告
兵器图解
兵器图解
兵器组团“打雪仗”
兵器重要编译报告
兵器重要编译报告
兵器汉字大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