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 捷

20年前的1989年11月,划分东西柏林的围墙被民众拆除了。但正是由于柏林墙的分割,从它1961年8月“出世”的那天起,许多东德民众“偷渡和潜逃违法事件”也就出现了。以下的故事是其中的一例。

两架“阿尔屈拉茨”飞机的嗡嗡声划破黎明的天空,在250米高度,顺着柏林墙飞行。柏林墙左边灯火通明的地方是西柏林。这两架飞机,只不过是由帆布座椅连接着由纤维材料和管架构成机翼、机身的简易飞行器,几分钟前,它们刚刚从西柏林起飞,正准备进入戒备森严的东柏林区域。

领头飞机的驾驶员名叫英格·伯斯克。此时,他内心紧张得就好像他自己正从东德穿越边境似的,但脸上却露着满意的微笑。下方守卫着柏林墙东德一方的卫兵们并没有任何反应,军事纪律规定他们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不能向空中的任何飞行物开火。而更令边境警卫困惑的是,飞机全长10米的机翼上贴着大大的苏联式红星,两名驾驶员——英格和豪尔格兄弟俩都戴着有红星的钢盔,穿着红军式的军装。

“喂,飞鹰2号,”英格用无线电步话机对飞在后面的豪尔格说道,“我敢打赌,下面的电话铃正在响起来。”此刻,他的另一个兄弟,艾格伯尔特正躲在东柏林的一处树丛中,等待飞机着陆。

英格投奔了西柏林

英格、艾格伯尔特和豪尔格三兄弟从小在柏林东南部长大,从孩提时代起,兄弟之间就保持着十分忠诚和亲密的关系。他们的父母都是高级警官,东德政权的坚定拥护者。老大英格7岁时,柏林墙竖了起来。当时,他的理想是周游世界,因此,居住在东柏林,使他的愿望难以成为现实。成年后,他应征服役。由于是在布防柏林北部艾尔伯河80公里边境线的某团担任卫兵,他很熟悉那一带的地形。而他那时候心里就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筹划着一个不能让其他士兵知道的行动。

1975年5月,当时21岁的英格退了役,找到一份清洁街道的工作。在等待了几个月之后,他设法为周末的行动租了一辆小汽车。在没有告知任何家人的情况下,英格带上一个朋友,开车来到他曾经巡逻过的艾尔伯河“绿色”边境。该处尽管没有围墙,但却是一条充满着危险的地带:首先是边界线上铺了一层很宽的厚沙,然后是一道上部挂满铁刺网和警报拉发网(可触亮照明灯)的坚固金属围栏,最后则是一条埋有地雷的地带。英格和那个朋友成功地穿越了三道防线,很快地卧倒在河边。他们将一条打足气的气垫投入河里,悄悄地抓着它游了150米,到达了对岸。

对岸的一条公路上,停着一辆西德边境警察的厢形车。“在夜晚游过来冷吗?”当英格敲了敲警车的窗子时,一名警官问道。“为了逃出东边,这点就不在乎了。”英格咧嘴笑道。

豪尔格的“索道”

这一越境潜逃事件给英格的家庭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的父母都被撤职,失去了工作。最小的弟弟豪尔格走到哪里都被秘密警察跟踪、监视。到了1983年3月,豪尔格30周岁生日的那天夜里,他终于迈出了大胆的一步。这名年轻人喝了一些酒后,便动情地向二哥艾格伯尔特——唯一知道他计划的人道了别。

原来豪尔格和一个朋友在几个星期前经常躲到一处森林里练习射箭,并做一些演习。早些时候通过仔细的观察,他在某公园附近的一条街上发现有一处边境线特别狭窄,两边都是高楼房。半夜,他悄悄上到顶楼,来到阁楼的一扇小窗旁。

豪尔格在一支箭的后部连接一卷尼龙绳,并将尼龙绳绕在一个香槟酒瓶上,然后用一把弹力很大的弓将箭射向40米开外的西柏林的一幢楼房。箭穿过对面的楼顶落在楼后的街道上,此刻等候在那里的英格随即把尼龙绳绑在一辆汽车的保险杠上,借助汽车的移动将尼龙绳绷紧。在东柏林这边,豪尔格也已经将尼龙绳的这一头栓在一座烟囱上。这样,一条跨越柏林墙的空中索道就安装完毕。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早些时候,豪尔格就将一只滑轮安装在一个坚固的金属框架中,并在框架上焊了两个把手。他这时把滑轮装置压在索道上方,用连在滑轮装置上的一根皮线绑在自己的腰带上,一跃而起,向西柏林方向滑去。随着一阵轻微的快速摩擦声,他在空中只花费了十几秒钟,就溜到了对面一幢大楼的顶层阳台上。于是,几分钟之后,两名多年未相见的亲兄弟就在西柏林的街道上会面了。

英格和豪尔格在科隆市开了一家名叫“阿尔卡波”的酒吧,并且一直绞尽脑汁,想帮助老二艾格伯尔特出逃。仍在东柏林的艾格伯尔特这些年的日子在东德当局的控制下很不好过。有关人员甚至提供他一张免费车票,让他“离开”东柏林,但是被他拒绝了,因为这无疑是一个测试。“我喜欢东德,我愿意住在这里。”艾格伯尔特说。

飞行器冒险行动

《花花公子》杂志上的一幅超小型直升机图片吸引了英格的注意力。他来到汉诺威的一个展览会参观了这架飞机,发现它还只是一架原型机。然而,在一次偶然的场合,他和豪尔格遇到两名法国飞行员。他们告诉兄弟俩,有一种超小型飞行器,名叫“阿尔屈拉茨”,已经问世。于是,兄弟俩去了法国,找到厂家,体验了这种微型飞机的升空。“就是它了,”英格说道,“现在我们可以把艾格伯尔特从东边捞出来了。”

这种微型飞机的翼长为10米,没有任何保护飞行员和乘客的装备,只有一对座位并排连在一起,还配备了几只小滑行轮作为起落架,动力由一台雪地机动车的引擎提供。它可以被拆解开来,用汽车的拖车来运送。

这次行动的准备共花费了四年时间。1989年5月的一天,英格和豪尔格开车来到西柏林,向艾格伯尔特发出一条隐含密码的信息:“乌尔拉克进行得很顺利。”这段话是向艾格伯尔特发出做好准备的信号。

5月26日半夜,天气条件看上去相当理想。在西柏林一个名叫布里茨穆勒的公园的运动场上,两架“阿尔屈拉茨”组装完毕。为了防备一架飛机坠毁,他们原打算驾驶一架三个人都能乘坐的另一架飞机,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英格检查了操纵装置,一切正常。此刻的时间为清晨4点15分,在东柏林的特赖普托公园的一处树丛里,艾格伯尔特已经隐藏就位。几分钟后,兄弟俩将飞机对着顶风方向启动了引擎,飞机升空了。五分钟后,面积很大的特赖普托公园就进入了两架飞机的视野。当豪尔格在空中盘旋时,发现英格的飞行高度下降得太快,于是打算也降落下去,但很快,他目睹英格已经顺利地着陆在公园里。

“好样的!终于落地了。”豪尔格赞扬了一声。

地面上,艾格伯尔特冲出隐蔽地点朝着陆的飞机跑去。当英格把飞机掉了一个头之后,他已经到了飞机身边,并迅速跳进英格旁边的一个空座位。英格已有14年没有见到大弟弟了,但他们此刻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相互注视一下,以确定身份。英格递给艾格伯尔特一顶钢盔,便开始起飞。

由于多了一个人的重量,飞机升空时显得较为缓慢,它吃力地爬升高度,在掠过一片树林的顶端时仅仅高出一米多,差一点就会机毁人亡。英格将航行朝北,对准柏林墙方向,飞了大约五分钟,就清晰地看到原德国国会庞大的建筑物显现在下前方。目的地到了。

国会建筑物前面的宽大草坪成了飞机降落的跑道。两架飞行器在草坪上颠簸了一阵子后,终于停稳。兄弟三人在一片欢呼声中跳出飞机,热情相聚了。

等候在现场的朋友们开车将他们送到一家酒吧,为他们举行了欢迎酒会。“这是我一生中最痛快的畅饮,”艾格伯尔特说,“我原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的兄弟了,可是他们却好似天使一样,从天而降,将我带到了天堂。”■

编辑:陈畅鸣charmingchin@163.com

五起跨越柏林墙事件

●8名东柏林人搭上一艘旅游船，将船长和轮机员灌醉，将船开往了西德。

●4名东德人带着他们的4个孩子乘热气球安全地降落在西德。

●一辆微型轿车往返边境运送潜逃者9次而没有被发现。因为它的体积如此之小，以至于边境警察认为它根本不可能隐藏一个人。

●工程师博恩特·鲍特格尔抓住自制的微型动力潜航装置，游了22公里，到达停泊在波罗的海中的一艘丹麦船上。

●司机哈利·德特林开着他的地下列车，以全速冲过设在阿尔伯莱奇茨特拉斯车站的栏障，带着24名朋友和家人到达了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