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郎咸平敢讲真话的明星学者

2009-01-28张凌云

时代人物 2009年11期
关键词:德隆

张凌云

初次谋面,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只有“郎成平”三个粗体大字和一个手机号码,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郎成平是谁?有谁不知道那位“炮轰德隆”、“三叩TCL”、“四问海尔”、“七敲格林柯尔”的“郎旋风”、“郎监管”?有谁不知道那个向国企产权改革大胆开炮的另类书生,那个鲜花掌声和镁光灯不离左右的明星学者?

没有哪个经济学家曾受到如此天壤之别的对待:有人质疑他虚荣功利、偏激作秀,但他的影响力居高不下、粉丝群不离不弃;有人骂他“流氓学者”、“沽名钓誉”,有人却视他为“偶像”、“教父”;业界不少人士对郎成平的行事风格嗤之以鼻,但许多专家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学养水平。

是的,没有人能漠视他的存在。

庸常少年

少年时期的郎咸平有点平庸。“年少时,我曾多次被逼到绝境,经常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从小学开始,每一次考试和升学都是他无法逾越的坎儿。小学四年级就因成绩太差被分到留级班,初二又因此被分到“放牛班”学木工。初中数学考试百分制他只得到7分,初中都差点没能毕业。

“上学时,我经常跟别人打架,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为了打败那些欺负他的高年级同学,郎威平甚至拜了八步螳螂拳嫡传弟子为师,混迹台北最热闹的西门町街,后来打遍全校无敌手,人送雅号“西门町之虎”。高一,郎成平的数学不及格,物理也不及格。老师说:郎威平呀,你学数理化没有天分,我看你还是念文科算了。

郎咸平喜欢自嘲,那段不太如意的少年往事,常常被他在各种场合娓娓道来,当作花絮博听众一笑。

由于高考没考好,高中毕业后的郎咸平勉强考上了东海大学经济系。因为对微积分实在不感兴趣,只好转到金融系。后来又考上了号称“经济学家摇篮”的台湾大学经济学研究所。

毕业后郎咸平的人生之路仍不平坦。1983年,郎咸平在台湾《工商时报》做起了记者。一年后入伍当了两年义务兵,退伍后回原单位发现物是人非,老领导也不在了。郎咸平以戏谑的口吻描述当年的心态:“我年轻的时候没出息,本来就想在台湾、在媒体行业了此残生,过过小日子,但是混得不好。要是混得好,后来我就不出国了。”

郎咸平GRE考了1640分,TOFEL经过两次努力,考了550分。他申请了7所美国大学,有6家不要他,只有1家要,那就是沃顿商学院。那时候,台湾很少有人知道沃顿商学院。“万万没想到,我到了沃顿后才知道这所学校原来大名鼎鼎。”

“为什么他们会收我这个笨蛋呢?因为我当时报的那个商业经济系才开办一年,那一年全世界招生10个,但只有7人报名。”母亲把家里两幢房子中的一幢卖了,才为郎成平凑够了学费。

初露峥嵘

沃顿商学院是全美最著名的商学院之一,在那里,郎威平显示出了非同一般的智慧。只花了两年半的时间,就拿下了博士学位,是沃顿商学院有史以来获得博士学位最快的人之一。毕业后,他获沃顿商学院财务学博士学位并留校执教一年。此后他先后执教于密歇根州立大学、俄亥俄州立大学和纽约大学。

郎成平在学术上开始崭露头角。在美期间,他在国际顶级学术期刊上发表了一系列学术论文,逐步奠定了自己在该领域的学术地位。他的破产论文在1990年发表的金融财务学论文中排名世界第一。在全世界论文引用率最高的28篇公司财务论文中,郎成平的论文就占了2篇。根据社会科学引用率计算,郎威平论文的总引用率位于全世界经济学家的第122名,以著作数目平均则排在302名。全世界有60多万职业的经济学者,其中能够排在1000名之内的,都是被同行和业界认可的国际著名学术权威。

此时的郎威平,已成为一个世界知名的经济学家,达到了许多学者梦寐以求的学术地位。正当他舒舒服服地当着他的教授时,朋友的~席话点醒了他:“你在美国,大约有二三十位专家和你有一样的造诣,但在亚洲乃至欧洲,关于公司财务研究,你郎咸平可能是第一人。”

有时候,一句话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1994年,郎威平果真告别学习、生活了近10年的美国,将落脚点定在了香港,最终选择了香港中文大学。香港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政治地位,为郎咸平提供了一个关注内地发展的平台。郎成平对政治风向的敏感度同对经济风向的敏感度一样高,他清楚地嗅到内地将会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关注内地的经济政策。

在香港中文大学郎咸平又度过了5年平静的学术生涯。2000年,他打破了这种平静。当年,香港修订《证券及期货条例草案》,试图确立由辩方承担“提供假信息”的举证责任。草案在征询意见时,受到瑞士信贷等十大国际投行的强烈反对。郎成平在立法局与十大投行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主张把资本市场的操控行为变成辩方举证。“孤胆学者舌战世界十大投行”,成为当时香港媒体聚焦的热点。

从此,在香港郎成平总是以挑战主流和权威的形象出现。他批评香港首富李嘉诚,批评著名经济学家张五常“几十年不搞学术研究”。但是香港的天地毕竟太小,所以他决定走出香港,踏上大陆。

2001年7月,郎咸平在内地做的第一件事是担任大鹏证券研究所顾问,每周去一两天,公司给他的报酬是月薪7万元。当时大鹏证券想增开营业部并进行电脑化,郎咸平的工作就是把研究所的数据和研究成果数字化。“但一年后失败了,因为技术不是我的专长。发现自己有点志大才疏,做不下去了。”郎成平笑称自己第一次被炒了鱿鱼。

声名鹊起

郎咸平自2001年开始涉足中国大型国有企业产权改革问题研究领域。那一年,深圳一本刚创刊不久的杂志《新财富》邀请郎威平出任学术顾问。这是他在内地的第二份差事。

当时郎咸平在内地既没知名度又没地位,在圈子里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媒体正好可以放大他的声音,于是他利用这个阵地打开局面。郎咸平开始在国内股市极力推广“辩方举证”以及“集体诉讼”措施以保护小股民的正当权益。众多知名媒体报道了郎威平对各项法律、政治和经济的观点。

2001年也是中国股市的彷徨期。这一年春天,郎成平在《新财富》发表了一篇《德隆系:中国独特的“类家族企业”敛财模式》的文章,轰动一时,这本新杂志也因此一炮打响,郎威平迅速进入公众和媒体的视野,这一个轰动事件使郎咸平在内地“高调”亮相。

郎咸平剖析德隆的文章一出,立即遭到质疑:“德隆这么好的企业,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当时,德隆正如日中天,经过呼风唤雨式的资本运作,德隆系掌门人唐万新控制了湘火炬、合金股份、新疆屯河三大绩优上市公司,不管股票大盘是否涨跌,德隆“老三股”总是我行我素地画自己的走势图,且持续向上。唐万新把170多家分公司开遍全国,拥有可支配资产达1000多亿元,成为国内最大的民营企业。

然而,郎咸平对德隆表面的光鲜并不买账,他底气十足地断言:不出半年,德隆一定

会出问题!事态的发展,没有他预言的那么快。但此后的一年多时间,他一有机会就不断重复自己的观点,并坚信不疑。

2003年7月,汇源果汁董事长朱新礼在与德隆合并后不到一年时间,发现德隆从汇源账上调走了上亿现金。这让朱新礼感到恐慌,他暗中作出了与德隆分手的决定。朱新礼耗尽心力,在经过复杂而充满危险的汇源股权转移和回购后不久,德隆便轰然倒下,汇源也由此逃过一劫。

郎威平一句“大家投入德隆的钱是拿不回来的”预言果然变成现实。德隆一役,郎咸平一举成名!“从德隆系那篇文章之后我又发表了几篇,《新财富》认为我太偏激,从2002年下半年开始就不希望我再写文章。”郎咸平说,到了2003年底他被正式开掉。

成名后的郎成平,开始天马行空。从一炮击倒德隆开始,他又向海尔、TCL、格林柯尔、长虹、万科等一批中国著名企业开战。郎咸平之所以敢向这些一直被市场景仰的企业开炮,是因为他手里握着那把财务分析“解剖刀”。他将一个个强大的企业放在他的解剖刀下,透过其纷繁的财务数据和复杂的股权结构,洞穿一个个公司真实的运营情况和潜在风险。

2004年8月,郎咸平在复旦大学发表题为《格林柯尔:在“国退民进”的盛宴中狂欢》的演讲,拉开了他与顾雏军的对决。之后,他又抛出被称之为“七板斧”的长篇文章,抨击顾雏军兼并科龙电器后,以科龙为平台进行的一系列国有企业收购行为。

2004年的顾雏军同样如日中天,正在忙于缔造他的“家电帝国”。面对郎咸平射来的炮弹,他不屑一顾,还向郎咸平发出了应战的律师函。然而,没有想到,一年之后,严友松和三个科龙高管突然被捕。科龙黑洞曝光,顾雏军也身陷囹圄。

不久,香港中文大学的同事项兵建立的长江商学院重金将郎成平请了过去。长江商学院获得了李嘉诚基金会的投资,虽然郎咸平曾用笔解剖过李嘉诚的“和记黄埔”。但最后也因为种种原因郎咸平选择了离开。

炮轰天下

他总是制造新观点,然后,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

郎成平说:“我从来不会模棱两可,我的观点是非常的绝对。”也正是这一点,使他成为中国经济学家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位。

郎威平称自己是《皇帝的新装》里说真话的孩子。他以自己独有的方式,不断在企业界和经济界掀起阵阵波澜。然而,他的言论、理论,却常常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和质疑。郎咸平爱“放炮”,这是人所共知的。他不但敢放炮,还会锁定一个目标持续不断地炮轰。“你骂人混蛋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要能证明他为什么是混蛋。”郎咸平说,“我是一匹来自南方的‘狼(郎)。这个社会历来不欣赏这种做派,而喜欢中庸、四平八稳。所以我这几十年走得比较辛苦。”

哪个话题热,他就在哪个问题上大讲特讲,且讲起来口无遮拦。于是,人们送他一个雅号“郎大嘴”。郎咸平曾讲过一句大话:“假如哪一个企业家的所作所为是我郎咸平看不出来的话,我从今天开始封剑退出江湖!”不过,如果一个企业没有被郎教授盯上,企业家可能会失落,因为这说明你还不够分量;是如果被他盯上了,企业家可能会惊慌失措,因为你会就此惹上不少麻烦。

在学术界,因为学术意见不同引起的人际纠纷不在少数。在学术以外不去故意攻击任何人,更不要抨击个人,这是郎咸平做事的特点。

因为郎成平抨击企业的言论,部分知名大企业对郎咸平往往并不友好。当郎咸平遇到这些“不甚友好”企业的高管时,并没有任何不悦和尴尬,相反倒是和颜悦色地与对方坐在一起沟通交流,绝不提起令人不快的话题:甚至在沟通之后,对方立即会表示郎威平本人和他们原先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那么愤世嫉俗、面目可憎。

郎威平一直是以经济界斗士、独立研究者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有人说他是纸上谈兵,郎成平说:“在2004年很多人说过我是外星人,不了解中国国情,可是现在没有人说了。因为大概在两三年之前,我就把2008年的中国说得非常清楚,事实说明了一切,股市泡沫、楼市泡沫的本质就是制造业的回光返照。”

郎威平面对的争议非常多。很多人认为他过于偏激。但郎咸平说,因为他的“敢说”显得他偏激,实际上他的很多言论都是有建设性的。这样一个反规则行事、一直在得罪人的人,非但没有倒下,反而更红了,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学术明星

与内地一些学者埋头做学问相比,郎咸平显然非常注重个人气质和形象包装。

无论是在何种公开场合,郎威平总是一头标志性的“郎式白发”,着装一丝不苟、黑白分明。“一般在公开场合,我出去的时候还会带把梳子,因为观众会和我照相。”

他在演讲时,从不用电脑演示,不看讲稿,滔滔开讲,逻辑清晰,有板有眼,一讲就是几个小时。

郎咸平从来不讳言希望通过炒作自己以获取公众的关注度。“炒作是非常重要的,不炒作谁会听得到我的声音,又有谁会关注我的声音?商人需要低调,经济学家就是要高调。”

镁光灯下,就是要单刀直入,一针见血,一个观点。他说“我自己做过记者,知道媒体想要什么”。回顾郎咸平近些年来在媒体上的言论,每一条都可以称得上是“重磅炸弹”。但郎成平有自己的底线:绝不信口开河,一切以事实数据为根据。

郎咸平的犀利与独立,为他赢得了名声地使得他在内地的人气大涨,成为出场频率和出场费最高的学者之一。郎咸平对这种镁光灯下的生活,逐渐从排斥到喜欢,现在更愿意花时间在电视屏幕上与粉丝们、观众们谈一个大家都关心的话题。

郎咸平说:“我走的这条学术明星的路,是别人没有走过的。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走一步算一步。在学校里做教授,几十年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情,我觉得这是生活最大的悲哀。转变成现在的状态,明天要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感觉很刺激。”

郎威平自称没有什么朋友,经常是一个人,孤独,有点孤僻。看起来好像风风光光的,到任何地方大家鼓掌啊、接待啊非常热闹,但演讲完了他能不和别人一起吃饭就尽量不吃,情愿自己在房间里叫一碗牛肉面,一个人看看电视。“我是一个没有生活的人,现在唯一的就是工作。我也不想出去玩,不想打高尔夫,什么美女、美食、美酒,以前喜欢过,现在都觉得不重要了,也不留恋。”

这位教授有时还是个“老顽童”。一次,郎咸平的银行卡出了问题,必须本人去办理取款。以前这些都是秘书来做,他从未去银行办理过个人业务。这次他被迫来到银行营业部,结果弄得“鸡犬不宁”。他看到上班时间有两个窗口放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就跑过去问工作人员,“你们为什么不工作?光拿钱不干活啊?”听说一次提款不能超过5万元,否则必须预约的规定后,他反问人家:“你们银行还能没有钱?你们几个凑一凑嘛!”他一脸真诚的不解让银行工作人员哭笑不得,也让银行的其他顾客忍俊不禁。最后,银行破例为他在“不营业”的窗口办理了“不该受理”的业务。

生活中的郎成平像学术上一样坦率、无忌。他从来不避讳谈他对于钱的要求。他在企业的讲课都是要收费的,而且是“税后”。有人约稿时,他张口就问:“你们一个字多少钱;”他的理由很简单:“我要养家糊口。我这样耍嘴皮子、爬格子挣钱是很辛苦的。”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就是给高校的学生演讲是从来不收费的,因为那个时候他就是一个老师。

猜你喜欢

德隆
拉玛德隆买“丑羊”
拉玛德隆买“丑羊”
拉玛德隆买丑羊
拉玛德隆买“丑羊”
牺牲永远比安逸高贵
牺牲永远比安逸高贵
牺牲永远比安逸高贵
感谢那个虫子
水晶阶梯
“德隆”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