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　立

看到索马里海盗打劫频频得手，人们难免会产生一大疑惑：世界列强拥有强大的海上力量和先进的侦察技术，为什么会对一个非洲穷国的数百海上蟊贼束手无策？为此，记者电话采访了负责相关海域的美国海军第五舰队和北约“联盟补给者”护航特遣支队。

在红海、波斯湾和印度洋，最为船坚炮利的海上力量无疑是美国海军第五舰队。这支组建于太平洋战争后期、1995年恢复编制的舰队隶属于美海军中央司令部，是美海军五大舰队之一，司令部设在波斯湾中部小国巴林的首都麦纳麦。接受记者采访的是舰队副发言人内森·克里斯滕森海军上尉。

记者：沙特巨型油轮“天狼星”号遭劫持后，你说的一句话成了全世界到处引用的名言：“它的大小3倍于航空母舰。”你指的是吨位还是尺寸？

内森：是吨位。它的总排水量达30万吨，而航母一般为1 0万吨左右。

记者：小小的海盗船怎么能够劫持如此庞然大物呢？《洛杉矶时报》比喻说，这就像一只鬣狗摔倒了一头大象？

内森：事件发生在距海岸大约450海里处，这差不多是我们迄今见过的海盗最远袭击距离的两倍。这标志着海盗行动能力的一个根本性改变。其实我们一直在与航运公司合作，向他们指出：你们只需采取一些主动防范措施，就可以避免海盗袭击，例如配备专职的安全团队、进行机动行驶、设置观察哨(很多船只都没有)、装备消防水炮等等。还有一些船只遭劫，则是因为没有在建议的安全走廊内航行。

记者：现在你们知道事件发生的具体经过吗？

内森：不知道。我们并没有和航运公司或海盗取得过联系，不过海盗这次的做法应该和他们的一般手法没有多少不同。

记者：第五舰队在海盗猖獗水域是否有定期巡逻？

内森：是的。我们巡逻的范围为250万平方英里，而海盗袭击的多发海域为100 万平方英里左右，面积非常辽阔，相当于4个得克萨斯州，或者地中海加红海的总和。我们是在进行积极巡逻，但你毕竟无法同时出现在每一个地方，制止每一起袭击。

记者：你们抽调出多少兵力来开展巡逻？

内森：大约有1 2艘军舰：美国和盟军8艘，北约另有4艘和我们一起行动，在这片250万平方英里的范围内巡逻。

记者：是24/7式(即一周7天，一天24小时)巡逻吗？用的是哪种军舰？

内森：是24/7 式巡逻。舰型包括巡洋舰、驱逐舰和护卫舰。

记者：我知道第五舰队有一支负责巡逻和侦察的第57特混舰队。

内森：它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另一支更大的特混舰队—第150联合特混舰队真正负责该水域。那一带还有多支特混舰队，包括第50特混舰队—美国航母作战群，还有参与“OEF”(“持久自由行动”，即阿富汗战争的代号)的海上打击力量等等。

记者：你们是否与其他国家的海军进行协同？

内森：我们一直与北约和盟国展开联合行动，俄罗斯、印度和马来西亚也在这一海域部署了军舰，我们和他们进行了很好的协作。

记者：你认为要保障相关海域的安全，需要投入多少兵力？

内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们的巡逻区域达到250万平方英里，其中的重点是海盗事件多发地。

记者：你们还要为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事提供支持？

内森：没错。我们有一部分兵力用于支援“伊拉克自由行动”和“持久自由行动”。

记者：对你们来说，哪个更优先—反恐还是反海盗？换句话说，假如你们的战舰同时发现恐怖分子船只和海盗船，你们会先向哪边开火？

内森：反恐和打击海盗都是我们使命的一部分。我们还要负责其他一些事情，例如保证这一海域贸易航道的畅通，全世界大约有一半的石油要经过这一海域。我们还负责打击这一地区的武器、毒品走私和人口贩运。所以我们的使命不只是打击海盗，更是要创造一个合法的海上秩序。

记者：第五舰队是否与海盗过交火？

内森：我进舰队的这一年内还没有发生过。但几周前，英军曾与海盗交战，击毙了3名海盗。是海盗先开火的，英舰再进行还击，这是一种自卫行为。

记者：你们的交战守则是什么？

内森：我们不能具体讨论交战守则。不过在受到攻击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进行自卫。

记者：即使你们确定发现的就是海盗船，也不能“打出第一枪”吗？

内森：要准确识别谁是海盗、谁是渔民很难，两者看上去往往很相似；伤害守法的渔民会引发国际事件。我们有权登船和进行自卫，但即使捉拿到海盗的话，我们也缺乏拘押和审判他们的法律权力，这是对付海盗顽疾的第一大难题。目前国际上最缺乏的就是惩戒海盗的手段，因此无法阻止他们继续从事犯罪活动。另一大难题是相关海域的辽阔浩瀚。

记者：有了侦察卫星等现代监视技术，一般人会认为，监视海盗船及其出没港口应该不会太难？

内森：我不能具体谈论我们的监视手段。但还是那个问题：相关海域太大了。要进行有效监视，需要每8海里到1 0海里就有一艘军舰，这一点很难做到。所以说,这个问题很复杂、很有挑战性,并不只是紧盯着他们那么简单。

记者：第五舰队为打击海盗做了什么？

内森：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自8月22日至今，我们已经在亚丁湾挫败了30多起海盗行为。我们知道那一带经常发生海盗事件，所以把重点放在那里。自从8月份我们开始积极参与进去到10月底，海盗袭击事件实际上已经下降了22%，尽管你看新闻的感觉是袭击事件上升了。

记者：海盗问题应该如何根本解决？

内森：海盗行为毫无浪漫可言，他们是从事犯罪活动的犯罪分子。海盗问题发源于岸上。这是个国际性的问题，需要国际社会的联合反应，共同提出解决办法。

由于索马里海盗的严重威胁，自1 0月25日起，北约应邀派出一只由4艘军舰组成的特遣支队(Task Group)，为向索马里运送粮食和救援物资的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WFP)的货船提供护航。这一行动代号为“联盟补给者”(AlliedProvider)，隶属司令部设在意大利那不勒斯的北约第二常设海上集群(SNMG2，相当于北约两支舰队中的地中海舰队，另一支为司令部设在英国诺伍德的大西洋舰队SNMG1。这些集群的规模比美军舰队小得多)。接受记者采访的是特遣支队新闻官乔万尼·马拉弗朗泰。

记者：你们的舰只遭遇过海盗吗？

乔万尼：有的。这些人非常狡猾，见到我们就装成渔民。而我们并没有得到北约给予的搜查授权。我们行动的授权是各参与国共同决定的，那就是护航、遏制，仅此而已。当然，我们也可以进行自卫。

记者：没有和海盗交火过？

乔万尼：没有，最多好像只发生过争论。但就算抓住海盗，你能拿他们怎么样呢？问题主要应由所在国解决，然而索马里政府名存实亡。

记者：你们的4艘军舰都是什么舰型？

乔万尼：意大利的“杜兰·德拉潘”号是驱逐舰，也是旗舰；其他3艘英国、希腊和土耳其军舰都是护卫舰。

记者：有飞机参与吗？

乔万尼：目前只有船只。但欧盟即将派遣的巡逻舰队可能使用飞机。

记者：你们的护航行动是如何运作的？

乔万尼：WFP会通知我们他们的船期安排，要求我们对哪艘船提供护航；我们据此派出一艘军舰。双方一直保持联络。

记者：WFP运粮船一般来自哪个国家？你们从哪一点起开始护送？

乔万尼：救济船可能来自任何一个国家。我们负责将它们安全护送到索马里。

记者：护航已经展开一个多月了，你们的行动成功吗？

乔万尼：我们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成功---安全护送了多艘次WFP的食品和救济物资船，遏制了海盗。但该海域太大了，光有我们的4艘军舰还不够。你可能已经从报上看到，1 2月欧盟将派出代号为“Atalanta”的增援力量(由六七艘军舰组成)。他们可能会接替我们，不过此事还在讨论中。

(摘自《外滩画报》2008年1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