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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至年华背后爱你

2009-01-06蝴蝶爱纯

同学 2009年12期

蝴蝶爱纯

导言:

我们的青春里开着无数的花朵。

或忧伤,或快乐,或绚烂如霓虹,或沉重如朽木。

无论如何,这些花朵在时间的尘埃中渐渐地,渐渐地被铭记,被遗落。

1021街道,男生林篪一个人在树阴下用力地往前骑,动作矫健而迅猛,但偏偏神色却又安静有和平,这样的矛盾将力量与优雅完美地连接起来了。

为什么那么多的男生,偏偏就喜欢上了林篪?

十一班的那个会跳街舞的男生一出现便会引发一阵尖叫,大家都说他的眼睛是超级电力机,但自己怎么就不觉得,反而对打扮稀奇古怪,戴着耳钉的男生充满了排斥。曾经向她表白过的物理课代表也不错啊,被她拒绝后有一段时间里显得颓废,但立即便有可爱的女生默默地关心着他。

到底是什么?会令情感的天平出现倾斜,突然就喜欢上一个人呢?

科学家说,爱情是荷尔蒙在作怪。

星期天晚上没事,便看一会《星球杂志》,电视里的成年雄海象为了争夺雌海象而大打出手,用庞大的身体的重量互撞,用獠牙撕咬,彼此伤痕累累,但是依然怎么看也看不出七星拱月的雌海象有什么和别的雌海象不一样的魅力。

爱情果然是奇妙的东西,不能被显微镜观测,不能用数字测量,连文字的表达描述也是苍白的,有限度的。

Chapter01

世界就是这样,有时候平静得像荒废的遗址,有时候又汹涌得像是突然绽放一树的密密花球。

即使要竭力地说服自己将对你的爱变成寂寞,却又控制不了地变成了一树花骨朵,冷冷清清的全部都是说不出口的秘密。

——欧阳依然

林篪在一年级三班,隔着视线的是一面白色的墙壁,两幢楼不超过五米的平行距离,还有一棵不算高却足以遮掩目光的泡桐树。

依然在下课后会急急地跑到走廊,映着泡桐树叶的阴影,便会看见林篪慢慢地从教室后门走出来,神色沉静而温和。大多数时候,林篪倚在栏杆上和朋友们闲聊,依然竖起耳朵,模糊中可以听见“C罗这个混蛋,真以为他是小飞侠”“盛大又开新服了晚上去内测”“不能说的秘密:教导主任是个老处女”这样的男生味很重的讨论,林篪一贯淡淡地听着,偶然也会插嘴一两句,目光总是温和地像一阵清风。明知道林篪不会注意到她,但依然每次一接触到林篪往这边望过来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而别的一些时候,另一个男生出来了,男生高而瘦,手搭着林篪,偏着头不知道说着什么。林篪微微地笑了一笑,两个人便并排地朝着这边走来了。

一中的教学楼是一个个的“=”号,两幢楼相距只有四、五米,每二层有一道天桥联结着。

此时,林篪双手插在裤兜里,白色的校衫下青涩的肋骨看得清清楚楚。

他低着头,慢慢地走了过来,左脸的轮廓笼罩在淡淡的阴影里,但仿佛有数不清的光点朝着他的身上簇拥而去,他的发丝,校衫翻领,手指,眼睛都蒙着一层白光。

依然呼吸开始困难,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手指用力地捏住了栏杆。

“林篪走过来了林篪走过来了。”女生A兴奋地,故意把声音控制在走廊上都可以听见的音量,“小满你快些上去。”

“上去干嘛?”女生B嗔怪地推了推身旁同伴的胳膊。

一群女生很不客气地哄笑起来。

女生A出谋献策:“你不是狂迷《一吻定情》么?现在不是琴子冲上去撞上柏原崇嘴唇的那一刻吗?”

女生B立刻反击:“你不是喜欢宫明,为什么自己不试一试?”

嘻嘻闹闹的女生们最终当然没有付诸行动,毕竟现实和偶像剧的狗血剧情是有距离的。

两个男生自然听见了,但却不当一回事,渐渐地走向了走廊尽头的男生厕所。

依然的手心满是汗渍,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但却如浮萍,找不到依靠地漂流着。

依然家住的是临街的老房子,灰而暗的墙壁,狭窄的楼梯,甚至是重重的带着压抑感的电线杆,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的蝉,都曾经让依然觉得烦躁,但从某一天开始,就像是喜欢根本无从解释一般,依然不再像过去一般讨厌这幢老房子。

客厅里传来了母亲的话:“依然,来帮我挠一下背。”

依然应了一声,从窗台处跑了过去,穿着的塑料拖鞋敲在地上噼啪噼啪地响了起来,她小心地捋起妈妈的衣服,将不求人伸入后背,驾轻就熟地开始一上一下在皮肤上滑行。

母亲一边洗菜,一双手湿漉漉地,问依然:“最近学习怎样?”

“……嗯。”这个问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依然不痛不痒的成绩很令骄傲的母亲失望,她几乎是本能地排斥听到母亲关于成绩的问话,所以一下子抽出不求人,跑过了客厅,说,“唉呀,我的物理作业还没做呢。”

“这孩子,老丢三落四,迷糊得不像话。”母亲这样的责备着,眼角处浮出一丝疲倦。

依然又回到了窗台的位置,楼上人家垂下一条长长的绿萝,叶子如蝴蝶的翅膀,布满了红色的小眼睛。

五点四十分。手机闹钟响了起来,依然一下子蹬地冲到窗台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今天晚了一些呢。

1021街道的深处传来了小贩叫卖糖炒栗子的声音,公共汽车喷着黑烟呼啸而过的声音,依然从卷起了一半蓝色布帘的窗户,像一只胆怯的小刺猬往外看。

渐渐地近了。

林篪骑着银白色的MB山地车进入了依然的视线中,应该是刚打完了球,男生的校衫贴着蝴蝶骨,仿佛空气中带来了汗渍的咸味。

他一个人在树阴下用力地往前骑,动作矫健而迅猛,但偏偏神色却又安静有和平,这样的矛盾将力量与优雅完美地连接起来了。

很快地,林篪便消失在1021街道的南方。

——这算不算偷窥呢?

依然有些惆怅,又有些甜蜜地坐回了书桌前摊开了面前的物理书,电阳和重力让她的脑袋膨胀如一袋面粉。

不是没有过喜欢的。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接近那个常穿白衫的林老师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本奥数题,每天下午都去请教。日光暖暖的办公室,林老师的手指划过纸张,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列出了等式,那样投入的神态在过了很久后还常梦到。

可是,可是,喜欢林篪是不同的。

从楼下垂下的那一直绿萝上的小眼睛和她在这一年里的每一个黄昏,见证了她的关于少女的秘密。

林篪经过1021街道,在依然能看见的范围内的二十几秒,总是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渐渐地生出一片柔软的泥土,有种子在慢慢地苏醒。

每一个女生都会有闺蜜,死党,好友。

米云云和依然在一起,任是谁都觉得不搭,那是色彩斑斓的大披肩和夜市的小棉布裙之间的区别。

第一次遇见,纯属偶然。

依然刚刚转学,母亲在办公室恭维那个又矮又肥的班主任,大搞成人哲学,依然百无聊赖地逛起了校园。

城市的学校都有些大,有许多依然不认识的树木。

依然一步一步地走着,对即将到来的新生话并不期待,也无厌弃,她不太像一般的小女生,有太多的悲秋伤月小喜怒小任性。

深秋的泡桐树下,寂静的校园上课时间。

米云云用她漂亮的大眼睛瞟着面前的男生,轻蔑地说,“我不收情书这东西。”

那男生高度骇人,米云云的视线只至他的嘴唇,但她不看他,像个高傲的公主,神色冰冷而不屑。

男生涨红了脸,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问,“既然你不收,为什么还要贴在告示栏上?”

“……呵呵。”米云云轻笑,“我只是在帮你认清楚自己而已。”

男生手指因为太用力而发白,他的声音颤抖,“米云云,你太没有人性了,不接受我的倾慕,还如此羞辱我。”

米云云冷笑,“尊重这东西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付出才能得到的。”

这一幕真狗血啊真狗血啊,可以媲美八点档连续剧了。

依然没料到第一天到校园便有这样的福利。

米云云眯的了眼睛,转身准备离开。

那男生的脸终于变成青紫,他的右手粗暴地抓住了米云云,另一只手顺势箍住了女生的肩膀。

米云云仰起脸,眼睛正视着男生,姿势不是不高贵的,她说:“你敢试试,老娘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目光对峙。

男生如暴怒的公牛,终于不管不顾地低下头,强自寻找米云云的嘴唇。

依然看得傻了,但她还是有一点点公民荣誉感,所以宁静的校园突然响彻了尖叫,“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就这样的认识了。

但是,这两个女生实在是差距太大了。

米云云第一次到依然家,举止礼貌而谦逊。

“依然,你交到这样的朋友实在太好了。”母亲欢喜的情绪失控了,“这丫头死气沉沉,又木讷,不知道在新学校能不能交到朋友,我担心得整天坐立不安。”

依然有些尴尬,但米云云一边抽着纸巾递过去,一边安慰着说,“阿姨,依然很文静,我很喜欢她。”那姿势那谈吐,冷静得仿佛一旁眼泪掉下的母亲才是小孩子。

母亲尚且如此,更何况同学呢。

“云云,那个……她是谁啊?”询问的语气。得到答案后冷淡地“哦”了一声,交谈几句之后,便觉得索然无味,于是便放弃了。

初中三年,除了米云云之外,她真的再没有找到一个好朋友了。

城市还没有醒,但街道,小巷,弄堂都涌动着白底蓝条纹的校衫。

“依然,你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呢?”米云云斜睨着依然,“你脸颊有桃花哦!”

“……啊。”依然骑着单车一滞,迅速地反击,“哪有,你全身都是桃花!”

一起嬉闹着进了教室。

数学课,依然听着正反函数,手不由地摸到书包里的东西,长方形的盒子,带着淡金色,仿佛蜂蜜般的甜美。她准备送林篪一只M魅蓝腕表。

再过三天便是金牛座的林篪的生日了。

依然还记得,那一个灰而暗的下午,天空乌云翻卷,雨欲摧城,她被班主任安排帮忙整理学籍。

她一进去,白炽灯亮晃晃地,未见人先闻声。

是三班那个被唤作小辣椒的女生的低呼,“哇,林篪比我还小十二天呢。”

——轰,似有一根细丝在空中中迅速地燃烧至依然的大脑,手心里都是热的汗,在班主任说“真不好意思放学还花费你的时间帮老师”的时候,依然真心实意地回答“我愿意。”

枯燥的四十分钟,对着名单表,一张一张地从大量的学籍里找出本班同学,只有细心兼耐心的人才能胜任。

窗外倾盆大雨,仿佛在轰炸这个无用的星球。室内却十分的安静,班主任办公桌上的柠檬茶散发出甜腻的味道。

终于,手指顿了一顿,林篪的学籍表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样默默地记得了那一串数字和一个地址。

从那一天开始,她便期待着可以在特殊的日子送一份特殊的礼物给林篪。

河水慢慢地侵蚀地表,无数个台风从海上形成又消弥于高空,潮汐涨落,这个世界有一个魔力般的词语——规律。

一个人爱另一个人,都是荷尔蒙在作祟。这也是规律么?

下午五点二十分。

操场一侧,宫明高而瘦的躯体带着少年的青涩,额头上结满了密密的汗水,他甩一甩头发,问:“阿篪,几点了。”

林篪习惯性得抬起手腕,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什么似的说,“手表坏掉了。”

这样说的他脸上带着淡淡的惆怅。

宫明看着这位永远温和而宁静的挚友,轻轻地笑了一笑,走过去勾住林篪的肩,说,“用手机也可以看时间,你一定要戴个腕表不是异类么?”

林篪笑了一笑,眉眼中有少年所特有的单薄,他望了望黄昏的天空,一半被树木楼房遮掩成灰白色,一半在遥远的天空燃烧成绚丽的礼花。

没有腕表真是不习惯啊。

当一个人习惯了某一种东西或者情感,要割舍是不是会变得更加困难?

依然想了许多种方法,要把礼物送给林篪。

直接像别的女生一样在楼道,走廊,甚至是跑到林篪的教室把礼物送给他?哦,不!众目睽睽之下,依然不知道自己仅有的勇气够不够让她直视林篪的眼睛。又或许邮寄?不!那恐怕会太迟。托朋友给他?潜意识第一时间推翻这个念头。

依然咬紧了嘴唇,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星期三上午第二节课,她终于等到机会,趁语文老师让同学默读课文时,举起了手。

“老师,我肚子痛。”堂皇到不得了的借口。

语文老师也就是班主任,他又胖又矮的身躯挪过来,像一个句号,眼里是疑惑,“你……”

完全顾不得了。依然尴尬地点头。

语文老师呼了一口气,带着对“女生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的理解默认请假了。

依然站了起来,可是米云云已经率先站起来,她迅速看了看依然一眼,说,“老师我陪依然一起去。”

——什么叫节外生枝。这不就是极好的诠释么?

有一个死党,无论什么事她都要掺和进来,像是芦苇和湖泊,枫叶与秋千,高中的死党便是如此定位彼此的关系的。

依然无语。

米云云永远比她沉得住气。倘若有一天她们为了某一件事而彼此互相试探,那么先缴白旗的一定是依然。但这一回不同,依然把林篪藏在心中,并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依然,你想干什么?”在带着米云云在校园里绕了一个圈之后,米云云用她那种天生清澈的眼神观察着依然。

“没什么。我觉得闷。”依然又编造了一个借口,“你先回教室吧。”

“真的没事?”

“……嗯。”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你不会什么事瞒着我。”米云云将一个疑问句说成了肯定句。

彼时的她们天真可爱,相信感伤也是一种美丽,苦痛也是一种温暖,人生中会有“永远”这样一个本不该出现的词语。

“没有。”依然听见自己这样说。

米云云点了点头,向她挥挥手,说,“别逛太久哦。”

米云云的背影圆润而甜美,像一枚饱满多汁的花瓣。

依然知道米云云是发自内心地关心她担心她,所以才会跑出来陪她。有一刻,她真的很想唤住米云云,然后和她聊林篪。

可是,米云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泡桐树后。

依然深呼吸,定了定心,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二楼。六班教室。

因为上的是魔鬼老师的体育课,教室里并没有找这样那样的借口而躲在班里纳凉的学生。似乎记忆中没有哪个教室会出现如此而空而荒的场面。

一排一排课桌,并不像放学值日一样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而是奇异地堆放着资料课本工具笔,日光仿佛倾尽全力地洒满了教室,那一瞬间的明亮令依然感到晕眩。

依然一下子看到中间的那一只课桌。

这是老师眼里的宠儿才有的位置。

干净的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一叠辅导书籍;在右上角,放着一支黑色的简简单单的水笔,放着一个深蓝色的长柄保温壶。

依然站了好一会儿,似乎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才“啊”一声地醒悟过来,从校裤兜里摸出那个淡金色的长方形盒子,迅速地塞到这只课桌下。

这一个过程,带着隐秘的快乐,依然突然觉得心腔里像是被什么涨满了一样,密密地要往外溢,涨成了一条河。

隔日,少年林篪照常绕过天桥来一层只有一个的厕所。

他不知道有一双眼睛,炽热而掩饰地等着他走近。

远远地,便看见手腕处有了一只新表。

林篪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黑色的卡尼运动腕表,低调而沉寂。

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当倾尽全力地付出却得不到一点回应的时候,每个人不可避免地会突然在胸腔处出现一个黑洞。

依然转过身,泡桐树开始开花了,淡紫色的花蕊那么美,依然的心底只有一个黑洞,柔软而残酷。

“依然,你的脸色好白。”米云云看着她,皱了皱眉。

“我熬夜做作业呢。”女生一怔,不自觉地用手在脸颊上用力地搓了搓。

下午放学后的单车棚,孤寂的日光慷慨地照耀校园。

“依然,今天我爸爸来接我,你自己回去哦。”米云云在自习课偷偷地递纸条给她。

她回来一个笑脸。

一个人放学总觉得缺少一点什么,耳朵里似乎要有什么声音响起才好,即使是“新版《一帘幽梦》的台词还是那样肉麻。”“隔壁班的学习委员和班长在一起了”这样的话题也一样可以聊得热火朝天。而那一段回家的路似乎就近了许多。

“喂,宫明哦。”跟在身后取车的两个女生之一突然叫起来。

“真好命,高考有加分啊。”另一个女孩懊恼地扯头发,“为什么电阻,重力一到了我这就像是理不清的蛛丝。”

像是漂亮的女生通常都会希望自己除了美貌之外还要有智慧,有钱的公子哥希望自己胸肌还能够再结实一些,笑容再迷人一点。初中时一直为自己的Cup A沮丧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注意发育得很好的女同学。依然听到讨论后习惯性地朝着泡桐树的旁边望过去。

高而瘦的少年,校衫因为运动后流汗而贴紧肌肉,勾勒出少年线条完美的胸线。脸上的表情真是讨厌啊,像一个花花公子般带着戏谑。一双眼睛细长,是典型的多情眼。

似乎察觉到女生正观察他,宫明露出了一个笑意,但依然却厌恶得低下了头,可是,心却好像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

依然再度仰起脸,有些错愕地注视着宫明修长的手指搭在车头上,手腕戴着一只深蓝色的M?魅蓝腕表。

那明明是送给林篪的礼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男生的手腕上,还是这只是一个巧合。

依然傻傻地站在单车棚,有一种奇怪的情绪从黑洞里涌了出来。

所有的景物,明暗的少年侧脸都以光年的速度模糊起来,眼睛像一架望远镜,放大了少年手腕上的表。

时间倒溯至昨天。

宫明右手搭在课桌上,手里拿着一个淡金色长方形盒子,神秘地说,“林篪,猜一下,这礼物是你的倾慕者还是我的粉丝送的?”

林篪黑色的眼眸似如水流沉静,淡淡地说:“是你的。”

“喂,你这家伙总是这么没趣。”宫明懊恼地挑了挑眉,唇边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笑意,说:“要是你的那要请我到十号馆吃海鲜火锅。”

林篪这才正经地望着他,无奈地说,“哪一次不是我请你。”

宫明呵呵地笑,拆开了淡金色的包装盒,呈现出来的是M系列特有的包装盒和绒布。

“是M新款的腕表。”宫明古怪地望了一下林篪,“盒子上有三个字——给林篪。”

林篪连脸都没有转过来,脸色温和而平静,但话语却冷冷地,“扔了。”

蓝色的透明镜面,墨蓝的腕带,像一颗海上的星星。宫明轻轻地笑了一笑,说,“为什么要扔了,送给我好了。”

男生当时是想别浪费了,何况他喜欢这只腕表像映在深海上星星那般深邃的神秘。

林篪没有说什么,只是他的肩部微微地僵硬了一点点。

初夏的傍晚有风,凉凉地,就像是吃了冰淇淋一样美好。

宫明有时候骑得快,有时候骑得慢。

透过街边大树投射下斑斑点点的阳光在男生的身上,仿佛是移动的光年。

这一段上坡路之后是一个拐弯。依然等宫明的校衫快要消失在拐弯处才开始用力地爬坡,手心汗渍特别多,车把腻腻得像某种冷血动物的外皮。

拐弯处有一株巨大的绿槐,一整面的别墅围墙蜿蜒至路尾。

洁白的围墙,欧式雕花栏杆,花园种遍了红色的玫瑰。街道宁静。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依然抬起头,想看一看天是不是在这地方特别的蓝。

“喂——”有人拍了一下依然的肩。

像是艳阳天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眼前。依然吓了一跳,侧过身,看见了的跟踪的男生宫明神不知鬼不觉地停在了身畔。

宫明已经脱了充满汗味的校衫,换了一件粉红色的丝质T-shirt,神情轻佻,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他说,“这位同学,你的跟踪技术尚待提高。其实……”他压低了声音,魅惑着,“我从来不拒绝倾慕者的。”

依然看着这个男生的桃花眼发怔了,然后大脑叮铛地响了一声,终于明白宫明是把她看成是花痴一枚。这个自恋狂!依然在心底诅咒了一声,脸上只得不动声色地说,“你大概是误会了,我只是要来……找朋友。”

宫明双手抱在胸前,笑眯眯地,显然不接受她的借口。他原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娇小的女生,但已经三天了,她每天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频率也未免太高了,更何况还跟着他从学校一路晃到了家里。这其间还包括了他中途跑到冷饮店吹冷风,出来的时候便发现这个小女生还傻乎乎地像小狗一般守在烈日炙晒的街道树下。

他就忽然想捉弄一下她。但此刻,这个小女生气鼓鼓地——

“我真的是来找朋友的,不跟你一般见识啦。”她瞪着他,调转车头,飞一般的循着下坡路直冲而去。

宫明笑了笑,忽然用手搭成一个喇叭,大声地喊:“对哦,你是出来找朋友的,但只是走错路而已。”

自以为聪明。自以为体贴。自以为风趣。

怎么有这样讨厌的人。依然迎着风,也不控制车阀,任单车狠狠地冲下了坡。

Chapter 02

透过明灭的光线看你的侧脸,你一笑,我便傻傻地勾起嘴角,如果你难过了,我的心会不会就像是被勾子勾住了,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呢?

——欧阳依然

语文老师居然又拖课了。

窗外别班的同学如鸟兽一般在看得见的走廊处一下子走得精光。终于等到老师最后一笔疾书落下,原来沉寂的人群突然爆出了欢呼。

可是,等依然和米云云一间一间店走过去,也没有看到位置的时候,心底的沮丧无可救药地扩散。

“都怪矮子李,几乎每个星期四都拖课。”

“拖课便是好老师?干嘛做出一副恨不得多教学生一点东西的姿态来。连上课时间都把握不好,还自诩为优秀的人民教师……”依然立即响应了米云云的埋怨。

经过面馆,米云云眼尖,看到了店里面一张桌子只有两个男生。

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凳子上,露出淡绿色的Nike T恤的男生看见米云云,细长的桃花眼一亮,迅速抛了一下媚眼过来。

“去跟他们拼桌。”米云云当机立断,拽着依然便过去了。

桌子与桌子之间几乎没有空隙。

一直面对着宫明的男生低着头,依然只看见他的后背,但手心却渐渐地冒汗,不小心便踩到了别人的脚,于是在“对不起”“你的眼睛看着点”“好痛”之类的语句中一路跌跌撞撞地挤到了目的地。

“嗨,是一班的米云云吧。”宫明这样问。同一个年级的美女校草风云人物,即使平常并没有机会一起参加什么活动,用手机.QQ联系,但却一定会认识对方。

“是三班的宫明吧。”米云云这样回答。

一直背对着她们的男生这时才扬起了脸,目光温柔,如一朵不足七钱重的棉絮轻轻地飘了过来,他只看了依然一眼,但这一眼却像是一滴紫色的水珠,掉在了依然透明的心情里,迅速地氤氲成一片紫色的海洋。

那一天自己一定傻里傻气的吧。

宫明天生桃花,米云云电力四射,林篪温和平静,他们三个人才是同一个境界里的人,而自己无论怎样地挣扎,却也只能看见命运布下冲不破的结界。

完全没有特长,普通平凡的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像那时候一样难堪,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只会在一旁垂着头,用筷子架起炒面,木然地往嘴里塞了一口又一口。

宫明的大眼睛眨了一下,调侃着说,“喂,你的唇角有萝卜丝。”

“在哪里?”千万不要沾在了朝向林篪的那一侧啦。

“就在右边,再上去一点点……往上……往上……”这该死的自恋狂好整以暇地说。

米云云侧着身子看了一眼,生气了,“宫明,你干嘛作弄依然?”

在这时候,依然才知道自己成了恶作剧的主角。

米云云踢了宫明一下,宫明整个人笑得快要把头嗑到炒面离去了。

记忆中,林篪和她说了一句,“不要在意啊,宫明就是这爱玩的性子。”

天空阴沉。心情似乎变得很坏。

化学科代表敲了敲桌子,不耐烦了,“欧阳依然,你的作业呢?”

“还没有做。拜托了,下午我一定交。”她双手合十做出了请求的姿势。

下一节课,化学老师临时请假,在繁重而枯燥的课业中偶然会有这么一次,而校方又抽不出老师来代课,整个班级洋溢在一种兴奋之中。

依然抽出了空白的作业簿,侧眼看得见的地方,有一个女生在竖立的物理书后叠玫瑰。

一张十六开的白纸,往右折,往左叠,不一会儿便奇迹般地伸出了一个个嫩角,再然后便成了一朵有八个花瓣的玫瑰,再用白纸卷成长长的枝茎,黏在花朵下。整个过程快速得像放电影。

二氧化硫,燃烧。

他会不会觉得这个女生真没趣?

化学方程式,计算。

又或者他根本就对自己没印象呢?

走神了,作业本上还是一片空白,平常打足十二分精神完成都举步维艰的化学作业,现在总是胡思乱想,哪能够做啊?

可是,总是回忆起那一天在面馆里发生的事情,都控制不了。

面炒得太油腻了,萝卜丝似乎还是生的,腥味刺激着依然的鼻腔,酸酸的。她拿起有些油腻的筷子捞起面条,眼睛狠狠地瞪宫明。

便是在花花公子戏谑回瞪的同时,她看见了林篪的唇角动了一动。米云云充满好奇地问他“篪是什么意思呢”,似乎林篪的声音变得更柔和,带着一些无奈的自嘲“有许多人有这样的疑问呢。”

篪。乐器的一种。

依然在很久很久以前便抱着字典查清的了。有许多人有这样的疑问,但能亲自问本人,而且又得到回答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依然挟了一筷子面,很烫,却后知后觉地吞至舌尾,舌头在一瞬间像被火烫烧了一下,再也控制不住,“啊”地叫出了声。

“被烫到了吧?馋吃鬼,难道你没看见面上的腾腾白雾么?”宫明嘲讽地勾起了笑意。

米云云回过神来,先怔后笑,连忙问,“要不要紧。”侧头大声地喊,“老板,麻烦这边一杯冰水。”

但店里那么热闹,生意那么火爆,人影几乎都重叠。

林篪的手边有一瓶可口可乐,剩下一半的褐色液体沉静得似乎不存在。

“用这个漱口。”温和而平静的声音。

依然抬起头,看着男生手里已经沾了唇息的可口可乐瓶子,暧昧得像一个浮浮沉沉的梦。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接。

被抢走了。周围的空气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茧。宫明笑嘻嘻地说,“你是故意被烫到的吧?”他一边说一边沿着瓶口倒出了一些汽水,又用纸巾擦了瓶沿,才递过去,“一个间接的吻。”

米云云先笑了,“宫明,你的嘴这么贫,当心被拿了针缝起来。”

依然在眼角的余光中看见林篪柔和的脸部线条,心无旁芥一派天然,只当宫明说了一句俏皮话。原来提着的心松懈下来,但又觉得有一些淡淡的失落。她拿起了可口可乐,灌了一大口,汽水随着血液立即奔流在体内。

那天的表现真像一个小丑。

化学科代表又走了过来,他的样子凶巴巴地,“欧阳依然,你的作业本要交了没?”

依然腹黑了一下,准备像已经被判了罪的犯人提起诉讼,却见眼前这个又黑又壮,从来没给过好脸色看的男生突然推了一本作业给她,“这是我的作业,给你……借鉴一下。”

朦朦然地翻开至最后一页,墨黑色的男生字迹像一把朝上的刀,力透纸张。依然揉了一下眼睛,突然就怔住了。这根本就不是化学作业本,那只是——

米云云凑过头来,唇形绽放成一朵太阳花,她低声惊呼,“不是吧,那个铁人居然动心了,他这是在跟你表白?话说真奇怪哦。”

奇怪什么呢?很久很久以前,米大小姐开始收情书,一封一封的情书从一双羞涩而希冀的手上递过,从开始的好奇到最后的麻木。米云云对于动辄写“你是一片柔软的云落在我的心上,”“因为我爱你,所以世界都变得绚烂”这样从《情书大全》中抄出来的甜言已经免疫。可是,现在这封情书却不是给她的,而是给最要好的朋友依然。

像是拥有着LV却从不觉得珍贵,不知不觉对着羡慕的人炫耀,有一天发现一直羡慕自己的人有了一只更新潮的限量版LV,那时候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破土而出。这种感觉是不是一种嫉妒呢?

“怎么办?”依然向好友求救。

米云云大眼睛闪了一闪,“去见他啊。考虑和他交往啊?”然后看着依然的脸涨得通红,她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不够朋友了,连忙收敛了笑意,说,“依然喜欢他吗?”

“哈。”用一个语气词表述。

“那就拒绝啊。”

“可是怎么拒绝呢?”依然皱着眉,把那一本作业本推得远远的,唯恐沾了什么似的。心里不是不得意的,但那个男生……高而壮,像一头成年的海象,完全和自己搭不上界,平常也是那种黑脸煞神似的人物,唯一的交集便是催交作业,不过仔细想一想,似乎自己一忘记交作业男生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算不算一种被暗恋的征兆呢。

“我的经验是一定要当面拒绝,别给对方留下幻想余地,拖泥带水反而会把对方伤得更深。”米云云斜睨了一下依然,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依然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呢?”

喜欢的男生?每天傍晚在临街窗户的守候时光,成千上万的光点涌入男生的眼睛,骑着单车的姿势像飞翔。

宁静平和地,慢慢地走过长廊,仿佛什么也不能惊动他。对。就是这样的神态和气场,令自己沉迷下去。

下节提示:依然喜欢的是林篪,但是她并没有把自己的秘密和米云云分享,而米云云一直想要一个和她旗鼓相当的男朋友,她表现出了对林篪的浓厚兴趣,同一时间,宫明发现了依然遗落的写满了“林篪”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