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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梦

2008-08-11

作文新天地(高中版) 2008年7期
关键词:甲壳虫窗台弗洛伊德

陈 也

黑夜控制下的世界,像是在举行一场巨型的悼念会。一切都在无形的压迫下费力喘息,包括那些我曾认为它们没有生命的家具。现在是凌晨两点,这好像是我这个星期里第二次在这个时候醒来。

我承认在半夜的梦魇中逃逸出来,会给人带来莫名的恐惧。我披衣坐起,淡黄色的光线在我面前幅员辽阔,整个房间被安抚得像个历史博物馆或者说囚笼。

我想我应该回忆一下我是如何醒来的。前一分钟我似乎在与人厮打,我甚至说不清那个人长得什么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只是记得他有拳头,因为我挨了一拳,然后就醒了。可是我看见自己睡在公园的长凳上,问题不是我为什么会睡在那儿,而是我竟然自己看见自己在睡觉。但我似乎一点也不惊奇,我可以看见所有行人和车辆在我眼下经过,各种各样的形状,有的甚至像甲壳虫,嘿,就是一群灰不溜秋的甲壳虫。我简直败给了我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奇怪的梦让我扮演了一回上帝,因为我拥有了上帝俯察人类的视角。弗洛伊德说,一个人的想法可以反映人的意识,而梦境则是人潜意识的反映。生活中我们的脑海常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一旦这些想法违背了道德和良心或是足以让人觉得羞耻的话,便会受到自己的压制。然而在梦中,人的克制能力大大减弱了,于是那些潜意识便像破木桶里的水,从我们不知道的缺口中漏出来。真是个聪明的说法,弗洛伊德应该是个天才或者是个喜欢挖掘别人内心的心理变态。如果生活中有这样的人,那该是件多恐怖的事情。小时候母亲似乎就是个弗洛伊德,她知道我任何时候的需要,有时话没开口她就已经猜到了,我甚至觉得她像个上帝。很奇怪,现在她不仅无法猜测我在想什么,她的想法让我怀疑,她是否来自火星。于是我的上帝不见了,而且政治课上教育我们,我们是唯物主义者,或许我们应该相信无神论。

夜安静得像被安上了消声器,台灯无缘无故地抽动了两下,我的恐惧顿从浅崖变成深渊。我是自然醒来的吗?应该不是,往常自然醒来都是6:30了。然后我匆忙穿衣洗漱,飞奔着就下楼了。通常大清早的空气特别凛冽,路上的人屈指可数,而且每个人脸上一块红一块紫,都像从某高原地区风尘仆仆而来。想起来真是好笑,我每天在那条街上碰见的人好像都是固定的,每天早上都会碰到一个抓着豆沙包的女孩,可能她有时吃的不是豆沙包,但多半看见她吃的是豆沙包。星期三的早晨会看见一对老夫妇在晨练,星期四早晨会有卖水的在叫卖。之所以认得他们,是因为他们通常穿的是同一件衣服。我不知道这说明他们节俭还是贫穷。哈,我得马上想起我是怎么醒来的,不然我内心的疙瘩会越起越大。

我刚刚的确经历了一场梦中梦。我应该经历了两次醒来。第一次是被人打了一拳而醒的,那第二次呢?或许可以往前推。不久前我的心脏经过剧烈的振动,那么我应该是惊醒的啰?……是的,应该是这样。弗洛伊德说,人的潜意识被唤醒有三个阶段:一是脑中完全空白,二是即将想起,通常这个过程是最难受的,我也相信世界上有人因为长时间处在这种状态而神经错乱,三便是恍然大悟。我记得自己看见成群的车像甲壳虫,然后又变成了甲壳虫,那个躺在公园长椅上睡觉的我就像另外一个人。我应该把一切理清,然后再做出解释。但我看见了这一切,那么,这个时候的我应该是站在哪里俯瞰这些的呢?……好像站在较高的地方。某座天桥?某个瞭望塔?还是—我家的窗台?对,就是窗台。然后我踩了个空,我的心像失重一样坠了下去,于是我醒了。醒来时好像还重重地蹬了一下腿。呼,如释重负,我笑出声来了,这笑声好像是在百无聊赖的深夜里打了一个响指。或许我没必要这么尽力去回忆,就算知道了答案,那又怎样呢?有时好奇心真是会折磨人。不过我真希望此时此刻身边有个弗洛伊德,能帮我解释我的梦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在白天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骨碌一下爬了起来,我猛地拉开了窗户,此刻的深夜跟我的梦一样滑稽。

(指导教师 周甲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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