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小吉

2005年一闪而过

我，什么也不需要。我真的什么也不需要

如果时间有可能停留的话

我只需要它，能够在2005年

12月22日下午4点53分之前的任何时刻

停下。我真的希望，所有的一切

都可以回到停下的时刻以前

在那以前，我的母亲，还在艰难地呼吸

她握住我的手，放开，然后又握住我的手

她抚摩着她的孙子的时候，我看见

她在流泪，她在无力地说：“好孩子……”

但她的最后一滴泪，却被时间带走了

被时间，无情地带走了

2005年12月22日下午的4点53分一闪而过

之后，2005年一闪而过

2006年就来了，2006年扑面而来

带着寒冷、沉重和无限悲伤……

天堂为什么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我不知道，天堂，为什么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它的美丽，让那么多人

传诵、向往、不顾一切

甚至，可以让我的母亲，舍弃自己的丈夫

离开自己的儿女、孙子孙女和活泼可爱的曾孙子

我，讨厌天堂的美丽

我甚至讨厌宣传天堂美丽的那些人

如果我拥有核武器

我将用于对付天堂

我不会手软，我绝对不会手软

我要把我的核武器对准它

直到把它夷为废墟

我，还要把那些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天堂废墟

也通通消灭掉，让天堂从此

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没有天堂，人们就不会向往天堂

我的母亲，也就不会离开自己的亲人

她踏进天堂的那天，是２００５年农历冬至下午的4

点53分

那一刻，她义无反顾地离去

甚至，眼也不睁一下看一眼我们

任凭我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云霄……

刀痕

一棵光秃秃的树

在江滨路旁

孤独地，站着

它，无声地喊我

喊每一个过往的人

夕阳带着我走到它身边

夕阳拥抱着它

夕阳不说话

而我，被惊呆了——

大树正向我张开嘴巴

它要说话

它一定是要对我

说说话

但它，说不出口

它长久地

张开嘴巴

什么都说不出口

始终，什么都

说不出口

直到夕阳悄悄离开

直至我悄悄离开

鬼门关

躲到哪里去了呢?

这里只有碎石机和高速公路上

来来往往的汽车

对峙的双峰

退缩到哪里去了呢?

阴风密林、狼嚎虎啸

所有的险恶

早已经落荒而逃不知去向?

但我还是碰上了它们

它们蜷缩在李德裕苏东坡们的诗句里

蜷缩在厚厚的《辞海》里

我想叫它们出来

我想让它们回到原来那里去

我想让这个天下最险恶的千古名关

恢复它原来的险恶

我在这个已经被叫做“贵人关”的地方

打开古人的诗卷、打开《辞海》

但是它们不出来

它们对我此举根本就不屑一顾

（选自《广西文学》2006年第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