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江平

说绿就绿了

说绿就绿了

这一坡坡的草

就像那冰冷的季节

说走就走了

本来是天天盼望的事

心里有很多的着急和隐忧

可是，就是看不到

想看到的

我准备退居生活的

另一方面

情况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幸亏曾想过

否则，我已转身

2004年5月6日上午

在老家

儿时走过的乡间小路上

我和一只野兔相遇

我们谁也没有动

就像久别的朋友突然相逢

几分钟后，也许只有几秒

从我身边

它轻轻松松

蹦着

跳着

过去了

在离我十几米远的

一株玉米苗旁停下

它回头又看了我一眼

在西井的大山里行走

在西井的大山里行走

实在是愉悦

亮开嗓子狠狠地吆喝几声

丹霞地貌的悬崖

一层一层的，重重的回音

使你想到沧桑

想到诗意地栖住在

大山里的

人牛和微笑的山羊

林子里的蘑菇，撑开耳朵

细心地捕捉着

我的声音

1999年的乡村

人都想好好地生活

就像蚂蚁喜欢搬家

蜜蜂不停追赶花期

不过，我经常想到生活的另一方面

在一个夜晚提着马灯赶路

撵着一头毛驴推磨

走不尽的黑

转不完的圈

每当我回到村庄

蓬头垢面的衰草

磕磕绊绊的农事

碰头碰脸的谦卑

就算是看见一座高大的房子

刚刚油漆的门垛后

传出一声声猜拳

和飘着的肉香酒气

我想，那家肯定还养着一只狗

虽然有一条链子拴着

几声吠叫，全村人都竖起了耳朵

雨才下了几滴就停了

雨才下了几滴就停了

这让我等了整整一个春天

蹲在泥屋子里抽着旱烟的父亲

好生失望

老天啊，你好吝惜

你下的雨怎么还没有他老人家流的泪多

你也太狠心。突然从梦里醒来

趴在窗棂上听

舔破窗户纸看

总觉得不踏实还要披衣走出窑洞

站在漆黑的夜里

看你的脸，虽然看不大清

也想看到你阴阴的脸，带雨的脸

可你却总是黑黑的脸，黑夜的黑

难道你要等到秋天吗?我的老天爷

那个时候，父亲已经老成

一株干瘪的玉米

百十亩田就这一棵

（选自《大众诗歌》200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