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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款逃亡,私奔男女踏上不归路

2000-06-14

现代家庭 2000年11期
关键词:张勇日记

树 记 伊 琳

“我留恋故园那漫不经心的阴霾的天空里一片零零散散的雪片,也留恋小镇节前那涌动的粗糙的人群……”———张勇逃亡日记的开头张勇曾在梅河口市工商银行红梅办事处工作。工作体面,家庭温馨,但平静如水的生活拴不住他那颗驿动的心。女儿出生不久,他就与办事处的有夫之妇林梅(化名)勾搭成奸。

林梅比张勇年长四岁,已是一个男孩的母亲,丈夫许杰(化名)对她感情很深。林梅妩媚动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顾盼生辉。从大胆接触到频繁约会,两人的关系很快发生了质的变化。张勇亲昵地称她为“梅子”,林梅也对这个能说会道潇洒干练的情人倾心不已。越轨的行为导致了家庭的破裂,两人相继离婚。

离婚后的张勇和林梅得到了解脱家庭枷锁的“自由”,但来自社会和双方父母的压力让他们抬不起头来。自负好胜的张勇把这一切归罪于自己所处的环境,如果离开这个熟悉的环境,他和情人一定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可自己和林梅除了年轻之外身无一物,私奔之后如何生活?钱,到哪儿都需要钱啊!

1997年12月19日中午,张勇趁人不备从办事处盗窃现金18.8万元。装入早已准备好的牛皮纸袋,若无其事地和同事告别,匆匆赶往林梅家。他们坐上了提前租好的车,吩咐司机绕道而行,以免碰上单位的领导,一切都在预谋中隐蔽地进行。在即将驶出小城的一刹那,张勇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恐惧和眷恋,他甚至盼望眼前能发生什么事中止他的出逃。而按我国法律规定,张勇此时如能主动中止其犯罪行为,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他将得到从轻处罚。但不一会儿功夫,张勇的侥幸心理又占了上风。驶上102国道,张勇心中一阵窃喜,他知道用不了一个小时自己就将逃出吉林了。

“张手扶车门,慢慢地转身看了看那扇沉朽凋零的木门,心中闪过一抹极深的眷恋,这是否便是我不归的家乡之路?”———张勇在12月19日的日记里统统称自己为第三人称的“张”,把整个过程写得像一篇小说,似乎沉入了浓重的表演感,在演绎一个“浪漫而悲壮的出逃传奇”,而不是在滑向犯罪的深渊。

狡猾的张勇一路不停地换乘出租车,直至沈阳北站,踏上了当晚开往北京的列车。

到北京后,张勇和林梅住进高级宾馆,登长城,逛广场,下舞厅,疯狂购物,过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只短短四天功夫,就挥霍赃款2万余元。此时的张勇早已将家乡亲人的焦虑和犯罪的后果置于脑后。逛遍京城之后,张勇携林梅南下,逃亡至上海、南京、海南等地。每到一处,张勇为博情妇欢心一掷千金,出手豪阔。林梅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两人飘飘然乐不思蜀,生活无比惬意。

“一颗头颅,两只小眼,冷看世事沉浮,我自从容更从容......”———张勇把几句歪诗题于一张摄于长城的照片背后,“小人得志”之心跃然纸上。

极度的奢侈造成巨大的物质支出。1998年1月8日,张勇和林梅逃至山东德州,预备在此长期隐居,躲避追捕。此时,张勇盗窃的公款已挥霍掉很多,生计问题很现实地摆到了面前。自作聪明的张勇用赃款去炒股,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赔进了3万多元。张勇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此时春节将至,林梅的思母念子之情越来越重,几个月的逃亡生活,已使原本开朗漂亮的她疲惫不堪,形容憔悴。张勇耐不住林梅的请求,决定陪她回东北探亲。

1月27日,张勇和林梅小心翼翼地到达锦州,当晚入住当地一家旅馆。已成惊弓之鸟的张勇此时变得迷信、多疑,因他们的房间号“206”与他家乡临时监狱代称一样,张勇坚决要求换房。睡至深夜,敲门声猛地响了起来,疑是警方赶到,张勇惊慌不已,将随身携带的折叠刀放入口袋,示意林梅去开门。原来是旅馆的服务人员来换房牌。虚惊一场之后,两人再不敢长住,辗转至沈阳、抚顺、梅河口等地,与亲戚家人匆匆见上一面,仓皇返回山东德州。

回到德州,两人决定开始摆地摊,挣钱糊口。他们先后去学校门口、城隍庙市场等处叫卖玩具,但收入甚微。张勇失去了往日一掷千金的豪情,感叹人生如舞台般变幻莫测,瞬间自己就沦落到了为几角钱折腰的地步。林梅情绪消沉,长吁短叹。她的大姐来信劝她回去,并告诉她其前夫许杰至今没有再婚,等她回家。信的末尾,大姐写道:“那小子(指张勇)啥都干,等他没钱还不把你杀了?”林梅不以为然,并把信给张勇看。她万万没有想到,大姐的话竟会在日后一语成谶。

张勇此时的逃亡日记,字迹已不像从前那样潇洒自如。语言杂乱无章,内心充满矛盾。他为林梅家人对自己所持有的敌视态度颇为不满,在日记上狂草道:“我是不是真的那么让人觉得不可靠呢?我真的很坏吗?我,谁知道我?我知不知道我?我是王八蛋!天下第一大王八蛋!”

“邻家炊烟又起,正是晌午时光,听锅响勺鸣,父女和答,情趣融融。刹那间,竟恍若故乡重临,亲人在侧,一怀温馨。听梅子叹息有声,轻歌流愁,方知一梦南柯!自问浪迹天涯,旅如漂萍,何处行?何处停?”———强烈的思乡之情和陌路逃亡的恐慌在张勇此时的日记中流露了出来。

1998年4月,张勇和林梅到达河北省唐山市。这里市容整洁、民风朴实,又时值春季,绿草如茵,桃李争艳,张勇有置身桃源的感觉。再加上唐山外来人口特别是东北人较多,容易隐蔽,同时离家乡更近一点,聊解乡愁,于是他们决定在唐山安家。正巧位于市中心的一商场招商,张勇决定与林梅一起做服装生意。5月初,他用剩余的赃款向商场交了19800元的定金,然后进货开张。在邻居眼中,这对夫妻也许与其他东北老客没什么两样,更想不到文质彬彬的张勇竟是躲避警方追捕的重案在逃犯。

跟随张勇疲于奔命的林梅终于有了一个家。依偎在张勇的怀中,室内柔和的灯光带给林梅一丝丝的温情与快乐,她更加自信地认为此次私奔寻觅到了真正的幸福。单纯的林梅很快将家人让她回家自首的劝告忘了个一干二净,一心一意帮张勇在商场卖衣服,每天为生意的好坏牵肠挂肚。

张勇为林梅的转变暗喜,他在日记中称这为“情结转移”,就是林梅“把想家、恋家的情结转移到谋生或者发财之上来了”。

但时间一长,林梅感觉到经营服装并不像当初想象的那么容易,起早贪黑地吃苦受累,钱并没赚多少。身处异乡,每逢节日,思乡之情更浓。她本是一个单纯的女人,虽说已与丈夫离婚,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与前夫所生的儿子,心中充满对孩子的愧疚之意。她想回去,不管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她都能接受,她一定要回去!她跟张勇商量、哀求、吵闹,甚至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令她气愤的是,张勇一直不为所动。

林梅与张勇的关系开始恶化,冲突步步升级。2000年3月7日,冲突达到顶峰,已对林梅产生厌倦情绪的张勇大发雷霆,与往日海誓山盟的他判若两人。一时间,租住的小屋里充满了“火药味”。哭得泪人一般的梅子感到万分委屈,对张勇大喊道:“不让我回去,你干脆杀了我算啦!”然后赌气躺在床上,不再说话。她开始冷静地思索跟随张勇贸然出走带来的后果,为自己当初的轻率选择感到后悔。房间里气氛很沉闷。张勇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林梅,看来她去意已决。这正是张勇最害怕发生的事:自己盗窃巨款并挥霍殆尽,只要她回去,我也跑不掉。这个女人执意要回去,这不是要把我送入罗网吗?一个罪恶的念头闪过张勇的脑子:除掉林梅!

次日晚六时许,张勇来到厨房,从水池边拿起一根木桌腿,蹑足潜行进了屋,对准林梅的头部,手起棍落,林梅顿时血流满面,痛苦地痉挛着。心狠手辣的张勇唯恐情人不死,举起木棍又猛地一击,可怜的林梅来不及呻吟一声,便在“3.8”这个属于女性欢庆的节日中气绝身亡。

杀死林梅之后,张勇决定焚尸灭迹。3月9日,张勇向朋友借来出租车,又分别去土产商店和加油站买来麻袋和汽油,于当晚9时将包裹后的尸体抛于开平区王千庄村外大坑焚烧。然后,他把车还给朋友,一头钻进一家洗浴中心,想洗去一身的晦气。谁知他抛尸焚尸的全过程被一位正巧路过的个体司机看见,并记下车牌号码,迅速拨通了警方的电话。3月10日早7时许,机关算尽的张勇回家领取钱物准备潜逃时,被在此潜伏的开平公安分局刑警当场抓获。经审讯,张勇对所犯盗窃、杀人等罪行供认不讳,等待他的必是法律的严惩!

后记:张勇现已被押至唐山市第一看守所,案卷转至中院等待最后的宣判。2000年8月1日,笔者再次电话采访了开平公安分局的办案人员,获悉张、林两家的亲属均未赴唐处理后事或了解案情。张、林两人对家人伤害之深,由此可窥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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