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闻隆

精练少林功

顾汝章，江苏阜宁人，1894年生于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他八岁起从师山东武举严蕴齐学艺。严精通少林武艺，尤擅枪术，武林中有“严大枪”之称。顾汝章苦学十年，尽得严师真传，青年时代即以少林武术显名于苏、浙、湘、鄂等省。1924年在南京举办的国术比赛中，获得枪术第一名。

顾汝章对武功精益求精，于1925年北上河南嵩山少林寺继续深造。

在少林寺他掌握了六合拳、内功拳、金刚拳、七星拳等少林正宗拳术。

在此期间，顾汝章还特别在白衣殿内细心演练了壁画上的“少林拳谱”，认真地和寺里的僧人对拆了“开手六合拳”、“一百零八对拳”，使自己的实战搏击技能精进。

1926年夏，顾汝章来到杭州。

一日，他来到富春江畔。江面上，船只来往如梭。这时，从上游来了一只快船，船头上站着一年轻人，一身短打扮，细腰乍背，精神抖擞，船离岸边还有一丈远，他一个箭步便跳到岸上。一根有三尺多长的木桩，他只用三掌，便拍进土里，上边露出一点头，正好把系船的缆绳拴上。顾汝章正看了一个满眼，走上前，与其寒喧，问辛苦，意在交友。不料想这小伙子看不起顾汝章，语含轻蔑，有较个高低之意。顾汝章含笑道：“咱俩比试比试也好，是文的呢，还是武的呢?任你选。文的讲各击三掌，武的讲过手分高低。”

小伙子冷冷一笑，道：“我不想伤你，咱们就来个文的吧!”

顾汝章微微一笑，“请，你先来!”说完，他站好骑马蹲裆式，示意他出手。

小伙子毫不客气，叭!叭!叭!就是三拳，像是连珠炮一样。顾汝章纹丝未动，但两脚已陷进土里。顾汝章拔出腿来，把土掸净，说道：“朋友，该我打你了吧?请站好。”

此时，小伙子心里有些发慌，他自恃武功很了不起，未想到这三掌竟一点未伤着对方。

顾汝章说道：“朋友，你要是服输就不打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谁说不打!”

“请注意，站稳了!”

叭!只一掌打得小伙子摔倒在地。

小伙子无地自容，掉头便走。顾汝章见状好言安慰，赞他功夫也不错。小伙子感其诚，便拜其为师，成了顾汝章的大弟子。

1927年，顾汝章在传播少林武术的同时，结识了万籁声、万籁鸣、李先五、傅振嵩等著名的拳师。几个人意气相投，常常聚在一起切磋武功。顾汝章指出：少林武功虽说名扬天下，其实只是在中原地区比较盛行。由于历史的原因，少林武术在南方近乎绝迹。我们不如一起到南方去，将少林武术发扬光大。

众人纷纷赞成，都说是个好主意。

1928年初，顾汝章约四位拳师联袂南下广东，这就是武林掌故所说的“五虎下江南”。

铁掌毙白马

1928年，顾汝章被聘为两广国术馆教师。

1929年春，顾汝章创立广州国术社，自任社长，从此开了少林武术在南国传播的先河。

顾汝章的少林武功造诣极深。广州人见了他表演的武功后，莫不交口称绝。他的少林武术不但适宜表演，能以气势磅礴的武风鼓舞人的斗志，而且非常注重实打功夫，往往能以深厚的功力一决雌雄。他的少林铁砂掌功尤其为人称道，有“铁掌顾汝章”的美名。他平时掌软如绵，不异常人，但一到实用之时，发掌顽石立碎，生铁可裂之功。他掌力沉雄而控制有度，令人不可思议。不少广州老年人亲眼见过他把十余块砖叠在一起，一掌下去，只见底面两块砖完好无损，而夹在中间的砖块尽碎。

1931年，有个英国“力士”来广州西瓜园(今人民南路广州日报社附近)表演“大力戏”。“力士”一上场就牵出一匹大白马，声称除他以外，无人近得此马，有哪个中国人敢上场一试而不伤于马下者，奉送银洋二百。

有些不服气的中国人登台便试，结果被大白马踢得非死即伤。

两天过后，无人再敢应战。那英国“力士”更加得意，他骑着那匹矫健的大白马在广州沙面一带放纵疾驰，附近的市民躲闪不及，常被撞伤，有的还终身致残。

这件事早有人告诉顾汝章。初时，顾汝章认为洋人玩马戏，没有去理他。后来听说出了不少人命，并成了广州街头的公害，这才决心教训教训这个飞扬跋扈的洋鬼子。

一日，顾汝章起了个大早，来到了英国“力士”纵马必经的六二三路等候。不一会，大白马果然飞奔而来，快到跟前时，顾汝章一个箭步跃到路中央，一把紧拽马缰绳，喝令那个英国人下马，并要他保证今后不得在此纵马逞凶。这英国人久居香港，能说一口流利的广东话，他蔑视地看着顾汝章，“你是什么人，敢拦我的马?”

这时，顾汝章的大弟子申健敏，大声说道：“英国佬，他是广州有名的铁掌顾大师!”

英国人明知顾的大名，但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嘲弄地说：“不让我在这遛马可以，不过，得让我的马踢你一脚。”他满以为这样就能把顾汝章吓回去，没想到顾汝章答应得挺痛快，“可以，不过，完了得让我击白马一掌!”英国人听了，觉得你击一掌有啥了不起，我就不信你个瘦小的中国人能斗得过我的英国纯种马。怕是等不到你击马一掌，就让马给踢趴下了。于是便点头答应。双方立字为据。

签完字后，英国人先拉马遛了一圈，然后让马靠顾汝章站定，这马平日耍惯了威风，待主子使劲一拍屁股，便朝身旁的陌生人踢去，只听“叭”的一声，马蹄子重重踢了顾汝章大腿一下。但见顾汝章稳如泰山，毫无损伤。这下这个英国人可慌了，但刚立凭据，又众目睽睽，只好按约办事。顾汝章静心运气，转到马头前，轻轻一拍，大白马登时倒地，瘫在那四蹄抽搐。

众人围过来一看，只见马头骨都碎了，乌血四溢。这时，英国人才知对方是身怀绝技，尤以少林铁砂掌称绝的武林高手。他倒吸一口冷气，自认倒霉，从此不敢露面。几天以后，他灰溜溜地回了香港。这件三十年代的武林旧事，老广州至今还传为美谈。

顾汝章斗败了洋力士后，惹恼了一个在广州教授拳击的西班牙人。他登门挑战定要与顾汝章比个高低，并且以双方的拳馆做抵押。

顾汝章是个不愿过分炫耀自己的人，但事关民族尊严，只好迎战。

比武地点选在了沙面附近的一片小树林中，观者只有双方的弟子。两人见面后客气了一下，便动起手来。洋拳师身高体壮，气势逼人，拳风呼啸，吼声阵阵。而顾汝章则步法轻灵，身手矫健，沉着周旋。两三个回合过后，顾汝章轻出一掌击在洋拳师的后背上，洋拳师立刻跌倒，半天爬不起来。他的弟子只好将他扶起，溜了回去。事后，顾汝章闻听洋拳师受了内伤卧床不起，便亲自登门看望，并送以自己研制的创伤药医治。不久，洋拳师病愈，他深深佩服中华武术的神奇功力，更佩服顾汝章的为人，后来，那名洋拳师主动闭馆，回了欧洲。

粤海盛开少林花

顾汝章拳械俱精。他在广州传授的少林武术，有十路少林拳、十路弹腿、梅花双刀、提拦枪、劳动纪律廿四枪、龙形剑、五虎擒羊棍、内功小金钟十六段以及一些拳、械对练套路等。深受广州武术爱好者的欢迎。现在，这十路拳是广州人最爱练习的北派拳术。

顾汝章诲人不倦，严肃认真，他传艺不图多，而贵精，极其重视少林武术基本功训练。他在长期传授少林武术的艰苦工作中，创立了一套合理的基本功训练方法，积累了丰富的教授经验，能够针对南方人的体质特点和学员的薄弱环节，因人施教。

顾汝章在武林享有盛誉，但他从不自负，凡有表演或出身上进的机会，他总要把够条件的学员推荐出去，以看到后生小辈能够赶上并超过自己为快事。

顾汝章身怀绝技，但从不恃武欺人。他待人谦恭有礼，全无门户之见。他留居广州六七年，同广州的南派拳师一直和睦相处；他一方面传播北派武术，另一方面又研究南派武术，吸取其中的长处。当时广州的蔡李佛拳师谭三颇有名气，顾汝章就派出生徒向他学艺；谭三的生徒想学少林武术，他也乐意传授，尽心点拨。为使南方学员牢固地掌握少林武术，他还主动把他的一些功法和拳谱公开出来，让学员传抄。如此恢恢大度，在旧式的武术家中实为罕见。他忠厚耿直，时常急人所难，从不以私利为念，不论朋友或生徒有困难，他都慷慨解囊相助。广州的武林同道得过他资助的不少。广州的老一辈武术家，说起顾的为人，莫不折服。

1938年，侵华日军占领广州。顾汝章出于义愤，毅然闭馆，离开羊城。

新中国成立后，顾汝章看到了光明，他以极大的热情投身到了新中国的武术事业中。

然而，病魔毫不留情地夺去了他的生命，1952年夏，顾汝章在故乡不幸病逝。他去世时身无余财，家无长物。但他却在南国留下了一笔不可估量的遗产，这就是他在南国播下的少林武术种子。少林武术几经沧桑，现在正欣逢盛世，少林武术在南国普及的盛况是顾汝章当年所不能预料的。他在南国播下的少林武术种子，扎了根，开了花，结了果。现在国家和省市武术队的不少名教练都是他的弟子。顾汝章留下来的少林武术种子还远播海外，近年不少自称为顾汝章弟子的武林人士回广州“寻根”。顾汝章如能看到如今累累硕果，处处芬芳，定当欣然含笑九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