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亦行

3月10日，葡萄牙举行议会选举，初步统计结果显示中右翼社会民主党领导的民主联盟赢得79个议席，以微弱优势击败中左翼的社会党（77个议席），极右翼政党“够了”党异军突起，获得48个议席，支持率位列第三。

长期以来，葡萄牙各政党的意识形态色彩比较鲜明，左右翼的分野也较为明显。社会党和社会民主党为两大主要政党，1975年至今两党（或联盟）一直轮流执政。因此次选举无政党赢得超过半数议席，因此引发外界关于葡萄牙极右翼政党未来有可能参与组阁的猜测。

议会两年间两度提前选举

葡萄牙属于半总统制国家，总统通过民选产生，拥有一些特殊权力，比如有权提名总理，并可以在特定条件下解散议会和内阁，进行新一届议会选举。议会实行一院制，共230个席位，任期四年。

2021年10月，总理科斯塔领导的内阁向议会提交2022年度国家预算案草案。但该预算草案遭到议会否决，其后总统德索萨宣布解散议会和内阁。2022年1月，科斯塔领导的社会党在议会提前选举中胜出，并获得120个席位，达到绝对多数。

2023年11月，科斯塔因卷入腐败案而辞去总理职务。尽管社会党提名该党其他领导人接替科斯塔直至2026年该届政府任期结束，但德索萨在听取多党意见后解散议会，并宣布在2024年3月再次提前进行议会选举。

2023年12月，葡萄牙社会民主党、社会民主中心党—人民党和人民君主党宣布组成民主联盟，准备在2024年3月议会选举以及6月欧洲议会选举中合作。尽管民主联盟在本次議会选举中获胜，社会党总书记桑托斯也已经承认落败，但由于民主联盟所获议席未能达到超过半数的优势，如果德索萨提名民主联盟领导人蒙特内格罗为总理，蒙特内格罗必须联合社会党或“够了”党组阁，政府各项工作才能获得绝对多数的支持而得以顺利开展。但是，桑托斯声称，社会党将领导反对派，不会参与组阁，也不会与“够了”党结为反对联盟；“够了”党则组阁意愿强烈，但蒙特内格罗在多个场合拒绝与之合作。面对这样的形势，是否提名蒙特内格罗担任总理也成为德索萨面临的难题。

根据葡总统府公布的计划，德索萨已密集约见各党派领导人，包括与人动物自然党、自由党、团结民主联盟、左翼集团、自由倡议党、“够了”党、社会党和民主联盟等党派，听取他们对组阁的建议。根据报道，德索萨将综合各方意见，在3月下旬所有选票统计结果最终公布后，正式提名总理人选，并由总理组建内阁。按照计划，新一届议会第一次大会将于4月举行，届时将选举出新议长。之后，新一届政府履职。

对于总理人选及新一届政府的组成，蒙特内格罗信心满满地表示：“和2022年的选举结果相比，民主联盟获得了大约20多万新选民的拥护。考虑到此，我深信，总统在听取所有其他政治力量的意见后会任命我来组建政府。”同时他也承认，民主联盟未能获得过半议席，这意味着必须与其他政党结为联盟才能组建政府，这对国家管理来说并非易事。因此，他希望社会党和“够了”党不要结成反对派同盟，并呼吁其他党派应具有责任感，履行人民所表达的意愿。当被媒体问及与“够了”党联合执政的问题时，蒙特内格罗坚定地重申不会与“够了”党达成任何结盟协议。

极右翼势力对政局影响可能不大

“够了”党成立于2019年，在当年的议会选举中仅赢得一个议席，这也是极右翼政党第一次在葡萄牙议会中拥有一席之地；2022年议会选举中，该党赢得12个议席；而在今年的选举中，他们出乎意料地赢得了48个议席。

自成立以来，“够了”党屡次被指种族歧视、不讲求民主、军人党员互相或与他人武力冲突造成不良社会影响等，其支持率在此次选举中异军突起也不能单纯地解释为极右翼势力可能重写葡萄牙政治历史。从选票数来看，“够了”党相较前一次选举所增加的36个议席和社会党此次丢失的43个议席相差不大，而其他少数党派的议席也基本和之前维持不变，这就说明，“够了”党所获得的议席应该来自于原先支持社会党的选民。作为执政党，社会党没能解决诸多长期存在的社会问题，还因腐败问题被卷入调查，而“够了”党主席文图拉此前曾多次公开表示，希望选民给予该党参政机会，并在竞选活动中称：“给我一个机会，葡萄牙就不会再有一个腐败分子能从国家预算中偷走一分钱。”这些因素都导致了社会党支持者的“倒戈”，投入到适时提出“清洁葡萄牙”竞选口号的“够了”党的怀抱。因此，可以认为，“够了”党议席的增加只是民众对执政党失望，并希望通过政党更迭来改变葡萄牙社会现状的一种表达方式。这一现象其实和2022年社会党在议会提前选举中获得很高的支持率如出一辙，它反映了葡萄牙民众对稳定政局的渴求，他们对政府的诉求不是追随某个党派的纲领，也不是雄心壮志的新篇章，而是持续安稳的长期发展。

2024年3月11日，葡萄牙民主联盟领导人路易斯·蒙特内格罗宣布在2024年议会选举中获胜。

此外，总统德索萨在此次议会选举前接受媒体采访时一反中立常态，明确表示将尽一切可能阻止“够了”党上台。总统、民主联盟以及社会党对“够了”党的态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极右翼势力在葡萄牙不会一路高歌，更不会毫无阻碍地推行他们的政纲。

2015年和2019年的两次选举中，获胜的社会党都未获得半数席位，因此一直通过和其他党派（左翼集团、葡萄牙共产党、绿党）结盟组建“大左翼联盟”政府。但是，2021年提交预算法案时社会党遭遇了盟党的反对，从而导致议会解散、提前选举。民主联盟如果在组阁时不和社会党或“够了”党结盟，那么后续诸多提案可能因难以获得议会绝对多数的支持而无法顺利通过。如果各党派多次谈判后仍各执己见无法得到共识，葡萄牙面临的又只会是一片僵局。

（成稿于3月20日）

（作者为上海外国语大学葡萄牙研究中心主任、西方语系葡萄牙语专业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