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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深处

2024-01-23武庆丽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23年6期
关键词:安安巷子旅馆

武庆丽

幸好,有长途汽车站做参照物,韩四想,不然想再找到这条罗列着各种小旅馆的巷子可太难了,难如上天。真的,这座城市发展得太快了!韩四在心里感叹。这才半年工夫,自己差点就找不着以前常光顾的碧雅居旅馆。当然,他不相信自己喝醉了,此刻他脑子里比谁都清醒,让酒精背锅,那是懦弱者的行为。

巷子东边正在拆迁搞建设,恐怕有一天,这条巷子真的会在他的眼睛里消失。巷子过于陈旧,凌乱,在这个越来越追求时尚的城市里,它像是一块难看的补丁。它不像家乡你挨着我、我连着你的小巷子,它们安稳、缓慢地长在地里,好像祖祖辈辈扎下去的根。

韩四对这条巷子是有感情的,他觉得巷子比大街更亲切。巷子里面的小旅馆以经济实惠的价格,敞开双臂收纳着像他一样的外来务工者。

韩四把一个垃圾袋丢进身边的垃圾桶里,仰起头,剔去嘴里的菜叶,仿佛正在拔着嵌进肉里的钉子。

有段时间,工作不太顺利,工资发得也不及时。他可以从老板苦瓜似的脸上看出公司的效益多么糟糕。老板说,全球经济不景气,资金周转不过来,你们的工资要晚些发,理解下吧。全球的经济真会关系着俺们吗?老板说他还欠一屁股债,同事小刘说,他欠债,不能让咱们一家老小跟着喝西北风吧。是啊,韩四手里还有三千块,寄回家两千五。二十多天的精心筹划后,他决定吃顿丰盛的,重点是喝顿酒。他在汽车站旁的小饭店里要了三个菜,一盘韭菜炒猪肉,一盘炸花生米,还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店老板说,再点一个凑四个吧。韩四说,就三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是好的开始。韩四听老板说过这话,他觉得有道理。再说了,四个吃不完,浪费了心疼。酒是韩四自带的,两瓶沂蒙老白干。韩四打开一瓶,呷一口,肚肠里顿时烧起来。酒足饭饱,韩四结完账,把剩余的一瓶半酒装进一个黑色的麻布袋子里,然后歪歪斜斜地出了小饭店。

初秋,夜色发凉,人离天很远,离那些如豆般的星星更远。韩四抬头,巷子两边都是几乎要触到云层的高层建筑。他想数数那栋最高的楼到底有多少层,数到十几层时就数不清了。这条巷子在夹缝里生长着,韩四站在巷子头,远远看过去,突然觉得它们像老婆李爱梅肚子上那条长长的被缝补过的刀疤。

其实韩四喝得不多,他觉得这次的酒比任何时候都要苦。从嘴里开始苦,苦到肠胃,苦到每一块皮肤、每一根汗毛。一丁点儿的酒精在他脸上都藏不住,他干瘪的黑脸红透了。

碧雅居位于小巷子的深处,最高的楼顶吞了西天最后一道余晖时,韩四手里提着一瓶半酒准时走进了碧雅居旅馆,一屁股坐在前台一侧的板凳上。花姐靠近韩四,她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摆晃着嘴边的空气,问,这不是老四吗?半年多了,去哪儿发财了?

韩四摸摸发烫的脸没有笑,平时面对这样的寒暄他准会嘿嘿两声。

喝了几斤?花姐又问。

韩四从牙缝里抠出话,没几两。

没几两,能成这样?

韩四只把脑袋夹在两腿之间。

花姐是碧雅居旅馆的老板,不是老板娘,花姐一个人过,旅馆是她自己开的。如果有人习惯喊她老板娘,她会大声纠正,是老板!韩四是花姐的常客。花姐其实比韩四小三岁,花姐对韩四说,就叫花姐,韩四应着叫花姐。在韩四眼里,花姐她刀子嘴豆腐心,直肠子,心不坏,是那种撞墙上也不轻易拐弯的人。花姐极度吝啬,是的,别看旅馆生意不错,可花姐抠得很,房费后面的零头从来不抹去。

韩四从乡下辗转到城市,在一个小农药公司里面跑业务。公司里报销差旅费,规定业务员不允许租房子,可以住旅馆,也只能住旅馆。韩四和同事小刘几乎跑遍了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旅馆价钱大同小异。小刘说,咱找的都是每晚一百元以下的,还有啥差别?环境不一样,同样的价格当然选择好一点的。韩四总觉得还有更合适的。尽管花姐吝啬,但相比别处的旅馆,这里要便宜上十几块钱,这正合韩四的心意。韩四记得,第一次来住宿时,小刘说五块钱她都要得紧,下回不住了!韩四说,咱多住几天,不就省出来了?咱们得会算总账。

尽管花姐身架不小,但毕竟是城里的女人,打扮也入时,浅金色卷发披到肩上,大号的身子裹在大号的旗袍里愈显丰腴,还有那永远艳红的嘴唇。韩四来得多了,才知道她那嘴唇是漂过色的,漂一次一千多呢。花姐笑韩四,还天天在城里转悠呢,漂唇都不知道,太落伍了。韩四不搭腔,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想,一千多块,能在这里住多少回啊。自己迎风踏雨,跑十多天的客户,推销若干袋农药也不一定能挣来这些钱。如今钱就在花姐的嘴上浪费了,真是浪费!有啥好看的!他觉得还不如李爱梅的原唇色好看呢。当然,如果拿这些钱放在医院里,放在李爱梅身上,这些钱也拍不了几回CT,开不了两次药……

算盘打得韩四心里冰冷。

天再也不见一点亮光时,巷子外的世界在萬千霓虹灯的包围下迷离起来。还好这条巷子里,除了旅馆的灯箱和门头牌闪着,其余的地方是黑暗的。韩四希望来一场停电。他在脑子里预演了一遍,如果一停电,人都爱往外钻,那些动静肯定会让花姐也躁动起来,这正是韩四想要的。

花姐察觉到韩四一晚都没个笑模样,眼眶发红,都没个笑模样,话也少,除了剔剔牙花子,坐在那里跟块木头似的。

嗨,还开不开房呀?花姐递上一瓶矿泉水,喊了一声。

先等等吧。韩四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魂儿让谁叼去了?花姐说出这话后立马有点后悔,她突然想到,韩四肯定在想他现如今躺在病床上的老婆。

那个,你媳妇咋样了?姐知道你尽力了……那个,今晚的房费,姐请你了。花姐说的时候,嘴里哼起了小曲儿。

韩四抬起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房费免了?韩四的脸红得像个瘀血的鸡屁股,表情更蔫了,甚至还透着一丝忧伤。他看着来留宿的旅客上了二楼后,提起身边的一瓶半白酒,站起来对花姐说,老白干,俺家乡就认这个酒,俺找了好几个店才买到的。大半年不见了,俺,俺想请你喝酒。韩四说着攥紧了手里的布袋。

免了吧,你都这样了,我怕把你喝倒了,耽误我的正事。

韩四知道花姐酒量大,但他还是说,啥正事?说着站起来,手袋的两个酒瓶咣当响了两声。

也许花姐压根瞧不起他吧,毕竟之前因为房费,花姐还奚落过他几次呢。

今天是我的生日,花姐把头扭向柜台右边。韩四看到小木桌上放着一个粉色的蛋糕盒。花姐说,儿子说了,今晚能赶回来陪我吃顿饭。韩四在灯光下看到羞涩爬上花姐的脸。花姐又说,这个年龄过哪门子生日,第一次过,都是儿子的主意。花姐咧开嘴笑了。

韩四第一次觉得花姐的每一根汗毛都在高兴地抖动。他特别能体会这种心情,他想起自己上高中的女儿时也一样。

花姐刚点完钱,手上的唾液还未干,她把一沓沓整齐的钱用皮筋绑好,满意地放在抽屉里,接着用一把小锁锁上,动作娴熟。她嘴里又拾起小曲,连她身上的肉都时不时地跟着她欢快地舞动一下。

韩四以前也多次听过花姐提及她的儿子。花姐的儿子叫安安,以花姐这个年龄,儿子应该是上高中或是大一了,花姐还像唤小孩子一样一口一个安安,真不像她的个性。韩四猜想,花姐离婚后,安安肯定判给了她前夫,因为他从来没看见过她的儿子。

孩子跟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韩四知道了今天是花姐的生日。他第一次知道花姐的生日是哪天。

怎么会这么巧?

韩四此时的心比碧雅居门上的玻璃还要通亮。

那个……现在也不忙了,俺想请你喝酒,算是给你过生日,陪着你等儿子吧……

陪着我?你?花姐把韩四的脸问得更红了。

花姐觉得还没醒酒又要喝酒的韩四有点反常,她走到韩四的跟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跟姐说说,遇到啥难事了?

韩四哆嗦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布袋抖掉了。显然,今天或之前,花姐都是把他当成朋友的。韩四的心抽了一下。

花姐与他面对面而坐。

工地上钢筋水泥碰撞的声音击打着旅馆的四壁。

说给姐听听。花姐冲着窗外的灯光说,她的脸也被映红了。

韩四怀疑自己喝醉了。半年不见,花姐不是当初那个花姐了?其实韩四昨天就出入过巷子,确切地说,在碧雅居旅馆停留过,他看见几个背麻袋的工人正在跟花姐舌战,从花姐龇牙咧嘴的表情里,他知道,花姐还是那个花姐。

今儿是咋了?说出来,说出来啥都不是事,人还得活着,路还得往前走。花姐絮叨着,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难事?韩四脑子想的当然是李爱梅。李爱梅是三年前确诊的乳腺癌。韩四觉得自己奇怪,为啥常常想起以前未得病时的李爱梅。那些画面像电影倒放,在他脑子里无数次循环,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想起那些事。夜里,李爱梅的爱、怨、愚钝、精明、邋遢、单纯,都毫无征兆地占满了他的梦。

李爱梅说不上温柔贤淑,过起日子来比花姐还要能算计。为了去超市排队抢秒杀的鸡蛋,她能一天不吃饭、不喝水,蓬头垢面地跟一群妇女挤破头。李爱梅的力气大得很,不夸张,她能把猪圈里的一头成年猪拽着耳朵扯起来。

那时候,韩四特别厌恶李爱梅,不光是因为她斤斤计较,不修边幅,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李爱梅不能再生了。韩四始终克服不了骨子里的传统观念。旁人说,韩四有两个“招商银行”,该知足了。可韩四心里是介意的,他想要个儿子,可李爱梅偏偏不能如他的意。即便后来搬到小县城里住,韩四还是觉得自己比别人矮半截儿。

他想过离婚。李爱梅指着他的鼻子说,从今往后,要是你再有半点离婚的念头,我就把家里的毒鼠强喝得一点不剩!

韩四想出去打工,不想看见李爱梅那张脸。

后来,韩四真出去了,他觉得轻松了。他离开了健康的李爱梅。

再后来,韩四又出去了,他觉得不轻松了。他离开了患病后的李爱梅。

李爱梅得知自己得了癌症后,性情大变,发脾气,骂人,甚至不再过日子。这事放在谁身上,谁好受啊!都能理解。李爱梅那么爱生活的人,竟然两次想过自杀,并实施过一次,虽然未遂,却给韩四心里留下了阴影。谁也想不到李爱梅闹累了会提出离婚。可笑,韩四想离的婚,竟有一天由李爱梅提出来。这次换作他死活不同意。

韩四眼窝里蓄着一包泪。

旅馆房间里传出打麻将的声音,还有几只虫子在暗处急促地叫唤着。

花姐说,拿酒,我去找酒杯。

花姐去拿了两个玻璃酒杯,又从后厨端出两盘小菜,一盘花生米,一盘凉拌猪头肉。

韩四新开了一瓶酒,并把布袋系紧掖在板凳下。

韩四给花姐倒满酒。花姐呷一口说,好酒!韩四呷一口,咧一下嘴。

韩四说,家里为了给李爱梅治病,早已家徒四壁。

花姐問,听你之前说过你是你们村的养猪大户?

错不了,那些年,谁都没有我家养得好,我用养猪攒下的钱在老家盖了座二层楼。如今家里的养猪大棚拆了,顾人要紧。这两年除了备着给孩子上学用的学费,啥也没剩,那个不知好歹的婆娘还嚷嚷着要离婚……

她是怕连累你吧。花姐说。

韩四说着,鼻子就有些酸了,俺答应她,只要她去化疗就离婚。

她答应了?

嗯,偏偏得这么个毛病。得这么个毛病吧,她还想离婚,离了她怎么过?真是个不开窍的婆娘!

用钱的话,姐这里还有,你开口。

韩四低下头忙说不用。花姐一杯酒下去,脸上依然不动声色。

花姐接着说,现在钱不好赚,姐建议你回老家再养猪,猪肉贵了,国家又鼓励养猪,我看新闻,政策越来越好了,你得相信能行才行……

韩四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叹声说,已经养不起了,猪崽太贵了,加上猪瘟厉害,要是一直养着还行,猪棚已经拆了,现在建不起来了……再说,就是咬咬牙贷款建起来,哪天猪肉价格一跌,那就永世不得翻身了,不敢再养猪了。

花姐不放弃,又劝他,你得信日子一天比一天强,眼前的坎儿要迈过去,姐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憨里藏精呢。

韩四咳两声,没作声。

事情会解决的,病也会医好的。花姐很少安慰别人。

不管治不治好,都得去治。不说了,说说你吧。韩四想知道花姐的过去。

花姐又很自然地说起她的儿子安安。花姐说她不是一位好母亲,她欠儿子的太多了。

韩四说,安安跟着他爸爸?

花姐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说,孩子跟着他爷爷奶奶,现在在东北上学。五年了,安安长成大人了。

你不想他?

想!特别想!想得要命!

为什么不去?

孩子恨我呢。

为啥?

他爸十年前就走了。

走了?韓四心头一紧。

走了,去另外一个世界了。怨我,那次在电话里我要是不跟他吵,他也不会撞树上……孩子恨我也是应该的。花姐说完一仰脖,一杯酒下去一多半。

花姐问韩四,姐的唇好看吗?

好,好看。

他爸活着的时候,想让我去漂唇,我去漂了,可他看不到了。花姐的眼里有晶莹的光。

花姐端起半杯酒,韩四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花姐声音洪亮,干!酒杯发出嘶哑的响声。他们同时一饮而下。

怪不得你都是自己一个人。韩四低头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凳子下的黑布袋。

几个星点状的灯光点缀着黑黢黢的夜,让小巷子显得更深了。

你攒钱干啥?韩四岔开了话题,拾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

花姐说,我攒钱给儿子将来留学用的。

他肯用?

是啊,他肯用吗?他说是我害死的他爸爸,他还记恨我呢。花姐又倒一口酒,杯里的酒所剩无几。

自己的亲娘,记恨啥?要是记恨,今晚还答应你回来给你过生日?韩四这句话倒是说到花姐心坎儿上了。花姐的嘴轻轻咧了下。

花姐不是大条的女人,韩四也是今晚才发现的。花姐一直在纠结韩四为啥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她在脑子里搜索着印象中的韩四,只是韩四恍然不觉。

韩四是憨厚的,且是那种挂不住心事的憨厚。去年,韩四还光着膀子和同事在这个旅馆的标间里就着两瓶啤酒聊起工作,聊起家乡,聊起家里的婆娘。他们说,啥时候在城里置上套房子,你干上三辈子再说这话吧,再说了,还是家里的小房子漂亮……一说起家里的房子,韩四就想起了家里的小巷子。一说起家里的婆娘,韩四就想起了李爱梅。

他们说到兴起时,会一阵哄笑。房间不隔音,花姐拍两下门,动静消失一会儿,再拍重一些,韩四露出脑袋,两手作个揖,憨憨地赔个笑。

韩四说完几句话,只管往肚子里倒酒。

砰!花姐端起酒杯,碰了一下韩四的杯子。韩四赶紧端起杯子。花姐说,再过几个月,碧雅居旅馆就要停业了,这里很快就要拆迁,以后也变成漂亮的高楼……

韩四心里涌上一阵酸。

真的?

还能有假?还没住够?不嫌姐算计了?

没有……韩四的脸一阵白。

花姐脸颊飘过红晕,继续说,去年还和隔壁的王老三因为门前的管道打了场官司,费了老娘九牛二虎之力,没承想……花姐说起她的官司,又来了兴致,她说,本来就该我赢的官司我打了两年。姐脾气磨得好了,这个官司也有功劳。花姐自嘲起来。

世上对的东西,终有一天就会回到对的路上。韩四说得理直气壮,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兄弟你不懂。花姐摆摆手,仿佛有点醉了。

墙上的钟表响起来,十一点已过。花姐已经无数次地望向门外。微风打在她的脸上。她说,安安没有手机,几天前通过公用电话联系的花姐。她说,她给安安准备了一部手机。

韩四说,花姐,你应该抽空去看看孩子。

花姐起身提起了蛋糕,很痛快地打开了,那是一个心形的小蛋糕。花姐说,来,陪姐吃蛋糕。

韩四问,不等孩子了?

不等了。花姐深吸一口气。我去厨房拿刀切蛋糕。

别拿了,用这个吧。韩四从板凳下面的黑布袋里掏出一把带刀套的水果刀。

这么巧,你咋随身带着水果刀?

新买的,还没用过呢。

韩四脸是紫的,没吭声。

花姐接过水果刀,把蛋糕一分为四。

花姐把一块蛋糕递到韩四手里,说,明天我去找儿子。

韩四说,好,明天俺回老家。

好,我们重新过。

嗯,俺们重新过!

这把切蛋糕的水果刀是几个小时前,韩四喝完酒后在车站附近的小商店买来的。买这把刀时,他用去一个多小时。这把水果刀可以顺利完美地割断旅馆的电线,撬开花姐装钱的抽屉,甚至可以用它威胁花姐……他拿了这些钱可以给躺在病床上的李爱梅继续医治……不过,这些画面像恐怖片一样一帧帧击打着韩四的心脏,他试图用酒精浇灭这些邪恶的念头。

夜色宁静,噪声渐弱,巷子深处的灯光渐渐淡下去,小小的巷子似一条细细窄窄的银河,飘在黑色的宇宙里,美丽极了。

韩四看了一眼吃着蛋糕还依旧望向门外的花姐,他觉得花姐从来没有这么好看过。当然,之前的事情他都忘记了,他只记得,他帮了花姐一个忙,用一把精致的水果刀帮她切了生日蛋糕。

蛋糕好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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