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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疵竹马恋:一手“包浆”烂牌逆风自救

2024-01-23苏叶

知音(月末版) 2024年1期
关键词:包浆养父养母

苏叶

闵洋小时候是个懦弱的男孩,被人打骂都不敢还手还嘴,后来是邻居女孩蒋琬教他要勇敢起来。可蒋琬没想到,他勇敢过了头,为她打架还被判了刑。

他们俩还有未来吗?以下是蒋琬的自述——

暗生情愫,一对发小同命相怜

我叫蒋琬,生于江苏省扬州市,1990年那个雨水丰沛的夏天。我当然对那些雨水毫无印象,不过养母从小就在我耳边念叨:“那年水太大了呀,把你这个灾星冲到我们家来。”

是的,我是被抱养的孩子。在我出生之前,亲生父母已有两个女儿,他们要儿子的路被我拦住,只好把我送出去。养父老蒋和养母已有一儿一女,但他们还是出于好心收养了我。

老蒋是县城农机厂的带教师傅,厂里上上下下对他这个老技术工比较尊敬,他的收入在当时也挺不错。养母曾给过我几年好脸和妥帖照顾,起初我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的。

闵洋就出现在我那段幸福的日子里。

那年我6岁,闵洋5岁。闵家父母离婚后,各自有了新家庭,两边都容不下闵洋,他被打发到爷爷奶奶家,和我家同在一条胡同,是斜对门。

比起我当时的舒心日子,闵洋的生活全是鸡飞狗跳。闵家爷爷奶奶关系不好,听说老两口是从壮年吵到了暮年。他们吵架理由五花八门,谁来烧饭、谁来扫地等等此类小事,都能引发争端。

后来,老两口吵架的由头落到了闵洋身上——他们相互指责对方没把儿子教好,以至于儿子为了图自个儿快活,把拖油瓶丢给他们抚养。被爷爷奶奶嫌弃是拖油瓶,闵洋在外就容易被人瞧不起。

我们同龄的一帮孩子总喜欢扎堆玩儿,可没人愿意带闵洋。大家说他是爹不疼娘不爱的野孩子,谁要和他玩,还会沾上他的霉运,保不齐自家爸妈也会离婚。大家就这样一块儿排斥闵洋。闵洋是个安静孤僻的孩子,从不上赶着往我们人堆里扎。

差不多小半年后,有一次闵洋被几个坏孩子堵在胡同口的公共厕所里。坏孩子们围着闵洋,嘲笑爸妈都不要他。

同龄孩子都知道我是老蒋的养女,因此我跟谁闹别扭,对方也那样嘲笑我。我发育得早,比那些孩子个儿高,谁要嘲笑我,我就仗着体格凶对方一顿。

本以为闵洋会像我一样反抗,谁知道他那么懦弱,低着头任人欺负,什么也不做。过了一会儿,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赶跑了那几个坏孩子。

“喏,回家吧。”我冲他家门口努努嘴,“以后人家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闵洋点头,冲我笑。印象中,没见过他冲谁笑。

隔天早晨上学,闵洋就在我家门口等着,跟我一起上学。放学了,他在学校门口等我,跟我一起回家,依然是安安静静地跟着我。

不久,我的生活出现变故。

我八岁那年的春天,念高一的姐姐早恋,养母知道后狠狠打了她一顿。几天后,姐姐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姐姐走后,养母的脾气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情绪稳定时,养母对我和以前一样好。可心情不好时,她会咬牙切齿揪着我的耳朵,说:“你以后长大了,千万别因为一个小兔崽子跑了。”

随着姐姐离开的日子渐长,养母对我看管越发严了。老蒋在家总会护着我,老蒋不在家我就只好认栽。养母情绪不好时,我会想办法躲到外面去,等养父下班再回家。一出门,就先看见闵洋。

“你妈妈打你了?”闵洋问我。我哭着不说话。闵洋拉起我的手,说:“我们躲起来吧。”

闵洋带我去到城区边缘的河堤,河堤那个斜坡上全是青草,躺下来看着天空,让人感觉很惬意。

从那以后,只要养母心情不好,我就逃出去,跟闵洋一起来这里玩。我俩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好,好到一有时间就在一起玩。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多。十岁那年,命运又往我手里塞了张烂牌——那年春节前,我哥在学校和别人打架,将对方捅伤。对方性命无虞,但提出高额赔偿。

那几天,家里人来人往的,近的远的亲戚络绎不绝。有看热闹的,有出主意的,还有来挑拨关系的。

那个挑拨关系的亲戚,对养父养母说:“你说说你们两口子,有孩子了还非要再领一个回来,这不领了个麻烦嘛。把别人的孩子带回来,就是要把自己的孩子推出去啊,你们看看,亲生的一个接一个出事了吧?”如今回想起来,养母就是那时开始嫌弃我的吧。

东拼西凑完成赔偿之后,养父欠下不少债务,他更加忙碌了。相应的,养母打骂我时,养父无暇再护着我了。自那之后,多数时光都是我和养母在家里。

养母从最初拧耳朵,慢慢变本加厉,开始动手动脚了。我遭到打骂就想方设法往外逃。后来养母也长了心眼,每次打我总会提前将院门闩上。

那年冬天,刚落完一场雪,养母又因为一些小事对我进行打骂。我哭喊着想开门,却打不开。忽然,从墙外翻进来一个人,是闵洋。闵洋往下跳时崴了脚,他没顾上疼,冲过来挡在我前头。

“小小年纪就有人给你出头,长大了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养母说着,抄起笤帚,把我和闵洋打了一顿。养母边打边骂,什么难听说什么。闵洋气不过,从地上抓雪球砸向养母。我十分惊讶,不知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勇敢了。

我们就这样闹腾到养父回家。养父太辛苦了,把闵洋送回家,然后劝了养母几句,就囫囵把这事带过去了。

第二天上学时,闵洋像往常那样在门口等我。走在路上,我问闵洋昨天怎么敢翻墙去救我,而且还敢拿雪球砸我养母。

闵洋一瘸一拐地走着路,說:“都是你教的呀。”

“我什么时候教你了?”我不明白。“你不是教过我,要是被人欺负就要欺负回去吗?”闵洋笑着说。我也笑了,心里隐约对闵洋生出不一样的感情。

勇敢表白,身份悬殊不是障碍

后来上中学,我回家的时间少了,能尽量避开养母。养父有时到学校看望我,生活似乎又好起来。

可惜,我十六岁那年,养父意外去世了。我没见着养父最后一面,长辈们也不让我见,据说养父因为疲劳驾驶出了车祸,状况很是惨烈。

我这边一路下坡,闵洋那头倒是日渐好过。闵洋的爸爸跟人合办工厂挣了大钱,在家里有了话语权,力排闵洋后妈的异议,把儿子接去省城。

闵爸爸回来接闵洋那天,是我养父的头七。我忙着给养父戴孝烧纸,没去给闵洋送行。

养父去世后,养母不再供我读书。养母说我是灾星,是我把这个家害惨了,要我还债。

之后几年,我辍学去打工,干过各种工厂的流水线,后来去饭店当迎宾员,一步步走到了大堂经理。可我兜里的钱,从没超过五百块,钱都被养母搜刮去了。

我很厌恶养母,可总念着养父的恩情以及年幼时养母也对我很好,提不起勇气反抗。幸好,那些难挨的时光里,我还能与闵洋通通电话,说说心事。

每次跟闵洋倒苦水之后,他总是十分难过。我生怕影响闵洋的生活,便渐渐多说些好事,少倒苦水,更多地去谈论他的事儿,鼓励他好好学习。后来,闵洋考上了不错的高中,接着考上了大学。

2011年冬天,念大一的闵洋回爷爷奶奶家过寒假。那几年忙于学业,闵洋很少回来,他已经高过我一个头了。他穿高领毛衣,外搭呢子大衣,瘦条条的,好看得紧。

我看到闵洋回来,心里当然很欣喜,但由于在饭店工作难得休息,没时机跟他好好叙旧。闵洋几次约我一起出去走走,总也碰不上合适的时间。终于在年底的时候,我休了一天假。

闵洋想去河堤看看,我们就往那儿走。他不仅容貌长开,身材长高长壮,性格也开朗了不少。

“小时候没人跟我做朋友,我就自己去河边玩,那时候我老问自己,为啥我比所有的孩子都命苦。”閔洋边走边说,“想着想着就想往河里跳,死了算了。”

我心里一揪,没法说话了。因为这几年被养母剥削得难受时,我也想过这种极端的做法。

“但是后来认识你了,就再也没有想过那种事了。”闵洋停顿一下,“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笑了笑,说:“我那时候可还没有拿你当朋友。”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拿我当朋友的?”闵洋问。我们走到河边了,我看着眼前的河堤:“你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扭头看向远处,心里酸酸的。

闵洋蹲下来,有些局促地扒着枯草:“咱俩谈恋爱吧。”我的脑子嗡嗡响,虽说心里喜欢闵洋,但从来不敢奢想跟他谈恋爱。

一方面,我是个辍学生,这几年有些发展,可终归比不上闵洋这个品学兼优的大学生;另一方面,我被养母控制着,谁跟我谈恋爱都会受拖累。

闵洋见我不说话,又问道:“咋了,你不愿意,还是不喜欢我?”我摇摇头。

“到底是不愿意,还是不喜欢我?”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愿意,我也喜欢你,但是我们不合适。”

“你愿意,我也愿意,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还有什么不合适?”闵洋皱着眉头。我便跟闵洋讲了那两方面顾虑。

闵洋不以为意,觉得我俩一起经过苦日子,有感情基础,文凭什么的并不会成为障碍。另外,我养母控制欲强,但无非只是图钱,能用钱解决的就不算难事。

我没有答应闵洋,他也没有强迫我,叫我回去好好想想。

没有成为恋人,但窗户纸捅破之后,我们似乎亲近了不少。

此后半个多月,闵洋每天接送我上下班。深夜走在马路上,闵洋握紧我的手,再揣进他的大衣口袋,然后跟我说:“以后有我给你撑腰,你妈就不敢欺负你了。”

闵洋很暖,那种暖从他的手传到我的手,再传遍我的全身。

前一次感到这种温暖,还是养父接我放学时给我搓手暖手。我一想到养父,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

“你这是咋了?”闵洋一脸蒙。“没咋,就是太暖了,暖得我想哭。”我说。

“这有啥哭的?”闵洋想了想,“暖和你就该笑。”闵洋擦擦我的眼泪,做了个鬼脸,我真就笑了。

2012年腊月二十八,岁暮大寒,那天饭店生意很好,我守到半夜才下班。

闵洋送我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我催着他回家休息,因为我们约好第二天一起去置办年货。

刑满出狱,瑕疵竹马恋再牵手

闵洋走后,我关上门,堂屋的灯突然亮了,接着养母走出来,哥哥跟在她身边。

哥哥早两年出过意外,导致左脚有点跛。兴许是因为这一点,哥哥相亲好几回都没成功。哥哥这次意外,当然也被养母用来当作我是灾星的明证了。

养母盯着我:“你跟对门那个闵洋好上了?”

我没答话,打算回房间去。

养母拦住我:“你害得我儿子29岁还单着,你自己倒是先谈上对象了。”

我见回不了房间,就想着转身出门,去饭店凑合一夜。不料,被哥哥断了去路。

“你们让开。”我喊道。

“你哪儿也别想去。”养母一点也不示弱。

“他没对象,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质问养母。

“你是灾星,你把你爸克死了。”养母很生气。

“爸爸是为了还债累死的,害死爸爸的其实是你儿子。”我死死盯着她,“还有,你儿子没有对象是因为他整天吊儿郎当,还是个跛脚。”

养母吼叫着,过来扯我的头发,说要把我关起来。

我已经受够了折磨,我不挣扎任她撕扯着,嘴里继续控诉着:“你折磨我,不是因为我是什么灾星,是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你见不得我比你儿子过得好。”

“你闭嘴你闭嘴……”养母用巴掌扇着我的嘴。

就在这时,闵洋第二次翻过我家墙头。闵洋想把我拉出来,可养母一边死死扯着我的头发,一边嚷嚷着指挥哥哥动手打闵洋。

这些年都是我养家,哥哥无所事事,每天不是吃喝就是打游戏,身体又胖又虚,不是闵洋的对手。

事实上,两人根本没打起来,闵洋从旁边抄起一根棍子,胡乱给哥哥敲了几棍。哥哥软塌塌地倒下去,另外三人立即蒙了。

不久之后,急救车拉走了哥哥,警察带走了闵洋。

哥哥的伤鉴定为重伤,闵洋被判了几年。

闵洋服刑期间,我去过几次闵家。一来是想看望闵洋的爸爸;二来是想知道闵洋在里面的情况。闵爸爸并没有责怪我害了闵洋,愿意告诉我一些闵洋的近况。

最近一次去看望闵爸爸,我得知闵洋提交了减刑申请书。我雀跃了好久,却怎么也想不到,闵爸爸给的是错误的出狱时间。

从监狱回来后,我手脚冰凉。我想接杯热水暖暖手,可养母突然出现,打碎了我手里的杯子。

闵洋服刑的这几年,我从家里搬了出来,自己租房子住。

养母冷笑着质问我:“那个小畜生减刑了,你上次打电话被我听到了。”

我说:“他出狱我也不知道,你没看我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我们俩各自坐下,谁都不说话。到最后,养母起身:“我要回去给你哥做饭了,别想着他出来,你就能跟他好。你哥一天没着落,你就一天别想舒心,这是你欠我们的。”

当年,哥哥住院快两个月,这几年养母拿他当小皇帝供着养着。

闵爸爸出了手术费和营养费,可养母仍然没放过我们。她捏着我的工资卡,三天两头到我的出租屋里来讥讽几句。

这一次,闵洋出狱了,养母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折腾他。

坐立不安地想了一下午,我还是决定去找闵洋,告诉他躲远一些。

我收拾几件衣服,奔着省城去了。我给闵洋从前的手机号打电话,已经是空号,我只好打给闵爸爸。

闵爸爸支支吾吾,闵洋交代过别让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又哭又求,说自己就在省城,见不着人就不回头。闵爸爸心软了,告诉我,闵洋在大学城附近一家汽修店当洗车工。

我找过去的时候,闵洋正提着高压水枪给一辆车子冲水,我远远地站着看他,他比以前更瘦了,也黑了。

我悄悄走到他旁边,才开口:“你躲着我干吗。”

闵洋转头看见我,立即哭泣起来。他一哭,我也没忍住。

对着哭了一会儿,闵洋将我拉到后面的办公室里。

我抱著他的胳膊,说:“都怪我。”

“我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冲动了。”闵洋说。

“你不怪我,你躲着我干吗?”我问道。

“我坐过牢,我爸生意又败了,我怕啥也给不了你。”闵洋不敢看我。

“只要你不怪我就没啥可怕的,咱们一起好好干,啥都会有的。”我哭着说,“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之后几年,我和闵洋一起攒了些积蓄。先是给养母分了一笔钱,作为十多年养育之恩的回报,也作为断绝母女关系的手段。

2022年11月24日,我和闵洋在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第二天便跑去把我的户口迁到闵洋家。

拿着新户口本之后,我带闵洋去给养父扫墓。

县城郊区的公墓,黄叶落了满地,我给养父带了黄酒,从前他在的时候,总说秋冬凉气重,喝黄酒能聚气。

我给养父烧了金元宝,告诉他:“爸,我把户口迁走了,以后再也不回那个家了,你别怪我。”

闵洋搂过我单薄的肩膀,说:“爸,以后小琬想回娘家,我就带她来这儿看你,你别嫌我们烦啊。”随即转头笑着对我说:“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编辑/徐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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