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韵玲 郑昕渝

（1.河北省图书馆,河北石家庄 050000;2.河北科技大学影视学院,河北石家庄 050000）

近几年随着数字技术的日益成熟，中国魔幻电影以其独特的文化意蕴和奇幻的视觉效果而闻名，发展势头令人瞩目。2008年，电影《画皮》首次以“东方新魔幻”的标签跃升银幕，该片被视为中国魔幻电影的新“起点”。[1]中国魔幻电影自2015年开始，步入相对稳定的类型模式创作阶段，围绕着大IP进行开发延伸类型，影片产量相较以往也大幅提升。中国魔幻电影逐渐成为中国类型电影的重要支柱。然而2008年至今网络或院线上映的200余部中国魔幻题材电影（包括动漫电影），观众对此类影片的评价均分约为5.49，可见中国魔幻电影创作在高数量、高产量的背后存在隐患。在魔幻电影的成长过程中，始终存在的是特效外表与故事内核的紧张博弈[2]。中国魔幻电影在场景和角色的设置和制作上还是缺乏魔幻电影所具备的超现实的现代感和创新感[3]；相较西方电影，中国魔幻电影在故事内核上也存在很大差距[4]。但相比于数字技术营造的视觉奇观，中国魔幻电影的叙事问题是导致如今现状的主要原因。

一、国内外魔幻电影的发展现状

“魔幻”一词概念属于舶来名称，魔幻电影亦是如此。好莱坞魔幻电影《指环王》系列、《哈利•波特》系列的上映掀起了全球魔幻浪潮。回到中国国内，自从2008年“东方新魔幻”始至今日，诞生了如《画皮》《刺杀小说家》《哪吒》等优秀魔幻作品。自2020年至今中国魔幻电影作品共有100余部，相较于之前年份呈现出“高数量”“高工业化”的创作态势。根据相关电影数据平台评分显示，中国魔幻电影作品每年虽有庞大的数量，但总体评分不高。通过观察2023年相关题材的电影数据，共选取了十二部具有参考意义的影片，平均分仅为5.5分，远远低于其他类型题材的均分。（见文末表1）

表1 2023年部分上映中国魔幻电影名称、导演、评分

中国魔幻电影的叙事大多取材源于中国传统故事，内容虽丰富，但长久发展，此类影片创作也易致瓶颈。大部分的中国魔幻电影仍然继承着我国传统的武侠魔幻电影模式，在题材和类型上没有借鉴其他电影类型的创作经验，没有融入更多的创新元素，出现了创作上的单一化和同质化。因此，一种具有多元化、时代性、并且拥有类型融合的叙事方式是解决中国魔幻电影叙事问题以及中国魔幻电影类型发展问题的突破口。随着 AR、VR、AI等新兴技术的嵌入，游戏与电影不断融合，为中国魔幻电影开辟了独特的发展路径[5]。

二、中国魔幻电影创作的叙事困境

中国魔幻电影作为一门充满创新和文化特色的电影类型，通常从中国古代小说、民间传说和神话传说等领域汲取启发，中国文化传统为其提供了丰富创作源泉。例如电影《画皮》改编自经典小说《聊斋志异》，源自四大名著《西游记》的电影作品也颇具代表性，像动画影片《大圣归来》《大闹天宫》等，《大话西游》系列电影和《西游降魔篇》等电影。这些作品虽用不同风格的影像呈现中国独特的传统文化，但可以激发中国观众的认同感和亲近感，也为其他国家观众增添一种神秘感，使得中国魔幻电影为观众带来独特而深刻的电影体验。但当前中国魔幻电影面临着一系列复杂的叙事问题。

首先是沉浸感不足。“沉浸式”作为当下的网络文化热点，成为新媒介语境下艺术创作、感官体验、消费审美的代名词，引导了网生代的审美趋向。然而，中国魔幻电影在沉浸式叙事方面存在徒有“魔幻”的壳，而无“魔幻”的魂，即处于一种不成体系的“空壳化”状态。尽管中国魔幻电影通过现有的数字技术创造了魔幻奇观，但却未能有效运用相应的叙事方式，以建立观众与电影之间的沉浸感。以电影《战神纪》为例，其构建的魔幻世界缺乏明确的规则，使观众难以理解角色的法术和行为逻辑，导致情节的冲突无法得到合理解释。一些中国魔幻电影倾向于简单而传统套路的叙事，大多数魔幻电影的叙事仿佛从“流水线”批量生产，对于这样的内容，观众不能与之形成良好的精神衔接，自然会导致观众对故事世界的情感投入和认同感降低，未能获得良好的沉浸体验。

其次是跨媒介叙事弱。跨媒介叙事强调不同媒介之间的互文性，通过多重线性叙事逻辑、隐喻、照应、耦合、分支延展等方式，为观众创造了更加多元和开放的叙事体验。中国魔幻电影“封神”系列作品，虽然拥有令人印象深刻的特效和场景设计，制作的画面独具东方美学风格，但“封神”系列的故事世界仅仅由电影这一形式进行叙事，致使观众对于其背后的文化理念理解并不深入，体验的效果持续性不足。中国奇幻电影在视觉效果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但在构建故事世界方面相对不足。许多中国奇幻电影过于依赖特效和视觉奇观，却忽视了故事世界的深度和一致性。中国魔幻电影没有充分利用跨媒介叙事的理念，使观众能够更深入地探索角色、情节和背景，通过不同媒介形态的互文叙事来拓展故事世界，让观众可以从多个角度深入了解故事，获得更加综合和丰富的观影体验。

再次是缺乏叙事拓展。在中国魔幻电影在题材局限性、缺乏多样性和人物关系的改动等方面，对拓展叙事的理解和应用明显不足。以《西游记》为例，这部千古传世之作，虽内涵深刻，但被不断改编后并缺乏新的思考，出现了中国魔幻电影创作过于依赖单一题材，难以拓展出更为多元化的叙事世界。相较西方魔幻电影如《指环王》等作品，在拓展叙事方面的更大自由度、更广泛主题，中国魔幻电影需更加积极地寻找新的题材来源，以丰富其叙事世界，拓展叙事的可能性，同时在改编传统故事时要保持敬畏和谨慎，以确保观众能够真正地理解和认同电影中的世界观和角色。中国魔幻电影只有这样才能在全球范围内获得更多的关注和认可，实现其在电影界的持续发展。

三、中国魔幻电影的“影游融合”叙事创新

影游融合是电影和游戏两种媒介交汇的产物，如电影《头号玩家》《失控玩家》《源代码》等作品依托于游戏的叙事逻辑并结合先进的数字技术，建构全新的电影叙事时空。“影游融合是一种跨媒介融合和异业融合的创新性尝试”[6]，它将电影与电子游戏、虚拟现实、社交媒体等多个媒介平台有机整合。观众可以通过不同媒介参与故事的延伸内容，深度沉浸在故事世界中。影游融合开创了一种新兴、独特的电影叙事思路，融合互动性、模块化和跨媒介叙事，为观众提供更加丰富、多样和互动的观影体验，为中国魔幻电影叙事创新带来了全新的可能性。

首先是丰富叙事互动性。互动性叙事是指影游融合类作品中观众通过各种交互方式参与到影视作品中，担任角色的角色，对故事的发展走向产生影响。通常的观影习惯着重于“观看”，主要集中在视觉体验上，通过视觉感知电影所传递的信息，不管导演如何布置剧情的进展，观众只需坐下来等待故事的展开。但互动性叙事打破了这种传统范式，将叙事的部分控制权交还给观众。在这一全新的电影形式中，观众变得更为主动，通过互动方式融入电影故事中，可以担当角色、把握故事进展，甚至通过自身选择和决策来塑造电影的叙事走向。近年来火爆的系列电视剧《爱情公寓5》《破事精英》系列，此类作品中允许观众在故事中做出选择，这些选择将直接影响叙事的进展和结局。通过这种互动让观众切实体会到与传统叙事不一样的体验感。在影游融合叙事中，观众也可通过互动参与到不同叙事空间，体验到空间转换带来的交互性，从而更深刻地理解叙事的动机和人物情感。观众的情感投入使人物角色更具吸引力，如近年反响较好的魔幻电影作品《刺杀小说家》中，叙事以一种游戏化的逻辑讲述了两个空间的故事。中国魔幻电影叙事融合空间与时间的互动性可帮助建立长期的受众群体，促使观众更积极地接受魔幻故事，不仅仅观众的参与度不仅仅体现在情感共鸣上，还对电影的传播和商业化产生深远影响。通过参与性体验，观众不仅觉得更亲近电影，还更有可能成为电影的忠实粉丝。这种观众黏性可帮助电影建立长期的受众群体，促使观众更积极地宣传和推广电影，这对于中国魔幻电影的发展至关重要。

其次是跨媒介的故事传播。跨媒介叙事也是影游融合电影最为突出的叙事特性,特别是在构建深度和引人入胜的故事世界方面。玛丽-劳拉•瑞安等叙事学家甚至将跨媒介叙事进一步概括为“跨媒介的世界建构”[7],这种叙事模式强调不同媒介之间的互文性，通过多重线性叙事逻辑、隐喻、照应、耦合、分支延展等方式，为观众创造了更加多元和开放的叙事体验。在影游融合电影中，同一IP所描述的故事在不同的媒介平台以不同的媒体形式交织，共同构建一个统一的世界。如影片《唐人街探案》通过提供额外信息、彩蛋等方式，为观众提供更多深入探索故事世界的机会。影游融合语境下的叙事模式通过多媒介互动，为观众呈现更多维度的中国文化故事。跨媒介叙事理论认为，不同媒介之间存在互文性，观众可以通过多个媒介形式来深入了解故事世界。影游融合电影作为一个范例，中国魔幻故事通过将电影作为核心媒体，与其他媒体形式相互协作，构建一个完整的故事世界，通过电影、游戏、社交媒体等多个平台来了解和参与故事，从而全面地、多维度地了解中国魔幻故事。

再次是建构模块化叙事。影游融合电影中的模块化叙事突破了传统叙事的束缚，将电影分解为多个独立的模块或片段，每个模块都具有相对独立的叙事功能。模块化叙事为制作者提供了更大的叙事自由度和创作灵活性。在影游融合作品中，近年来的剧集类、电影类模块化叙事作品有《爱、死亡、机器人》《大世界扭蛋机》等，在共同叙事主体或者某一件叙事道具上拓展出风格迥异的模块，从而吸引不同类型的观众。模块化叙事对寻求深度和多样性的观众提供了更具吸引力的叙事结构，观众可以选择性地关注感兴趣的模块，也能在整体叙事中找到共鸣。模块化叙事的多元性和开放性成为观众创造了更具挑战性和引人入胜的叙事体验。近年来成功的影游融合与魔幻电影作品的案例《仙剑奇侠传》系列作品，从李逍遥和景天，两个人物构建了整个“仙剑”故事体系，吸引了很多受众群体，引起了一股“仙剑”浪潮。模块化叙事模式将电影扩展到电影中的多维度世界，构建了一个多层次的故事生态系统。独立的电影叙事不再是以每部结算，而是通过整合整个系列的作品情节，进行相互补充。这种构建的故事生态系统使电影故事更加丰富、持续和具有吸引力。漫威电影宇宙（MCU）作为一个杰出的例子，成功地构建了一个庞大的故事生态系统。MCU作品在不同媒介平台上相互关联，共享同一个故事世界。观众可以通过观看电影、追剧电视剧、参与漫画书等多种方式来了解MCU的故事。MCU的成功在于它巧妙地利用了模块化叙事模式，观众可以在不同媒介之间自由穿越，深入了解故事的不同侧面。这种构建的故事生态系统激发了观众的好奇心和参与欲望，使他们成为故事的积极参与者。观众通过在线社交媒体平台讨论剧情、推测发展，甚至参与虚拟社群，共同创造了一个独特的观影体验；这种模式愈来愈受到观众喜爱，像《爱情、死亡、机器人》的网剧版模块化也十分火热，通过围绕同一主题、同一观念从不同风格、不同价值观讲述不同的故事，塑造更完整的“世界”。

四、结语

中国魔幻电影叙事方面的薄弱，需要从互动性、跨媒介、模块化三个方面进行完善。而影游融合叙事作为一种前沿的叙事模式，为中国魔幻电影带来了相应方面的弥补。它深化了观众的沉浸式观影体验，拓展了叙事的维度，丰富了多媒介互动叙事，提供了多元的叙事题材，深化了人物关系，同时也为中国文化传递提供了新的途径。这些变革不仅提高了中国魔幻电影的吸引力，也为中国电影叙事领域带来了新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