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夷珊

穿越海岸平原

从机场出来，乘大巴穿越海岸平原，

与匆匆赶来世界各地的客家人相聚。

我风尘仆仆地携来北方的浓郁气息，

那些原住居民是否也有家国情怀。

稻田里，农人们正在忙碌地收割，

我惊讶还有这种原始的农耕方式。

时光从容，长途大巴高速地行驶，

穿越近百公里并不漫长的旅程。

无烟工厂的楼顶，栽种了五彩鲜花，

上午的大巴迎送下午重逢的亲人。

如今雪兰莪州，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何曾忆当年，我不会再弃你而去。

但愿你勿忘我，纵使暖风已逝，

故人已踏上归去之途，请万勿悲伤。

去圣淘沙

我乘上一艘游船前往湛蓝的海岛，

结识圣淘沙，爱上了很多人。

狭窄的海峡，很多的船舶出出进进，

曾经关闭的门户，静悄悄打开。

去西罗索吹海风吧，纵使风情万种，

最好遇上一场雨，淋湿灵魂。

谁把赤道拉近，与你遥遥相对，

岂料与苏门答腊及更多岛屿比邻。

当往北瞭望南海，母语般熟悉，

波光粼粼的航道，并非直通天涯，

而是返回美丽而熟悉的港湾，

我爱圣淘沙，遥想外婆的圣淘沙。

狮 城

向来有“柔佛风”和“马六甲雨”，

谁于鱼尾狮广场之侧迎风而立？

风把泪水吹干，把心灵吹净，

吹出快节奏而繁忙的一座海港城市。

昔有“笑问客自何处来”，如今

多少人依旧守望。风吹到星岛上空，

“穿堂”般贯入樟宜、滨海湾，

依稀可见百年前南下的前朝遗民？

“柔佛风”把“马六甲雨”吹暖，

送走了忧患百年。请告诉他们，

有太阳升起的地方就有客家的足迹，

我愉快返回哈支巷，与你喜相逢。

迁 徙

隔一片海峡，迁徙至此仍继续往南。

每追随一列船队，又一列船队，

最初往马来半岛，而后下苏门答腊，

最后散居到加里曼丹和其他岛屿。

每一次迁徙，就是颠沛流离的跋涉，

哪儿是客家漂洋过海的首选地？

若干年前，谁于梦中穿越汪洋，

而我想采撷一枚巨大的槟榔叶子。

如今依旧南望，祖居地被抛在北国，

梦里依稀溅满浊泪，涌起乡愁。

是否还有人在唱：我的故乡在远方，

但是，请你不必问我从哪里来。

昨天下午，我再次前往邦加—勿里洞，

偶遇客家先民抵达的一处纪念地，

日暮时分，当我横渡长长海峡，

在一个渔港海滩，静静地眺望落日。

仙本那渔港

傍晚时分，我与友人去仙本那渔港，

看渔船归航，一群群游客逐浪。

随后，我们来到船舷上观日落，

忘了抢拍捕抓青虾红蟹的渔火船，

再现久远年代的底拖网，安静地搁浅。

居然还有陈旧的船只，尽显沧桑，

被海水冲刷，又淋漓尽致淘洗干净。

是否见证仙本那渔港昔日繁忙？

其实，它曾与拿笃渔港隔潮相望，

迂回美丽的港湾，蚕食般朝外纵深。

在渔港之岸，是老客家的聚集之所，

他们喜欢爆炒鱿鱼和炸金钱虾。

最后走进一家华人餐馆品尝清蒸巨蚌，

吃饱喝足，到防海堤边吹海风，

不知不觉晚上十点，返回渔隐宾馆。

京那巴登岸河往北

年后，从京那巴登岸河乘船往北

穿越无数个美丽的珊瑚岛屿，

攀上一排排巨人礁，眺望落日的海水，

有归航的渔船和戏水的孩童。

置身汪洋我暂时遗忘京那巴登岸河，

往北之北，便是飘浮的苏禄海，

在海风吹拂下浪花拍岸，鸥鸟呕哑，

隔海眺望依稀可见美丽之南沙。

我的周围，簇拥星罗棋布的岛屿，

从京那巴登岸河口来了更多赶海的人，

返航时自然不愿带走小彩贝，

我去海滩捡回黑螃蟹和追风螺，

同时带走加里曼丹的一缕淡淡红纱。

结识可兰岛

我从芭堤雅到可兰，不仅为吹海风，

还想捡上些五彩斑斓的鹅卵石，

让它们在日暮斜照下熠熠生辉。

所有的石头都是平凡而古老的石头，

比祖母沧桑，比小媳妇俏丽，

当换乘玻璃底小船游览椰林和棕榈，

随后饱览到绚丽无比的海底奇景。

返回在码头夜市，品尝奶油煎虾蟹，

可兰岛腥咸的海风一阵阵吹送，

仍看见浪花在渔火和星光里纷飞。

可惜我在落日沉没之际没去潜水，

但结识可兰岛，内心是动荡不安的，

优美的岛屿，弥漫着蓬勃的气息，

而一艘快艇，驶往那弯弯的海底月亮。

吉打的粮仓

那些连绵起伏的稻田延伸到天边，

飒飒生长的椰子树铺展到河岸，

辉映澄碧的河水，吉打州平原，

还有很多叫不上名称的蔬果和植物，

是否唤起人们对万物的向往？

无边无际的丰收令人如此陶醉，

马来族少女蹚过湍急的流水，

她们返回岸上，仿佛触手可及。

七十年前便于此寓居的一个老人，

终于等到整个漫长的雨季过去。

他把自己关在屋中，患上思乡病，

甚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衰老，

远离北方内陆隐没无边的椰树林，

无数次周游世界却又无以返乡，

内心充满迷茫幻想却神秘莫测……

为何世界总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今出现在吉打州平原的田畴，

属于一个老人孤独和遗忘的空间，

在吉打州平原，马来半岛的粮仓，

也是异乡的粮仓，我们一生的遥望。

湄南河田园

秋日穿行在湄南河田园，我把诗歌

铺在上面深情朗诵，聆听农作物拔节、摇晃，

天空像一只巨罩，田园像一匹布，

我把它们剪成巨大方块，捎回遥远的家。

随即盛大的秋天开始，我又把它

卷成一轴河山画卷，藏住寓意吉祥。

沉重的苦难以及难言的惆怅，

当我撰写的诗篇，让幸福躺在上面。

谷粒饱满，我在稻浪起伏时挺直腰身，

拎着一只硕大的箩筐，稻浪翻滚直抵天涯。

我追赶收割机，在一群客家先辈后面，

梦的边缘，是倒影的河流和黛色的天空。

我穿越你晴朗的早晨

我在午夜里穿越你，鹅黄的咖啡，

可可树在窗外，她们悄悄耳语。

我穿越你晴朗的早晨，

有人购买橡胶枕，旅途将结束。

那梦中的天涯，春暖花开，

最后，我拥有所有的远方。

你重新回到现实，获得某些幸福，

我到可可树下乘凉，捧读

黄锦树的《大象死去的河边》，

这本反映南洋华人命运的小说，

我左手翻阅，右手记录。

此刻的窗外，有闪亮的眼睛，

还有满树成熟的可可果。突然

天空散开了繁花。如果

你有更多思想，孤独或忧郁，

甚至欢喜时，我穿越你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