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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设限

2023-12-22

中学生天地(B版) 2023年11期

在收集县中毕业生的一个个故事时,我们仿佛看到了一个个精彩纷呈的影视镜头。 屏幕上,有人在大城市里奋斗,有人回到小镇创业,有人在大学里继续“学霸”模式,有人在大学里教“学霸”……从一样的“县中少年”身份出发,到如今在各自的领域中演绎人生,让我们一起聆听他们成长的幕后故事。

四毛:从做“侠者梦”到教书育人

毕业高中:福建省宁德市屏南县第一中学

目前:海南某大学“萌新”教师

读初中的时候,我看了许多仙侠剧、武侠剧,期望自己能像《风云雄霸天下》中的聂风一样,做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奔赴自己的江湖。2005 年的秋天,我抱着这样的梦想,骑着自行车,奔向崭新的“江湖”——屏南县第一中学。上了高中之后,我很快有了新的理想——考军校,学习武器制造,成为一个既能研发武器又可冲锋陷阵的全能兵王。于是三年里,我在这所只有前十名才能考进985 大学的学校铆足了劲学习。

天不遂人愿,高考那年,军校在整个福建招的女兵不多,而家人也明确表示反对。一时间,我在填报志愿时陷入了迷茫,我的数学老师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她告诉我:“数学是一门像‘万金油’一样的基础学科,哪怕现在你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只要学好数学,以后无论改学什么专业都会轻松很多。”因此,我把数学当成了第一志愿,并顺利被一所985 大学(大连理工大学)录取。

本科时期,我还是会感到迷茫,单纯的数学研究并不是我未来想做的事,直到大三时接触到C++计算机语言这门专业课,课上老师讲了数学系转计算机系设计游戏的案例,我突然对计算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且在专业细分时选择了计算数学,并争取到了全额奖学金,为后来赴南洋理工大学直博深入研究机器学习和数据挖掘奠定了基础。

或许是因为出身教师家庭,也或许是高中数学老师对我潜移默化的影响,现在的我,入职了海南一所高校,也成了一名教师。这么看来,我现在从事的职业好像和我高中时的梦想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有时我也会想,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或许我可以做一个爱岗敬业、真诚待人的老师,成为学生的呵护者与领路人,这不也符合金庸先生“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定义吗?或许有一天,我的学生会给我取一个“大侠”的外号也未可知呢!

邱小亮:“百姓”牙医的创业路

毕业高中:常山县第一职业学校

目前:牙医

“那一天,我不得已上路,为不安分的心,为自尊的生存,为自我的证明。路上的辛酸已融进我的眼睛,心灵的困境已化作我的坚定……”听到刘欢唱着《在路上》,我深有感触。

“在路上”几乎是我十几年创业经历的真实写照。出身平民,没有名校背景,没有资金援助,从18 岁高中毕业到杭州萧山瓷砖厂干活,到开设自己的口腔诊所,成为深受患者信赖的“百姓”牙医,我一直都在路上。面对创业路上的种种困难,我只有一个信念:“脚踏实地,坚持才能成功。”

2001 年,我被分配到陶瓷厂工作——磨瓷砖泥浆,三班倒,一天工作8 小时,月工资才400 元,厂里还要押半个月的工资。为了省钱,我一天只吃两餐,甚至只吃一餐,还不吃菜,就打5 毛钱的饭拌食堂免费的紫菜汤。有一次,上着寒冷的夜班时,我因为打瞌睡被主任打了耳光,还被警告处分,扣了50 元工资。省吃俭用的我顿觉晴天霹雳。我心想,没有高学历,那我就去学技术,我要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2002 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结识了常山县青石镇的张德水医生,并拜他为师。学习时光很快过去了。实习期间,白天,我细心地对待每一位患者,晚上,我挑灯夜读。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努力,我考取了执业医师证,成为一名合格的口腔医生。后来,我买了房子,开办了口腔诊所,购买了德国进口的综合治疗机、根管测量仪、三腔真空消毒机等。

为了更好地为口腔病患者服务,我选择继续进修学习,开启了全年无休的生活。2013 年6 月,我又自费到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口腔科进修2 年,深入学习种植牙技术、口腔矫形技术,进行规范化的操作与培训。

通过多年的努力,我从饥饿走向了温饱。因为自己以前困苦过,我赞助了贫困学生和常山县第一中学成绩优异的困难学生,为低保家庭免费治疗与修复牙齿,还给本区域环卫工人发放夏季清凉大礼包。回想过往的岁月,我忘不了打工时的艰辛生活,忘不了走过的坎坷路,但因为付出,我看到了无数张充满感谢的笑脸,满足且值得。

胡琳:来自四年后的“致辞”

毕业高中:长兴中学

目前:浙江大学研究生在读

刚进入大学时,给我冲击最大的是社团组织纳新,第一次面试,我就当场被刷,但同寝室室友已经收到三四份offer,那一刻,我内心的挫败感到达了顶峰。我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更大的世界,相比考试成绩,优秀的同龄人还掌握着更多其他技能,拥有独特的人格魅力,能够合理地规划自己的生活和学业。面对那个庞大的新环境、新系统,木讷胆怯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高中是一条有裂痕的循环带。每周,它都像是被上了发条似的走着相似的流程,而轻松的回忆如糖霜一般通过缝隙被点点撒下。那时的我在题海里奋战,只希望自己下一次考试的排名能更靠前一些。学习动力一半来自不甘落于人后的好胜心和虚荣心,另一半则来自对父母恩情的歉意。我的世界就在书桌的方寸天地间。不过,高中环境的挤压,也让我有了看杂志和电影的习惯,它们是我缓解学习压力的良药,亦让我认识到更广阔的天地。正是此番经历,让我在填报志愿时有了一个较明确的目标,并如愿就读传媒专业,而这也成为我研究生三年所要钻研的方向。是的,从较落后的起点追赶到本科毕业,我成为保研推免生的一员。来自不同高中所形成的差距,经过大学的锤炼,在我身上的痕迹似乎越来越淡。

或许县中出身的我没有办法游刃有余地适应大学环境,焦虑依旧是回头客,失落也依然难以避免,但挺过之后,还得立马投入当下的生活。高中繁复的刷题生活让我习惯忍耐,即使心态再差,我都能忍受过去,而那种不甘落于人后的好胜心又一次鞭策着我追赶那些优秀的同学:如果一两次面试失败,我可以去面试10 次;如果别人花20 分钟看完一篇文献,我花1小时总能看懂。

“虽然人生比考题复杂,但我们也可以交出精彩的答卷。”这是一个陌生同学在我组织的校园活动中写下的关于“小镇做题家”的答案。脱离了“成绩决定命运”的高中,在更多元的大学拓展眼界、收获成长后,那种“追赶”的动力最终化成了内驱力———我想要变成更好的人,享受自己做出的成果。

当我走出县中,在更宽广的生命维度中往回看时,总归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Tomy:我与努力为伍

毕业高中:象山中学

目前:上海某IT 公司数据分析师

第一次想改变现状,希望自己能住在县城里,是高考的时候。县城里的同学可以在自己家里复习、考试,但我和妈妈要住在亲戚家。考完试回到亲戚家,他们客气地让我吃东西,告诉我“不要紧张”,不知为何,这善意竟变成了巨大的压力。考试前一晚,我辗转反侧,告诉自己:“我要努力,住到县城里去。”

第二次想改变现状,是考研究生的时候。面试前一天晚上,住在杭州的亲戚家。我告诉自己:“我要努力,住到城市里来,以后亲戚家的孩子来考试,我也一定善待他们。”

地表沉量测值是反映地面建筑物沉淀池不均匀沉降和构筑物安全、隧道结构安全和稳定的重要数据,对数据的及时反馈进行整理分析,判断发展变化的规律,有效指导注浆施工。

因为想要改变现状,所以我不断地鞭策自己。高考失利,一分之差,我与同济大学失之交臂,顺风顺水的学习生涯,第一次让我尝到了“失之千里”的痛苦,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是我成年以后的第一次放声大哭。还是要努力,大二的时候,无意间与身边的同学分享了家乡的特产小海鲜干货,我做了一段时间“代购”。有同学预定特产,我就请妈妈帮我寄到南京,从秋天到春天,每一个夜自习结束的晚上,我都奔跑在南京邮电大学的各个宿舍楼中送货。那一年,我靠着海边小镇的特产,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成为万元户。

到了大三,我决定全身心投入考研事业。从大三开学的第一天起,我每天到实验室报到。我喜欢科比,所以我也像他一样,我见过南京邮电大学操场上的日出,也见过大雪纷飞的深夜。

后来,我考上了研究生,进入了更广阔的天地,发现身边聚集了更多了不起的人,有19 岁就成为研究生的天才少年,也有无论多难的数学题看一眼就可以瞬间解答的天赋型选手,还结识了每天坚持晨跑并愿与我共度一生的人。如今,我已定居上海。从海边小镇到大城市,我意识到,努力从来都不是为了住址的改变,而是为了把人生之路开拓得更宽阔。

黄家光:梦开始的地方

毕业高中:遂昌中学

目前:温州大学文学院讲师

如今,我依旧怀念在遂昌中学求学的日子。高三时,我和弟弟总是很早到教室,整栋教学楼,没有几个人。用了半个多学期,我把《伊利亚特》从头到尾大声朗诵了一遍。后来,我真的像奥德修斯一样,开始了漫长的旅途。

和文学、哲学结缘源于高中的三年,那时,我是个很听话的学生,成绩尚可,但因为自卑与害羞,我很少主动与老师交流。高一时,我偶然通过朋友买到两本西方哲学书——尼采的《上帝死了》、加缪的《生活在阳光与苦难之间》。最初,我被书名所吸引,后来才为其内容所震撼。之后,我还看过狄德罗、海德格尔、维特根斯坦等人的作品。不必怀疑,我当时几乎都看不懂。读哲学既与精神上的饥渴有关(我当时处于某种精神危机中,不知人生有何意义),也与少年特有的叛逆有关,总想做些别人不能为的事。

当时我的想法是,要写小说,想当作家,于是我读了不少西方文学和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因为文学,我结识了几个深交的朋友,我们一起写小说,互相修改,提出尖锐的意见,我们还一起踢球,做着看似无用而有趣的事。投过几次稿,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大学时我选了中文系,其间写了二三十万字的小说,只是一直没有开花结果,我依旧不是一个小说家。沮丧是不可避免的,还夹杂着来自小地方的自卑。很幸运的是,在文学之路上遇到了几位帮我的师友,让我不至于孤立无援。我常想着,趁年轻还输得起,不妨去试一下,十试九输,总还留有一条路可以走。不可预测的东西很多,与其多想,不如多做。我也说不清楚,我的路是否走远了。后来,我在哲学系读博士,学西方哲学,在小城市当了大学老师,教起了文学,没有绕出在高中时无意间画下的圈。我弟那时候喜欢读《资本论》,读《少年中国说》,后来在一个小县城做刀笔吏。

年轻时无意的选择,却在冥冥之中给未来做出了指引,而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回首往事,最怀念的是那时候的友谊,是身边的一群好友,让我的青春没有陷入虚无。而我攀爬在文学与哲学的阶梯上,终于见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