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莹

朝鲜早在20世纪60年代便开始推进弹道导弹计划，但受限于自身技术条件，在这个阶段发展缓慢。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朝鲜从埃及获得了苏制短程飞毛腿弹道导弹，朝鲜的导弹专家对这些系统进行了逆向工程，为朝鲜未来导弹事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2012年以前，朝鲜导弹技术的研发缓慢而稳定。在此期间，朝鲜通过改进火箭箭体结构，并联发动机，增加火箭级数等技术手段研制了飞毛腿改进和劳动等型号导弹。

自2012年金正恩执政以来，朝鲜的弹道导弹计划发生了巨大的飞跃，规模和技术复杂性大幅增加，并将研发重点转向更复杂的设计、先进的推进剂和公路机动发射系统。

近年，朝鲜的核导能力一直是最令美国及韩国“头疼”的挑战之一。不仅因为它对地区安全构成威胁，且从2022年至今，朝鲜已经开展近百余次弹道导弹飞行试验，不断展示远程乃至洲际导弹的核打击能力，显然对朝鲜邻国、美国及其世界各地的其他盟友（通过扩散）构成了真正的威胁。

朝鲜不断增长的弹道导弹库存

自1984年以来，朝鲜已进行了200多次导弹发射，至少有80%以上是在金正恩领导下进行的。仅在2022年—2023年9月，朝鲜就频繁进行了百余次新型、多平台导弹的飞行试验，并声称多次发射高超声速武器。朝鲜密集的导弹飞行试验和不断增长的弹道导弹库存，体现了金正恩始终将核打击能力的研发置于朝鲜国防力量发展的核心地位。

朝鲜各领导人在任期间核试验和导弹发射数量（截至2023年9月底）

朝鲜导弹武器及参数（数据来源：丹尼尔·沃茨《朝鲜弹道导弹计划》）

朝鲜导弹武器及参数（数据来源：丹尼尔·沃茨《朝鲜弹道导弹计划》）

技术性能水平不断提升的中近程弹道导弹朝鲜研发中近程导弹主要对韩国及日本进行威慑。朝鲜拥有多种类型的中近程弹道导弹，最基本的是飞毛腿系列导弹。20世纪70年代末，朝鲜通过埃及获取了苏联设计的飞毛腿B导弹，此后经过研发，制造、测试、部署并扩散了飞毛腿C、飞毛腿D和飞毛腿ER（增程）导弹。这些导弹几乎可以打击韩国全境。1993年，朝鲜成功进行了劳动号导弹的测试，射程至少为1500千米，打击范围可覆盖日本东京。2004年，朝鲜部署了舞水端导弹，该导弹的射程为2500～4000千米，可覆盖关岛。受国际制裁的影响，朝鲜不能进行导弹飞行试验，于是与伊朗开展导弹试验合作，舞水端导弹在伊朗成功进行了1次飞行试验。在接收到伊朗分享的试验数据后，朝鲜即草率地部署了舞水端导弹。2016年，朝鲜重启舞水端导弹的飞行试验，但8次试验遭遇7次失败，推测朝鲜对舞水端导弹的实战能力产生质疑，因此2017年迄今，朝鲜未开展舞水端导弹的任何飞行试验，转向火星系列的新型导弹研制。

2019年，朝鲜开始试射一款新型近程战术导弹（美国代号KN-23），采用固体燃料推进，最大射程约700千米，其打击精度高于朝鲜其他近程弹道导弹，可携带常规或核弹头打击朝鲜半岛的任何地点。与飞毛腿导弹不同，KN-23具备较强的机动作战能力。KN-23近程弹道导弹研制的成功标志着朝鲜在近程导弹武器系统的显著进步。2019年5月，2枚KN-23导弹的试射展现了一条非典型的飞行轨迹，在接近目标的最后时刻进行了一次“上拉”机动，目的是通过增加对目标的速度和攻角，增加敌方的拦截难度。

“导弹界的AK-47”——飞毛腿

KN-24精确制导导弹采用固体燃料推进，配备有移动发射器，可携带较大质量的弹头，有较为先进的制导系统和飞行中的机动性，以实现精确打击。外界专家评估，朝鲜最终可能让KN-24具备核常双重能力。

KN-25模糊了火箭炮和导弹的界限；采用先进的航空电子设备、惯性和卫星制导系统以及空气动力学结构，它可以在一定的射程内对精确目标产生破坏性的打击，从而达到与传统近程弹道导弹相同的效果。KN-25火箭炮射程可达380千米，可打击韩国境内的任何目标。2019年和2020年的飞行试验表明，KN-25系统的发射人员可以每隔20秒发射一组4枚的KN-25火箭炮。由于KN-25是一种比传统近程弹道导弹更经济的系统，朝鲜可能会生产大量KN-25火箭炮，以饱和打击的方式突破对手的防御体系。

近程导弹技术水平趋于成熟的进展表明，朝鲜武器系统的研制重心已向固体推进剂和卫星制导系统转变，这些能力的提升可以助力发展到更强大的系统，如火星系列弹道导弹，可使射弹在发射前具有更大的机动性和生存能力，并提高对目标的打击精度。

在朝鲜MRBM系列导弹中，北极星-2（美国代号KN-15）对朝鲜地区对手构成最大威胁，北极星-2是固体导弹，携带核或常规弹头，能够打击日本本土。北极星-2采用履带式车辆发射方式，对于朝鲜山路居多的国土情况，使得该系统更具有隐蔽性和机动性。

射程不断提升的远程弹道导弹为进一步提升朝鲜对美国的核威慑能力，以增加其和美国的谈判筹码。近年，朝鲜不断推进并取得了明显提升的是中远程乃至洲际弹道导弹，其中主要型号集中在火星系列，包括火星-12、火星-14远程导弹，火星-15、火星-17、火星-18新型洲际弹道导弹系统，其中火星-18是朝鲜首款新型固体洲际弹道导弹。

2017年，朝鲜先后成功试射了火星-12（美国代号KN-17）、火星-14（美国代号KN-20）和火星-15（美国代号KN-22）。火星-12的导弹射程为4500千米，已经开展了8次飞行试验（前3次失败，其他全部成功）。火星-12导弹是火星-14两级导弹的第一级，兰德公司2022年公布的朝鲜核武器能力评估报告指出，火星-14导弹射程约为6700千米（与前文《朝鲜弹道导弹计划》中的数据有出入），足以打到美国阿拉斯加的安克雷奇。此外，同样采用火星-14第一级的火星-15洲际导弹（4次成功试射），其射程可达12000千米，并被评估为能够打击到美国西海岸或更远。在2020年10月的阅兵式上，朝鲜展示了射程更远的火星-17新型洲际弹道导弹，车载使用11轴发射车，体积大于火星-15导弹（9轴18轮），其长度也加长至少2米，为全球洲际弹道导弹之最，火星-17新型洲际导弹于2022年和2023年上半年分别开展了4次和2次的飞行试验，成功率50%。美国防情报局评估称，由于火星-17导弹具有更大的直径和推进能力，很有可能携带多弹头。此外，2022年12月，朝鲜静态（或地面）测试了洲际弹道导弹固体推进剂火箭发动机，可能用于陆基或潜基洲际弹道导弹。2023年4月13日和7月12日，朝鲜从从平壤附近一辆公路机动发射装置上，先后成功发射2枚火星-18新型固体洲际弹道导弹，对外宣称，火星-18新型固体导弹系统所有部件已通过圆满验证。

朝鲜还拥有另外4 款新型固体燃料弹道导弹。北极星-1和北极星-3是潜射弹道导弹，有能力瞄准整个韩国或日本。北极星系列导弹还包括北极星-2导弹，使用和北极星1、3相同的技术，但它是一种陆基中程弹道导弹。此外，朝鲜在2020年10月的一次阅兵中，展示了射程更远的北极星-4潜基弹道导弹。

近年，一些学者对朝鲜洲际弹道导弹的再入能力提出了质疑。但也有美国报告指出，朝鲜很可能已经拥有或接近拥有洲际弹道导弹的再入能力。当下，对朝鲜核导能力的争论仍在继续。鉴于火星-17、火星-18新型洲际导弹的成功发射，到2027年，朝鲜洲际弹道导弹的射程、精度和武器威力都有可能大幅提高。

KN-25火箭炮发射瞬间

最后，朝鲜核武器对美国及其盟友构成了多方面的威胁，包括核扩散。朝鲜已经向伊朗、叙利亚和埃及等国出售了能够携带核武器的弹道导弹，甚至向也门的胡塞组织等叛乱组织出售了这种导弹。此外，朝鲜正在向伊朗出口火星-12弹道导弹，以及将其转化为类似于火星-14和火星-15的两级远程弹道导弹的技术。

未来发展趋势

朝鲜继续扩大其军事能力，通过频繁开展导弹的飞行试验对抗敌对势力反朝军事活动。2022年，朝鲜全年开展了67次导弹飞行试验，包括高超声速导弹、铁路机动导弹等。进入2023年以来，朝鲜继续延续2022年高频发射态势，试射导弹武器数量共计32枚，包括近程弹道导弹、火星-15与火星-17洲际弹道导弹、箭矢-1/2战略巡航导弹等多款新型武器系统，以对抗美韩大规模联合演习、战略武器部署运用等连续动作，进一步增大手中“筹码”，展示了朝鲜持续增强核威慑可信度的战略考量。

从发射数量看，朝鲜在2022年和2023年上半年明显高于过去几年，一方面朝鲜导弹武器发展从以往的一味追求发射数量和发射技战术水平低的近程导弹，向高新技术和多平台导弹武器转变，从质量和数量两个方面不断加强国家的战略军事力量，进一步加快朝军现代化建设步伐。

2023年，朝鲜针对美韩军演活动多次发出警告，表示将采取强力反制措施。通过陆续进行的陆基、潜基战略巡航导弹、新型洲际弹道导弹、海啸核无人潜水攻击艇等试验，展示朝鲜已经具备的多样化打击手段。朝鲜的连续动作凸显出“以核制核，以正面对抗回答正面对抗”的战略原则，运用“国家战争遏制力”构建对等威慑力，以强硬姿态对抗美韩。

朝鲜将不断增强的核威慑能力，未来仍是美国及其盟友最大的挑战之一。2022年—2023年，朝鲜先后进行了4次火星-17导弹的飞行试验，其中3次试验获得成功。朝中社对外宣称，火星-17导弹3次成功试射结果证明，朝鲜火星-17导弹武器系统的所有参数按设计要求准确达标，并能够为战时条件下迅速操作的可靠性提供技术保证。根据朝鲜核武装力量建设计划，火星-17武器系统将提供强大的核战争遏制力，能够可靠执行的使命和任务包括：彻底管控反朝核战争的威胁和挑战，进攻性地应对任何军事危机且捍卫共和国安全。其在军事上的目的是增强核战力，政治上的目的是“以超强硬对强硬”，通过试射新型洲际导弹展示强硬姿态，试探美韩的反应。对朝鲜而言，由于以山体居多的国土地形环境，使得具备一定的机动能力的火星-15、火星-17液体洲际弹道导弹很难被精准定位。这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朝鲜的核威慑力。金正恩表示，朝鲜的国防力量具备不怕任何形式的军事威胁的强大实力，将为与美帝国主义长期较量继续做好万全准备，以彻底阻止美帝国主义者任何危险的军事企图。

朝鲜将继续致力于核武库存的提升以及小型化、轻量化和标准化的研发。朝鲜在2009年退出核协议后重启了钚生产设施，并在宁边核设施、可能还有江森核设施运营离心铀浓缩工厂。2021年8月，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的一份报告称，朝鲜正在运行其放射化学实验室（后处理）工厂和宁边实验轻水反应堆。这个反应堆的乏燃料在过去已经被再加工以提取用于武器的钚。裂变材料的生产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朝鲜能够制造的核弹头的数量和类型。2021年美国国防情报局的报告称朝鲜“保留了大量核武器”。可见，朝鲜通过增加核武库存提升战略威慑的初衷很难改变。

朝鲜核武器计划的另一个目标是降低部署在导弹上的核弹头的尺寸和重量。2017年7月，2022年12月，朝鲜劳动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扩大会议，金正恩阐明2023年核武器及国防发展的战略变革，强调加强核力量体系建设，加快战术核武器及核弹头量产，加快新型洲际弹道导弹研发与首颗军用侦察卫星发射。2023年3月，金正恩指导核武器兵器化工作，强调要扩大生产武器级核材料，加速生产各类核武器，保持核力量应对态势并持续推进核力量建设。在朝中社公开的照片中，火山-31型核弹头首次公开亮相，可装载该核弹头的导弹包括600毫米超大型火箭炮（KN-25）、箭矢-1战略巡航导弹、箭矢-2战略巡航导弹、火星-11弹道导弹等，表明朝鲜核弹头小型化、轻量化已取得一定进展。美国国防情报局的一项评估和一些外部观察人士认为，朝鲜已经达到了在各型导弹上安装核装置所需的小型化水平。金正恩在2021年1月表示，朝鲜能够“将核武器小型化、轻量化和标准化，并使其成为战术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