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人》全媒体记者 岳雷

董事长涉嫌操纵市场被捕消息传出后， 东方时尚一字跌停 CFP

近期，董事长徐雄涉嫌犯罪被捕、顶风违规减持被监管、“叶飞爆料门”缠身……驾培行业巨头东方时尚驾驶学校股份有限公司（东方时尚，603377.SH）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只要团队在，东方时尚就一定在；只要北京还有驾校在，东方时尚就一定在……”面对风暴突袭，临危受命的总经理闫文辉发出感叹。徐雄被批捕次日，他紧急召开公司办公会表示，此事件为徐雄个人问题，与公司没有关系。

徐雄被捕是因为违规减持还是另有隐情？外界猜测不一。9月21日，有市场人士向《法人》记者透露：“叶飞被抓已快两年，关于他揭露的更多内幕，拭目以待吧。”

违规减持成为“首例”

9月15日A股收盘后，东方时尚突发公告称，收到公司实际控制人、董事长徐雄家属通知，徐雄因涉嫌操纵证券市场罪，经上海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批准逮捕。9月17日晚，东方时尚再发公告称，因徐雄无法正常履职，董事会同意免去其相关职务，同意推举东方时尚创始人之一、公司董事、总经理闫文辉代为履行董事长职责。

“股价会不会开启暴跌模式”“小散到处被割，太难了”……“惊天大瓜”扰得持有东方时尚的股民寝食难安，恐慌情绪迅速传导到二级市场。9月18日开盘，东方时尚被砸盘资金狠狠钉在跌停板上，市值缩水至39.35亿元。

公开信息显示，徐雄自2005年以来一直担任东方时尚董事长，并担任东方时尚投资有限公司（下称“东方时尚投资”）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总经理。从股权结构看，徐雄持有东方时尚23.06%股权，是公司实际控制人。徐雄被捕前，东方时尚刚成为证监会新规出台后首家违规减持股份的上市公司。

8月27日，证监会就进一步规范相关方减持行为作出要求（下称“减持新规”），明确上市公司存在破发、破净情形，或者最近三年未进行现金分红、累计现金分红金额低于最近三年年均净利润30%的，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不得通过二级市场减持本公司股份。

被称为“史上最严”的减持新规出台后引发市场共鸣，清除违规减持毒瘤的呼声高涨，不少上市公司大股东纷纷发布终止减持股份公告。然而，就在减持新规出台次日，徐雄掌舵的东方时尚投资便开始“顶风作案”。

东方时尚公告披露，控股股东东方时尚投资于8月28日通过大宗交易减持公司股份340万股，占公司总股本比例0.47%。根据测算，东方时尚投资本次减持金额超过2359万元。对标东方时尚16.40元/股的发行价，减持当日6.94元/股的收盘价明显处于破发状态，符合减持新规中禁止减持情形。

不过，针对网友在投资者互动平台上“是否属于顶风违规减持”的质疑，东方时尚8月31日表示，减持新规于8月27日晚发布，大股东减持计划在此前早已安排，无法突然停止，减持从时间上十分迫切，且资金悉数用于公司生产经营活动。若还款逾期，将会影响投资公司信用，进而影响上市公司，最终导致各中小股东利益受损。对此，有网友调侃，“套现箭在弦上，只能下次注意”“如此漠视市场规则，难怪会踩到监管红线”。

违规减持行为迅速引发上交所、北京证监局监管。北京证监局向东方时尚下发《责令改正的决定》；上交所则对东方时尚投资予以监管警示。迫于监管压力，东方时尚投资于9月15日前通过自筹资金以二级市场集中竞价交易方式购回减持的340万股份。

“东方时尚减持事件不能停留在股东全数购回减持股份层面上，就此不了了之。”财经大V皮海洲撰文表示，不能让减持新规成为任人践踏的“纸老虎”。只有对首例违反“减持新规”的违规减持者依法严惩，才能震慑后来者，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话音刚落，东方时尚就披露了徐雄被捕的消息。市场普遍猜测此事与顶风违规减持有直接关系，不过也有声音认为，违反减持新规的具体处罚方式尚未出台，徐雄被捕可能与“叶飞爆料门”有关。

9月21日，北京策略律师事务所律师袁权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单从时间维度上看，违规减持与徐雄被捕较为接近，可能造成公众产生联想。但实际上，徐雄被捕的案由是涉嫌操纵证券市场罪，与违规减持行为并不存在必然关联。

叶飞爆料埋下祸根？

徐雄突然被捕，把公众视线拽回曾经轰动一时的“叶飞爆料门”。2021年5月，前私募基金经理叶飞“点名举报”12家上市公司与资金盘合谋进行“市值管理”，揭开了伪市值管理面纱。时至今日，叶飞丢下的“炸弹”逐个被引爆。

彼时，东方时尚并不是叶飞主攻的“炮台”，但其赫然在列。2021年5月14日，东方时尚收到上交所下发的监管工作函，要求其对媒体报道事项进行核实并及时回应。同年5月19日，东方时尚公告否认叶飞指控，称公司、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均未直接或通过第三方以口头或书面形式委托有关盘方购买公司股票，开展“市值管理”，实际控制人、公司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也未接触“叶飞”及其“淮北市倚天投资有限公司”。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东方时尚公告徐雄被捕3天后，“叶飞爆料门”另一主角昊志机电（300503.SZ）也发布公告披露，公司董事、董事会秘书、副总经理、财务总监肖泳林因涉嫌操纵证券市场于2023年9月18日收到证监会《立案告知书》。昊志机电称：“根据公司了解的情况，本次立案系针对肖泳林个人的调查，且本次立案涉及事项与前期已披露的公司相关人员涉嫌操纵证券市场被证监会、相关权力机关立案调查系同一事项”。

实际上，肖泳林涉嫌操纵证券市场案早已败露。2021年9月24日，证监会对外通报称，相关人员涉嫌操纵“昊志机电”“南岭民爆”“今创集团”等股票价格案取得重大进展。经查，2019年以来，刘某龙团伙、颜某团伙涉嫌通过连续交易、对倒等方式，分别操纵“昊志机电”等股票价格，涉案金额巨大。同年12月，因涉嫌操纵证券、期货市场罪，昊志机电实际控制人汤秀清和肖泳林一起被浙江省金华市公安局采取刑事强制措施。今年3月24日，汤秀清和肖泳林收到金华市人民检察院《不起诉决定书》。

记者梳理公开信息发现，与叶飞案“有染”的中源家居（603709.SH）、利通电子（603629.SH）、南岭民爆（002096.SZ）、今创集团（603680.SH）和昊志机电先后卷入操纵证券市场案，涉及多位上市公司实控人、董事长、高级管理人员被立案追责。东方时尚究竟是不是下一个倒下的？外界对此浮想联翩。

“叶飞被抓已快两年，关于他揭露的更多内幕，拭目以待吧。”9月21日，一位不愿具名的私募基金掌门人对记者说，证监会在多个场合强调要严厉打击操纵市场等恶性违法犯罪活动，“该来的总会来。”

深层次问题耐人寻味

舞弊与监管，伴随着A股市场发展历程。角力过程中，规则不断完善、监管持续加码，市场生态环境得到根本好转，但证券违法违规行为仍难绝迹。

“不管是违规减持，还是操纵市场，都是资本市场中的阴暗面，给市场健康发展带来巨大风险。”9月21日，财经评论人郑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董事长被捕虽然罕见，却揭示了公司治理不力、内部控制失效、合规意识淡薄、道德风险高等资本市场常见的深层次问题。

郑宇分析指出，实际运作中，部分上市公司暴露出一些潜在风险：一是公司治理结构不健全，虽然上市公司普遍建立了董事会、监事会、股东会等治理结构，但部分公司存在缺陷，导致权力过度集中在少数人手中，缺乏有效监督制衡机制；二是信息披露不透明，不能及时、准确地公开财务信息或其他重要信息，造成投资者信息不对称，增加了公司内部舞弊风险；三是内部控制失效，难以有效防止和发现如操纵市场、违规交易、财务造假等行为，使得个别不法之徒有机可乘；四是缺乏合规意识，公司在经营中存在违规行为，反映出内部合规意识淡漠，缺乏对法律法规的敬畏；五是道德风险高，公司高管人员存在道德风险，为谋个人私利损害公司和投资者利益。发生这种情况与公司治理结构不完善、激励机制不合理等因素相关。

值得注意的是，证监会9月15日表示，将坚决贯彻落实党中央“要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的决策部署，抓紧完善关于减持股份的法规制度，进一步加大对违规减持行为的打击力度，速查速处、重罚重处，发现一起、查处一起，让敢于违法者受到应有惩罚、付出沉痛代价。

“实际上，加大打击力度不仅针对违规减持，也针对操纵市场、内幕交易等违法违规行为。”在郑宇看来，切实提高公司治理水平，真正把合法合规根植企业思维，是资本市场治乱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