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福龙，宫丽鸿，赵 帅

（1．辽宁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辽宁 沈阳 110032；2．辽宁中医药大学，辽宁 沈阳 110847）

动脉粥样硬化（atherosclerosis，AS）是冠心病、脑卒中等血管疾病的主要致病因素，在此基础上形成的血栓是人类死亡的主要原因，其患病率在我国逐年升高。关于AS的发病机制尚未研究清楚。近年来研究表明细胞线粒体自噬可抑制AS斑块形成，稳定斑块。其可通过缓解血管内皮细胞损伤、抑制巨噬细胞凋亡和核苷酸寡聚化结构域（NOD）样受体热蛋白结构域相关蛋白3（NLRP3）炎症小体活化等发挥重要作用。线粒体自噬是一种选择性清除多余或受损线粒体的自噬过程，在调节细胞内线粒体数量和维持线粒体正常功能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线粒体自噬的作用与中医搜风祛痰的治法相符。笔者认为若脾失健运，产生痰浊沉积于脉道，瘀血阻滞，痰瘀互结，日久成风，最终导致AS。线粒体自噬参与的抗AS进程可能与中医的痰瘀生风理论密切相关。本文将着眼于从痰瘀生风探讨线粒体自噬在AS中的作用，以助开拓中西医结合防治AS的新思路。

1 痰瘀生风理论与AS

AS是主要危害人类健康的常见病之一。中医有关AS论述首见于《金匮要略》，主流学者认为AS病因病机多为“阳微阴弦”“脾肾不足”等，治法上以温阳散寒、补益脾肾为主，但疗效欠佳[1]。因此，进一步研究探讨AS的病因病机及疗效具有重要意义。现代人运动量减少，饮食多膏粱厚味致使脾虚生痰。百病皆由痰作祟，痰浊内生，阻塞血脉，停滞为瘀。痰瘀蕴结不解而生内痈毒热，热极生内风，风性善行而数变，可挟痰入络。痰风内动，筋脉失养，挛急刚劲，痹阻心脉。《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云：“风胜则动。”[2]即风邪太过，则会发生痉挛动摇。运用取类比象法，类似于AS不稳定斑块的多样临床表现。故AS具有本虚标实特点，“虚”为发病基础，“痰瘀”为致病条件，形成“风”似AS斑块的“不稳定性”。可见，AS的病因病机不局限于阳虚寒凝、脾肾不足，还应包括痰瘀生风[3]。《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论述：“血实宜决之，气虚宜掣引之。”[4]故治疗AS时应使用祛风药物，予以搜风祛痰，祛瘀通络治法，自拟搜风祛痰中药复方。方中全蝎、蜈蚣息风止痉，攻毒散结，通络止痛；地龙清热息风，通络，利尿，共为君药。陈皮、半夏、白术合用，既能燥湿健脾，又能化痰散结，为臣药。水蛭具有破血逐瘀而不伤新血特点，为佐药。AS的痰瘀生风理论丰富了中医理论基础。临床研究表明搜风祛痰中药复方能显著降低急性冠脉综合征（ACS）患者的雌激素受体基因的甲基化率，并能升高基质金属蛋白酶-9基因的甲基化率，提示搜风祛痰中药复方可用于治疗ACS患者[5]。实验研究[6-13]表明搜风祛痰中药复方可下调巨噬细胞源性泡沫细胞及ApoE基因敲除小鼠不稳定斑块中B细胞淋巴瘤/白血病2关联X（Bax）和含半胱氨酸的天冬氨酸蛋白水解酶3（Caspase-3）蛋白表达，上调B细胞淋巴瘤/白血病-2（Bcl-2）蛋白表达，抑制细胞凋亡；升高自噬体数量，上调自噬效应蛋白1（Beclin1）、微管相关蛋白1轻链3（LC3）蛋白表达，下调哺乳动物雷帕霉素靶蛋白（mTOR）蛋白表达，增强细胞自噬；减少诱导型一氧化氮合酶（iNOS）、内皮素-1（ET-1）、氧化低密度脂蛋白的内皮受体（LOX-1）mRNA表达，抑制血管紧张素Ⅱ（AngⅡ）导致的人脐静脉血管内皮损伤，改善血管内皮功能；还可抑制ApoE基因敲除小鼠NLRP3炎症小体活化，稳定AS斑块，抑制AS进展。

2 痰瘀生风理论与线粒体自噬的关系

在活性氧（ROS）的作用下，线粒体自噬以细胞内线粒体功能障碍和去极化损伤为特征，进一步被特异性包裹于自噬小体中，与溶酶体融合降解，从而维持细胞内稳态[14-16]。线粒体自噬在AS的治疗中起着重要作用，线粒体自噬可通过清除受损的线粒体、促进线粒体更新及限制ROS大量堆积而发挥抗AS作用。线粒体功能障碍，其产生的有害物质属于中医“痰瘀生风”理论范畴，而负责清除损伤线粒体及受损的细胞器的线粒体自噬类似中医方面搜风祛痰治法[17]。嗜食肥甘厚味等导致脾失健运，水湿津液停滞则生痰浊。气血运行不畅，瘀血内生，进而生内痈毒热，日久生风。风性善行数变，风性主动，风为百病之长，与心脑血管疾病之间的关系最为密切，是心脑血管疾病发病的重要因素，与线粒体自噬过程不谋而合[18-20]。这种内生的风痰之邪可通过线粒体自噬方式及时清除，维持细胞内的稳态，使阴阳处于一个平衡状态中[21]。

3 线粒体自噬与AS的关系

线粒体自噬参与到包括心血管疾病的许多疾病的发病机制当中[22-23]。多种因素损害线粒体，ROS含量大幅升高，进一步加重线粒体结构紊乱和功能障碍，引起氧化应激损伤，导致内皮细胞功能发生障碍。研究[24-25]表明，在人和小鼠的动脉粥样硬化模型中p62与LC3-Ⅱ水平降低，与稳定斑块相比，不稳定斑块中p62与LC3-Ⅱ的表达显著降低。在以血管平滑肌细胞为研究对象的动脉粥样硬化模型中线粒体自噬水平降低，对功能障碍的线粒体清除减少，造成细胞供能减少，细胞凋亡增加，提示可以通过抑制PTEN-PINK1/Parkin介导的线粒体自噬促进细胞凋亡[25-26]。研究发现通过抑制NIX介导的线粒体自噬加速巨噬细胞的凋亡，会增强巨噬细胞线粒体自噬[25]；真核起始因子2α通过抑制Parkin诱导的线粒体自噬途径加重了高脂血症引起的AS炎症[25，27]；在主动脉内皮细胞中，ox-LDL可以导致核受体NR4A1过表达，引起Parkin介导的线粒体自噬过度激活，导致内皮细胞因线粒体数量过度减少、细胞能量供给不足而凋亡，从而加重AS[28]。MA S等[29]在实验中发现褪黑素诱导Sirt3/FOXO3/parkin介导的线粒体自噬，减缓线粒体ROS的产生，从而减少巨噬细胞NLRP3炎性小体的激活去抑制动脉粥样硬化的发展。HE L等[26]实验表明AMPK增强APJ内源性配体诱导的PINK1/Parkin途径的线粒体自噬，导致人主动脉血管平滑肌细胞增殖及ApoE基因敲除小鼠动脉粥样硬化病变。还有研究[30]发现，由NIX介导的线粒体自噬可抑制ox-LDL诱导的AS巨噬细胞焦亡。综上，在AS的发病进程中，线粒体自噬居于重要地位，可通过调节线粒体自噬来延缓及逆转AS的发病进展。

4 中医药对线粒体自噬的干预与AS的防治

中医学具有整体观念、辨证论治的特点，近年来中医学在AS防治方面的研究越来越受到关注。根据AS病理生理与中医病因病机相结合，学者认为AS的治疗主要采用活血法、补气活血法、益气养阴法、祛痰化瘀法、清热解毒法、解毒活血法、搜风通络法等。关于线粒体自噬的调控机制是错综复杂的，现明确的信号调控通路主要包含Pink1/Parkin、AMPK介导自噬、FUNDC1介导自噬等[30]，中医药可通过调控上述通路干预AS过程。化瘀祛痰方[31]主要由党参、黄芪、绞股蓝、丹参、茯苓、半夏、石菖蒲等组成，具有补气健脾、化痰祛瘀功效。陈丝等[32]研究发现此方治疗AS家兔可下调血清TC、TG、LDL-C含量，上调HDL-C含量，下调肝组织中线粒体自噬相关蛋白LC3、FUNDC1表达水平，上调P62表达水平。结果提示化瘀祛痰方可调控线粒体自噬相关蛋白，减轻AS家兔肝组织脂质沉积，延缓动脉粥样硬化的发生与发展。王梓良[33]研究发现芹黄素可通过抑制TGF-β/SMAD信号通路，有效抑制心肌细胞缺氧复氧导致的心肌细胞凋亡，缓解心肌细胞的损伤，并可通过抑制miR-103水平上调，提升Parkin表达来诱导线粒体自噬，降低细胞凋亡，降低小鼠心肌梗死面积。黄芪甲苷Ⅳ可降低ApoE基因敲除小鼠血管内皮细胞中的自噬水平，并抑制DUSP5的表达，减轻心肌细胞损伤[34]。红景天注射液可通过调节AKT/Beclin-1介导的线粒体自噬，激活AKT和ERK/mTOR通路，有效减少心肌梗死动物模型中心肌梗死面积[35]。杨红星[36]亦发现通心络可改善心肌缺血再灌注损伤，其机制可能与调控Pink1/Parkin通路介导的线粒体自噬密切相关。

5 结 语

线粒体自噬可清扫体内废物，保持体内环境稳定。这与中医搜风祛痰的治法相符。嗜食肥甘厚味等影响脾胃运化，脾失健运，水湿津液停滞则会聚生痰浊，进一步引发气血运行不畅，瘀血内生，阻滞心脉，痰瘀蕴结生内痈毒热，日久生风。从痰瘀生风理论论治可祛除体内的风痰之邪，减慢AS发展过程，其机制也许与线粒体自噬有关系。脾失健运，线粒体自噬乏力，炎症反应增加，细胞凋亡，从而影响血管内皮的功能，导致AS相关疾病的出现。中医药对AS相关细胞的线粒体自噬有较好的调控作用，但基于痰瘀生风理论的搜风祛痰法在AS中的作用与其调控相关细胞的线粒体自噬是否有关，还未得到证实。深入探究线粒体自噬的有关机制，有望在今后研究中揭示基于痰瘀生风论治AS相关疾病的本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