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培均

近期，一众游戏上市公司纷纷公布年中答卷。在游戏厂商的“答卷”中，隐藏着游戏行业发展的哪些现状与新趋势呢？

对此，从汇总与分析的41家游戏上市公司的财报信息中，南都·湾财社记者发现，游戏行业“马太效应”仍在不断加剧，以腾讯、网易的第一梯队，与以三七互娱、完美世界为代表的二、三梯队的差距仍在拉大。与此同时，游戏行业复苏进展仍有待加速，有过半的游戏公司的营收或利润呈现不同程度的下滑，甚至有四分之一的公司录得营收与利润“双降”。

在这个过程中，面对“不出海就出局”的紧迫局势，中型游戏公司借助决策与执行机制的灵活性，率先在海外掘金；而以腾讯、网易、三七互娱等为代表的游戏公司也开始“调转船头”，通过投资并购的方式绑定优质研发商，布局出海新生态。

值得注意的是，许多公司都曾提及2023年下半年将会有重磅产品上线。那么，2023年下半年，新品是否会助推游戏公司修复业绩？市场竞争格局是否会有新趋势？

在A股、港股40多家以游戏为主营业务的上市公司中，有15家游戏公司的营收超20亿元，有超过16家公司的营收同比下降。其中，腾讯和网易作为游戏行业第一梯队，其营收规模仍领先于其他公司至少一个段位。腾讯游戏2023年上半年营收同比增长8%，为928亿元，网易游戏则为389亿元。同期，处于第二阵营头部的三七互娱营收为77.6亿元，世纪华通为60.5亿元。

值得一提的是，腾讯游戏业绩源于其国际游戏业务的增长。腾讯国际市场游戏同比增长21%，收入259亿元，而同期腾讯国内游戏业务仍显萎靡。在国内游戏市场2023年二季度实际销售收入规模复苏，同比增长12.35%达768亿元之际，腾讯国内游戏业务仅获得3%的增长。

财报显示，腾讯游戏2023年第二季度收入为445亿元，国内市场游戏收入318亿元，与去年同期持平，环比下降9.4%。据统计，自2021年四季度以来，腾讯国内游戏业务只有2023年一季度实现增长，从2022年同期的330亿增长6%至351亿元外，而其余季度的国内游戏业务营收都处于负增长的发展态势。

对于国内游戏市场二季度的疲软，腾讯方面在财报电话会上表示，在第一季度，腾讯游戏发布了大量的传统优势游戏的商业内容，使游戏总收入显著增加，但二季度进入了一个暂停期，计划在第三季度恢复商业内容的发布。

不过，腾讯公布的季度运营数据则是另外一番景象。相关数据显示，2023年二季度腾讯游戏端游和手游的平均每用户付费（ARPU）分别为555 - 565元和285 - 295元，皆创下单季度新高。同时，以腾讯游戏的头部产品《王者荣耀》为例，《王者荣耀》一季度新上架了29款皮肤，返场了21款皮肤；二季度上架了23款新皮肤，返场了17款皮肤。据统计，《王者荣耀》2022年共计推出了73款游戏皮肤，2023年上半年游戏皮肤数量已超2022年全年数量的七成。

腾讯对游戏商业化能力的关注，開始招来玩家的不满。近日，《王者荣耀》游戏角色“瑶”的新皮肤“瑶·真我赫兹”需要玩家充值400-800元进行抽奖才能获得，再创《王者荣耀》皮肤价格新高，而此前“瑶”的皮肤价格在28-178元之间。上述举动，让玩家“纷纷出逃”。借着这一东风，竞技世界《曙光英雄》、网易《决战！平安京》等同类型的MOBA手游成功“躺赢”，《曙光英雄》甚至登顶iOS免费榜。

与此同时，网易也在与腾讯“暗中较劲”。在腾讯头部产品《英雄联盟》陷入“氪金风波”的同时，网易新游《逆水寒手游》则打起了“价格战”，将已上架的外观发型永久性降价，对于已经购买的玩家，全额退还商品差价，未来游戏中大部分发型将从目前的32元至68元不等永久降价至18至28元。《逆水寒手游》在上线之后，更是多次超过《王者荣耀》《和平精英》登顶iOS畅销榜。Sensor Tower数据显示，《逆水寒手游》上市后的30天在国内iPhone手游畅销榜基本保持在前三的位置，列7月全球iOS手游畅销榜第二名。

反观第二、三梯队游戏上市公司的现状，则可以用“喜忧参半”来形容。数据显示，在41家游戏公司中，有22家游戏公司营收或者净利润同比下滑。其中，三七互娱、网龙、吉比特、游族网络、星辉娱乐及电魂网络等12家游戏公司营收与净利润录得“双降”，主要集中在A股游戏公司。

对于上半年业绩，巨人网络无疑是保持着乐观态度的。去年9月，巨人网络董事长史玉柱回归研发一线参与《原始征途》制作，如今《原始征途》也让“低调已久”的巨人网络重回大众视野。财报显示，巨人网络第二季度实现营业收入9.36亿元，同比增长93.6%，环比增长84.4%；净利润为4.2亿元，同比增长83.57%，环比增长71.1%。同时，在盈利效率上，巨人网络的净利率高达45.8%，与禅游科技、家乡互动等棋牌游戏公司位居第一梯队。

与此同时，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与去年同期相比，三七互娱、完美世界、世纪华通等A股游戏龙头，在营收或者净利润等主要经营指标上都呈现不同程度的下滑。

三七互娱2023年上半年营收同比下滑4.1%，为77.6亿元；净利润同比下滑27.7%，为12.3亿元。三七互娱方面则表示，主要受运营的游戏产品所处生命周期不同影响，本期在运营的主要系处于引入期的新游戏产品，上年同期主要系处于成熟期的存量游戏，流水贡献较为稳定。

吉比特营收与利润也同样迎来“双降”。2023年上半年，吉比特营收为23.5亿元，同比减少6.4%；净利润约6.8亿元，同比减少1.8%，这也是吉比特上市以来的首次营收下滑。

完美世界实现营收44.60亿元，同比增长13.68%，但归母净利润3.80亿元，同比下降66.60%。对此，完美世界表示，相关欧美子公司自2022年2月起不再纳入合并范围。扣除上述合并范围变动的影响后，本报告期游戏业务营业收入较上年同期持平。净利润下滑是受游戏生命周期影响，《幻塔》流水较2022年上半年上线初期的高点自然下滑，上半年公测的新游《天龙八部2：飞龙战天》营销费用全部计入当期而部分收入递延。

“上述游戏公司业绩波动主要受游戏生命周期的影响，主要体现业务缺少或者长线运营的产品支持力度减弱，处于需要耗费人力和时间研发、营销、引入新产品的阶段。”有游戏分析师表示，从游戏公司公布的财报信息来看，2023年下半年将是游戏新品密集上市的时期，届时游戏公司的业绩会有一定的修复，“特别是年内第二批进口游戏版号也于近日下发，说明游戏版号已经处于常态化阶段。”

与A股游戏公司相比，港股的游戏公司业绩则迎来修复。数据显示，金山軟件、中手游、创梦天地以及心动公司纷纷扭亏为盈，实现业绩大反转。

比如，金山软件2023年上半年营收增长13%，为41.6亿元；净利润为2.5亿元，而上年同期为亏损4210万元；心动公司也终于熬过“至暗时刻”，在连亏两年之后实现盈利，实现了心动公司CEO黄一孟此前定下的2023年盈亏平衡的目标；通过提升获客效率及精细化运营，减少非战略性业务投入，坚持长生命周期的精品内容研发和运营等举措，创梦天地也实现了扭亏为盈，2023年上半年经调整期间利润同比增长495.5%至2.02亿元。

值得一提的是，在“不出海，就出局”的大背景下，中型游戏厂商已成为中国游戏出海的急先锋。

数据显示，在41家游戏公司中有25家游戏公司公布了境外业务营收状况。在营收规模上，腾讯游戏海外业务营收依旧“一家独大”，腾讯上半年国际游戏业务营收为259亿元，而其余24家游戏公司海外营收规模约为150亿元。

不过，从游戏出海业务营收占比来看，有12家游戏公司的出海营收占比超20%，有7家公司出海营收占比超50%，且集中多为中型游戏公司。其中，昆仑万维、神州泰岳、汤姆猫的出海业务占比更是超过70%，分别为83.3%、78.3%和74.2%。

反观A股游戏公司第二、三梯队，只有三七互娱、世纪华通以及冰川网络三家游戏公司海外营收占比超三成，分别是39.0%、38.5%以及30.9%。

对此，上述游戏分析师表示，目前中小型游戏公司出海节奏更紧凑、成效更显著，这与他们的公司运行机制有关。与大型游戏公司相比，中小型游戏公司决策与执行机制更加灵活、简单，调整成本也更低，“现在很多游戏大厂出海项目经常陷入反复测试、调优、投放的恶性循环，最终项目大概率因‘不够赚钱’而被砍掉。”

有位于广州的游戏公司负责人透露，从目前出海路径而言，直接投资海外游戏工作室、收购或者与国内专注游戏出海的中小游戏研发商合作或是最有性价比的解决方案，“目前腾讯、网易正在加码投资海外著名游戏工作室或制作人，而三七互娱、世纪华通则是不断加强与中小游戏研发商的合作，来构建整个出海生态。”

相关资料显示，在三七互娱出海版图中，许多主力产品研发厂商都与三七互娱有着紧密的联系。据统计，三七互娱已投资《Puzzles & Survival》研发商易娱网络、《小小蚁国》研发商星合互娱、《叫我大掌柜》研发商延趣游戏、《空之要塞：启航》研发商咚巴啦游戏以及《MythWars Puzzles》研发商羯磨科技等近40家研发能力不俗的中小型游戏研发厂商。

与此同时，经过多年发展，游戏出海也不再是“怎么做”的问题，而是“怎么做好”的问题。一边是“不出海就出局”的紧迫性，一边是全球市场萎靡、买量成本高企、竞争已经白热化的“红海”。

全球互联网流量增长趋缓，买量成本高企、投放转化率降低等因素也在影响着中国游戏出海的节奏与步伐。《2023中国游戏App出海驱动力报告》显示，2022年1月—2023年6月，约17000款中国的游戏类App出海，安装总量超过了240亿次。Android 和 iOS 侧的安装量2023 年一季度和二季度分别环比下降 17.78%和 25.2%。《2023游戏App营销现状报告》显示，从2021年Q1至2022年Q4，苹果iOS侧的CPI（每激活成本）增长了88%。

“如今游戏出海已经进入了‘大航海’时代。”汇量科技联合创始人兼CEO曹晓欢在《2023H1国内手游出海白皮书》（下称《白皮书》）中指出，尽管面临的竞争与挑战众多，但也是潮水退去回归理性市场的时机，对于所有出海厂商而言，真正的较量方才拉开序幕。

在41家游戏公司的财报中，“降本增效”是高频词汇。据统计，41家游戏公司有20家游戏公司的销售费用同比下滑。虽说销售费用与新品上市节奏有关，但也与游戏公司对于宣发投入、效率优化等主动节流的行为挂钩，关乎游戏公司的资金使用效率。据统计，三七互娱、世纪华通、金山软件、游族网络、姚记科技等销售费用都呈现不同程度的下滑。

与此同时，虽然游戏公司在开支上“缩衣减食”，但研发投入并未就此熄火。据统计，41家游戏上市公司中，有20家游戏公司研发费用同比增长。23家上半年营收超10亿的游戏公司中，有15家游戏公司的研发投入呈增长态势，平均研发费用占营收比重为14.68%。

在游戏从业人员李玮（化名）看来，这是存量竞争时代推动游戏公司去做出改变的具体体现，这要求游戏公司做好战略预判，把钱花在刀刃上，去做精细化运营与高质量研发，“特别是《重返未来1999》这种研发与营销投入数亿元但市场反应平平的案例出现后，游戏公司变得更加谨慎，更加聚焦自己擅长的领域，不再盲目跟风追热点。”

同时，李玮还补充道，“大家都说下半年业绩会迎来修复，但实际情况可能不会那么乐观。因为下半年有太多新品上市了，但国内游戏市场就那么大，上半年大作井喷的二次元游戏便给游戏市场泼了冷水，制作精美但玩法创新、差异化不突出的游戏大多反响平平。对于游戏厂商来说，要想依靠上线游戏新品修复公司业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