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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的电话

2023-10-10余显斌

南风 2023年8期
关键词:钢条妮儿小胡子

余显斌

她焦躁不安地站起来,摁了录音开关,再次听到那声:呜——,如匕首一样刺进她的耳朵里。

1

曾小舟和白妮儿是闺蜜,一个学校毕业的,都在同一所银行里上班,到现在还不满三年。

这天晚上,曾小舟在银行里值班,十分辛苦,十分疲劳,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回荡着熟悉的音乐声:“那夜的雨也没能留住你,山谷的风它陪着我哭泣,你的驼铃声仿佛还在我耳边响起……”她迷迷糊糊地拿过手机打开一看,是自己闺蜜白妮儿的。

她打了一个呵欠,不高兴地问道:“怎么,不会是又遇着蛇了吧?”白妮儿最怕蛇的,听到蛇都会脸色发白。因此,曾小舟才这样说。

那头并没有传来白妮儿平日里嘻嘻哈哈哈的声音,这让曾小舟稍微感到有些诧异,于是又揉揉眼睛,试探着问了一遍:“哎,我说你丫头有事吗?这半夜了打电话。”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白妮儿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呜呜咽咽的。曾小舟听了一惊,忙轻声问道:“怎么啦,妮儿?”白妮儿不说话,只是哭,不停地压抑着嗓子哭着。

曾小舟真有些急了,呼地一下坐起来问道:“究竟怎么啦?告诉我,妮儿。”

过了一会儿,白妮儿才停止了哭泣,在手机那边告诉她,自己不想活了,现在已经站在金钱江边,准备跳河,临走前特意给她打个电话,是来告别的。

曾小舟一惊,睡意完全消失了,她下了床,走到窗前一把掀开窗帘,外面锅底一般的黑,暴雨在哗哗地下着。

她手颤抖着:金钱江的水这时一定很大很猛,如雄狮一样,如果跳下去,哪里还有人在?她忙颤抖着声音连连劝道:“妮儿,你冷静点儿,有什么看不开的?等我来了谈谈好吗?千万要等着我啊。”

那边,白妮儿仍在哭泣着,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活不了了,没脸见人了,现在只有死路一条,跳下江去一了百了,免得以后无脸见人。而且,她在电话里反复叮嘱曾小舟,她家里只有一个弟弟,整天不落家,窝在网吧里不回去,如果自己死了,捞到自己的尸体后,无论如何要早早火化,就算是闺蜜一场。

曾小舟惊得浑身冒汗,连忙阻止着道:“别啊,妮儿,你千万要看不开啊!”可是,那边已传来呼呼的风声,接着,“啊——”的一声惨叫和“咕咚”一声人落水的声音,都在耳机中清晰传来,在曾小舟的心中回荡着。

看样子,白妮儿是带着手机跳水的。

曾小舟站在那儿,呆呆地,忘记了一切。

等到她醒悟过来,嘴里发出呜呜的鸣笛一样的呜咽声,手忙脚乱地拨打了110,告诉警察,在金钱江,有一个女生跳水自杀了,她的名字叫白妮儿,赶快去救,或许还来得及。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奔出房子,冲进黑沉沉的雨夜里,向着金钱江边跑去。

到了那儿,看见警察的车子已经停在那儿。警察们由吴队长带着,在江边忙忙碌碌的。看到曾小舟,吴队长告诉她,他们沿着河岸一路找下去,什么也没有找见。

曾小舟提醒,是不是被水冲到更下游去了。

吴队长摇着头告诉她,自己已经电话联系下游了,可下游侦察人员回答,一直没看见有人被水冲下去。

白妮儿竟然就这样无空无影地蒸发了,没了踪影。

2

吴队长他们忙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没找见白妮儿的尸体,于是打电话联系银行经理,询问白妮儿最近的一些具体情况。谁知,手机那边,银行经理听到白妮儿跳水自杀的事,失声叫道:“怎么,白妮儿还真的跳水了?”

吴队长听出话里有内涵,忙问道:“很有可能,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那边,经理一叠声地叹息道:“她……她……哎!”过了一会儿,经理整理了一下情绪,告诉吴队长,他们最近几天正在商量,打算把白妮儿交给警察呢,谁知还没付诸行动,竟然出了这么一个事,这该怎么是好?曾小舟站在旁边,通过吴队长的手机,隐隐听到這个信息,用手挠着头,一脑门儿的迷糊。

经理听说曾小舟也在那儿,让吴队长告诉她,赶快回银行,自己有事询问她。

曾小舟对着手机里答应了一声,对吴队长他们说声再见,筋疲力尽地冒着雨赶到单位,看见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着,细细一打听,大吃一惊。原来,银行在最近的查账中霍然发现,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白妮儿竟然利用出纳的便利,挪用银行现金一千多万元。

一千多万元啊!曾小舟听了,浑身无力,险些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她猛地想起昨天晚上白妮儿的哭泣声,还有她不愿说出的自杀原因。

原来,她是因为挪用银行巨额现金才跳水自杀的。

经理见了她,递上一杯茶,询问了一些有关白妮儿的事情。曾小舟摇着头,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白妮儿整日忙碌着,很少和曾小舟来往,甚至电话也很少来。因此,曾小舟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经理听了无奈地摇摇头,让她下去,想到什么了再联系。

曾小舟点点头,无精打采地走出去。下班后,她闷闷不乐地向家里走去。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白妮儿竟然会挪用那么多钱款,一千多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当然,她更多的则是为白妮儿的死痛心不已。毕竟,她们是大学的同学,关系也一直很不错的。

曾小舟默默地拦了一辆公交车走了上去,车上没有座位了,她就默默地站着,脑子里思考着白妮儿的事情,怎么也难以释然。猛地,车子一晃,她明显地感到一个人朝她身上一靠。她抬起头望了一眼,是一个小胡子,对着她嘿嘿一笑,笑得很不自然。她心里一惊,忙将手伸进包内,刚取的一笔准备给母亲的钱还在,手机却不见了。

她看到旁边一个女孩在玩着手机,不停地划拉着屏幕,就轻声说:“小妹妹,把手机借我用用好吗?”那个女孩点点头,把手机递到她手里。

她飞快地拨了一组手机号码,小胡子的兜里,手机唱起来:“那夜的雨也没能留住你,山谷的风它陪着我哭泣,你的驼铃声仿佛还在我耳边响起……”曾小舟手一伸,对着小胡子道:“拿来吧!”

小胡子睁大眼睛慌忙地问道:“什么拿来?我拿你什么啦?”

曾小舟撇撇嘴說,自己刚才拨的是自己手机的号码,自己手机刚刚不见了,却在小胡子兜里响着。说到这儿,她带着讥讽的语气反问道:“你说我在要什么?”小胡子脸红了,回头看看,几个小伙子都握着拳望着他。他连忙乖乖地掏出手机,尴尬地笑着解释:“和美眉你开一个玩笑呢,别当真。”车里人听了,都白着眼睛看着他。

小胡子红了脸,连声喊道:“停车,我……我要下去。”车一停,他一个箭步跳下去,回头瞪了曾小舟一眼,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过了几站路,曾小舟也下了车。她还得穿过几条巷道,才是自己家。天刚黑不久,雨变小了,但仍然零零落落地下着,让人的心情怎么也提不起来,淡淡的路灯光照着,四边影影绰绰的。

曾小舟走进一条巷子,这里静悄悄的没有行人。她突然听到前面咳嗽一声,忙抬起头,小胡子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晃动着,拦住她的出路道:“小妞,手机给我,你走人。不然,哥哥我就划花你的脸,让你以后嫁不出去。”说完,他一步步笑嘻嘻地向曾小舟逼过来。

曾小舟朝后退着,然后抬起头,露出惊喜的样子,对着小胡子的后面道:“快,从他的后面打他的脑袋。”小胡子一惊,忙回过头去,身后什么也没有,知道自己上当了,等到转过身,面前早已不见了曾小舟的影子。

曾小舟对这儿路径很熟,趁着小胡子朝后面望的时候,早已闪身钻入另一条更逼仄的巷子,七拐八拐地跑了。回到家,她想到那个小偷刚才的笨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这样的人,也能做小偷?

可是,有一件事却让她始终摸不着头脑,这个小偷,手都伸进自己包中了,里面还有三千块钱,他没去偷,却去偷一款用过的手机。而且,还追魂一般追着这款手机,究竟怎么啦?

这家伙一定有精神病,一个有精神病的小偷。

3

白妮儿的尸体,是在几天后从下游打捞到的。天气炎热,尸体已经腐败,好在她的防水手机上面挂着一个带子,带子紧紧缠在她的手腕上。因此,手机才没有被冲走,保存还完好。通过这个手机,吴队长确定了她的身份,是白妮儿。

曾小舟接到消息,连忙赶去看了,她不停地流着眼泪,心里难受极了。银行经理不放心,也特意赶去看了,长叹一声,摇着头对周队长道:“何苦这样,这个女孩,再多的钱,难道有生命珍贵吗?”

当天,遵从白妮儿临死前的遗言,曾小舟将她的尸体送进了火葬场,可是,那匣骨灰盒却无处可放。白妮儿的弟弟窝在网吧里,一双眼睛熬得如樱桃一样,不停地摁着鼠标,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傻逼,快啊,快进攻啊。”他深陷在一款游戏中,好像没有听见曾小舟告诉他的话。曾小舟摇摇头离开网吧,心思沉重地走了出来,站在那儿想想,还是将白妮儿的骨灰盒暂时暂时寄存在火葬场的仓库里吧,那儿有很多没人领的骨灰盒。

曾小舟把它放在一块儿,心想,白妮儿毕竟有个弟弟,到时等到他玩结束,总会想起他姐姐吧,那时自己再征求他的意见吧。

白妮儿还有一个中学同学,名字叫张无言,听到这个消息,也匆匆赶来,看着眼前的情景喃喃道:“妮儿,你怎么能这样啊?你怎么能扔下我走了呢?”说着,他的泪水滚滚落下。

曾小舟眼圈也红了,劝着这个可怜的男生:“看开一点儿,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注意身体啊。”看到张无言低着头慢慢离去,消失在远处的细雨朦胧里,她的心里酸酸的。

她有张无言的电话,人多,不便于通话,于是发出一条信息: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

她从心里觉得,这是一个可怜的男生,需要安慰。

一切忙完,她带着一颗酸涩的心,满是疲乏地回到家里,泡了一包方便面吃了。

她心中有事,百无聊赖,随手打开电视,一个侦探正在上演。过去,这样的电视是她的最爱,可是今天她没有这个心情,仍然沉浸在白妮儿自杀的悲伤中,屏幕上的警察来来去去地晃动着,不知道在干什么。还没看一会儿,电视屏幕突然一闪,灭了。她楞了一下,急忙站起来,跑到阳台前朝外面看,外面灯光都大亮着,看样子是自己的保险丝出了问题。这个楼住户的开关都按在外面的门旁。她打开门,用手机上的灯光去照,果然是开关开了,也不知是那个缺德的人干的。她叨咕着,随手关上开关,灯亮了。她长嘘一口气,走进屋子,随手关上门,立时愣在那儿,嘴张得大大的合不上。

房内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得意地嘎嘎大笑着道:“小妞,我想偷你的手机,你拿回去了;我想抢,你却逃跑了;现在得给我了吧。”说完,他伸出手来。

曾小舟心里一愣,知道这家伙是小胡子,于是轻轻一笑,做出甜腻的声音道:“哥哥你没告诉小妹想要这啊,不然的话,一个手机小妹还能不给吗?”曾小舟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很高兴的样子拿出手机,微笑着递了过去。小胡子乐不可支,伸手去接。曾小舟最近可是学了几天跆拳道的,她要的就是小胡子放松警惕,趁着这个空,她右脚一扬,踢中小胡子。小胡子一声惨叫,手机和匕首同时落地,抱着肚子落荒而逃。等到她追出去,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个小胡子别看凶巴巴的,仿佛一个惯犯,其实是一个豆渣男,没有多大能耐。

曾小舟一招得手,很是得意,深夜之中,也不敢出去追赶,任那家伙跑了。

小偷跑了,却把一个巨大的疑问留给了曾小舟:这个小胡子,为什么阴魂不散,屡次三番地打自己手机的主意?这个手机并不贵啊,也就是一千多元啊,值得这样吗?

她稳定了心绪,慢慢坐下来,拿起自己的那款手机,放在手心里反复观察起来。手机是红色的,显得很普通,街上任是路人甲都可能有。百无聊赖中,她随意打开手机,慢慢翻看着里面的照片,都是一些风景照,是她平时随便拍摄的,并没有什么特殊,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啊。

她心里很烦,随手打开录音设备。她有一个特殊喜好,每次和别人通话,尤其关系好的,都喜欢把对方的话音录下来,过一段时间放出来让对方听听,以为笑谈,戏谑一下,搞笑一番。后来,这种爱好天长日久竟成为了习惯,保持了下来。

这时,她又打开那晚和白妮儿的通话。白妮儿的哭泣声又一次在静夜中传来,呜呜咽咽的,让人在寂静孤独中听了,浑身不由得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她朝着外面看去,外面依旧一片黑暗,被灯光衬得带着一种虚幻的色泽。白妮儿仿佛就在她面前,浑身水淋淋地对她哭诉着。她感到有些冷,缩缩脖子,准备关上手机,就在这时,录音里竟然传出“呜——”的一声长啸,在耳边回荡着,也在她的心里回荡着。她隐隐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有问题,可是又说不出来。她再次将录音重放了一边,录音中再次出现“呜——”的一声长啸。她那夜和白妮儿通话的时候,由于担心她的安全,十分紧张,就忽略了这个声音。这是什么声音呢?如此刺耳?她焦躁不安地站起来,摁了录音开关,再次听到那声“呜——”的声音,如匕首一样刺进她的耳朵里。

这次,她终于听清楚了,那是火车的汽笛声,没错,就是的。

她如一段木头一样站在那儿,眼睛望着外面夜空,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眼珠一动不动,充满惊恐,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白妮儿贪污而死,在本市引起强烈的反响,以至于在本市的网站上专门有一个贴吧,是讨论白妮儿贪污自杀内容的。下面纷纷跟帖,有骂白妮儿贪婪的,有说白妮儿不值的,也有说白妮儿简直有精神病……

这天,贴吧的下面跟着一条信息,出乎大家意料。

跟帖上说,根据最新消息,白妮儿不久前受伤腿部骨折过,她的腿上还有一根钢条呢,可听人说骨灰盒里没有。为此,有人说,她腿上的钢条可能已经取出来了,更多的人则怀疑,死者可能不是白妮儿。当然,这仅仅是猜测而已,希望警察能找到给白妮儿治腿的医生,询问一下钢条取出没有,然后找到白妮儿的骨灰盒,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后面跟帖纷纷,有的说是的,如果医生说没有取出,骨灰盒中没钢条,就不是白妮儿;有钢铁,就是白妮儿无疑。更有神通广大的消息灵通人士说,白妮儿还有一个闺蜜叫曾小舟,问问她不就知道白妮儿取出钢条没有……

4

那天晚上,是一个很黑很黑的天气,天上虽有一弯月亮,可被云遮着,看起来模模糊糊,像梦一般迷离朦胧的。

在火葬场的仓库间,沉重的大门“吱呀”响了一声,慢慢被推开了一条缝,一颗黑黑的人头悄悄地钻进来,左右望望,看见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一闪身进入了存放骨灰盒的里间,拿出手机摁亮电灯,借着惨白微弱的光,在一排排骨灰盒上照着,寻找着什么。突然,“噗”地一声响,那个黑衣人浑身一颤,站在那儿轻声道:“谁?站出来?”等到听到是老鼠唧唧溜溜的叫声时,黑影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终于,手电光停在一个骨灰盒上,上面明面白白写着三个字:白妮儿。那人忙走过去,轻轻打开骨灰盒,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悄悄放在里面,然后一转身,飞速地溜走了,消失在黑夜里,如鬼魅一样不见了影子。

黑影七绕八绕,钻进一处城中村的土房子里,刚刚关上门,外面就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过了一会儿,门慢慢地被打开,一群警察在吴队长的带领下冲了进来。灯光下,开门的是张无言。

张无言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警察,露出不满的神色道:“怎么啦?都已经半夜啦,让不让人睡觉?”跟在警察身后的曾小舟见了张无言,惊讶地问道:“张无言,你咋在这儿住啊?”

张无言也看见了曾小舟,愣了一愣,又忙摇着头告诉她,这儿是白妮儿买的地方,她准备和自己婚后推到重新建房。自己来这儿,是因为回来后无处可去,暂时住在这儿。

吴队长冷哼一声不说话,挥手让警察们进入房中到处寻找着,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就在转身的时候,吴队长发现地上有一个纸箱,装满东西。他看看纸箱,看看微笑着的张无言,慢慢走过去,提起那个纸箱,下面是一块木板。

张无言脸上的微笑顿时消失了,脸色变得雪白。

吴队长慢条斯理地掀起木板,下面是一个地洞,黑黢黢的。他对着里面大声喊道:“赶快出来,不然我们就下来了。”不一会儿,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慢慢爬出来,低着头站在那儿,面对吴队长的询问轻轻地摇着脑袋,指着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耳聋,什么也听不见。吴队长轻轻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他刚刚转身,突然,一条黑影飞过来,落在他的脖子上,跟在吴队长身后的曾小舟惊恐地大叫起来:“蛇,是蛇。”

老头子出乎意料,伸手一摸果然软软乎乎地颤动着,也吓得大声尖叫着跳起来。

吴队长一笑,带着讥讽的语调道:“不是老头啊,声音还很尖很脆的啊。”说完,他走过去,一把摘下对方的胡子,扯下对方的白发。面前站着一个人,黑发红颜,竟然是已死去的白妮儿。白妮儿抓在手里的也不是什么真的蛇,是一条玩具蛇。

白妮儿的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

白妮儿工作之余,和曾小舟喜欢看侦探小说侦探电视不同,她喜欢跳舞,经常去舞厅。一日,她进入舞厅跳舞,遇着一个帅哥,竟然是她初中时的同学张无言。

两人多年后再相见,竟然一见倾心,无法自拔地坠入爱河。张无言不但人长得帅气,还是一个暖男,对白妮儿照顾得无微不至。

白妮儿爱張无言也爱得神魂颠倒,不顾一切。为了满足张无言的需要,她大把地花钱。半年后一总账,顿时慌了神,她竟挪用了银行二百多万元。

张无言知道后,给她出了一个点子。他说,自己认识一个女孩叫袁萍儿,身个高矮都很像白妮儿,可以让她做白妮儿的替身,来一个金蝉脱壳。然后,张无言低声告诉了她方法。同时建议,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她可以再弄一些钱。白妮儿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于是又利用自己当出纳的职务之便,从银行悄悄转走了八百万,带着钱跑了,躲藏在这间房子的地洞里,准备风声一过,化妆逃跑。

此时的袁萍儿,已经被张无言用被子闷死,藏了起来。当那天半夜时分,暴雨如注时,张无言瞅着没人,偷偷把袁萍儿的尸体运到金钱江边,推了下去。而在铁路的一处黑幽幽的桥墩下,白妮儿则按照她和张无言提前商定好的办法,悄悄给曾小舟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不想活了,要自杀。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使自己自杀多一个证人,更有说服力。为了做得像是自己掉进水中,她在发出“啊”一声大叫的同时,还特意找了一块石头扔入旁边的水塘里,传来“咕咚”一声水响。

她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有想到,竟然被曾小舟识破了。

曾小舟告诉她,正是她的那个电话让自己惊觉,白妮儿没有死,还在人世间。说完,她打开手机,白妮儿那夜的通话又清晰如水地传出来,包括她凄凉的哭声,还有哗啦啦的雨声。突然,中间夹杂着一声汽笛声“呜”地响起,回荡在人们的耳边。看着白妮儿望着自己,曾小舟解释道:“金钱江边方圆十里之内,根本就没有火车道啊,怎么会有火车长鸣?”

白妮儿长叹一声,低垂下脑袋。其实,这事刚刚发生后不久,张无言就想到了这个纰漏,很担心地告诉了她。和她商量后,忙找来小胡子,答应给小胡子十万元,让他弄到这个手机。可是那个家伙太笨了,最终没能把手机弄到手,反而引起了曾小舟的怀疑。

知道白妮儿没死,曾小舟就想,一定有个人被害,身个和白妮儿十分相像,做了她的替身。她上网查看,果然有个叫袁萍儿的,和白妮儿身个十分相似,最近走失,不见了踪影。为了进一步证实白妮儿还活着,还躲藏在某个地方,曾小舟在网上发了一个匿名帖子,利用白妮儿前不久骨折腿上有钢条的事,来哄骗她上当。

她知道,白妮儿腿上钢条没有取出。

她猜测,如果白妮儿当晚去打开骨灰盒,向里面放一根钢条,一切就会真相大白。说着,曾小舟打开手机,手机里面,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人,正在悄悄放置钢条。这个人,正是白妮儿化妆后的样子。

那晚,曾小舟提前进入那儿,躲藏起来,等着鱼儿上钩,拍摄下了一切。

白妮儿见了,充满仇恨地望着曾小舟,狠狠地道:“如果不是你,我就成功了。”

曾小舟轻轻地摇摇头,告诉她,如果不是自己,这会儿她一定死了,正悬尸屋梁上呢。

5

听了曾小舟的话,白妮儿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做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吴队长在旁边见了,冷笑一声告诉她,曾小舟说的千真万确,没有一点水分。说着,吴队长对旁边一个警察说:“将他带来。”那个警察答应着走出去,白妮儿望着警察的背影,满眼疑惑,不知道带谁?过了一会儿,警察押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人走进来,是她熟悉的小胡子。

在小胡子的叙说下,白妮儿才弄明白,小胡子一直没能拿到曾小舟的手机,并不是自己能力不够,手脚不够滑溜。小胡子可是神偷,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一手空”,见到想要偷盗的东西,手指一夹就到了手里,还能偷不到曾小舟的手机?他如此做,是有人给了他钱,让他去偷曾小舟的手机时,既不能偷走,还要能引起曾小舟的高度警觉,发现自己的手机里一定有什么蹊跷。

小胡子低着头告诉白妮儿,自己多次失手,都是奉命行事,都是接受了别人的钱财的。

白妮儿愣住了,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曾小舟在一边见了,摇着头长叹道:“你还不明白吗?手机在我手里,我一旦产生怀疑,就会反复查找原因,这样以来,迟早都会发现你的阴谋的。”

白妮儿仍然难以理解,是谁?为什么想让曾小舟发现自己的阴谋?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队长哼了一声,拿出一张纸条,展开来放在白妮儿的面前,只见上面写道:我杀死了袁萍儿,用她的尸体李代桃僵,我知道,曾小舟根据手机中火车的鸣叫,已经查到了我身上。现在的我真的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死,赶快去死!

下面,是白妮儿的字体,也是白妮儿的名字。

周队长告诉白妮儿,这张纸条是他们刚刚在房里寻找线索时,在桌斗里找到的。同时,他们还找见了一样东西。说完,一个警察拿出一根麻绳,摆在她面前。

白妮儿终于明白了,这是有人准备谋杀自己。到时,有了这张纸条,再有曾小舟手机里火车嘶鸣的证明,以及袁萍儿被杀的证据,自己自杀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了。那样的话,杀人者就会隐身事外,逍遥自在。

白妮儿浑身颤抖着,她隐隐猜出是谁了,可是,她又不愿意朝着那人身上怀疑,于是声音嘶哑地大喊道:“是谁,那人究竟是谁?”

曾小舟告诉她,这点只要问问小胡子,是谁在指挥着小胡子,就再明白不过了。白妮儿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小胡子狠狠道:“是谁?告诉我。”

小胡子显然有些害怕,朝后退着,嘴唇嗫嚅着,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一个人沮丧地回答道:“别问他了,是我。”

白妮儿回过头,说话的是自己的恋人张无言。

张无言其实并不爱白妮儿,他有自己的恋人,长得千娇百媚如花似玉。恋人一次靠着他的肩膀告诉他,要想娶得自己,必须得有楼房,得有小车,还得有一笔不小的存款,不然休想。张无言没有这些,他就积极想办法,准备弄到这些东西。也因为这样,他选中了白妮儿。

几乎在同时,他也在物色着白妮儿的替身,于是选中了自己认识的袁萍儿,并把这个办法告诉了白妮儿。听到这个办法,利令智昏的白妮儿,竟然丧心病狂地同意了。

她不知道,她在帮着张无言害死袁萍儿的同时,自己也进入了张无言布置的死亡圈套。

張无言从白妮儿那儿听说,曾小舟喜欢在通话时录下别人的话。于是,他灵机一动,特意让白妮儿躲在铁路旁打电话。这样,经过这儿的火车鸣笛声一定会被录下来。待到曾小舟怀疑白妮儿,开始侦察时,自己马上下手,用绳子勒死白妮儿,做出她上吊自杀的样子。

那样以来,八百万就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他也就能娶到自己的那个心上人过上幸福生活了。

今夜,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包括遗书,包括绳索,等到白妮儿从外面回来,自己就下手结果了她。可惜,他慢了半拍,在曾小舟的举报下,吴队长带着警察很快跟踪着找到这儿,打乱了他的计划,也在种种证据下,洞悉了他的阴谋。

白妮儿听了,瞪着张无言不说话,许久,她撕扯着头发嘎嘎大笑起来。她神经了。

曾小舟摇着头,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欲望有时竟然如刀,能够杀人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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