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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靠谱的

2023-08-21辽宁范楚君

垂钓 2023年6期
关键词:五哥钓台白鱼

文/辽宁·范楚君

我的渔友是否靠谱?还真难回答。他们做钓鱼之外的事还挺靠谱,无论什么事,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但涉及钓鱼的事就不好说了,反正有的时候很不靠谱。

(一)

现在网络发达,你在水边钓鱼时,用手机拍一段视频或拍几张照片发给你的钓友,就能告诉他真实的鱼情如何。可是在一部32和弦的彩屏手机尚属新潮产品时,眼见不得,只能耳听为“实”,你问我鱼情怎么样,我说好它就好,说坏它就坏,想搞点儿虚假情报太容易了,对方不靠谱,忽悠了你,你也没办法。于是那几年,我就成了资深上当者老范。

某星期六,我加班,偏偏天气好得出奇,万里无云,清风徐徐,哪个钓鱼人受得了这个呀!可是活儿还得照干,班还得照上,搞得我抓心挠肝、抓耳挠腮,心思早飞到了水边。六神无主的我一会儿抽一支烟,闷闷不乐地在单位磨洋工。唉!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正烦着呢,谁这么不开眼啊!

我气鼓鼓地掏手机,同事老杨在一旁咧着大嘴讪笑。我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没心没肺的玩意。

一看手机号码,我乐了,是渔友小岩打来的,赶紧接听。一句“喂”还没说完,小岩就机关枪似的嚷开了:“完活儿没有啊?今儿鱼口老好了,全线上鱼啊!”几句话说得我腾的一下子就来火了:“啥?这该死的鱼咋专挑我不去的时候咬钩呢?!”

小岩追问:“你啥时候能完活啊?快点儿干吧!抓紧时间过来,能赶上这拨儿,我和五哥等你。”

“我尽快!”放下电话,我看着手头的活计,飞速盘算着完工的可能性。

老杨也察觉到了:“咋了?小岩是不是‘开锅’了?”

“是呗!”

上图:骑摩托车去钓鱼的年代颇令人怀念

下图:这是文中提到的钓台,由水库经营者搭建

“今儿你还想去?”老杨看我的表情,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我沉默片刻,果断一挥手:“老杨你找推车去,能用砂轮的就赶紧磨,其余的用锉刀。快快快,整完咱俩就走,快!”

一声令下,我俩脚底仿佛安上了风火轮,来回转运工件都是一溜儿小跑,经过近两个小时全力奋战,生产任务完成了,可以出发了。这时才上午10点多一点儿。

我俩连手都没洗,跨上摩托车直奔家里取装备——老杨的东西都在我这儿。

在老杨呼哧呼哧往车上绑东西的时候,我拨了小岩的电话。“快接电话快接电话……”我焦急地默念着,可是无人接听。继续打!我的天哪,这人咋这么肉呢!倒是接电话啊!急得我直跺脚。电话终于拨通了,我极度不耐烦地甩出一句话:“咋才接电话呢?”结果人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我火气化解了:“刚才帮五哥抄鱼来着,电话一响我就知道是你的。咋样啊?能来不?”

“能!我和老杨在楼下绑东西呢,还用我带啥不?”

“啥都不用带,说准了过来,是不?我可要订饭了。”

“准了,这就出发,一会儿见。啊对了,给我占两个钓台,别忘了。”

“行。”

一路风驰电掣,往常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俩只用七十分钟就到了。摩托车爬过最后一道山坡,一幅辽阔的水面展现在了眼前,我的心情瞬间愉快起来。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呀!

我知道小岩他们在哪儿钓,于是直奔他俩的钓台而去。

竿子之类的都在炮台上,钓椅上却没人。他俩不是应该忙着钓鱼吗?我隐约感到情况有点儿不对劲儿。我安慰自己,到午饭时间了,兴许在上面的小饭店里吧?我洗了洗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直奔饭店而去,老杨紧跟着我。

当我们的身影出现在饭店门口时,小岩他俩嗷的一声就笑起来了,笑得我心里发毛,莫不是……

看着我一脸茫然的样子,五哥一指椅子:“赶紧坐吧!碗筷都给你俩预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开喝呢!”

我犹豫了一下,灵光一闪,问了句:“你俩到底钓了多少鱼?”

五哥幸灾乐祸地说:“钓啥呀?全线停火,一丝风都没有,能咬钩吗?”

我的妈呀!不是全线上鱼吗?不是给你抄鱼没时间接电话吗?都是假的啊?!一股无力感瞬间袭来。你们哪,可把我骗惨了,这是成年人能干出来的事?

(二)

“如果你在家里待着,指不定有多闹心呢!咱钓鱼人只要往水边一坐,心里就踏实,不管有没有鱼咬钩。” 酒过三巡,想想席间五哥说的这番话也对,在家里吃满汉全席都不如在水边吃一盘尖椒干豆腐和炸小河鱼有滋味。

晚上他俩撤了,我和老杨接过他俩的钓台。一场中雨后,空气清凉、夜晚静谧,不时有小鲫鱼闹钩,很惬意。

第二天早上太阳初升,有鱼口了,多是1两多的白鲦。面对这种鱼情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钓着钓着就可能有目标鱼上钩了。再者这里的大白鱼实在是好,七条就够1斤,因为足够大,所以身上有肉,干炸一下就是下酒神器,所以钓起来一点儿也不郁闷。

连续钓了几条斤把重的小鲤鱼后,我的手机响了,是小岩打来的。不用接听,我就知道他要问啥。

“咋样啊?”开场白如我所料,分毫不差。

“还行,大白鱼连口,天亮到现在几十条了,鲤鱼也开口了,我钓了四条鲤拐子,顶斤的。” 我当然要如实回答。

本以为我的鱼获会令他动心,没想到他非但没动心,还在电话那头嘻嘻笑。我放下电话,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肯定以为我像他一样忽悠人呢。真乃小人之心。

上图:对于钓鱼人来说,人间至味是“风餐”

下图:不说不笑不热闹,钓友之间的那些玩笑或恶作剧,回想起来是很美好的

又钓了一会儿,有点儿起风了,大白鱼一如既往地踊跃上钩,咬钩热情似乎正与气温同步升高。这种大白鱼对于爱喝酒的人来说绝对是好东西,别的鱼我都舍得送人,唯独舍不得大白鱼,毕竟这东西不多。

我又给小岩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大白鱼的情况。他以一种明察秋毫、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说:“那你钓吧,晚上我去你家取鱼哟。”

太气人了。行,到那时候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实力。

决心一下,钓法就变了。我果断换上小钩细线,上鱼的速度一下子就上来了。不够1两的小鱼一律直接扔掉,我专挑大个儿的留。

这么一弄,休闲钓鱼就变成拼体力了,一竿接一竿地抛投、摘鱼、上饵,忙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太阳已经灼热袭人,与此同时我感到饿了。

一看手机,中午12点了,是继续钓下去还是打道回府呢?犹豫了一下,还是看鱼获再说吧!足够多就往回走,不够多就继续钓,钓够了再走。我正要看鱼护,电话又响了,还是小岩,接起电话听到的第一句就是“还连竿呢?”,带着嘲讽的语气。

“嗯。”我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他一阵怪笑:“那您继续连吧!”

冲你这态度,我拼了。“来两份蛋炒饭,送台子上来!”我回头冲饭店喊了一嗓子。

这一下午,我被晒得冒油,直到暑热退去我才意识到该回家了。收拾完东西,最后才拎鱼护,我居然没拎动。我知道我钓得很多,估计有二三十斤,没想到实际上竟然将近60斤。这么多鱼钓的时候感觉很过瘾,可是如何驮回家却让我犯难。好在我和饭店老板比较熟,他去屯子里给我弄了两个编织袋子才勉强将鱼装下。

出了山,我给小岩打电话。他还是那句话:“还连竿呢?”然后嘻嘻地笑。

我正经八百地答道:“你自己准备大塑料袋,一个半小时来我家楼下,给你和五哥拿鱼。”

他迟疑片刻,语气变得严肃了:“真的呀?”

“嗯。”

“你钓多少?”

“一会儿你自己看吧。”我偏不告诉他,我就想看他见到那一堆大白鱼时的反应,最好能目瞪口呆,瘫坐在地。

一路无话。离我家楼下还有一段距离时,我就看见小岩正百无聊赖地靠着摩托车抽闷烟。看见我的摩托车驶近,他无视了我的存在,直勾勾地盯在我身后鼓鼓的编织袋上。

哈哈,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停下摩托车,尽管支上了车梯,可还是因重心太高而不得不用身体紧紧抵住车子。

小岩瞠目结舌,指着我摩托车上驮着的大编织袋问:“这里面……都是鱼?”

“嗯,你和五哥每人最少拿走20斤,咱仨平分。”我语气平和,实际上心中已起波澜。瞧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真是过瘾啊!

“哎呀!”小岩扬了扬手里的几个方便袋,“谁承想你钓这么多啊!这不坑人呢嘛!不够用啊!”

“赶紧把鱼给我卸下来,渔具给我扛楼上去,塑料袋我给你拿,但你们必须每人拿走20斤鱼啊,拿少了我不乐意。”

真解气!

上楼的时候,小岩直嘀咕:“谁知道鱼口能这么好啊!知道的话我也去了。”

“啥玩意?!”我声色俱厉,“你再说一句试试!我告诉你没?!”

(三)

小岩这次给我挖坑,其实并不是真要坑我。有鱼一起钓,没鱼一起喝点儿酒,渔友嘛,就图个乐呵,我能理解。大家只要在一起就是欢乐的,别说后来我钓到鱼了,就算钓不到,也挺有意思的。不过呢,你开了这个先例,就给了我启发和如法炮制的机会,礼尚往来嘛,大家都兴高采烈才好,是吧?

夏天,我喜欢夜钓,很少白天蹲水库。可是事情总有例外。去年夏天的一个周末,我就因晚上有事而改为白天钓鱼,所以也没找同样爱夜钓的小岩搭伴,而是单独跟老杨去了架子山的一处钓场。结果计划不如变化快,晚上的事被我提前解决了,又可以夜钓了,我和老杨便转战我俩认为夜钓效果最好的水库,这件事他们谁都不知道。

刚到水库没多久,太阳的威力虽然渐渐减弱了,但空气仍然很闷,水面没有一丝涟漪,连个小鱼打花都看不见,我俩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天黑后。在等天黑的这段时间,我俩闲得无聊。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小岩打来的。

一按接听键,话筒里传来小岩干脆利落的声音:“你和老杨在架子山钓得咋样?”

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岩又说:“我跟五哥在另一座水库钓了一天,全线灭火,围着水库转了大一圈,也没见谁钓得好,寻思趁天没黑换个水库呢。”

原来是这样啊!好吧,你既然自己送上门了,我可就不客气了。我故作平静地答道:“我俩没在架子山,换地方了,还凑合,碰见大的了,可惜都跑了,小鲫鱼钓了不少。”

“你俩在哪个水库、哪个钓位钓呢?”

…………

他俩已经马不停蹄地往我俩这儿赶了。

哈哈!无聊的情绪瞬间一扫而光,连一向憨厚的老杨都双眼放光,原来恶作剧这么叫人开心啊!

晚饭推迟,专等他俩,我和老杨各自回钓位消磨时间去了。

天已经黑透了,我看了看时间,结合路程判断,他俩应该快到了。不大一会儿工夫,漆黑的小路上真的亮起两道光柱,应该就是他俩。果然,这两道灯光七拐八拐直奔我俩而来。

嘿,可以吃饭喝酒了。

见到我和老杨,他俩似乎啥都明白了。斗嘴过程不细表,他俩第一时间下竿、打窝,别看只开着头灯,手脚麻利着呢!我和老杨好心好意举着头灯在他俩身后给他们照亮,可是他俩受不了,蚊子太多了。这俩人跳手跳脚的样子逗得我和老杨直乐。

钓具布置好,大家终于可以吃饭喝酒了。

我的这帮钓友没一个靠谱的,也包括我自己。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需要说明的是,喝酒只是我们夜钓的环节之一,只为解馋和享受,因此会适可而止,可是当晚情况有所不同,“适量”之后小岩又从后备箱拿出来一瓶白酒,说是备用的,今儿得喝尽兴。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只推辞几句就同意了,然后啃着没肉的鸡骨架,吃着所剩无几的花生米,这瓶酒又被干掉了。老杨天生酒量不行,早逃回钓位猫着去了,再然后我就“断片儿”了。

我在气垫子上昏睡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太阳晒醒。太惨了,皮肤裸露处净是蚊子留下的痕迹,据老杨说这还是小岩在气垫子周围点了一圈儿蚊香,且不时帮我驱赶蚊子的结果呢。我心里一度热乎乎的,可是抽了一支烟,脑袋稍微清醒些时,我好像发现了一些端倪——昨晚我是着了小岩的道了,他和五哥肯定是故意灌我的。我越想越不对劲儿,再看他俩的清醒劲儿,更坚定了我的判断,只是没有直接证据罢了。

“跟你摊牌吧,我就是故意灌你的,咋的吧?!”小岩说得如此直白,我竟无言以对。

然后就是那三个人一通坏笑。

喝了点儿水,又缓过来一些,我问老杨:“昨晚喝到几点?”

老杨回答:“半夜。你先是扯着嗓子吹牛,然后非要用酒瓶盖往酒杯上盖,盖不上就把酒杯扔了,第一次我给你捡回来了,你一怒之下抡圆了胳膊直接撇进水库,撇得老远,捞都捞不出来,再然后你像藏宝贝疙瘩似的把瓶盖揣起来了,不信你摸摸你右边裤子兜,最后你开始唱歌,反反复复就一句‘草原最美的花,火红的萨日朗’,嚎了半宿,满水库都能听到,对岸的钓友都要揍你了,劝都劝不住啊!”

“有这事?”

不堪入目啊!

…………

看来我也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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