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

春天，开花的梨树

在第五十二个春天，父亲的山谷布满开花的梨树

每一株树上都有凌乱负重的枝条

冬天，已经被他一一修剪过

时间紧迫，他需要把直立倔强的枝梢

拉成弯曲或者与这个世界平行的角度

他需要借助一个铁质的梯子

在梯子上，能看到整个果园

就像看到整个人生一样高低不平

那是整个春天的高度，也是生命的高度

不能再高了，他的高血压

如果忘记了吃降压药，比树还要高

当他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

失重的肉体最先失去控制，至于灵魂，早

已不知安放于何處

当肋骨砸到树枝上，他最先想到了开花的梨树

他怕把树砸伤，这些树比命还重要

这些刚刚产生经济效益的树

当他从春天的梨树上掉下来

即使砸伤一根肋骨也不能停下来

明天还要继续上树

他将无数次无法控制地继续掉下去

掠过众生和无数棵开花的树

第七日

第七日是腊八，有人问你粥可温

或者一些别的什么

你会不会好受一些，且放弃幻想

在黄昏，窗外竹影摇曳

暗香和嗅觉无关

当爱已成为一种习惯

不问你的人同病不需要相怜

融入劈柴生火的日常

依然是熟悉的声音喊你去吃饭

那时，天已经有点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