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聪聪

摘 要：萨尔瓦多· 达利是艺术史上最著名的超现实主义艺术家之一。本文以达利的超现实主义绘画与绘画中的色彩运用作为研究对象，结合超现实主义绘画的起源、背景与主要运用形式，分析达利如何利用绘画中的色彩，拓展超现实主义理论的艺术形式与表达空间。

关键词：萨尔瓦多· 达利；超现实主义绘画；色彩；视觉

Abstract： Salvador Dalí is one of the most famous surrealist artists in art history. This paper takes Dalí's surrealistpainting and the use of color in painting as the object of study， and analyzes how Dalí used color in painting toexpand the artistic form and expression space of surrealist theory， taking into account the origin， background andmain use forms of surrealist painting.

Keywords： Salvador Dalí; surrealist painting; color; vision

1 超现实主义的起源

超现实主义是一种艺术运动，對绘画、雕塑、文学、摄影和电影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受西格蒙德· 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 的梦和无意识理论启发的超现实主义者认为，精神错乱是逻辑链条的断裂，他们通过创造现实中不可能的意象，将不太可能的形式与难以想象的风景并列，他们也在艺术中体现了这一理念。尽管它作为一种有组织的运动而衰落，但超现实主义作为一种创造性的艺术原则从未消失。19 世纪欧洲的进步论思潮使人们对未来抱有积极乐观的态度，但一战的爆发导致人们的希望化为泡影。在1919-1939 年间，战后的废墟图景、新技术的社会运用，使人类的视觉感知受到了剧烈冲击。越是动荡不安的年代，越容易产生艺术思想的碰撞，而新思想往往会创造出创新、革命性的新运动，比如达达运动。

达达主义首先在瑞士和德国兴起，后期在法国分化出两类新的艺术运动，其中一个就是超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正式始于达达主义作家安德烈· 布勒东[André Breton]于1924 年在巴黎发表的《超现实主义宣言》[SurrealistManifesto]。达达主义为超现实主义的兴起提供了现实经验，他们主张寻找某种独属于他们的艺术形象，并开始利用“无意识”进行创作，包括潜意识、梦、半睡眠、想象力、自动主义等[1]。

1923 年，画家胡安· 米罗[Joan Miró] 和安德烈· 马松[André Masson] 与布勒东相遇并结识，米罗和马松也开始使用钢笔和墨水创作他们的画作。一些视觉艺术家尤其是画家也逐渐加入超现实主义的行列中，1929 年后，达利的兴趣转向了超现实主义。与达达主义者沉迷现代生活的破碎和混乱，旨在颠覆传统的资产阶级观念不同，超现实主义试图创造一个新的神话，让人们重新意识到无意识的力量。

2 达利绘画风格的形成

达利尝试了不同的艺术运动，包括超现实主义、立体主义等。达利自己的风格受到他周围所见及其感受的影响。他的思想与其视觉表达之间的确切关系仍然是艺术史学家争论的话题。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他移居巴黎，在那里他与安德烈·布勒东等法国超现实主义者建立了友谊。

达利在他的绘画风格中使用了超现实主义和象征主义。他受到弗洛伊德心理学理论的影响，经常试图挖掘他的潜意识。达利创造了“偏执狂批判法”的绘画风格，以在绘画时引发非理性思维。通常，达利会倒立，这样血液就会涌入他的大脑，引发非理性主义和观点的改变，这有助于达利创作他梦幻般的画作。从他1929 年巴黎的首次展览开始，达利就以其对现代潜意识的形象化——对文明的破坏、对战争的恐惧以及对暴力的认识——吸引着诸多公众[2]。

通过在独特的透视空间中将色彩鲜艳的小物体与广阔的暗色并置处理，将幻想与现实融合在一起，以细致的图像描绘来释放潜意识中存在的视觉。达利用精确的表现方式描绘了他的梦境和奇异的潜意识。每个对象都经过精心绘制，且与其他形象形成奇特的对比，共存于向上倾斜的、压迫性的透视空间之中。在《通往城堡之路》（图1）这幅作品中，地平线将画面分割成上下两部分。亮蓝色的天空与落日余晖般的暖色形成对比，使得观者目光都集中于此。画面的下半部分，广袤的大地上有一条小路通向帕布罗城堡，路边点缀着红色的鲜花，与天空的暖色相呼应。中间的几棵树可以看到达利用颜色控制光影的变化。

达利在加入超现实主义之前曾研究过精神分析和弗洛伊德的作品。对梦境的忠实转述在达利的绘画中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做梦对他来说很容易，睡眠打开了梦境的大门，使得一个人可以短期忘记自己身体存在的瞬间。梦中产生的异质景象在他的绘画中汇集在一起。达利以绝对的现实主义来处理那些外观不同的元素，强调每一个元素的特点以及精确复制[3]。

一般来说，萨尔瓦多达利使用布面油画作为他的绘画媒介。另外还有一些素描、石版画和水彩画。他的许多作品都使用水墨、纸上木炭或硬纸板。在他的自传《萨尔瓦多· 达利的秘密生活》中，达利解释说他想通过形状和颜色而不是透视来唤起情感和想象，因其会限制作品的形式。他使用了一系列技术，从用手（而不是刷子）在画布上涂漆到将物体嵌入他的画中。他还采用棉绒等柔软材料，将其制作成《天鹅映象》[Swans Reflecting Elephants]（图2）以展示它们的蜕变。

这种视觉错觉在达利的绘画中很常见，让图像的主体和背景变得模糊不清。《天鹅映象》是达利在偏执狂时期绘制的。双重形象是达利“偏执狂批判法”的重要组成部分，他在1935 年的论文《非理性的征服》中提出了这一点。他将自己的过程解释为“基于对神志不清现象的解释性批判性联想的非理性理解的自发方法”①。这种幻觉形式、双重图像和视错觉的方法充斥了达利30 年代的画作。

《天鹅映象》利用湖中的倒影创造出画中的双重形象。光秃秃的枯树前的三只天鹅倒映在湖水中，天鹅的头变成了大象的头，树木则变成了大象的身体。这幅画的背景是加泰罗尼亚的风景，整体呈现出秋天的深棕色彩，这里的冷暖色对比不再那么强烈，而是变得更加柔和，山岩、湖泊和天空的色调显得极为统一。在湖周围的悬崖上使用了漩涡状的笔法，与湖水的静止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艺术语汇中还包括许多带有象征性骨骼、头骨和其他骨头和宗教符号的绘画和图像，至今仍然是他最著名的主题之一。许多学者认为，他对死亡的迷恋是受到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的影响[4]。

3 达利绘画中的色彩

在西方的绘画传统中，油画的表现语言是以色彩为核心的，也是西方油画中重要的造型手段。达利的画作充满着魔幻般的色彩，与怪诞的梦境形象一起，构成了独特的艺术语言。他最擅长真实地表现不真实的物体，能够把荒诞古怪的形象刻画得极为逼真。通过对色彩的把握，艺术家将不可名状物体的质感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色彩的运用上，达利注重整体画面氛围的渲染，今天也许可以称之为“氛围感”。他不仅注重画面的整体感觉，并且在色彩的运用上倾注了个人情感，比如焦虑、恐惧等。毋庸置疑，色彩可以表达情绪，达利的大部分作品整体色彩比较昏暗，再点缀着一些明亮色块。达利依靠自己作为艺术家敏锐的直觉发现色彩的特性，从而合理运用它们，以达到想要的效果[5]。

《记忆的永恒》中（图3）包含一幅自画像，上面挂着一块“软表”。对达利来说，这些“软表”暗示着时间的概念在无意识的世界里已经失去了所有意义。在怀表上爬行的蚂蚁暗示着诱饵。这些“偏执批判”的图像反映了达利对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理论的閱读和吸收，以及人类心灵的潜在欲望，例如这幅画中所暗示的对死亡的无意识恐惧。

画面死一般的寂静，在一片没有人类和鸟兽的荒野上，几块软绵绵的钟表分布在各处，在画面中，达利使用了橙、黄、棕、黑、白、灰等颜色，并在油画中加入了树脂，使其更具液态的质地，他用小画笔，创造出超现实主义的特有效果。

在这幅画中，达利采用了传统的构图样式，大面积的昏暗色调显得整幅画面厚重、沉稳，渲染了稳定、静谧的氛围。地面采用了深棕色，天空则是亮灰色，传达出一种开阔深远的意境。在近景的特写中也体现了这种色彩对比，冷灰色的软钟与暖灰色的背景，使得软钟的存在更为突出。画面中的所有意象都不合逻辑地被安排在荒凉空旷的环境中，让观者得以在艺术家所营造的真实又虚幻的梦境中充分展开想象[6]。达利还会利用色彩制造光影效果，使其笔下的超现实主义场景更具魔幻色彩。在《无尽之谜》（图4）中，达利展现了他制造和运用光线的能力，湖面的反光与金色的阳光在他的笔下时而聚集，时而分散，他增强了反光的强度，使得近景处的人物形象若隐若现，如幽灵般虚无缥缈。利用色彩制造的光线拉伸，给观众营造出一种错觉。光线的冷暖变化也为艺术家所掌控，使得画面有种旷远深邃之感。当《无尽之谜》于1939 年在纽约东57 街的朱利安· 列维画廊举办的达利画展上首次展出时，它吸引了大批人群，他们围着街区排起长队，惊叹于这幅画在视觉上的复杂性和神秘的幻觉[7]。

《大象》（图5）是达利作品中反复出现的形象，灵感来自吉安· 洛伦佐· 贝尔尼尼在罗马的雕塑基地，该雕塑是一头携带古老方尖碑的大象，被描绘成“长着多关节、几乎看不见的腿”，他们携带着古老的方尖碑，脆弱的双腿随时会倒下，这种超载的负担创造出了一种幻觉般的现实感，代表了一种空间的扭曲和失重感。整体画面呈现一种夕阳般的红黄渐变色调，荒芜的沙漠，落日与孤独，充斥了整幅画面。

达利绘画中对色彩的运用给观者别样的视觉冲击和震撼，技术性的绘画语言加上艺术家丰富的内心，构成了饱满丰沛的艺术家形象。可以说，达利的超现实主义艺术改变了我们对现实世界的理解，拓宽了想象力的广度和深度。达利的绘画创作中，通常用冷色调如空灵的蓝绿色表达梦幻。在1940 年至1948 年流亡美国之前，达利画了《燃烧的长颈鹿》（图6）。尽管达利宣称自己不关心政治，但这幅画展示了他在祖国战争中的个人斗争。在深蓝色天空的暮色氛围中，前景中有两个女性形象，占据主体位置的女人腿上的抽屉一层层被打开，由拐杖状的物体支撑。人物的手、前臂和脸都被剥光了，只剩下皮肤下的肌肉组织。整体使用了大面积蓝色调，只有抽屉的黄色和长颈鹿身上的燃烧的红色，以及右边女性形象手里的一条肉的红色点缀了冷色调的画面，呈现出一种痛苦、压抑的氛围[8]。

在一些整体呈暖色调的作品中，以黄、红为主调，搭配霞光粉、土壤色和沙色等，使人有种浸染在夕阳下的感受。如这幅《隐形女人、狮子、马》（图7）。

达利采用主观的色彩和理性的构图描绘梦境世界，从而传达艺术观点，表达个人特色，追求一种永恒的神秘荒诞美学。达利在《自画像系列》中，运用红、黄、蓝、绿等冷色系表达内心的压抑情绪，虽然色彩极其强烈，且给人一种压抑和窒息之感，可以感受到艺术家创作时痛苦的内心。

冷暖的对比通常是达利绘画中色彩的主旋律。这幅《蝴蝶风景》（图8）就是达利冷暖色调作品的经典之作。画面中，蝴蝶一黄一蓝，戈壁与天空也显示出极强的冷暖对比，加上用色彩制造的光线将画面分割开来，使得处于主体位置的蝴蝶更加明亮和突出。

达利戴着荒诞的面具，向我们展示着超现实主义理念，在他身上，我们能够看到艺术家个人形象与艺术风格的整体统一，在空间、色彩和形象上，向我们传达着生命与死亡、美丽与虚幻、现实与超现实的世界。

4 参考文献

[1] [ 英] 霍普金斯. 达达和超现实主义[M]. 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

[2] [ 西] 萨尔瓦多· 达利. 达利谈话录[M]. 杨志麟， 李芒，译.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3] 达利. 我的秘密生活[M]. 北京：金城出版社， 2012.

[4] 刘俐利. 达利绘画艺术中的设计语汇[J]. 艺术评论， 2010（1）：4.

[5] 许逸灵.浅论达利绘画对视觉心理的影响[J].美与时代：美学（下），2016（7）：3.

[6] 鲁道夫·阿恩海姆. 视觉思维： 审美直觉心理学[M]. 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

[7] 冈布里奇. 艺术与幻觉： 绘画再现的心理研究[M]. 长沙： 湖南人民出版社， 1987.

[8] 唐白雪. 达利超现实主义绘画艺术符号的探讨[D]. 重庆： 重庆大学， 2010.

注释

"spontaneous method of irrational understanding basedupon the interpretative critical association of delirious phenome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