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亦

夜中飞鸟

像一朵云在夜里迷茫，急着寻找去向

从漆黑的空中飞翔的一只鸟，撞到了风

不见疼落一根羽毛

另一只小的，一路追随

湖面上显影的作品，起伏

经尖锐的嘴唱出，属于自然的乐曲

高远，嘹亮。不是那个村子吹出的唢呐声

它经过的地方，让聆听者有片刻的脚步停留

当夜合上那章乐谱

歌声消失

一团黑影没入远方

礁石书

少见的景象：一个以大海为落脚点的礁石

挤入波涛里

再探出头时，任由浪花的舌头亲吻

大风的反应，鼓动恶浪扑腾

一次次击打礁石的上上下下

目标一个：让礁石低下头来，没入水的深渊

当潮水退去

无法说出疼痛的礁石，站起来

留下清楚的伤痕

暗箱

如果说，前台的箱子转到后面去

隔着朦胧的垂帘

那十二生肖，经手操作

放进箱子里

游戏开始。他要弄到鸡

那只手在箱子里一捣鼓，就走出只鸡

輪到你，想得到猪

那只手在箱子里又捣鼓，却跑出只兔

你看不到那只手玩弄的变换术

愿望落空

梅庵

刚到梅庵门口，心就有了禅意

我想从心里长出翅膀

学一只鸟飞进去，咀嚼这片清静

此地是过往云烟的驿站

也是梅花落脚点

好看的梅枝依旧长有佛性

始终如一托举着禅宗的魂

古刹像一棵菩提，长于端州的梅庵路边

高不过对面的建筑物

却让我膜拜一世，仰望一生

世相

分属不同阶层的小人，从不多看君子一眼

靠暗藏的玄机，摘取果实

在关系学里，露出最得意的笑

而君子隔着是非，反复擦拭着忍耐力

与小人同乘一班地铁

抵达不同的目的地

一出站口，小人走得像个巨人

昂首挺胸。但遇到一个盲女，躲闪

一下矮下来

在另一个出站口，君子走在比纸还薄的世道上

没有终止慈善的思想，以温暖的目光

扶起跌倒的老大爷

在天与地之间，突出来的山很高很美

但遮不住的世相留在生活里：

卑鄙携崇高同行，小人与君子同在

如果端州是一棵树

如果端州是一棵树，我肯定是树上的小鸟

从远方飞回，认得出

在枝丫站立的位置

即使他乡的天空有云的纺纱织锦

小鸟不会再心动，选择树筑巢

栖息一辈子

时不时鸣几声，仿佛

一个歌者，最后喑哑了

也要用舌头舔亮树的绿叶

假如肉身不在

就把灵魂融入树的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