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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小说中的爱情形象

2023-07-12苏阅晨

参花·青春文学 2023年7期
关键词:迟子建爱情小说

迟子建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一位非常有个人语言风格的作家。从1985年进入文坛至今,近四十年的写作生涯里,无论外界风尚如何变化,迟子建始终坚守着自己的文学底线,默默耕耘,不攀附、不从众、不媚俗。纵观其三十余载的作品,都展现出卓越的艺术价值,并启迪人们对自身和社会进行深刻的思考。迟子建的初期作品以抒情风格见长,随着自身年龄的增长和岁月的沉淀,其作品呈现的深度和广度逐步提升,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同时也受到同行的认可,获得了许多大奖。在当代文学研究领域,对其作品主题和写作特点的研究也越来越多,以“迟子建小说”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万方、维普三大数据库中进行搜索,发现研究主要集中在对迟子建小说中苦难、温情、悲情、月光、乡土等要素进行分析,面对故事发展背后的诸多问题,迟子建都有其独到的见解和感悟,这些情感的表达真挚且深刻。但是文献里关于迟子建小说中爱情形象分析的论文较少,因此,对迟子建小说中爱情形象进行整体性研究具有非常广泛的现实意义和学术价值。本文对迟子建的一些代表作进行剖析,多角度地从迟子建的理想爱情、爱情观及爱情描写的叙事特征三个方面进行剖析。旨在为当代人树立正确的爱情观,并为研究当代文学作品中爱情描写的叙事特征提供理论依据。

一、质朴的理想爱情:平淡且温情

迟子建是中国当代文坛中以独特的叙事角度与温情的心理描写著称的小说家,她的故事叙述得温柔而舒缓,没有剧烈变化的情感起伏,也没有大悲大喜的戏剧冲突,更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情节,朴实的文字与中国东北黑土地特有的环境符号融合,讲述出“迟子建语言”的爱情故事。迟子建关于爱情的描写,平凡中透露着淡淡的忧伤,质朴中蕴含着深厚的感情,这也是迟子建内心深处向往的爱情。[1]

首先,迟子建笔下的爱情并不是都市中的浪漫与冲动,大多回归家庭的日常。如《白雪的墓园》,主要描写春节前夕父亲去世,一家人度过新年的场景。随着春节的临近,大家没有像往年一样准备过新年的新衣、年糕等,全家都沉溺在丧父的悲伤中,没有心情去准备过年的东西,母亲没有放声大哭,而是安静地待在房间里,但是第二天母亲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为过新年准备起来,开始向大家安排任务,收拾仓库厨房、采买食材和肉,母亲没有忘记父亲,但是她选择把悲伤压在心底,不能让孩子们生活在悲伤之中,要给孩子们生活的勇气和信心。母亲的情绪带动着孩子们从悲伤中坚强地走出来。生活还要继续,年还是要过,这显示出迟子建小说的温情和善意。母亲和父亲之间的情感联系始终是真挚、平淡且温情的,从父亲咽气的时候起,一直出现在母亲眼里的那枚小红点,直到大年初一母亲去看望父亲的时候才褪去,这寓意着父亲需要母亲亲自把父亲带回他的住处,他才能安心地留在那儿。父母相濡以沫的爱情,从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小细节中呈现出来。

其次,迟子建作品中用缺失与撕裂表达爱。在作品《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原本生活在甜蜜爱巢中的女主人公突遭不幸,丈夫在一次车祸中丧生,无限哀痛的她挣扎着走出去,想去追寻丈夫,不料,却跌进了无边哀伤的海洋:一个盛产煤炭的污浊的小镇——乌塘。这里密布着阴云;闹市中流传着无数的离奇故事;深巷里回荡着凄凉的悲歌。这些骇人听闻的悲惨世事,令女主人公打着寒战逃到三山湖,在那里,她遇到了失去母爱、遍体鳞伤的男孩云领。女主人公在目睹了人们的种种不幸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变故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弱化了的哀伤又在月光和清风的抚慰中涤荡而去,于是,她终于走出了哀伤的牢笼。这部作品曾因独特的立意获得了2007年第四届鲁迅文学奖。

最后,迟子建在作品中传达的是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和憧憬。如《秧歌》中主人公小梳妆很漂亮,是全镇男人垂涎的对象,是男人心中的美好,然而人人爱慕的小梳妆却为了追寻她心目中完美的爱情,在等待“龙雪轩”掌柜付子玉的过程中耗尽了青春、度过了一生。文章描述了一种“残缺美”的氛围,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小梳妆始终在坚持自己内心期待的美好爱情,然而毕竟这样的爱情太虚幻、太一厢情愿,她对爱情的执念最终还是错付了,后来,小梳妆在失落、思念中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付子玉得知小梳妆去世的消息,吩咐人将最好的首饰给小梳妆佩戴上,用一种他自己认为“爱”的方式去把“爱”的细节做到极致。这些细节描写让人们深受感动。迟子建对爱情的解读让人们对平凡真挚的爱情充满了向往和憧憬,重新定义了什么是幸福,同时也让现代的人对于“爱情的理智”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2]

二、平凡且略带伤感的爱情体验

(一)平凡真切的爱情

迟子建的《踏着月光的行板》里,讲述的是两个背井离乡、不远万里来到两座不同的城市工作的年轻夫妇,在中秋佳节之际,因为彼此都希望给对方一次惊喜,在不能及时联系对方的前提下,他们都登上了往对方所在城市奔去的火车,可是当他们到了对方所在的城市之后才发现,双方都去往了彼此工作的城市,于是又购买了回程的火车票,结果他们一直在彼此错过,而遗憾的是,由于中秋节当天他们一直在火车上,耽误了可以团聚的时间,虽然最后他们相约在乘坐的慢车交会时见面,可是他们并不明白,火车是在移动的,而不是静止的,当两个火车交会时,慢车在那个瞬间变成了快车,所以在中秋节的当天,他们就只能透过车窗看到彼此模糊的身影。虽然男女主人公都艰难地在城市中工作,但是他们心中仍旧互相惦记着对方,用平淡的方式去表达内心深处对彼此深厚的感情。这份不强烈,但足够绵长的感情能够带给他们坚持下去的动力,就算再辛苦,也会为了对方坚持下去,这就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的爱情故事。整篇小说的叙述没有歇斯底里的呐喊,没有一鸣惊人的语句,仅仅是温和地讲述着平凡、随处可见、平淡如水的爱情故事,流露出迟子建在女性视角下对爱情独特的理解和诠释。

(二)遗憾伤感的爱情

《逝川》中描述了男主人公胡会喜欢阿甲村最漂亮、最能干的女子吉喜,胡会是当地最有名的猎手和捕鱼能手,人们都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俩也坚信彼此会走在一起,他们的关系朝着准夫妻的方向发展,也就差了一个仪式和旁人的祝福,但是最终结局却令人遗憾,吉喜并没有嫁给胡会,胡会娶了别人。原因是胡会觉得吉喜太能干了,她能够自己挑起门户过日子,他害怕自己跟她过日子以后,慢慢地没有了生活的能力,于是胡会背叛了两人的誓言,最终娶了不漂亮且没有持家能力的彩珠,吉喜为此哭成了现实中的“泪鱼”,她无法理解能干为什么是错的。吉喜和胡会的爱情是存在于世俗的偏见里的。随着岁月的流逝,78岁的孤独老渔妇吉喜已經没有了年轻时婀娜多姿的身材和魅力,现在的她干瘦且背驼,吉喜在帮着胡会接生重孙子时,看着胡刀烧着胡会的画像,凄凉地说:“胡会,你果然看到重孙子了,但是这胡家的血脉不是由吉喜传播下来的”。这令人动容的感伤,让读者体会到了相爱不得求的遗憾和眷恋。[3]

三、爱情描写的叙事特征

(一)多角度叙事手法

叙事作品都会由一定的叙事角度来进行事件的展开。叙事角度就是叙事作品对故事内容进行观察和讲述的角度,也就是故事的讲述者是站在什么位置给读者讲故事的。叙事角度连接着作者和读者,因此在作品创作中具有重要意义。观察迟子建的小说能够发现,其采用最多的叙事角度是女性视角,也会采用儿童视角或男性视角。有时会在作品中进行叙事视角的转换,试图从不同的角度对爱情进行剖析。[4]

儿童视角是借助儿童的角度和口吻去讲述故事,叙事充满儿童的思维,因此,整篇作品的结构、姿态和调子都受限于儿童视角。因为儿童大多不成熟,他们往往会将直白的感受平铺直叙地表达出来,纯粹、纯净、清新、天真,他们的世界充满了欢喜。如《清水洗尘》中洗澡的故事看似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是迟子建是以儿童的视角在讲述着平凡家庭的温馨生活,其中儿童眼里父母之间爱情的小摩擦,像是幸福画卷上的浪漫音符,让读者感受到人性美、人情美。

女性作家以男性视角进行叙事,更需要谨慎的态度,也更能展现作者敏锐的观察力和创作功底。《芳草在沼泽中》就是以男性视角进行叙事的作品,讲述了男主人公三段不同的爱情故事,一位是因她父亲的去世而分手的前女友、一位是芳草洼的女人、一位是回龍观的小金龙,这三段爱情故事都以男性为第一人称,从男性视角探究爱情并获得感悟。人们都在向往美好的爱情,但是完美且温暖的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人们都在不停地追求,也总是在追求真爱的路上磕磕碰碰,但是人们心中依然相信真爱的存在。相信只要心中有爱,人们就一定能够找到真爱。

(二)偶然事件发生+开放式结尾

偶然事件发生指的是一些无法预知的事件发生扰乱了人们正常的生活,比如自然灾害、突发死亡等。这也正是在迟子建小说中呈现的:人生充满了大量的不确定的因素,这些不确定事件的发生改变着人们的人生遭遇。而迟子建作品里故事的结局都呈现出开放性的特点,所以称之为开放式结尾。这样开放式的结尾为当代文学作品提供了一个标杆型的结尾手法,传统的结尾大部分都是为了凑大团圆的结局而显得刻意,使得故事在整个叙事中显得并不自然,而开放式结局的运用让更多的文学作品的结尾有了无限可能,在考验作者叙事水平的同时也给予了读者充分想象的空间。除了开放式结尾的写作手法,迟子建小说中主人公的爱情常常受到突发事件的干扰,以这些偶然事故的发生引发的一系列变故与转折体现了人生无常和文学作品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特点。这些突发事件不断发展,成为作品结构的纽带,主人公也正是因这些事件的磨炼和考验,才能够懂得爱情的真谛。尽管迟子建小说中的偶然、巧合成分非常多,但是这些故事的结尾都给予了读者温暖的希望。如《飞天》中,主要的突发事件是由于飞机的晚点,主人公的行程受到了耽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偶然,才会让主人公有机会与不知名的男人相识,随着彼此相互了解的加深,他们敞开心扉,不再陌生,让人厌烦的飞机晚点也成为两人相识的纽带,这让他们充满激情。因此,在这样的作品中,迟子建让读者充分感悟到了男女之间最本质、最接近人性的关系。[5]

(三)意象的使用

意象指的是作者将自己的主观情思转嫁到客观存在的外在的可以让人容易观察到的事物上,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是高度契合的,即将外在对应的事物作为作者表达情思的载体。迟子建的小说大量使用了意象的写作手法,比如自然意象,《月光下的革命》中李昌有本来想除掉朋友的情敌,但是每一次都失败,究其原因是他被纯洁的月光感化了,月光成了逢凶化吉的美好象征。同时,李昌有不仅因为月光放弃了复仇的念头,也升起了温暖的感动,月光净化人心,洗涤灵魂,还拂动了他对爱情的渴望,月光将默默无声的世界变得美好且安详。读者在读完整部作品后,依然会深深地沉浸在作家的情感立场和思想感受里,置身于此就像置身在一个剧烈的心理磁场,被牢牢吸住了。[6][7]

四、结语

迟子建生活在东北黑土地上,其笔下的爱情就如同她脚下的土地般质朴而深沉,没有轰轰烈烈的浪漫,没有汹涌的情节,但是却能够让读者体会到那种触手可及、真情实感的爱情,那种真切的、充满生活气息的爱情,也是迟子建追求的现实的爱情,植入坚实的土地,给人无尽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在爱情关系中,迟子建追求的是两性关系的和谐、平衡,追求的是平淡、温情的爱情状态,她的爱情体现在生活的点点滴滴,平凡中渗透着幸福,字里行间温暖着读者,让读者看到平淡爱情的可贵和温暖。

参考文献:

[1]解丽红.论迟子建小说中的爱情观[J].名作欣赏,2015(26):127-128.

[2]孔瑶.迟子建小说论[D].苏州大学,2014.

[3]徐铁松.人世之厄 爱美以度[D].广西民族大学,2013.

[4]陈清.诗性家园的守望[D].海南师范大学,2013.

[5]刘金香.围城内外的生命之歌[D].杭州师范大学,2011.

[6]张香梅.迟子建笔下的乡村女性世界[D].河南大学,2011.

[7]王宁.穿越苦难的精灵——论迟子建小说创作[D].辽宁师范大学,2010.

(作者简介:苏阅晨,女,硕士研究生在读,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中国当代文学)

(责任编辑 刘月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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