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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温? 约翰肖像作品中的色彩

2023-06-28许兆琳

流行色 2023年2期
关键词:肖像画约翰

许兆琳

摘 要:格温· 约翰,全名格温多琳· 玛丽· 约翰[Gwendolen Mary John,1876-1939],是活跃于19 世纪末20 世纪初的一位英国画家。她在1904 年永久定居在法国,在巴黎城郊的莫东度过了大部分创作时光。格温保留下来的油画作品共计一百五十余幅,多数是室内的单个人物肖像画,通常是无名女孩或修女,小部分是静物和风景,她善于用一系列色调非常相近的低饱和颜色,绘制出色彩关系安靜又微妙的作品。本文将以格温· 约翰的两组肖像画为例,结合画家的性格、生活经历等,稍加分析画家肖像作品的独特色彩风格。

关键词:格温· 约翰;肖像画;色彩关系

Abstract: Gwendolen Mary John(1876-1939),generally shortened to Gwen John, was an English painter active inthe late 19th and early 20th centuries. She settled permanently in France in 1904 and spent most of her creativelife in the Parisian suburb of Meudon. The total number of Gwen's preserved canvases is over one hundred andfifty, mostly interior portraits of single figures, usually unnamed girls or nuns, and to a lesser extent still lifes andlandscapes, and she was adept at painting quiet yet subtle colour relationships in a range of low-saturation coloursof very similar hues. In this article we will take two groups of portraits by Gwen John as examples and analyse thedistinctive colour style of the artist's work in a little bit of context, taking into account the artist's personality andlife experiences.

Keywords: Gwen John;portraiture;colour relationships

1 信仰与艺术共存——格温· 约翰的绘画经历

格温· 约翰出生在一个艺术氛围浓厚的家庭,她的弟弟奥古斯特斯· 约翰[Augustus Edwin John] 也是知名画家。格温自幼喜爱绘画,小时候经常去威尔士海边为海螺、贝壳和鱼写生。她在1895 至1898 年期间,曾在斯莱德美术学院(The Slade School of Art)学习绘画,斯莱德是当时的英国唯一一所接受女性学员的美术学院。之后格温随女友旅行到巴黎,在卡门学院[Académie Carmen] 跟随詹姆斯· 惠斯勒(James Abbott McNeill Whistler)学习,从他那里学到了细腻的灰色调用色方式,以及如何精准地排布色彩的浓淡,这些也是格温后来作品的特点。从格温很多作品的色彩风格中都可以看出她深受惠斯勒的影响。格温的画作有着细腻的情绪和个人化的表达,她精妙的色彩运用方式,让画面上笼罩着一股诗意的朦胧,像被一层湿润的雾浸透过,雾中有温婉的女子低头读书,或者只是安静地注视某一处,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隔绝尘世。格温的作品,就像她的画有些模糊斑驳的质感一样,可能没有特别明确的主题,但可以看出她对宗教的兴趣。格温曾说:“我的信仰和我的艺术,它们构成了我的生活。”[1]

经历了种种生活的变故之后,格温在1913 年成为了一名天主教徒,也是从这时开始,格温的创作风格变得成熟。这一年,她接受了她居住的巴黎郊区附近的图尔圣母慈善修女会莫东分会的委托——也是她的一项教会义务——为她们的创始人普赛宾修女(Mère Poussepin,1653-1744)画一幅肖像。1913 年至1920 年期间,以一张流传下来的祷告卡片作为蓝本,格温先后为这个主题创作了大约16 幅作品,不过只有一幅被放置在修道院。从她留存下来的作品也可以看出,为同一个主题反复进行创作是格温的绘画习惯。这一系列肖像作品开始,格温用更厚重、含油量更少的颜料,马赛克般的小笔触作画,抛却了以往模仿大师传统绘制肖像的方式,逐渐拥有了自己的风格特点。她的用色方式,也开始趋于稳定。在格温成熟期的肖像作品中,她的作品使用的色彩变得越来越微妙,色调变化丰富而细致,加之主题基本上是无名的女孩和修女,画面被营造出一种静谧的和谐,漫出温柔但又有些忧郁的感觉。这也透露出了格温的内心世界。在一封信中,她写道:“我心中是否有任何想法值得表达出来,这无关紧要。有可能我没有任何想要表达的东西,但唯独有一点时常呼之欲出,那便是——我渴望拥有更沉静、更深刻的生活。”

2 《普赛宾修女肖像》系列作品的作画细节与色彩特点

观察格温的一系列《普赛宾修女肖像》[Mère Poussepin](图1),可以看出格温走向成熟的创作过程,她的作品似乎在平静的环境和天主教会带给她的精神力量中获得了成长。从留存下来的三件作品来看,第一件最初的习作中,画面中有一张桌子,修女的双手放在桌上应该是《圣经》的书本上,在很多传统的宗教肖像中宗教人士都会手持圣经。桌子遮住了修女身体的一部分,墙上还有一小幅画作。但后来其他《普赛宾修女肖像》作品,以及格温之后的女性肖像作品,大部分的画面中都只有四分之三身长的,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的坐姿女性,很少有其他物品和装饰。自此格温确立了这样的一种绘画格式——四分之三身长的坐姿单人女性肖像,并用这种格式为同一主题创作多幅相似作品,这成为她成熟风格的特征。格温后来的以身着蓝色斑点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怀抱小猫的女孩、和康复中的女孩等为主题的系列作品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创作的。

第一张《普赛宾修女肖像》的习作的颜色使用是最丰富的,刻画也最细致,色调柔和,暗部环境色丰富,格温在修女的衣裙中加入了背景的颜色,让白色的衣裙不单调,整张画的色彩关系看起来很和谐。格温的作品似乎有着这样的特点:在她根据同一主题创作的多幅作品中,通常是比较早的一些刻画得更细致。画家可能通过不断地作画去寻找更适合去表达主题的用色方式,后文的一组作品也会让人有这样的感觉。

相对于第一幅,第二幅中的修女头饰和面部的色彩变得少了一些,格温也减淡了修女面部明显的高光和表现面部骨骼结构的对比明显的颜色,用更柔和,色调更接近的颜色去刻画修女的面庞,让修女看起来更加温柔慈爱。在最后一件作品中,格温又继续弱化了衣袖上的明暗对比,虽然粗略看过去,衣物褶皱的表达快要消失了,但仔细看,格温是用了色调更加接近的白色去绘制结构的变化,明暗关系被处理得更加微妙;在皱褶的处理上,通过多次叠加偏干的厚重颜料,塑造出纹理和斑驳的感觉。她还加大了人物和背景颜色的对比度,背景颜色更亮,修女周身好像环绕着光晕,人物更鲜明地从墙面中凸显出来,更有立体感。但考虑到格温一向比较平面的处理方式,人物如此超脱于背景,可能是因为这是修道院的订件,修道院需要的是一张挂在院内的创始人纪念像,所以格温把它处理成可以崇拜的偶像形式。

3 格温· 约翰作品中对人的内心的关注

格温的画作主题通常关注自己的内心,是很私密的作品。在那个新的艺术风格不断涌现和变幻的时代,她置身其外,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平静而孤独地生活和作画。格温曾在一封信中写道:“我想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陌生之地生活,直到我强大到周围的人与事不会影响我。”她也希望逃离家庭的纽带:“我认为家庭这个概念已经过时了。去天堂的时候,我们现在不是全家一起,而是一个一个地去。”

她在艺术中寻找对自我的感知,格温画中的女子看起来都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作品表现出的不仅仅是一个单纯在摆造型的模特,可能因为格温在画她的女模特时,好像也是在画自画像。格温的模特之一珍妮· 福斯特表示过:“她(格温)把我的头发披散下来,然后弄成和她相同的发型……她让我像她坐着的方式那样坐下,我在摆造型的时候有种我吸收了她性格的感觉。”[2]

如果浏览格温的作品,会发现她对相同的主题进行许多张不同的创作时,在色调、构图或者笔触上会有细微的变化,让这些作品不仅是单件的作品,也成为绘画过程的一部分。格温曾说过,很少参展的一个原因是虽然她画了很多画,但很多都是未完成的。她在1911 年写道:“我画得是很多,但全部完成的倒是很少——画完一件作品对我来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保持思想平静,而且在此期间永远不要去想展览的事情。”

格温似乎偏爱安静读书的女孩这一题材,可能她喜欢像她自己一样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格温在1909 年创作过一幅《读书女子》(A LadyReading)( 图2), 画面中的年轻女孩专注地阅读着手中的书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的氛围中浮动着一种神圣的美丽。背景是格温在巴黎的房间,墙上的小猫画像也是她自己的作品。在这个时期,格温的作品中还有着古典绘画的影子,画面自然流畅,人物和场景刻画得很精巧细致。主体人物占画面的不到三分之一,色彩和构图让人想到维米尔的《持天平的女孩》,画中的女孩气质典雅,窗帘的橘粉色和几乎是黑色的半裙用色非常纯粹,但整个画面看起来并没有很强烈的对比,这两种颜色绝妙地与低饱和的暖色温柔背景相融合。但在格温成熟期的作品中,她很少画带场景的作品,画面中没有什么叙事性的内容,四分之三身长的坐姿女子占据画面的绝大部分,背景非常简单,基本只有简单涂抹的大色块。但对“阅读中的女孩”这个题材,格温愿意给她们勾勒出藤编的扶手椅和配套的小桌,桌上还有小小的,精致的茶具。1918 年和1923 年的两幅《康复的女孩》(The Convalescent),1924 年的《读信的女孩》(The Letter)(图3),很明显是对同一主题的多次创作,身材纤细的,穿着深色长裙的优雅女子坐在扶手椅上读信,微微散发着温柔的光,有种不刺目的美丽,女孩沉浸在文字中,就像隐居在郊外独自生活的格温。画中的女子神态平和,容颜美好,但在这安静的画面之下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情绪,让观者窥探到格温自己敏感的内心世界。

这三件作品中,最早的一张笔触更明显,有快速涂抹的感觉,相对于后两张像是最初的准备草稿,女孩的坐姿要正面一些。格温就算是用对比色,也会把它们都处理成灰色调,不会给人很强烈的感觉,用温柔的色彩关系,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女孩的恬静怡然。

第二张里面的女孩,虽然身材苗条,但看起来还是很健康的样子,坐在带有靠垫的扶手椅中也脊背挺直的样子,面部的线条也很流畅圆润,发型端庄,嘴唇的颜色算是鲜艳。最后一张作品中的女孩看起来更纤弱了,像是被扶手椅包裹着,面部看起来有些微凹陷的样子,在刻画苍白的面色时,融入了比较亮的淡黄色,由深紫色的衣裙衬托而出,脸旁还有一缕散乱下来的头发让女孩的病容看起来更加明显。虽然都是温柔的色调,但第二张的颜色使用最多,纯度最高,色彩间的对比最强烈。女孩的衣裙是深蓝色,暗部带一点紫,背后的白色的靠垫和桌上的浅色桌布被蓝色的衣裙映上淡淡一层浅蓝。蓝色的连衣裙和墙纸上橙黄的波点以及淡棕色的茶壶的色彩对比加深了空间感,物体有明显的前后排列关系,在格温的成熟期作品中看起来是相对非常精细的一件作品。最后一幅相比之前的作品画面背景提亮,衣裙暗部加深,对比度更高。但使用的色彩变少了,大部分都在使用变换色调的紫色,色彩饱和度更低。墙壁是大面积的丁香色,女孩衣裙明暗变化的刻画变得更少和细微,几乎只用了深紫色,然后加大灰度刻画亮部;黄色的藤椅和小桌中也加入了淡紫色讓整个画面的饱和度都低下来,看起来较之前一张更平面化,画面的色彩关系也更加柔和。也许因为创作年代稍晚几年,更趋于格温最擅长和知名的风格——因画面中的情感氛围和相近色调构成和谐的色彩关系而动人。小茶壶上的几点高光是这张画中最吸睛的处理,纯白的几颗高光应该是最后点上去的,看似突兀和随意,但把整幅画面从有些平面和混沌的效果中,巧妙地拉回三维世界,体现出格温对于画面表现力自信和成熟地掌控。观察格温根据同一主题创作作品的进程,会逐渐给人一种返璞归真之感,她会在不断的探索之后,保留她认为重要的部分。

4 结语

格温在世时没有收获太多认可,从学生时代起,她就隐藏在弟弟奥古斯特斯光环的阴影中,奥古斯特斯惊人的天赋和性格魅力让他早早成名,而格温沉静温柔,不那么引人注目。他们的用色风格也和性情相似,奥古斯特斯的作品色彩明快而对比强烈,而格温擅长用变化细微的低饱和色彩。格温到法国后遇到雕塑家罗丹,成为他的情人近十年,后来罗丹离开了她。来自弟弟和情人的光环以及情感经历的波折,可能是格温隐居和越发孤僻的原因。她长久又孤单地生活在她的郊外小房子里,只有小猫陪伴在旁。奥古斯特斯一度想让格温回到英国,也被她拒绝。1939 年,格温写下遗嘱后前往迪耶普,不到两周后在那里去世。

格温的职业生涯直到1946 年在伦敦举行的马蒂森画廊纪念展开始,才初次受到国际上的关注。在过世后二十余年后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她的作品被重新发现,天才般的微妙色彩显现于世人面前。之后格温的名声也在不断增长,到21世纪初,她已经被认为是后印象派时期最重要的英国艺术家之一。评论家丽莎· 提克纳认为,格温的画作“也许已经到达图像对意识的描绘的极致”。如今的普遍观点认为格温的艺术成就超过弟弟奥古斯特斯· 约翰。不过一直崇拜和认可姐姐作品的奥古斯特斯对此早有预感:“50 年后,我将被称为格温· 约翰的弟弟。”

5 参考文献

[1] 舒佳佳. 自我意识的艺术性表达[D]. 重庆: 四川美术学院,2021.

[2] 高虹. 内在生活——品读格温· 约翰[J]. 宏观经济管理,2017(S1):186-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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