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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新西部?如何行走和思考?

2023-06-25曾攀

艺术广角 2023年2期
关键词:何谓想象文学

曾攀

我和徐兆寿是复旦大学的同窗,中文系2010级的博士同学。一晃毕业已近十年。兆寿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位温文尔雅、沉郁敦厚的老大哥。他一直都非常勤勉,阅读面非常广,很博学,书也是一本接一本出,思考的几乎都是宏大的命题。前段时间又拿到了他的这本新著《西行悟道》,尤其读到10年前复旦大学的学习生活,是他思考何谓西部、何谓传统的时间起点,而我们在一起求学,我在学校却只是漫无目的的读书,毫无思考和理论的头绪,这也是我敬佩兆寿的重要原因。

在我看来,这本《西行悟道》的底色是忧虑、沉郁、悲怆的。徐兆寿从当代中国最现代化的城市,作为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的上海、北京,一路往西看,去思考何为现代、何为西部、何为传统,激发和打开思考的视阈。比如书中提到的:“这十年,我是从上海、北京往西走,先是回到兰州,然后从兰州再往西走,向河西走廊,向古代的西域如今的新疆和中亚走。丝绸之路是我的写作和研究路径。同时,中国传统文化是另一条副线。后来,它们走到了一起。”他还专门说到:“从哪里向西行?我原来以为是从兰州往西走,后来就发现不是,是上海和北京,更多的是上海。”对他来说,“在复旦的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在思考和回答何谓西部、何谓传统的问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与我谈西部,或者我会将西部与上海对比看。”我还记得在复旦我们讨论过相关的问题,尽管现在回想起来,談些什么已经忘了,但是我们天南地北的凑在一块儿,还能隐约地追想起,他谈的很多是文化地理,是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也是他的精神情怀。

我现在生活在亚热带的南方,与徐兆寿的思考颇有关联的是,我们提所谓“新南方写作”的命题,事实上也有一个参照系,那就是传统的江南。今年我们《南方文坛》组编了两期关于“新南方写作”的话题,在编者按中提到:“我们探讨的‘新南方写作,在文学地理上是向岭南,向南海,向天涯海角,向粤港澳大湾,乃至东南亚华文文学。”也就是说,新南方写作遥望的是江南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精致细腻,然而却已创生出诸多新质,在南方以南也有蓬勃的大海,有杂花生树的岛屿,有新的区域性整合,有跨文化的实践,汉语写作的版图在不断扩大。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所思考的新南方,似乎又跟徐兆寿所考虑的何谓西部的思绪是互相牵引的。

在我看来,徐兆寿的这本《西行悟道》,既是想象西部的方式,也是对想象的一种反思以及反思之后的重新引导。前者“想象西部”代表着写作的方式和思索的形式,后者的引导想象则更多包孕着一种使命。在《问道荒原》这篇里面提到:“白岩松在美国一所大学演讲时说,中国人是拿着放大镜看美国的,但美国人看中国时把放大镜拿反了。天下的道理是一样的。在同一个中国,在同样的政治背景下和媒体影响下,西部人看东部是拿着放大镜,而东部的人们看西部是反着的。”这里头实际上涉及双重视角:一个是东部与西部,另一个是中国和世界或者说东方与西方。对此,徐兆寿有清醒的认知,他认为:“世界从来都是如此,这就是势。抱怨和愤怒是无效的。你必须重新寻找新的支点,从而确立你自己的世界观。”

我一直认为徐兆寿是一位非常难能可贵的有文化使命感的学者。他身上的忧虑意识,或说忧患意识,夯实了这本书的基底。更重要的一点是,在这本《西行悟道》里,他不断向西而行,走向西部,也走出西部,进入一个总体性的中国,走到无远弗届的世界中去。我读这本书的时候,一直在想,作为思考者和写作者的徐兆寿的意图是什么呢?在我看来,他试图去寻找到新的认识论,探询新的方法,重新求索自我的去路和归途,认识地方和传统的往来承传,认识文化源流与现代中国的复杂交错。可以说,从西部到中国,再从中国到世界,这是一种想象之想象,是在一种双重镜像中践行的所谓“悟道”。

当然,在这里边也有自我的反思,比如书里第四辑“敦煌之光”,在谈到敦煌经卷的失落时,谈到道士王圆箓的罪过,其中的恩怨是非,其中的遗憾和愤怒,既有西方的侵略欺诈,同时也有当时中国内部的诸种归因。可以断定的是,徐兆寿这本书是中国文化本位的,但又超越了简单狭隘的国族观念,形成了一种文化的反思,是在对照和互见中塑造的理性的意识,这使得西行的“悟道”更为立体多元,也更能引向深处。

但细细想来,对于文化的、地理的想象又不只是单纯的思索考虑,在《西行悟道》中,我分明看到了徐兆寿真正置身其间。这是我最为佩服他的地方。也就是说,其中的讲述或叙事,总有一个“我”在,但又不会局限于单一的观看和言说,而是超越了个体与主体的限定。悟道不是空谈,“西行悟道”这四个字,“悟道”当然重要,“西行”同样不可忽略,尤其是一个“行”字,是行走、行旅,也是文化的践行,是一种沉思式的苦行。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西行悟道》里谈草原、佛道、敦煌、昆仑,由此行旅、悟道,但是细细读下来,徐兆寿又常常是在谈文学。比如书中提到张承志的写作,他是基于中国的现实场域、文化地理,但又把目光投向更广阔的远方,“从大西北向着中亚、西亚、东亚、欧洲、非洲”。而且书中认为,张承志“也是第一个站出来与欧洲中心主义文化进行对抗的作家”。值得注意的是,徐兆寿在《西行悟道》这本著作里谈的文学,已经不单单是以往我们讨论文学时牵涉到的形象或想象,更是一种强有力的姿态,是在新的经验中不断建构的立场和视阈,是情感与理性的新的发抒,以及思考地方文化乃至中国文化的总体性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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