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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史视域下唐代诗歌中儿童形象的生成性研究

2023-06-16陈睿豪

今古文创 2023年20期
关键词:生成性社会史唐诗

【摘要】 儿童形象在唐代诗人笔下具有极强的生成性,儿童形象在唐代繁荣发展的时代背景下,与诗人自身的人生遭际融合,充分发挥形象主体性。唐代关涉儿童的诗歌创作目的从抒发诗人情感到抨击社會黑暗面,从记录生活到寄寓诗人的理想,在儿童形象生成性的作用下,诗歌的意象更加宽阔,情感世界更加丰富,艺术手法更加多样化。同时侧重诗人在选取儿童形象这一意象入诗,将人生际遇与心理变化熔于一炉,儿童形象与诗人的创作世界在诗歌中的互动,突破时空界限,有利于我们对唐代诗歌中所描绘的社会图景有充分的认识。

【关键词】 唐诗;社会史;儿童形象;生成性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20-0031-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20.010

诗歌发展至唐朝,诗境在几代诗人的努力拓展之下,诗歌所描述的意象,表达的情感,诗歌创作发生的场景更加复杂。唐代诗歌具有前代诗歌所不具有的叙事抒情功能。儿童形象在唐代诗人的创作世界中焕发生机,又因儿童形象这一意象由附属地位而上升到了诗歌创作意象系统的人物系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儿童形象在诗人诗歌创作世界给了诗人更明确的目的,因果分明,其诗歌的诗境具有了更多兼容性。儿童形象作为诗人的诗歌创作世界中的客观意象,在诗歌中也发挥着拓展诗歌的意象系统,发展诗歌的情感表达功能,在儿童形象的推动下,诗人的诗歌情感表达逐渐丰富厚重。

一、诗人以儿童形象入诗探源

在诗人的创作世界,诗歌创作一般是由诗人在心中情绪发生波动,或是对外界的变化所做出的反应,亦有对诗人所处的时代的筹唱应和之作,而儿童诗歌在诗人的创作世界中兼有一般的创作目的,同时也有一些特殊的创作目的,以下笔者将从六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诗歌创作的意象传统

中国古代诗歌发展过程中,从《诗经》中的儿童形象轮廓出现在诗歌,儿童形象创作系统初见雏形,在粗线条式的刻画中,儿童形象与诗歌的主题并不关涉。[2]到魏晋南北朝时,儿童形象逐渐受到创作群体的关注。发展至唐朝,对儿童形象这一诗歌意象的应用臻于成熟,前代的诗歌儿童形象创作系统为唐诗中大量出现儿童形象创作、儿童形象描写有了类型特征的划分、儿童心理世界的挖掘奠定了基础。

(二)经济稳定发展

唐朝国力强盛,生产力出现巨大的发展。国际化都市给予人们更开阔的视野。[4]社会分工更加精细化,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在封建小家庭中的儿童虽然难免要承担家务劳动,但其童年生活物质相对充盈,因此,在童年时期能够享受到更丰富的社会生活和精神生活,其心态也更加开放。

(三)阶级变动

唐朝是中国古代社会发展的重要转型时期,在历史学上亦有“唐宋变革论”的说法,这是一个新的封建等级制度代替旧的封建等级制度的时代。封建阶级内部发生巨大的变化,由此产生了阶级观念的更新,庶族地主在经济政治生活中的地位攀升,而封建贵族阶级逐渐被排挤出封建统治的核心,由此产生的是知识分子对社会底层生活更加关注,他们深入广阔社会生活中,用心去感受百姓生活的苦与乐,他们的诗歌逐渐具有深刻的批判性,反映百姓的生活,异常鲜明的政治倾向性是这一时期诗人创作的特点,而作为社会底层弱势群体一分子的儿童,在诗人笔下更显得重要,诗人通过儿童的遭遇,鞭挞社会的不公与政治的黑暗。

(四)时代发展

在高度兴盛与极度衰弱的社会状况皆存唐朝,时代赋予人民更多的使命和责任,而作为知识分子群体的之一的诗人群体,一直具有重大的时代责任感。他们渴望在这个恢宏壮阔的时代施展自己的才能与抱负,能在让人民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但是开元盛世以后,统治者往往贪图享乐、任用奸臣,致使政治黑暗,边镇的封建割据势力膨胀,终于酿成了几十年的安史动乱。盛极而衰的背后给予时人以巨大的心灵打击,特别是内心敏感的诗人更是在这样的逆转中感到悲哀与绝望,他们渴望回到最初的繁荣,渴望回归无忧无虑的生活,而这一生活情景的主角儿童形象便成了他们的心灵依托。

(五)儿童形象本身的特点

儿童形象这一诗歌创作意象具有巨大的张力,一是由于儿童形象本身所具有的特质,即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另一方面,儿童内心世界在成长过程中不断深化,他们能够天马行空,充满想象力,对周遭的一切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心,擅长于从枯燥无味的社会生活中寻找简单的快乐,具有成人无法理解的欢乐世界。且儿童又具有社会中弱势群体的特点,他们非常脆弱,又很敏感,无法经历巨大的打击,而社会动乱又往往给予他们毁灭性的打击,容易引起诗人关注和怜爱。

(六)诗人的个人际遇

作为诗歌创作的最重要群体之一的诗人具有比常人更加敏锐的社会嗅觉,他们的心灵在外界感受更加敏感。[5]在个人与社会的剧烈变化中诗人往往会通过向内求和向外发两种途径抒发心中积蓄的情感。而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诗人寄托情感、表达壮志的载体,在唐朝这个有着明显的初唐、盛唐、中唐、晚唐阶段分期的封建朝代,处于社会发展阶段转换时期的诗人内心更加脆弱。他们渴望回到那个已经适从的社会生活中,回到本真的生活,在与儿童接触之后,诗人这些年经历的苦难与艰辛历历在目,童稚时代的种种快乐生活景象成了他们追求的理想。

二、儿童形象的生成性分析

生成性是源于心理学中学习心理理论,指的是在当代教学过程中,从心理学角度确认儿童所拥有的主体的作用及与环境相互作用。[3]在这一学习过程中学生头脑中信息与新的学习信息进行一定程度的连接,在承认教师的辅助作用的同时,促使学生的学习更具有主动性,充分发挥学生的个性,主动选择和建构信息,对学生的接受非常具有意义。而引入这种概念是因为笔者研究发现唐诗关涉儿童形象的诗歌中,儿童形象这一创作意象同样具有主体的生成性,儿童形象能够随着诗人的心绪转变,描写手法等情况的不同而具有更多的可建构性,艺术手法的生成性。作为被描写的主体,儿童形象的特征在诗歌中得到不同程度的演绎,诗歌中关涉儿童形象的景象也随着儿童形象进入了诗歌创作中。诗人复杂的情感因儿童形象的主动激发而得到表达,在这种复杂的动态互动中,诗人与儿童形象在诗歌情境中互相探究和揭示人类深层次的情感表达,儿童形象在唐诗中所具有的象征意义和情感内涵更加丰富。这也为我们进一步解构唐诗中的儿童形象,了解诗人在创作儿童形象诗歌时内心复杂的心理活动做了铺垫,且这种生成性对诗人在新情景下的诗歌创作产生重要的影响。

(一)在诗歌意象中的生成性

中国古代诗歌在本质上即是对意象系统进行惨淡经营的文学形式,而关于意象的内涵。唐诗的意象系统在中国古代诗歌发展过程中更是显得尤为突出。在诗歌的意象运用过程中,他们使用人物、场景、情节等等叙事要素进行整理和编排,让情意与景象进行天然的自我交流,情景的关系占据主导地位,而意象系统则笼罩全局,再辅助以格律,描绘一些景物和物象,这些通常是其点缀作用,并不决定诗歌的意义,但这是叙事的构成要素,是诗人进行诗歌创作关注的重点,其着重表现着诗人的心理变化和情感态度。而无法直接抒发的情感则在意象系统中得到寄托,感物而兴情,托物以言志。儿童形象即是诗歌意象系统中的子系统——人物意象的重要组成元素,儿童形象经历了一个逐渐演化的过程而成为一种审美经验,在这个渐进的过程中儿童形象的内涵和外延都在不断拓展,传统的单一的意象艺术的运用逐渐臻于成熟,诗歌中的意象逐渐系统化。

而儿童形象这一意象在诗人描绘社会的各个角落都有所体现,在田园牧歌的生活中,儿童形象、农作物、绿树、荆门、牛羊等意象构成一个自然生活的场景,诗人对这些景象进行情感生发,在情与景的碰撞中丰富意象,抒发情感。杜甫的《南邻》“锦里先生乌角巾,园收芋粟不全贫。惯看宾客儿童喜,得食阶除鸟雀驯。秋水才深四五尺,野航恰受两三人。白沙翠竹江村暮,相对柴门月色新。”[1]与儿童相伴而生的瓜果、鸟雀、园子、柴门等构成一个动态的物象系统,把乡村生活的娴静、充满生机的展现出来,而这一物象系统由儿童形象触发,田园生活的欢声笑语,鸟语花香令人羡慕不已。陈陶《飞龙引》“散花童子鹤衣短,投壶姹女蛾眉长”[1]、李商隐的《忆住一师》“炉烟消尽寒灯晦,童子开门雪满松” [1]、徐夤的《游灵隐天竺二寺》“更怜童子呼猿去,飒飒萧萧下树行”[1]在儿童生活的情境中,其所建构的诗歌意象越来越多,从炉烟、鹤衣到猿猴、狂风等,诗歌中的意象在有机组合中形成了强大的张力。这些意象在诗歌中互相渗透、互相衬托、互相融合,把诗人所要表达的情感和盘托出。

(二)在艺术手法上的生成性

诗歌的艺术手法众多,在分类上来看主要包含了三个方面的内容,即抒情方式、表达技巧、修辞手法等,作为诗歌创作的重要因素之一,艺术手法如何在唐诗有关儿童形象的作品中体现生成性?这主要关涉艺术手法本身即是一个复杂的系统能够在不同的诗歌创作情境中发挥自身的作用,而儿童形象所具有的特质又给了诗人手法的作用以更多的可能性,两个复杂的系统相交融,把诗人的置身事内,以艺术手法为笔,以儿童形象为墨,在诗人心中的画卷上演绎一幅幅精彩的社会图景与人生理想。艺术手法娴熟运用,在叙事中抒情,把夸张、比喻、拟人等手法融合起来,象征与白描,正面与侧面,烘托与对比相互融合。其次对儿童形象这一意象的深刻挖掘,把儿童形象群所具有的淳朴幼稚与幼年老成包容起来,诗人诗歌创作的风格时而清新平易,诗歌意境雄浑,时而明净简峭。

李商隐的《骄儿诗》中“青春妍和月,朋戏浑甥侄。绕堂复穿林,沸若金鼎溢”“仰鞭罥蛛网,俯首饮花蜜。欲争蛱蝶轻,未谢柳絮疾”“曲躬牵窗网,衉唾拭琴漆”[1]、“有时看临书,挺立不动膝。古锦请裁衣,玉轴亦欲乞。请爷书春胜,春胜宜春日。芭蕉斜卷笺,辛夷低过笔”[1]对儿童生活的几个切片进行了描写。诗人在这一首诗中刻画儿童形象的多个侧面,对儿童日常生活的琐碎事件进行细节描写,对儿童调皮捣蛋、天真稚气的生活情状进行客观白描和神态描写,而儿童前后形象的对比又令人心动,儿童在嬉戏娱乐时的顽皮散漫,而在进行书画音乐等艺术活动是又显得相当的拘谨认真,一丝不苟,把儿童在不同情境下的心理变化惟妙惟肖地刻画了出来,儿童的立体形象现于笔端。而在对儿童进行刻画的同时,对儿童所处的景物诗人也做了一定程度的描绘,用于衬托儿童充满情趣的生活。在清新的环境中,生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情景就在诗人看似杂乱无章的艺术描写中使我们穿越时空还能感受到那份朝气蓬勃与生活的律动。诗歌艺术手法因儿童形象的多面性而有了更多用武之地。杜甫在《大云寺赞公房四首》(其四)中写道:“童儿汲井华,惯捷瓶在手。沾洒不濡地,扫除似无帚”[1],表现了儿童在寺庙中参加劳动的轻松与熟练,即使没有对具体的儿童形象过多着墨,而只是对儿童进行白描,语言简洁,没有过多的藻饰,极具画面感,给读者留下了无尽的想象空间,诗境开阔,达到了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效果。

(三)在诗人情感世界中的生成性

诗人的情感世界随着人生遭际的变化而逐渐发生转变,他们的情感表达时而含蓄蕴藉时而奔放豪迈,在诗歌中的表达是与景象系统联结起来的,正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在不同类型的诗歌中诗人所言表达的情感随着社会场景的变化而发生逆转。在送别抒怀诗中,诗人表达的是情深意长的勉励和依依不舍的留恋之情,而在山水田园诗中,诗人表达的是对现实的不满与对闲适恬静的农家生活的追求,以及复归自然,向往自由之情。在边塞征战诗中,边疆的壮阔风景与诗人的豪迈勇敢,同时也有对战诗不顺,伤忙惨重,无法归家的豪迈悲壮,对统治者穷兵黩武、边将恃宠而骄的嘲讽与抨击,诸如此类。而随着时代的变化,社会生活的复杂化,年龄不断增长,诗人的心绪在少年、中年晚年出现了阶段性的变化,兼济天下到随遇而安,心怀苍生到隐逸逃遁。

儿童是一个人一生发展的重要阶段,许多人生理想,思想信念,行为习惯即是萌芽于这一阶段。所以诗人在不同的情感状态下,往往容易作用儿童形象这一独具一格的意象表达内心复杂的感情。卢纶的《秋中过独孤郊居》“开园过水到郊居,共引家童拾野蔬。高树夕阳连古巷,菊花梨叶满荒渠。秋山近处行过寺,夜雨寒时起读书。帝里诸亲别来久,岂知王粲爱樵渔”[1]表达的是诗人对山林生活的恬静闲适,对外界灯红酒绿的喧嚣与嘈杂极度不屑,希望能在这样的生活情境中安心读书,欣赏美景,超脱隐逸,不落尘俗。在这里映射着中国古代士人特有的文化心理、审美情趣和价值取向,诗人隐逸独特精神在诗歌中表现得一览无余。

陈子昂的《感遇三十八首》(其五)“朔风吹海树,萧条边已秋。亭上谁家子,哀哀明月楼”[1]、皮日休的《三羞诗三首》(其三)“夫妇相顾亡,弃却抱中儿”“儿童啮草根,倚桑空羸羸”[1]描写的是正处于天灾中的底层百姓儿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只能吃草根度日,甚至被父母狠心抛弃的悲惨命运,而这样的场景在天灾人祸发生时屡见不鲜。但统治阶级和富贵人家却如张籍在《野老歌》中的“岁暮锄犁傍空室,呼儿登山收橡实”“西江贾客珠百斛,船中养犬长食肉”[1]所言,视人不如犬,仍是目无百姓,毫无怜悯之心,面对这样的社会场景,诗人心中的痛苦与悲愤溢于言表,处之弊端,令人泪目。

三、结语

儿童形象是诗人寄寓美好的社会理想、审美理想、生活理想的重要载体,儿童形象已经成为他们天真美好的向往的象征物,他们在历尽沧桑,洗尽铅华之后,渴望复归自然,隐逸逃遁,消极避世,儿童形象本身的特质给了诗人追寻纯真与理想的意义。唐朝诗歌中的儿童形象在前人奠基的基础上臻与成熟,并且出现了如杜甫、白居易、李商隐等以儿童形象为诗歌創作的诗人,他们情感表达不一定相同,但是对儿童形象的圆满塑造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唐诗中的儿童形象在诗人的妙笔下,展现了生机勃勃、鲜明灵动的大唐诗歌儿童形象,对后世关涉的儿童形象的文学研究与唐代社会史研究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参考文献:

[1](清)彭定求等编.全唐诗[M].北京:中华书局,1960.

[2]宋文翠.儿童文学概论[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 2010:256.

[3](瑞士)J·皮亚杰,B·英海尔德.儿童心理学[M].吴福元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151.

[4]李斌城主编.唐代文化[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5.

[5]吴在庆.唐代文士的生活心态与文学[M].合肥:黄山书社,2006:45.

作者简介:

陈睿豪,男,湖南郴州人,淮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学历史教育、跨学科交叉研究、中国近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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