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舒 正明

前些时候，笔者在古旧书摊购得一些清代房地契，其中有清代嘉庆年间山西徐沟县水屯营村（今属山西省清徐县）买卖地契18张（现存于太原市图书馆）。

水屯营村距今清徐县城6公里，村中现有1100余户、3000多人，田地1100余亩。该村地下水位高，水源丰富，又因地处官道，古代常驻扎兵营，故名水屯营。从现有的村庄户籍人口数推算，清代嘉庆年间（1796—1820）该村居民最多数百余户，人口不到千人，是个规模不大的小村庄。

有趣的是，这18张买卖地契中的土地购买人均为贾连城一人。笔者对清代水屯营村东于都四甲贾连城所购田地的地契进行了统计。

由以下地契列表可知，从乾隆六十（1795年）到嘉庆十九年（1814年）的20年时间里，贾连城共购买田地18次。而田地所有者出售的原因大致有三种：一是使用不足或缺少使用；二是粮急无处起办或粮紧无凑，即土地所有者可能因交公粮有困难而选择出售；三是家中有人伤病，如先祖母寿终。其实“使用不足或者缺少使用”是一种笼统的说法，根本原因还是农民生活困难。田地是农民的命根子，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卖地的。

从土地价格看，平均价最高的是清嘉庆十九年（1814年）贾好义所售55分地，售价231000文，平均每分地售价4200文。土地出售价格最低者为嘉庆十七年（1812年）贾盘龙所售8分地，售价1500文，每分地仅187文。上述18张地契出售土地平均售价为每分地1861文。

当然，田地价格与土地质量、位置等多种因素有关，但是嘉庆年间土地价格已经比乾隆年间翻了一番。有一块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赵德旺所购的5分地，当时售价4000文。

但8年后，赵德旺就因土地较少使用，以8000文的价格将5分地于嘉庆八年（1803年）转售贾连城，8年间土地价格翻了一倍。

那么，贾连城是何人？笔者未能找到有关他的史料，从其20年间的购地情况看，应是当地颇有财力的地主。不过，另有一张贾连城的典地契约也证明了，贾连城的土地并非全由自己耕种，他也将部分田地再转典他人。

其典契如下：

立典契人贾连城，今将村东井白地一段计地五亩，耧行不开，系东西畛，东至小道，西至沟心，南至典主，北至永庆号，四至开明。情愿出典与贾执谦承种，言明典价钱二百二十五千整，当日钱契两交，恐后無凭，立典契存照。内随夏秋干粮钱六百文，杂役在内，树木相连。

嘉庆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七日立

贾连城一人便在20年间购买土地18次，嘉庆年间土地兼并严重的情况可见一斑。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有三个：

一是田赋繁重。在贾连城所购18张地契中，有两张明确写着因“粮紧无凑”“粮急无处起办”而出售土地。其余几张虽写着因“使用不足”而出售土地，但实际上是用辞藻掩盖了田赋过重的事实。清代嘉庆年间白莲教的蔓延，也与当时土地兼并现象严重，贫富两极分化加大有密切关系。

二是通货膨胀。嘉庆初年土地价格比乾隆末年翻一倍的事例说明了，当时通货膨胀越来越严重，预示着清王朝的衰落。

三是旱涝灾害。山西有“十年九旱”之说。嘉庆六年（1801年）全省发生特大洪涝，嘉庆七年（1802年）全省大旱，嘉庆九年（1804年）全省再遇旱灾，嘉庆十八年（1813年）全省又大旱。加之虫、雹、霜等自然灾害不断，小农经济在天灾面前无能为力。农民为生活所迫出卖土地，也是不得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