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国华

兔年元宵节，单位在褒国古镇举办第三届“非遗闹古镇，欢乐过元宵”活动，我又一次来到了这个远古美女的诞生地。这是疫情松动后的第一个早春，到处萌动着复苏的灵动。正式活动开始之前，我在周围溜达，走到褒姒的面部雕像前，不由得又注目了一阵。我知道这个褒姒的面容是创作者的臆想和设计，然而，每次路过她跟前，我还是都会多看几眼，想起她的林林总总。

前年拍摄《汉中开汉业》，与专家学者探讨古褒国的纷纭，有段时间都沉浸在关于褒姒的资料中。

尽管绝代佳人褒姒在历史上饱受争议，她毕竟是我们家乡最最出名的美女，并且在美女这个话题上，是无可争议的。成语“千金一笑”以及典故“烽火戏诸侯”就是例证，这两个几乎是妇孺皆知的故事，女主角就是我们的褒姒。

今天的汉中市河东店镇还有褒姒铺这个小地名，原本有个村庄的，20世纪七十年代初，修建石门水库大坝截流褒河后被淹没在幽深的水下。

往事越千年。褒姒的年代毕竟是久远纷纭的春秋战国时期，她的家到底具体在这个古镇范围的那个地方，就是历史学家也是无法考证的。也许是真在褒姒铺，也许是在黄花河，也许是在花果山，反正肯定是在褒河这一带的青山秀水里长大的。

褒姒，姓姒，因是褒国人，故称褒姒。关于褒姒，《诗经》中有这样的提及：“赫赫宗周，褒姒灭之”。至于怎么灭了周，根据《史记》记载，大致是这样的版本：

褒姒进宫后就没有笑容，周幽王想尽办法也没有博得美人欢心一笑，于是，就出了一个悬赏令，谁有办法让褒姒露出笑容，就赏金千两。周代设置有多处烽火台，遇外敌入侵就点燃烽火召集诸侯援兵，这是个国家安全约定。悬赏令发出去后，有个叫虢石父的人就建议点燃烽火权当放烟火给褒姒看。周幽王居然就同意了，烽火一起，各路诸侯连忙带着兵马赶来救驾，到后却发现没有任何敌情。褒姒看到连天的烽火和忙乱的现场，又得知了实情，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是，无论如何，总算是笑了，国师府也得到了赏金。后来申国联合缯国、西夷犬戎攻打西周，周幽王派人点燃烽火求援，诸侯们以为是儿戏没有前来援救。犬戎最终杀死周幽王，俘虏褒姒，西周灭亡。

岁月流逝，西周遗迹早已经荡然无存，今天临潼骊山西绣岭峰顶上的这座烽火台，也是依据古籍在原址上仿造而成。感叹时光，物是人非，至于司马迁为何要这样记载，就留给后人探究了。

褒姒身世可谓千古谜团，司马迁在《史记·周本纪》中认为褒姒天生就是来灭西周的，说她是夏王王庭用盒子收藏、供奉起来的龙沫，夏、商灭亡后传给了周朝，周厉王好奇心重，打开盒子一看究竟，结果唾液散在地上，变成了一只黑色的蜥蜴，一个小宫女遇到了这只蜥蜴，结果几年后，发现自己怀孕了，怀的谁呢？就是褒姒。褒姒之母无夫而怀孕生子，那是要被杀头的，她只好将褒姒抛出周王宫，幸好被一对褒国乡村夫妇收养，长大后出落成颜值特别高的美女，褒国末代国君的儿子为了救回被囚禁的父亲，买走褒姒调教后献给了周幽王。此后就演绎出了“千金一笑”“烽火戏诸侯”这两出荒诞剧，中国男权社会“红颜祸水”观念根深蒂固，自然也就将西周的灭亡归罪到宠妃褒姒头上了。大抵是由此将褒姒拖入“亡国妖妃”“红颜祸水”的泥淖。

历代学者对于司马迁之说也多存疑问，不过，幽王伐褒、褒人送褒姒于幽王、褒姒得到幽王宠爱，这些史实都是公认的。

从神话到人、从弃儿到王后的褒姒，人生跌宕，绝世美貌，舍己为公，为何却落得千古骂名？历史的真相果真如此吗？

2008年，清华大学整理获赠的战国竹简时，发现竹简上的记述与“烽火戏诸侯”故事有所偏差。《清华简·系年》记载：“幽王起师，围平王于西申，申人弗畀，曾人乃降西戎，以攻幽王，幽王及伯盘乃灭，周乃亡。”翻译过来就是说：周幽王主动进攻原来的申后娘家申国，申侯联络戎族打败周幽王，西周因而灭亡。“清华简”上这段关于西周灭亡的重要记载并没有“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清华简的研究成果，无疑是对褒姒家乡汉中人极大的安慰。

关于褒姒的一切充满浓厚的神话传说色彩，那么，真实的历史上是否确有其人呢？

学术界对古褒国就在今天汉中境内已有定论，古褒国、褒姒就在汉中是不争的事实。先秦以及汉代的多种史志典籍对褒姒都有明确记载，后世出土和收藏的竹简所编定的两部文献价值极高的竹书，对西周末年周幽王和褒姒都有这样的记载：“『七年』幽王立褒姒之子伯服以为太子”。看来，中国漫长的历史中，确实有这样一位貌若天仙的褒姒，只不过她的来历被神话了。

现在汉中景区里有关褒姒的形象，就是汉中女子灵动温婉的模样，也代表着褒姒故里人们心中褒姒的样子！

事实上对于褒姒形象的认知，一直存在两极分化的现象。不知是因为以讹传讹还是其他原因，史书中褒姒几乎是西周亡国的祸因。不过，在后世的文学作品与民间传说中，除了祸水形象，也有将褒姒塑造成善良、纯洁女性的形象。唐代大诗人元稹路过褒城时曾留下“花疑褒姒笑，栈息武侯征”的诗句，字里行间充满对这位美人的同情。《汉中府志》所引《虞仙录》中的褒姒甚至是汉水女神的形象，而《汉中民间故事集成》里的褒姒就是热爱家乡汉中的可爱美女。旧时，河东店镇骆驼坪还有一座梓潼殿，供有褒姒娘娘像。

“自古紅颜多薄命，山村女子封皇娘。他日不兴烽火事，民风农事益发扬。”这是现代文人为“褒姒铺”的一首题咏诗。如今，古褒国遗址一带已经变成了美丽的花果山乡村旅游景区，褒姒文化正在升温。徜徉于此，遥想数千年前那个乡村美女以自己牺牲换取家乡平安的悲壮人生，不禁感叹万千！

“云横秦岭兮松披霞，褒国灵秀兮毓佳人。

巧笑倩兮杨柳依依，美目盼兮烟波渺渺。

汉山含翠兮朝采茶，林鸟忘返兮舞翩跹。

褒水滚雪兮午浣纱，嘉鱼迷途兮思流连。

桃李灼灼兮月皎皎，佳人妙龄兮世无双。”

这首由长篇小说《褒姒》作者、汉中本土女作家宁惠萍作词，请汉中籍在京歌唱家哈辉演唱的歌曲《有佳人兮》，描绘了一个古代民间美女的形象，似乎更接地气。

从褒姒女神美丽的光环到她的跌宕人生，映照着古往今来女性命运的思考，体现着汉水女子独特的个性、风采，被赋予更多更丰厚的文化内涵，成为汉水文化符号的组成部分，丰富着汉中的文化内涵。无论是月明天阔、银河流溢，还是晴空丽日、云淡风轻，汉江永远潺潺媛媛、襟飘带舞、芳华无限，相伴人们岁月静好，奔向幸福。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