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应平

前几天，回乡下看望年迈的父母，发现家里今年搭了两个燕子窝，一个搭建在门前的屋檐下，另一个在家里的窑洞顶上。门前的那窝还在孵化，只见一只燕子静静地守候，另一只不时地给她送吃的，像一个孕妇需要精心呵护，料理。家里的已孵出三个小宝宝，唧唧地叫着，争先恐后地等待父母的喂食。儿子第一次见燕子宝宝，心里自是好奇，他静静地，仔细地观察嗷嗷待哺的小燕子，不时地问他爷爷奶奶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他们耐心地一一解答。这时，父母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这窝燕子的感人故事：

今年春天飞来了一对燕子，要在家里搭窝，母亲开始不想让它们住，嫌它们把家里弄脏，父亲说燕子在家里筑巢，是老祖宗留下的。“燕子不入恶人家。”说明它知道我们不会伤害它们，就让它们搭吧，古人常说燕子来家筑巢代表紫气东来，有好运的，在父亲的百般说服下，母亲最后也同意了。每天清晨，一双幸福的夫妻，呢呢喃喃，不等太阳出来，两个就开始忙活，齐心协力，共筑爱巢，为迎接宝宝的到来不辞劳苦。爱巢筑好了，燕妈妈一心一意地孵化小宝宝，燕爸爸精心地呵护着，不时地给她送食，一有空就陪在左右，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不久四个宝宝来到了人世，给这个家增添了无限的欢乐，他们一边欢快地唱着歌，一边忙着捉虫子喂养小宝宝，一心要把四个孩子抚育成人，累了歇歇，有时也会吵闹几句，然后马不停蹄为宝宝捕食。没过几天，一只小宝宝摔下来死了，燕子父母见了被摔死的小宝宝，伤心至极，“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它们化悲痛为力量，因为其他的三个宝宝还等着吃呢。燕宝宝一天天在长大，噩耗又一次降临，燕妈妈被邻居家的猫吃了，可恶的猫早已守候多时，在燕妈妈准备给孩子喂食时，猫伏在堆起的玉米袋上，一跃而上，就这样燕妈妈死于非命。

燕爸爸发现他的爱妻不在了，悲痛欲绝，他叽叽喳喳，歇斯底里地哀哭了半天，当他看到三个宝宝张开饥饿的大嘴哭着，叫着，他来不及悲痛，伤心，使尽全身的洪荒之力振起双翅，振作起来，从此再也听不到他的呢喃声了，看到的就是他忙碌的身影。他成为三个宝宝的唯一的至亲和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哺育三个宝宝的任务全落到了他的身上，每天一大早就飞走了，“风里雨里，三个宝宝在家等你！”他疲于奔命，焦头烂额，无怨无悔。以前，他妻子在的时候，他还能偷懒一会儿，现在没有靠头，累死累活也无人分担，有时想吵架都没人和他吵了，他得学会孤单，适应孤独，他向谁倾诉他的苦衷呢？不懂事的孩子只知道饿了就吃，吃饱了就闹，也许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是没了娘的孩子。真不敢想象假如有一天，他们的父亲也在给他们觅食的过程中遭遇了不测，三个未出窝的小生命只会活活饿死。我问父亲怎么知道那只燕子是公的呢？父亲说燕子是公是母一般很难分辨，可将其放在一起比较，其中公的燕子腹部比较白，背部的蓝色更有光泽感；还可从个体大小看，个体大的是公的，母的头比较平滑，个头相对要小一些；也可从尾羽的长短看，尾羽长的是公的。这只燕子尾羽長，体型也大，腹部较白，所以他肯定公的。我和儿子在伤心之余，无不佩服父亲仔细的生活观察力。

老爸说燕子出事的那天，他在家里发现燕子的羽毛，猜想着肯定被邻家的猫迫害了。打那以后，他们一出门就把门关好，担心邻家的猫再来伤害。幸运的是三个小生命在父亲的精心呵护下终于顺顺利利地出窝了。听着父母的讲述，我和儿子甚是感动，儿子一边听一边流泪，爱恨交织，心生怜悯，恨那只该死的猫，心疼这一窝凄惨的小燕子。

父母的爱是无私的，本能的，动物亦如此，何况人呢？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