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辉

[新 月]

对。陌生人尽量

走左面 最靠右的

是你借给那块

碑石的两种影子

碑石喘息。也可能是

在与谁耳语 你

会不会升级对

影子的某种抵触感？

月亮也许会制定

更多的影子

路依旧泥泞 那些

置身新月下的人保持着

比较坚定的走向

陌生人不断从

歧途上归来 请大家

一起分享坎坷的

各种重要性

而月亮变旧的速度

太快 见证过

花朵坠落的月亮

想绕开云漫长的启示

一个人突然

从你身影底部跃出

他 能否成为

月亮疼痛的证据？

[花 灯]

唱花灯的人拉长了

风与火的腔调

到底还能为尘世裱糊

几层红纸？锣的

谱系烙痛多种

灯影 唱花灯的人

想再次调整好

星月的秩序

乡俗被挂在火焰

打结之处 一个老人

按住鲜艳的往事

他 仍想把一盏灯

带回大风后侧

你能从那些

翔舞的身影上找到

灯的嘱托么？

灯 将偌大高原

排列成

神的梦境

唱花灯的人

终于 让灯适应了

那些最为

陌生的眺望

[旷野之人]

别去强调云松软的

规则：它曾深入

你的骨头并抢先宣布

一部分灵魂作废

草叮嘱沿草根上升的露

要努力变得重要变得

像神的一顶帽子

鸦和巨鹰的争执源于夕阳

或许也将源于残碑上

吁叹的半爿人影

谁以祖先的爱恨测算

我们无法背弃的夜？

蝶翅上烙满另外的祖先

他们正掠过大量

风化的承诺

在墙与眺望之间 一条路

进入草的劣根性幸福

草让太阳变暗

让太阳成为辜负者不断

辜负的理由

我本旷野之人

以风中之花为梁柱

我试图构筑的往昔又被

挪至下一个黎明

右侧——

[圣湖与马]

马鬃染了些

虹的侧影 湖

朝山脊攀爬

一只草虫将湖面

平铺的经文 移向

夕照左侧——

马并非可有可无

这即将升起的

庞杂夜色 取决于

马弯曲的嘶鸣

但马并不嘶鸣

马 嗅嗅湖光

弓身返回虹缓缓

升起的

那个时刻……

[在剧场里]

现在必须按要求

下雨了

暴雨还是细雨

取决于主角和配角们

缠在一起的手势

但我觉得

应该下暴雨

或者大到中雨

把局部地区留给

焦虑者颠倒的背影

留给一把剑

试图克扣的痛

而配角C 转过身来

像半爿玄色光晕径直

滑向雨滴内侧

一种道具式雨滴

灯光扫过丝织的脸

这么多脸 能否

适应雨精致的

忍耐？

所有熟悉的命运

被再度虚构

但雨是真实的

像你从史册上剜下的

某次回望

·创作谈·

诗的回声

1.

在文字倒影中活着的，常常是大于我们生涯及各类想往的诗意。

祖传的文字在季候里蓬勃，亦如饮鸩者验证自我的某种焦渴。诗不仅在唤醒什么，也在努力让我们保住什么，并引导我们懂得该如何认真地失去。

—— 那个守候你的字，总在以独有的方式，锤炼你。

你必须成为文字倒影最真诚、可感的那一部分。

2.

诗只是日常之物。

的确很难找到高于生活与生存的诗意，或许也不需要这样的诗意——诗的酸痛感乃至愉悦光芒始终在界定、提升一部分生活常理，诗是生活既有且不断延展、生发的回声。

诗，只是在使种种习以为常的日常性变得更洁净、纯粹，更真实、有力。

3.

期许与测度。谁为灯增加的骨节已越来越密？鸟在删减自我的笔画。一个避让寄寓的人仍将不懈化寄寓为风声……

——在这样的境况与盘诘里，诗活着，文字如期回归于它曾经有过的苦乐。

4.

在一定程度上，诗歌是冥想的产物。诗有一个静穆而宏阔的“前定”——它需要你找到它，将它从冥冥之中细心掘出。

而这冥想绝不是狭隘的，也绝不由一己的简单意愿所框定。它关乎时间及各种活的物象，关乎你对人与世界的深切思索。

5.

诗，是一种修改自我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