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添天

图|宜宾市酒都艺术研究院杂技团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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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宾市酒都艺术研究院杂技团创作演出的杂技剧《兵工厂》是四川省艺术基金2021 年度大型剧目资助项目。该剧将戏剧精神植入杂技创作，为杂技与戏剧的进一步融合打开了一扇窗。本文试以《兵工厂》为例，探求杂技与戏剧融合的可行性。

杂技是演员挑战身体极限，展现具有高危险系数技术的一种艺术门类。而戏剧是“人学”，以人为中心。“人学”深度和人文关怀是提升戏剧精神境界最基本、最核心的内涵。

由此，戏剧精神、戏剧情节的植入肯定会增加杂技的故事性，杂技技巧也会被赋予更多的精神内涵。但是杂技表演中对演员专注度的要求和戏剧表演时对演员情绪上沉浸式的要求是难以调和的。因此，杂技和戏剧融合的过程，必然受其呈现形式的束缚，在细节特别是刻画具体人物方面，无法遵循经典话剧、优秀戏曲的途径，以戏剧一以贯之的人物关系、人性展示、矛盾过程来表达主旨和理念。杂技剧的戏剧思维要依靠导演来把握，在框架和主题上推动两者优势互补、匹配得当，以达到点石成金的效果。

《兵工厂》就是在以鲜明的杂技形式为主体的基础上被赋予了戏剧精神，并取得了良好效果。该剧时间跨度从新中国成立直到当下，跨越70 多年，共截取抗美援朝时期、“大三线”建设时期、新军事变革时期三个重要历史横断面，着力表现以兵器专家刘南山、李大川等为首的兵工人的精神面貌和气质风范。以杂技剧的形式来表现兵工人研制兵器的过程，优点在于造型设计、画面呈现、杂技技术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但叙事和抒情则成为薄弱环节，如果将戏剧的表演形式融入其中，则会补齐短板，在人物对白和叙事任务上有所提高。对此，四川省文联党组副书记、副主席、一级美术师李兵在该剧首演时，对该剧杂技形式与人物塑造的高度契合予以肯定。

《兵工厂》的杂技形式，作为意蕴丰富的符号，能够激发舞台叙事共鸣。《毛诗序》有言：“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可见，就真情实感的传递而言，身体比语言更有表现力。比如，依靠于身体表达的杂技剧就为戏剧精神的注入争取了空间和可能。《兵工厂》首先映入眼帘的，虽是五花八门、夺人眼球的杂技技术，但细心的观众会发现，导演董争臻赋予其一定的表现主义色彩。董争臻将杂技技术象征化、风格化处理，超越现实层面、搭建心理时空，尽可能地表情达意，传递兵工人的生命状态和精神面貌，给予观众视觉冲击力和震撼。在兵工人齐心完成A 系列六管火箭炮的片段中，有一段兵器制造的局部特写：火箭齿轮道具被一左一右支到半空，杂技演员在左右齿轮的连线上表演走钢丝、倒立等技巧，道具的写实加杂技的写意，切实展现了兵工人面对压力时谨慎专注的研发状态。这一创意也用在了之后几场研制其他兵器的剧情中。此时，虽然道具不同，杂技技巧不同，但舞台语言指向相似，这一化腐朽为神奇的处理，成为该剧的独特之处。在展示研制兵器攻坚克难的场景时，以四组吊绳将舞台分成四个空间，让杂技演员分单人组、双人组同时进行高空伸缩、延展、造型……干净利索的动作和充沛阳刚的力量交互，使这一场张力十足的戏充满了诗意。兵工人追捕黑衣间谍的编排也格外引人注目：插满剑器的高墙道具，上下整齐地分布在黑衣间谍群角和兵工制服群角之间，两个阵营泾渭分明，双方人马一面抵御剑器猛攻，一面上演追捕与遁逃的戏码，让人过目不忘。

戏剧作为具象艺术，总以场景为依托，大而言之，关联着历史、时代的风云变幻，小而言之，离不开具体环境。场景是戏剧叙事的又一载体，把戏剧元素蕴含于将身体动作置于第一位的杂技剧中，能增强场景的动感。《兵工厂》中以高空杂技表演勾勒下线仪式竣工一场戏就是场景营造的典范。训练有素的杂技演员在高空翻腾、抛接、旋转，其翻飞的高度和熟练的力度，为舞台注入飞舞灵动的气韵；剧中运用顶技技巧来交待准备开工的场面。顶技是依赖身体托起重物的一种技巧，这一技巧的运用形象地刻画了兵工人肩抗责任、努力钻研的精神。从以上例子可以看出，该剧将杂技技巧与剧中人物形象的塑造相结合，对熟悉的人和事做陌生化处理，使戏剧化的表达在杂技中的运用入情入理，让人耳目一新。

总的来说，《兵工人》将杂技与戏剧双向赋能，选取兵工题材，通过塑造兵工人这一形象拓宽了杂技剧的创作思路，是传承和创新的一次有益尝试。

尽管该剧还存在情节比较松散、演绎手法简单罗列等不足，但其勇于探索的精神值得肯定和发扬。时代在进步，环境在改变，新的机遇催生了新的演艺形态，进而推动了新的演艺业态。作为杂技工作者，更应该把握机遇，坚守创作初心，将杂技艺术与各门类艺术的表现手法加以融合，创作出符合时代精神的杂技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