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昊

在我国周边的众多国家之中，越南无疑有着特殊的地位。它不仅在历史上与中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在现代更是选择了与中国相同的社会主义道路，与中国有着“同志加兄弟”的深厚情谊。越南在1986年效仿中国的改革开放，采取了“革新开放”的政策，取得了巨大成功，创造了令人惊叹的“越南速度”。越南经济腾飞的背后有哪些秘诀？有没有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地方？新时代的中越关系将走向何方？带着这些问题，本刊特约记者专访了国内知名的越南问题专家、南京大学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研究员、浙江工业大学越南研究中心主任、江苏省历史学会东南亚研究分会会长成汉平。

越南经济何以逆势增长？

《领导文萃》：2020年以来，新冠疫情对世界各国的经济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但我们注意到，越南在疫情期间实现了经济逆势增长，在众多国家中独树一帜，似乎成了一个特例。对此您如何看？

成汉平：的确如此。从近几年的表现来看，特别是在新冠疫情对全球的经济都造成了冲击和影响的背景下，越南能够独树一帜，保持增长势头，殊为不易。2020年，尽管新冠疫情对越南造成了持续冲击，但是越南的经济体现出了韧劲，经受住了考验。这一年，它的经济增长率达到2.91%。这个数字虽然看起来不高，但也使得越南成了全球增长最快的十个国家之一，在东南亚更是首屈一指，可以说表现非常亮眼。

2021年上半年，越南采取了与中国相似的严格防疫策略，推出了“阻隔、发现、隔离、封锁、治疗”的防控疫情“五步走”政策，既简单又实用。拥有近一亿人口的越南，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只有3000余例，死亡病例只有35例，令人刮目相看。与此同时，越南的经济发展也没有停滞，GDP同比增长了5.64%，在2020年的基础上又有了明显的上升。但是，进入下半年，德尔塔病毒在东南亚快速蔓延，对越南的冲击开始加剧。很多工人选择自我放假，回到家里，工廠订单无法完成，物流运输也受影响。因此整个第三季度，越南GDP同比下降6.17%，可以说经历了“断崖式下跌”。到了接近年关的时候，越南开始逐步解封，加快复工复产。2022年，越南的经济在此前两年的基础上又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甚至超出了中国的经济增长速率。

越南在疫情期间保持经济增长的秘诀是什么呢？根据我对越南的了解，以及在越南工作生活的经历，我认为越南经济近年来的高速发展，特别是新冠疫情暴发以来的表现，与全球化的进程密不可分，也与中国经济有着高度依存的关系。具体而言，有以下几个方面非常重要的原因。

第一，中越两国之间的经济互补性非常强。中国是越南水果、蔬菜、咖啡、茶叶、木薯、大米、橡胶制品、海产品的巨大消费市场，特别是果蔬和橡胶制品中，每一类出口额都超过了10亿美元。中越2021年全年双边贸易额首次突破了2，000亿美元大关，达到2，302亿美元。越南是中国在东盟的第一大贸易伙伴，而中国是越南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和第二大出口市场。中越两国经贸的互补性可见一斑。

第二，越南这些年来持续推进多元化贸易。所谓多元化贸易，就是尽可能地避免局限于和某一个国家或者几个国家的贸易来往，不断拓展越南的贸易空间。比如越南和欧盟在2020年6月8日签署了《欧盟与越南自由贸易协定》，开拓了欧洲市场。同时，越南也是经济全球化的积极推动者。2020年底，东盟十国和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签署了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当时作为东盟轮值主席国的越南在协定谈判签署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除了多边经济协定以外，越南还与上述国家和多个地区组织分别签署了双边贸易协定，以低关税甚至零关税的方式拓展双边贸易，这对越南经济发展起到了很大推动作用。

第三，越南人民吃苦耐劳，资源禀赋丰厚。作为东南亚受到汉文化和儒家文化影响最深的国家，越南的老百姓崇尚勤劳的美德。我在越南曾经看到很多人一大早就起床去干农活，或者去工厂打工，或者去公司上班、创业，非常勤奋。与此同时，越南的资源禀赋很丰厚。我们通常说，越南的地形是一根扁担挑着两个箩筐，这两个“箩筐”一个是红河平原，一个是湄公河平原，而“扁担”是狭长的中间地带。红河和湄公河平原有着富饶的粮食、石油、煤炭等自然资源。除了本土的资源以外，越南有很多的原材料可以从中国进口。越南是纺织品出口大户，向美国和欧洲国家出口了许多服装、鞋帽制品，但越南是热带国家，并不产棉花。那棉花来自哪里？就来自咱们中国。勤奋的人民，丰厚的资源禀赋，再加上邻国互补性的优势，使得越南的经济能够顺利发展。

第四，就是这些年来，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美国和西方国家刻意地把产业链从中国转向越南。除了服饰、鞋帽、箱包、玩具以及电子类等劳动密集型产业，还包括了一些科技创新项目以及制药企业。韩国的三星电子、美国的苹果、日本的索尼等知名企业，都正在把相关的产业从中国转移到越南。这些企业认为，中国跟越南的投资环境差不多，但是越南的劳动力更廉价，再加上美国为了避免过于依赖中国的产业链，通过补贴、鼓励等政策，动员本国和日本、韩国等国的产业迁入越南和其他东南亚国家。越南也抓住机遇，加大了吸引外资的力度，采用了比中国更加优惠的激励政策，在此前税收“两免三减半”的基础上，进一步优化营商环境，想方设法吸引外国企业在越南本地投资，落地生根。

对越南来说，中国是现成的一个榜样。越南可以吸取中国获得的成功经验，避免中国曾经犯下的错误。所以对于中国的每一个改革步骤，越南都在认真观察和思考。可以说，中国作为越南的社会主义邻国，我们的意识形态相近，国情、文化、体制都非常的类似，中国的经验和教训值得越南进行参考和借鉴。

《领导文萃》：同为社会主义国家，中国的改革开放给越南提供了很多的经验。有的观点认为越南的成功得益于“抄中国的作业”“扶着中国的肩膀过河”，但也有人认为越南的改革在有的方面已经青出于蓝，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您对此有什么评价？

成汉平：作为一个学者，曾经在越南工作、生活多年，对越南非常了解，我认为对于越南的经济、社会发展，以及改革进程，要实事求是，一分为二地客观看待。

我们说中国的改革开放是“摸着石头过河”，是因为此前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实践当中进行探索和总结。而对越南来说，中国是现成的一个榜样。越南可以吸取中国获得的成功经验，避免中国曾经犯下的错误。所以对于中国的每一个改革步骤，越南都在认真观察和思考。可以说，中国作为越南的社会主义邻国，我们的意识形态相近，国情、文化、体制都非常的类似，中国的经验和教训值得越南进行参考和借鉴。

我曾经到越南中部的清化和岘港的国有企业去调研过。他们的国企跟咱们国企的经营模式非常类似。当我们进行国企改革的时候，越南也紧随其后，启动了类似的改革，迈出相似的步伐，借鉴中国成功的经验，避开中国走过的弯路。用越南人自己的话说，“中国就像前面的灯，照着我们前行” 。

但与此同时，越南还根据自己的国情，根据自身的特点，选择适用于越南的改革道路。越南并没有照搬照抄中国的所有做法，而是提出了一条有越南特色的经济发展道路，也就是“社会主义定向革新”。其中的“定向”就是根据越南的特点来设置的，符合越南的国情，兼顾越南的历史文化特点。因此，我认为，“抄中国的作业”这个说法不太准确，借鉴了中国的经验，吸取了中国的教训，用这样的表述更加科学，更加合理。

值得一提的是，在越南推动改革开放的时候，他们提出的政策不叫“改革开放”，而是叫“革新开放”。之所以换了个名字，就是为了避免被认为是抄袭，或者说完全复制中国的做法，因此采用了“革新开放”这个名字以示区分。

《领导文萃》：我们都知道，中国在党的十八大确立了“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要在2050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越南有没有提出相似的宏伟蓝图？当前所面临的主要挑战有哪些？

成汉平：有的。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在他们的十三大报告中提出了国家振兴发展的三步走计划，这些计划均与越南的百年大庆有关，因此被称之为“越南梦”，具体是：第一步，到2025年，也就是南方解放、国家统一50年之际，将越南发展成为工业朝着现代化方向发展的发展中国家，并超过中等偏下收入国家水平；第二步，到2030年，越南共产党建党百年的时候，努力将越南建设成为具有现代工业和中高收入的发展中国家；第三步，到2045年，也就是越南建国100年，使越南成为一个高收入的发达国家。

越南当前面临的挑战和存在的问题主要来自以下四个方面：其一，在落实党中央决议方面仍存在薄弱环节，不够坚决果断，存在滞后现象，比如越共十二大计划在北部、中部和南部各建一个特别行政经济区的重点工程至今仍然没有实现；其二，一些重点工程项目的推进、政府公共投资的落实无法及时到位，如高速公路、高速铁路建设明显落后，南北高速交通干线规划了5年还不能实施；其三，国有企业股份制的改革仍然较慢；其四，部分群众生活仍困难，越南的貧困率仍高达4%以上。

“革新开放”成效是否显著？

《领导文萃》：在推动中国实施改革开放时，邓小平同志曾经提出“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大部分地区，然后达到共同富裕”。那么越南有没有类似的提法？越南的领导人对实现共同富裕有着怎样的计划？

成汉平：有的。虽然越南同样没有照搬中国的口号，但也提出了一个类似的口号，就是“国家富强，民众富裕”，有点类似于我们平时所理解的“藏富于民”。但实际上，越南民众当中有比较明显的贫富差距，两极分化。

越南人的贫富程度可以从他们住房的高度看出来。越南的土地制度和我们有所不同。在中国，无论你住着什么样的住宅，土地是归国家所有的。但越南在计划经济时代，因为没钱盖房子，没法给老百姓分房，就按照每个人的职级、为社会做出的贡献等标准，把土地划分给每家每户。获得土地的家庭需要自己出钱盖房子住。这时候就能看出贫富差距了。富裕人家的住房可以盖到七八层，自家房子里就有电梯，奔驰车也是标配。中产阶级盖三层或者四层的比较普遍。那么穷人家呢？恐怕只能勉强盖一层或者一层半。在城市里，这种贫富差距非常明显。

近年来，越南经济增长速度虽然较为可观，但经济增长质量和效果还未达到预期，需要大幅度调整经济的结构与模式，朝着集约型方向转变，否则难以实现越共十三大提出的未来五年国内生产总值实现7.0%的年均增长，以及在2045年使越南成为一个高收入的发达国家的目标。

可能有人要问了，有钱人家盖那么多层楼有什么用呢？越南人的住房通常是这么分配的：一楼一般是门面，是拿来做生意的，要么租给别人开店铺，要么自己做一些小买卖。这是家庭重要的收入来源。穷人通常住在二楼，因为他们的住宅只能盖到二层。而中产之家会把二楼也租出去，自己住在三楼、四楼。至于富裕人家，他们可以把底下的楼层都用来开商店或者开宾馆。

近年来，越南经济增长速度虽然较为可观，但经济增长质量和效果还未达到预期，需要大幅度调整经济的结构与模式，朝着集约型方向转变，否则难以实现越共十三大提出的未来五年国内生产总值实现7.0%的年均增长，以及在2045年使越南成为一个高收入发达国家的目标。

《领导文萃》：有人认为，在越南，只有河内、胡志明市等大城市得到了发展，而广大农村地区则陷入了停滞。还有人提出越南南北方的发展极不均衡，经济差异过大。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成汉平：在越南，城乡差距是很明显的。像胡志明市这样的城市，被称为“小巴黎”，或者“小香港”，是非常富裕的，人均GDP远远高于全国其他地方。除了胡志明市之外，其他比较富裕的城市包括首都河内，还有岘港、海防等海港城市、旅游城市。乡村通常是比较贫穷落后的，尤其是它的基础设施。越南没有高铁。我曾经从越南北方坐火车到南方，其实也没有多远，但是要坐几天几夜，因为它是窄轨，也叫米轨，只有一米宽，速度严重受限。

长期的城乡差距形成了“城市群化”。所谓城市群化，就是很多打工的人、年轻人都涌到了城市。像河内市的固定人口是200万，但是由于有各种各样的外地人来打工，实际居住人口恐怕远远超出200万。超出这个比例，就是城市群化。底层人群从边远地区来到首都，从事各种各样的体力劳动，包括建筑行业、交通运输等。在越南的城市里，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妇女挑着担子卖蔬菜水果，或者用一辆自行车拉货，非常辛苦。此外，在大城市里，甚至在首都河内，都能看到很多乞丐，有老有小，成群结队。如果你给了一个人钱，那其他人都会一拥而上。

南北发展的不平衡也确实存在。南部的胡志明市作为港口城市，与西方的经贸往来更加频繁，带来了很多的实惠。而北方就没有南方的经济发展那么迅速。另外这和不同地区国民的理念也有关系，南方人的思想总体上更加开放。

至于广大的农村地区，要说陷入了停滞也不太准确，毕竟，城市的发展是能够带动乡村的。这些年来，越南也在重点扶持国内的乡村经济。比如说，越南政府提出了不断缩小城乡差距，共同推进发展，走“社会主义定向”的经济道路的理念和主张。这些年来，城乡差距在不断缩小。同时越南也推出了他们自己的扶贫政策。我认为这是从我们中国的脱贫攻坚战中得到的启示。

越南的扶贫政策很精准到位，主要是对失去劳动力、失去经济来源的家庭进行帮扶，在发展过程当中，确保一个都不掉队。越南也有很多面向烈属、军属家庭和战争遗孤的社会福利政策，对他们进行重点帮扶，效果也很好，体现出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此外，中国的脱贫攻坚战倍受越南政府重视。我们可以利用两国相邻的地域优势，通过扶贫脱贫经验介绍、实地观摩、现场考察及现身说法等，使越方产生共鸣，提升对我国的亲近感，彰显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讲好中国故事。

《领导文萃》：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开展了史无前例的反腐败斗争，取得了显著成效。越南是否也曾被腐败问题所困扰？他们又开展了怎样的反腐斗争呢？

成汉平：越共中央早在20世纪90年代就提出自己正在面临“四大危机”，其中就包括贪污腐败的问题。阮富仲领导下的越南共产党自十二大召开以来，采取了坚决的反腐措施，同样取得了重大成就。共处理了8.7万名越共党员干部，其中中央管理的干部有110名，还包括3位现任中央委员，3名原中央委员，其中1人被判刑，另有1名政治局委员受到处理。实施处分的形式包括开除出党、革职、撤销行政职务等。部分中央和省部级干部即便在退休之后也受到了党纪、政纪处理。2018年，越南对原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胡志明市委书记丁罗升进行了公开审理，这是越南反腐斗争中抓到的一只“大老虎”，极大地震慑了越南官场，并且引发了越南国内外高度关注。

越南的反腐斗争虽然引发了短暂的“阵痛”，但成功地为越南共产党赢得了民心，使得越南的凝聚力得到了显著提升。越南的一项民调显示，2018年，只有39%的受访民众对党的建设和整顿工作表示满意，但到了2021年，对党满意的程度达到了历史最高，升至59%。阮富仲等领导人也是威望空前。正因为如此，反腐被越南高层看成是一项重任，必须持续推进下去。在十三大报告中，阮富仲再度强调了反腐无禁区、反腐无期限的两“无”概念。

“竹式外交”能否左右逢源？

《领导文萃》：2021年12月14日，阮富仲在全国对外工作会议上提出“决心构建和发展兼具现代和民族特色的‘越南竹式外交”。很多读者对于“竹式外交”这个说法十分困惑。请问它究竟是什么意思？您对它有什么评价？

成汉平：要理解“竹式外交”，就得先看看竹子是什么样的。竹子有弹性、柔软，但它也很坚韧，绝对不会一阵风就把它刮断。用竹子来形容越南的外交，就是说一方面它韧劲十足，绝对不会被任何势力所压垮，这是它的可贵之处。另一方面，它可以随风摇摆，是很灵活的，绝不会那么死板，那么生硬，而是会始终服务于越南的国家利益。

用竹子来形容越南的外交，就是说一方面它韧劲十足，絕对不会被任何势力所压垮，这是它的可贵之处。另一方面，它可以随风摇摆，是很灵活的，绝不会那么死板，那么生硬，而是会始终服务于越南的国家利益。

我个人认为，“竹式外交”目前是很适合于越南国情的。作为一个中等规模的国家，越南的外交政策确实可以随风飘舞，随机变化，在大国之间左右逢源。但如果越南今后也想成为一个大国，或者至少是一个有大国影响力的国家，就要防止“竹式外交”成为无原则、无底线的外交政策，必须形成自己的一套成体系的外交原则，这种原则是绝不能轻易地去改变和调整的。像我们国家的外交，就是有原则、有底线的，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以维护国家的核心利益为底线。

《领导文萃》：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于2022年10月30日至11月2日对中国进行了正式访问，成为中共二十大闭幕后首位访华的外国领导人。这样的安排背后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阮富仲此行有怎样的收获？

成汉平：阮富仲总书记的此次访华，是在特殊时代背景下的一次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外交活动。当今世界正处于新的动荡变革期，单边主义、保护主义、霸权主义横行，美西方国家为了维持自身的霸权地位，妄图重启冷战，以意识形态划线。中越两国作为社会主义阵营的重要一员，既需要相互间抱团取暖，将风险降至最低，更希望成为中流砥柱，继续推行多边主义和全球化的主旋律。

此次阮富仲的中国之行也可以称得是两国新领导层的“对接之旅”。中共中央在二十大之后选举产生了新的政治局常委，越共十三大也在此前于2021年初召开，选举产出了新的18名中央政治局委员，他们需要与中共领导层结识、对接，以维持两党关系的连续性。陪同阮富仲前来中国访问的包括了5位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几乎占了政治局的三分之一。其中特别包括了内政、公安以及军队的最高领导人，这些都是越南的重要部门。

此次访华最大的收获，就是中越双方共同发表的《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深化中越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声明不仅涉及、细化到两国之间在经贸方面诸多务实合作的领域，还对两国青年一代的友好交往做出了重要部署。它预示着中越关系在新的历史时期全面提质升级的开始。

《领导文萃》：虽然中国和越南是“好邻居、好朋友、好同志、好伙伴”，但不可否认的是两国之间同样存在着一些不和谐音符。另一方面，近年来，随着美国不断尝试拉拢越南，美越关系似乎日益紧密。您对中美越三边关系有着怎样的评价？

成汉平：中美越的三边关系是一个热点问题。越南今后到底应该如何在中美之间选边，或者说如何不选边，如何去定位，的确是很有意思的一个话题。对越南来说，中国是搬不走的邻居，是重要的贸易伙伴。中国拥有十四亿人口，是一个巨大的市场，这是越南非常看重的，这个邻居是不能得罪的。另外，中国出口越南的原材料也是美国不具备的。更为重要的因素，就是中国和越南都是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国家，两国有很多相似之处。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社会主义国家，我们有责任去推进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这一点对中越两国来说责无旁贷。越南不断强化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方向，必然会加强与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的合作。而这恰恰是美国所无法比拟的。

再来看看美国。美国也是越南最大的贸易伙伴之一。对越南来说，和美国保持良好的关系，有利于在大国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2023年，双方可能会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但是美越关系中也存在着明显的硬伤：美国动辄以所谓的人权、民主为借口，干涉越南内政。美国在越南扶持了大量的非政府组织，这些非政府组织成天盯着越南的各个层面，伺机破坏。美国国会也定期发布所谓越南的人权报告，这些都是越南方面深恶痛绝的。在越共十三大报告里，专门提到越南要强化针对颜色革命的防范，要坚决挫败敌对势力的和平演变及一切破坏阴谋和行动，说到底就是对美国和西方国家的防范。美国时刻都在计划对越南进行各种各样的颜色革命和和平演变，妄图推翻共产党政权。

中国和越南都是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国家，两国有很多相似之处。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社会主义国家，我们有责任去推进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这一点对中越两国来说责无旁贷。越南不断强化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方向，必然会加强与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的合作。

美國这些年也在不断挑拨中越关系，主要有两个抓手。一个是历史问题。越南曾经有一段时期是中国的藩属国。受美国资助的少数别有用心的学者有意混淆“藩属国”和“殖民地”的概念，用“侵略者”的形象抹黑中国。受这些观点影响的年轻一代难免会对中国有所提防。另一个是南海问题。一旦中越走近，美国扶持的亲美势力就会煽动越南的渔民或者民兵，在南海制造事端，恶化中越关系。中美越三角关系可以说是剪不断，理还乱，非常复杂。

我认为，虽然美国拜登政府对越南拉拢的力度可谓前所未有，但总体上看，中越关系不仅不会生变，反而将稳中向好。特别是近两年中越两党和两国高层互动频繁，阮富仲总书记更是高度肯定中共建党百年取得的伟大成就，不断强调走社会主义道路的重要性。2022年，双边贸易额依然保持了较高增长。不过我们仍然需要警惕越南国内民族主义情绪与亲美派势力的政治野心对中越关系的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