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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珍藏的黄埔军校签名本《化学兵器教程》

2023-02-24单补生

黄埔 2023年1期
关键词:学兵化学

□ 单补生

藏书者不乏对签名本情有独钟,何谓“签名本”?顾名思义,签名本就是由作者、译者、编者,包括收藏者等亲笔签名或钤印的书。签名本的书写格式,一般采用传统的三段式:受者名字、赠语谦词(雅正、指正、惠存等)、赠者签名及日期。在用笔上有软笔(毛笔)胜硬笔(钢笔)之说。总而言之,只要是他们亲笔签名的书便是签名本,特别是名家的签名,那无疑更加珍贵。赠书与受书是文化交流的一种方式,颇具庄重仪式感。作者出了新书,上款题字,下款签上自己的名字,用以赠送知己好友、同道中人,但求知音赏;而受赠者也自会认真拜读,当赠者手迹映入眼帘,犹见字如面,情谊浓浓。

/ 封面书影。

/ 版权内页书影。

笔者在旧书网淘得一册《化学兵器教程》,纸本大32 开,222 页,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于1934 年8 月编印,版权声明“本校编译,不许翻印”。关于化学兵器之释义,引言云:“欧战以前,各国所用之武器,不外枪炮、飞机、坦克、炸弹诸物;其中装填之药料,不外送药、炸药与起爆药三类,嗣后武器渐滋进步,更利用化学药品,制成毒气烟雾及纵火、信号、照明等药剂,曾于欧战中显示其特殊效能,颇引起军事家之注意;故现世对于上项五类药剂及放射此五项药品之器具,另辟一门,名之为化学兵器,以作专门之研究。”烟雾总论又言:“史载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蚩尤作雾,帝军不辨南北,由此可知烟雾在上古时代已用之于战争矣,惟当时大都以湿草燃点,使其燃烧不能完全而发出黑色有刺激性之烟;迨至欧洲大战之时,因科学之进步,遂利用化学方法,制成白色无刺激性之烟,专作遮蔽之用,更制成有毒之烟,以伤害敌人。各种烟雾,不惟用之陆地与海面,更可用之于空中,以掩蔽城市,防御敌机之袭击,及空军之自卫,此种欧战中重要之化学兵器,亦将来战争所不可或缺者。”

该书主编为化学兵器教官张郁岚。张郁岚,江苏灌云人,化学博士,留美烟幕剂专家,为中国化学会会员委员会委员、中国化学会国防化学委员会委员、南京军政部兵工署职员。著文有《硝磺审检法》(1929 年载《兵工杂志》创刊号)、《发烟剂之研究》(1934 年4 月载《中国化学工程杂志》)、《毒气制备实验法》(南京国立编译馆1934 年8 月初版)。校阅三人:一为少将瓦斯学教官吴沆,别号戒逸,河南商城人,留学美国获芝加哥大学化学硕士学位,曾任河南大学教授、南京国民政府军政部兵工技术司司长;二为上校化学兵器教官朱骥,浙江瑞安人,兵工研究委员会委员,中国化学会会员;三为上校瓦斯学教官汪浏,字君亮,江苏常州人,毕业于德国波恩大学化学系,获化学博士学位,1927 年回国后,历任北京大学化学系教授、军政部应用化学研究所所长、同济大学理学院院长兼化学系教授,1950年以后,历任天津市工业局技术研究室主任、工业试验所一级工程师、天津师范学院化学系教授、中国化学化工学会天津分会理事兼秘书长,主要从事有机磷农药合成的研究,著有论文多篇。

黄埔军校各科教程虽存世颇多,唯签名本稀少,而笔者所藏《化学兵器教程》幸为签名本。赠书者是化学兵器教官张郁岚,其在封面毛笔书写:“志安吾兄雅正,张郁岚敬赠,十、九(1934 年10 月9 日)”。内 页则有受书人陆志安亲笔签名及钤印名章。陆志安,江苏南通人,南开大学化学教授,中国科学社化学股社员。

黄埔校史记载:1931 年日本蓄意制造九一八事变,发动侵华战争,引起本校对化学兵器教育的重视。自第8 期开始,先后选任化学兵器、瓦斯学、军用化学教官达30 余名,大都为国外欧美留学及国内名牌大学毕业,如张郁岚、吴沆、朱骥、汪浏、洪瑞棻、程祥荣、许世庸等;余为军政部防毒军官班一期(同中央军校高教班4 期)毕业学员,如侯怀道、邓廷璞、张镇国、刘敦钦等。当时化学战一向被国际认为不合法,可是各国又都在秘密成立用毒部队,本校也不宜明设化学兵科,只在各期炮科实施化学兵器教育。国民政府为防御日军在战场上使用化学武器,1933 年2 月决定由军政部组建化学兵队,为了对外保密起见,去掉“化”字,称军政部学兵队,未几改编为学兵队干部训练班,之后又设防毒处,继而逐步发展扩大防化兵团,配合各部队防毒机构协同作战。直至1941 年7 月,该班才奉命改隶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正式改为中央军校特科干部教育班。

中央军校特科之沿革

中央军校特科全称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特科干部教育班,其前身为军政部(化)学兵队干部训练班。军政部于1933 年2月8 日在南京花露岗妙悟律院成立(化)学兵队。1937 年9 月改编为学兵队干部训练班,类同军事专科学校,招收大学高初中学生,对其施以两年半及短期化学军官养成教育,实为建立化学兵团之开端。队长兼班主任为李忍涛(1904—1943),云南鹤庆人,清华大学毕业后,考入美国维吉尼亚军校,1929 年又留学德国深造,专攻军事化学。1931年学成回国服务中央军校,曾任留德军官预备班主任等职。副主任齐清儒。化学教官多是英、美、德、法、日等国的留学生,另外有少数是清华和燕京两大学化学系毕业的,他们的职衔分别为上、中、少校。

学兵队第1 期招收学生70余人,均为各部队保送的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军士。1933 年7月招考第2 期学生180 余名,因庙小人多,是年冬迁到上新河营房训练,次年春又迁到通光营房。第3 期共五级,系1934 年、1935 年、1936 年先后在南京通光营房和三牌楼营房入伍,其来源大部分是招考的学生,小部分是部队保送的军士,约计800人。第一级因为是1934 年3 月19 日入伍,故称为三一九级;第二级是同年6 月1 日入伍,称为六一级;第三级是同年9 月19 日入伍,称为九一九级;第四级是1935 年(民国二十四年)入伍,故称二四级;第五级是1936 年(民国二十五年)入伍,称为二五级。1937 年冬,因抗日战争影响,由南京三牌楼营房迁到湖南省桃源女子中学校内。1938 年,在桃源招考第4 期学生200 余人,按入伍先后分为4级,四一级(即第4 期第1 级)50 余人,文化程度高中到大学;四二级计100 余人,大部分是初中毕业生和高中学生,少数是从学兵队选拔的优秀军士;四三级计29 人,部分是具有高中或初中毕业文化程度的学生,少数是挑选优秀军士经过考试录取的;四四级计40 余人,这是由一支电艇队改编入伍的,学员都具有初中以上文化水平。不久,校址经贵州迁移四川泸州川南师范,后又迁驻纳溪县双河场。第5 期从军政部入伍生团选拔700余人,计分5 级:(按入伍先后,分别为五一、五二、五三、五四、五五级)。第6 期190 余名(按入伍先后,分别为六一、六二、六三级)。第7 期200 余名。第八期280 余名。

1938 年5 月,在四川纳 溪成立防毒军官训练班(简称防训班,李忍涛兼班主任),招考具有大学毕业学历的学生,施以短期专业培训后,作为技术军官使用。大部分派到前方部队任防毒教官,留小部分在防毒处和学兵队任技术军官。至1939 年止,计办1、2、3 期(同中央军校高教班4、5、6 期),修业期4 至6 个月,毕业学员122 人,解决了当时部队急需防毒教官的问题。

1940 年4 月,学兵队奉颁新编制改为总队(总队长李忍涛,副总队长李西开,参谋长姚楷时),将干部训练班改为学生队,队长谭坤,同时将防毒军官训练班改为学员队,队长李宗祥;学员队只办1 期(同中央军校高教班7 期),毕业学员44人。

1941 年7 月,奉 命 改 隶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正式改为中央军校特科干部教育班。1943 年10 月28 日,李忍涛殉职,主任一职前后由汪逢栗、翟念浦继任。1945 年9 月,奉命改隶军政部,改为军政部化学兵干部训练班。嗣以军政部改组,即改隶联合勤务总司令部。1947 年4 月,正式改为联合勤务总司令部化学兵干部训练班。1948 年2月,奉命并入兵工学校改为化学兵组。以上为该班成立经过之梗概。

自学兵队成立后至改为化学兵组止,共计训练学员生2598 名。该班改隶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后,将各期比照同时军校各期,核准第1 至8 期依次改叙军校12 至19 期特科。奉准防毒班1、2、3、4 期比叙军校高教班4、5、6、7 期,计毕业学员166人。

学员生训练及分发

干训班以学历分为甲乙两组,甲组为大学文化程度称学员;乙组为高中或初中文化程度称学生。

甲组学员通过4 至6 个月的短期教育后,成为具有防毒技能的军事人员,以担负师以上单位的防毒工作。对他们的训练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基本军事训练,学科方面有典、范、令等,术科方面有各种制式教练、野外演习等;二是专科训练,学科方面有化学战剂、化学战防御、化学战术、气象学、侦毒技术、防毒技术、消毒技术;术科方面有侦毒、防毒、消毒等各种技术教练、演习等。

乙组学生则为两年半训练,分别依序进行入伍、军士、军官、专科教育;其中除专门教育时间为一年外,其余教育时间各为半年。学科方面:典范令、射击教范、野外勤务、简易测绘、化学战剂、化学战防御、化学战术、气象学等;术科方面:徒手教练、持枪教练、班排连战斗教练、野外演习以及步兵轻重武器的训练。对排、连长职责的练习,施行勤务制度,除区、分队长负责主要行政管理和正式教练外,学生中还另组一套勤务班子,由学生自己分别担任区、分队长等勤务,受正式值星官的领导,进行课堂、操场、野外等指挥工作。这个勤务制度的优点是:平时可以减少军官们的工作,让他们有时间去钻研科技;战事中遇到军官中有伤亡时,各级勤务人员就可以接替继续指挥,这也是该班教育的特点之一。

/ 中国军队佩戴防毒面具演习。

专科方面除学科系统学习相关化学教程外,术科有投掷化学手榴弹,轻重机枪射击训练,加之八二化学迫击炮、李文斯式抛射炮、吹放钢瓶、汽车驾驶修理等。最后学防毒学,如毒气种类,侦毒、消毒、用毒等,及化学战术和使用毒气之时机(地形、风向、风速、温度)的掌握等。这些学术科,都是一面讲授,一面试验和练习。由于学术科繁多,班主任李忍涛每次升旗讲话时都谆谆告诫大家,学习一定要认真踏实,不能不懂装懂。为此,教官在讲课或教练前,一律都要做到备课和预习,掌握好授课时间和反复讲解重点;学生们也学得非常认真,不懂就问,直到弄懂为止。毕业考试时,学生对一些重要公式和操作,都做到了反复硬背和预习,取得了优良成绩!

干训班的学生毕业后,以准尉见习待遇,分发到军政部学兵总队所属团、营、连担任见习排长,见习半年期满升为少尉。或分发到军政部防毒处,或担任各军师的防毒军官。带兵官可以调为防毒军官,防毒军官也可以回到总队当带兵军官。在军政部,学兵总队和防毒处这两个单位(李忍涛任总队长兼处长)少校以下的军官,可谓是清一色的干训班毕业生。在学兵总队所属各部队,自营长以下的各级军官,以及全国各正规部队的防毒军官,也全是这个干训班的毕业生,自然形成了一个独立的派系。

入伍新生之“洗礼”

黄埔16 期特科刘嘉福回忆:

我于1938 年冬高中毕业后,考入军政部学兵队干训班第5 期受训;先住泸州县城川南师范旧址,后迁纳溪县双河场营房。

在受训期间,最艰苦的是半年入伍生教育。因为班主任李忍涛是留学美国、德国学军事的,所以干训班及学兵总队的训练方式也是采用美式,特别是德式的那一套,有时要一动不能动地站立两个钟点,除非上级开恩,不然你就休想动上一动。其好处是队形整齐不变,可是,站得腰酸腿痛,真是够呛!还有奇特的胸符佩带方式,就是新生胸前符号必须要翻过来带,以示新老学生之别。

再举几个比较突出的例子:

1、“新兵路线”:训练的目的是养成具有军人的气质,不投机,不取巧。入伍新生除排列队伍行走之外,个人行动一律要走“新兵路线”,即不管狂风暴雨或烈日当空,不管白天黑夜,行走要挺胸抱肘、两眼平视,两手握拳于腰际,而且要走直角,不能斜穿,不能取捷径。连夜间解手、进厕所,也要走“新兵路线”,否则被老兵发现,就说你是阳奉阴违,轻则训斥,重则叫你原地跪下卧倒,之后重走至厕所为止。处罚回来后,还要按时向其报到,然后写军人训诫、党员守则或总理遗嘱若干份等等。

2、“钉墙”:本班非常注重风纪整肃,新兵稍一不慎,就要受罚。新兵每日服装仪容姿态等都要受老兵检查,检查时要立正,做到精神饱满,注目行礼,若发现内外衣裤有一个扣子不扣,或皮带没有扎紧(以不插进三个手指为度),就要被捶胸扣肚。如果屡教不改,态度顽固,不服从老生管教,或垂头丧气、精神萎靡不振、弯腰驼背者则被罚“钉墙”。“钉墙”即令你背墙而立,小腿、臀部、两肩、后脑壳紧贴于墙,两手平伸,掌心向外,手背贴墙,整体垂直于地面成90度,活象个耶稣钉在十字架上。“钉墙”多久由老生规定,若“钉墙”数十分钟,就会大汗淋漓,浑身酸痛。故此,人人养成笔直的军人姿态。

3、“报到”:任何一个老生,都可以随便通知任何一个新生到他那里去报到。去时要按老生规定的时间、地点,按部下见长官的礼节,要求很严格。报到的内容很多,有时是因老生发现了新生的某种错误或缺点,叫去予以斥责或指正;有时是找麻烦,如叫新生数一棵树上有多少片叶子,或替他抄笔记等等。新生决不准强调任何理由不服从。如态度不好或抗拒,就会遭到斥责,甚至体罚。

4、“扣肚”:一种惩罚方式,除了打手板、罚站、罚跪、钉墙、举枪两腿半分弯等方式外,还有一种是本班特有的,也是最常用的惩罚方式,那就是扣肚,即叫受罚者立正站好,施行惩罚者就以拳击对方的小腹,令人想起来就头痛。

5、“战友洗礼”:新生入伍期满,就要举行“战友洗礼”的仪式。全班官生集合,由班主任训话,宣布新生入伍期满,指出今后努力方向和要求,最后由老生排成面对面的两列纵队,对面两人间隔一米各以一只手相互握住,高举过头,形成一条甬道。各人以另一只手握刺刀鞘或皮带。入伍期满的新生则站成一列纵队,鱼贯而人,通过甬道。待新生一入甬道,老生就用刺刀鞘或皮带抽打新生的屁股,跑得快者少挨打,跑到了尽头,“洗礼”仪式就算结束。

记得1939 年6月我在泸州受“洗礼”时,手背虽被“五一级”的老生误打出了血,但我还是不顾疼痛跑了过去,在走回来的时候,就把胸前符号翻过来带好,这时老生已经站成一列横队,欢迎我们已参加了所谓的“战友集团”。接着,新兵与老兵由头到尾一个接一个地紧紧握手,表示已成战友。我一面和他们握手,一面又笑又流泪,过去为教育新兵所存在的芥蒂一笔勾销,前嫌尽释。从此开始享受老生待遇,也照样可以找新生的麻烦了,遇事还可以用“战友”身份去找队长,甚至找总队长去申述。

这半年的入伍生活可真难熬呀!事隔多年,一想到当时入伍生的生活还心有余悸。为什么要实行这一套找麻烦的教育呢?主要是训练你要遵行班训“阳刚、诚实、乐观”,爽直不搞阴谋,学会忍耐,不怕艰苦,奉行下一级绝对服从上一级,总之对入伍生实行了许多洋办法来找麻烦,那滋味可不好受。

学兵队炮轰日军司令部

黄埔14 期特科戴威回忆:

1937 年8 月13 日,日本帝国主义者继7月7 日在卢沟桥挑起战火以后,仅隔36 天,又在上海以其陆海空三军优势兵力,发起突然袭击,在吴淞江湾一带强行登陆,大举进犯上海。

8 月14 日,军政部(化)学兵队正在南京三牌楼营房受训,队长李忍涛集合了我们第3 期六一级的准尉见习官和第1、2 期的部分同学,宣读了军政部长何应钦的手谕,命令我们编成一个李文斯式抛射炮联队,开赴上海,参加对日作战的战斗序列。当时我们这批年轻人无不为之激动,深为能亲临前线与日本侵略者作战而自豪。

在编制时,我们联队编成了4 个排,每排4 个班(3 个炮班,1 个弹药班)。每个炮班配属一门李文斯式抛射炮,每班16 人,除正副班长2 人外,前6 名士兵组成炮组,后8 名士兵组成弹药组,正班长指挥炮组,副班长指挥弹药组,整个联队300 余人,共装备12 门李文斯式抛射炮。

这种抛射炮为英国人李文斯发明,故以其名命名。炮的口径是15 公分,专用于化学战剂的发射。它没有炮架,只有一个圆形凹底炮座,作战时将炮座及炮身的2/3 埋在坚固的工事里,用电线将各门炮联接起来,计算好目标方位,以电钮操纵齐放。该炮可根据战场战斗情况,以排为单位或以几个排为单位,也可以班为单位使用,具有一定的杀伤和破坏力,是当时一种先进的武器。

对于这种李文斯式抛射炮,虽然在训练期间,化学兵器教官在讲堂上已讲解过很多理论和使用方法,但还不曾进行过实弹发射,因此在领到武器弹药以后,全联队立即投入紧张的操作训练,所有观测、瞄准、放射等科目都要在一两天之内掌握运用,并且这一套技术每人都要轮流学习操练。由于教官抓得紧,同学们勤学苦练,大家掌握得都很快。

8 月17 日,我们联队奉命开赴上海。当日下午5 点多钟,由驻地南京三牌楼营房出发,乘军用卡车直抵下关车站。夜里1 点多钟,登上军用列车开往上海。火车驶出南京车站后,每经一站都有当地抗日救国会的组织向我们献茶奉水,并送上糖果、面包来慰劳我们,还高唱救亡歌曲,共呼抗日口号,使我们所有官兵心情分外温暖,更加振奋。

火车于18 日午后4 点多钟抵达上海南翔,我们在此下车,休息待命。这里离前线不是很远了,附近村庄竹林中已有友军隐蔽着,经过联系知道是36 师宋希濂的部队,他们是当天早晨到达南翔的,也在驻息待命。他们对我们说,这里常有敌机前来骚扰,汉奸活动频繁。正谈着,忽然发现天上有信号弹,他们说敌机快来了,一面说着一面派人去搜查发射信号弹的汉奸。我们立即以班为单位分散隐蔽,炊事班马上将炊烟遮挡起来,武器车辆等笨重物件也施以伪装。不一会儿,果然有6 架敌机飞临我们驻地上空,开始低空盘旋,接着机枪扫射和投弹轰炸。我部联络参谋黄其祥当场被炸死,一名炊事兵也给炸伤了。不远处的马路旁边,一个友军的传令兵也被炸死倒在水沟旁,大家莫不愤慨无比,都表示要给死难者报仇雪恨。这时候已夕阳西下,我们队伍又重新集结起来。晚餐后,前线来了卡车,把我们送往江湾,一路上看到各兵种的增援部队,以及后勤补给的车辆和骡马纷纷奔向前线,中央军校桂永清教导总队的战车营也开了上去。这原本一条宽阔的马路,如今显得十分拥挤,因此行进速度十分缓慢。当我们车队到达万国公墓便停顿下来,这时前方的步枪、轻重机枪以及炮弹的爆炸声音,都清晰可闻了。不到一小时,联队长李忍涛从前线作战指挥部回来了,马上召集排长们传达前进命令并部署各项任务。当我们按照地图到达指定阵地时,距前线只有三四百公尺,联队长随即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带领着1、2 两期当班排长的同学去侦察地形,准备构筑工事,安置炮位。阵地附近有几幢散落的洋房,据说是复旦大学校长的公馆,这些花园别墅四周都有围墙,占地也不小,足够我们设置指挥所、驻屯部队、构筑工事和安置炮位。我们所使用的是抛射曲线前进的炮,这儿的地形地物很理想,不易被敌察觉,警戒也方便。

前线指挥部给我们的命令很紧迫,要在两小时以内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在我军前线步兵向敌人发起攻击之前,务必摧毁日军设在虹口公园附近的那座四层钢筋水泥司令部,那是敌人的指挥中枢。联队长要求各炮组发射化学炮弹攻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给以倭寇巨大打击,方能显出我化学兵之神威。

我们4 个排共12 门抛射炮,采用火力重叠式布置,集中一个目标(日军司令部),以两个排6门炮为齐放单位,各炮用电线联接,准备完毕后,即待上级下达炮击命令。

前线指挥部的攻击命令下达后,我们便配合友军的各种近距离火器向敌军司令部炮击,第一次发射未能击中日军司令部大楼,遂立即修正了距离方位,进行第二次发射,只听得“轰”的一声,一下便穿入第四层营房,黄磷燃烧弹与爆炸弹发挥了它特有的强大威力,从观测镜中看到日军司令部大楼上空出现大片红光,浓烟滚滚,大楼里的敌人鬼哭狼嚎,四处逃窜。我们继续朝着这一目标接连三次齐放,直到观测员报告说日军司令部大楼已倒塌湮没了,我们这才停止放射。随之敌军枪炮声便沉寂了下来,紧接着我军前线步兵奋起向敌人发起冲锋,一时间号声、炮声、枪声、喊杀声响彻云霄。“我们胜利了!”联队全体官兵学生手舞足蹈地高呼着,这一大捷使我们这些青年军人受到极大的鼓舞,感到光荣与自豪。第二天,上海各大小报纸,都以头版头条新闻,用醒目铅字刊登了“日司令部残破,第四层完全炸毁,各楼层玻窗宛如蜂房”的消息,并载入抗战史册。

上述回忆录表明学兵队既是一个训练机构,又是一个建制部队。1940 年4 月,学兵队扩编为学兵总队,总队除干训班外,总队部还陆续扩充了一些直属部队。有军士队、汽车营、工兵营、通讯营、高射炮营、特勤连、骑兵连、烟幕连、气象队、电艇队等。电艇队的电艇是无人驾驶,用无线电遥控指挥,据说艇内装满炸药的威力,仅将海水炸开复合的力量,就可以把军舰压瘪;如撞上敌舰,必被炸毁,是制服敌舰的进攻性武器。特别是遥控指挥在当时是很新颖的,这个队后来调到宜昌,协助宜昌要塞固守江防。

在团的建制上,学兵总队迁到四川时,只建立了两个大队,以后陆续在四川纳溪扩大为第1、2 炮兵团,相继又成立了第3、4 两个步兵团。每个团有3 个营,每个营有4 个连(其中1 个是辎重连)。连以下仍是三三制。团的装备以八二化学迫击炮为主,防毒、侦毒、消毒器材为辅。士兵除步炮装备外,还配有德式钢盔,防毒面具、化学手榴弹等器具。

至此,化学兵已分成三个单位:一是学兵总队,二是中央军校特科干部教育班,三是主管全国全军防毒部门的防毒处。李忍涛兼任三个不同性质单位的主官,晋升为中将。1943 年10 月24 日,李忍涛由昆明飞印度前线视察学兵总队重炮两团,不幸于28 日回国途中因飞机失事殉职,时年39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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