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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洞

2023-02-16覃太祥

阳光 2023年1期
关键词:小容煤窑牛头

弯月挂上东山时,魏小容背着傅中海终于来到了牛头岭。傅中海喘着粗气:“小容!放下我!我可能不行了,你坐下歇一会儿就回家吧!这儿距煤窑不远了,下坡路我慢慢爬就能到达,只要有人见到我,他们会救我的,如果我没死,我找人通知你父亲,再让你来护理我。”

魏小容说:“那怎么行呢!贺老总把你交给我爹,我爹把你交给我,我就得负责把你照顾好,直到伤治好了,我才能回家。”魏小容扶着傅中海坐到了路边的一块青石上。饥饿中的魏小容,摸着青石的表面,像摸着一个大大的粑粑。她在心里想:要是有一个米粑粑有多好啊!

牛头岭距土猪岭有二十多里山路,土猪岭是魏小容的家,属咸丰县,牛头岭则属利川县,这二十多里山路,魏小容背着傅中海走了十多个小时,他们是早上五点多钟接到情报的:民团朱海峰天亮后带人来抓红军伤员!魏广宽立即背着傅中海偷偷上了路,按常理,大半天儿就能到达,但由于没吃早饭和中饭,下午就走不动了,直到天黑了才来到牛头岭的垭口上。

魏小容的祖父魏文俊是一名教书先生,他认为,只有将下一代培养成有文化有本事的人,一家人才能过上好日子。于是他对儿子魏广宽从小便严加管教和辅导,加之魏广宽聪颖好学,到十八九岁,已成长为一个才智双全、一表人才的小伙子了。在当时,仅有文化还不行,还得有一门技术来养家糊口,于是魏广宽又拜利川边界的一位武师学艺,并兼学骨科医术,治病救人。几年后,他已有田产四十余亩、漆树四百棵。团防头子朱海峰眼见魏家渐渐成势,自然容不下,老是找茬儿滋事,自此,两家结下了仇恨。

一次,魏广宽在大村场头魏凤娃的饭店里结识了红军地下交通员陈南庭,当时,陈南庭装扮成“杂货客”走村串巷,二人一见如故,促膝交谈,从与陈南庭的交谈中,他第一次知道了“穷人团结起来力量大”的道理,得知贺老总率领的红军就是为穷人打天下的队伍后,从而坚定了跟着贺老总闹革命的信念。为医治红军二十多名伤病员,贺老总派勤务兵前去请魏广宽为红军伤员治伤,在与贺老总谈话后,他深受教育和启迪,非常坚定地接受了贺老总的命令。

魏广宽的小女儿魏小容还未满十六岁,便成了红军地下医疗所的护士,为伤员打针、换药、洗伤口。魏广宽的父母坚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理念,坚决反对孙女给伤员换药洗伤口。为了照顾好红军伤员,魏广宽只好同意父母“除非小容嫁给其中一人”的要求,让魏小容自己选择嫁给谁,魏小容羞红着脸指了指傅中海:“我只愿意嫁给他!”

在魏小容父女的精心治疗下,傅中海和二十多个战友终于痊愈了。当时,红军主力已转移到外地扩大根据地去了,傅中海便决定把二十多个红军战士和魏广宽的亲属组成一支红军游击队,傅中海任政委,魏广宽任队长。魏广宽的大儿子魏定守早逝,他便召集二儿子魏定富、三儿子魏定安、四儿子魏定宣、五儿子魏定官、小女儿魏小容、大女婿朱平安、二女婿张正群、亲血表朱太培、朱大海,外甥朱平松,侄子魏定贵、魏定志等十几个人商讨,大家非常高兴。于是,这支以魏家为主的武装队伍就这样建立起来了。这支队伍在咸豐、利川、黔江一带打游击,先后活捉了联保主任兰永书、陈天觉,打死了朱海峰的密探黄明玉……

一年后,已是鄂川边游击总队政委的傅中海,由于受了重伤和严重营养不良,浑身无力,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所有军医都诊治不了,整天处于昏迷状态,昏睡了二十来天。贺老总决定再次把他抬到魏广宽家隐藏治疗,仍然由魏小容护理。傅中海的身体刚有所好转,就被反动团防头目朱海峰发现了。

朱海峰生性残暴,杀害了好多红军伤员,形势相当危急,魏广宽决定让女儿魏小容将他转移到牛头岭煤窑废弃的矿洞里。自己则连夜步行到利川城区买药和营养品。

天已经黑了,傅中海也到了奄奄一息的光景,最主要的是魏小容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如果路还远,俩人一定会饿死在这荒山野岭上。

十几天前,为躲避仇杀,一直藏身在煤窑的乔二娃听说今年饥荒严重,饿死了好多人,担心父母没有吃的,就化装下山买了红苕干、包谷、面条、大米,装了满满一担,晚上偷偷送回家。他回来得正是时候,家里断粮十几天了,是路过的红军给留下一点儿粮食,和着父母采的野菜、挖的树根煮着吃,才保住了弟弟妹妹们的生命。

乔二娃看着家里的凄凉景象,心如刀绞。

狗恶霸刘仁心欺人太甚,他看乔二娃父母体弱多病、生性懦弱,乔二娃还小,自己儿子又是国军军官,就想强占乔二娃家一块祖传良田。未满十六岁的他,一怒之下在黑夜里杀了他全家,一家人跑到几十里外的深山里,乔二娃躲在煤窑里挖煤为生。为了不被熟人认出,他白天不出洞,晚上不洗脸,有新来的陌生工人时,也不敢说话。乔二娃想起这些,仰天大骂道:“天啊!这是他妈的什么世道啊!我们家原本有田有地,老子身强体壮,又勤劳,如果不是狗日的刘仁心,怎么会让父母兄妹们饿饭啊!”

父亲乔大山说:“儿啊!古有官逼民反之说,刘仁心因儿子是国军连长就欺压我们,现在贺文常正带领穷苦人与官府斗,你去加入他的队伍吧!只有杀了刘仁心的儿子,才能救我们一家人的命。”

乔二娃的母亲说:“他还小啊!还没满十九岁呢!”

乔二娃弯腰解开裹脚布,从里面取出几块银元说:“你们别争了,我挖煤存了几块大洋,你们藏好,我送回来的粮食也藏好,伴着野菜树根差不多能度过饥荒,我回煤窑再做些日子,结清工钱后就下山寻找贺老总去。爹说得对,只有杀了刘仁心的儿子,我们家才能安宁。”

在青石上坐了一会儿,魏小容去取了点儿泉水,傅中海喝了后说:“小容!我已经不行了,怕是到不了牛头岭煤窑了,你赶紧下山去,看到有灯的地方就喊,煤窑的矿工善良,他们会来救我的。”说完又直喘粗气。

魏小容抱住他大哭起来:“不!我不能离开你半步,我歇一下儿就背着你走。”

“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趁还有气力,赶路要紧,找到人后,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如果我命大,我们还能活着相见,如果你也走不动了,我们都要死啊!你是能救我们俩的唯一希望了。”

魏小容心如刀绞,悲惨地大叫一声“中海!”……伴随她那声凄惨的哀号,半山腰传来了“砰”的一声火铳响。魏小容听见声音,就像见到了救星,朝着山下大叫:“快来人呀!救命呀!快来人呀!救命呀!”她不停地喊,终于看到有矿灯光向山上射来,并有人说:“谁呀?就来了!”

魏小容说:“中海!你要挺住,我们碰到救星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不久,一个小伙子就冲上了山垭口,手里提着一只山鸡,大声问:“什么事呀?喊得怪吓人的。”

“我们饿得快不行了,求大哥救救我们吧!”

小伙子几步蹿了过来,看了看傅中海,又用矿灯照了照山鸡,将正在滴血的子弹孔对准傅中海的口说:“大哥!先吸点儿鸡血,我去找柴火烧熟后就可以吃肉了。”

魏小容说:“谢谢大哥!”自己就摸索着去找柴火。

小伙子說:“大妹子,你来给大哥喂鸡血,这一带我比你熟悉,还是我去找柴吧。”

路边就是杉树林,有很多干树枝,他抱来一大抱,点燃后,就用木棍把山鸡挑着伸到火上烧烤,不多时,一股奇异的香味就弥漫开来。那淡红的火光照着小伙子满脸煤灰的面孔。

小伙子边烤山鸡边问:“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魏小容说:“我们是出来逃难的,不知到哪里去,大哥!这附近有山洞吗?我们想躲避几天。”

小伙子说:“有!我就知道一个废弃的煤矿洞,你们把鸡吃了,我带你们去。”

“大哥贵姓?”

“我叫乔二娃,也是一个逃难之人,现在躲在牛头岭煤窑当挖煤工,天黑时听见锦鸡叫,就想打回去炕干后悄悄送回家,让父母兄妹们改善一下儿生活,没想到就碰上了你们。”

锦鸡烤熟后,乔二娃一分为二,魏小容掰下鸡腿递给傅中海。傅中海不接,反而将自己的鸡腿掰下来:“你背我体力消耗大,你多吃点!”魏小容也不推辞。

锦鸡本来就不大,最肥的时候才一斤左右,俩人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乔二娃说:“我送你们去山洞吧!”背上傅中海就往山下走。

魏小容低着头,不说话,但在心里想:要是他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怎么办?他会不会去告密呢?

到了矿洞后,乔二娃让魏小容拿着矿灯照明,寻找来几截坑木生起一堆火,随后又找来几块木板和以前矿工们铺床的枯草,很快就搭好了床:“你们没被子怎么睡?”

傅中海说:“没事!今晚将就一下儿,明天她偷偷回家取被子和粮食。”

“那你们早点休息吧!我明晚送个灯来!”

魏小容点点头说:“谢谢二娃哥救了我们,今后我俩一定找机会好好报答你!但请二娃哥一定不要把我俩躲在这里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嗨!你放心吧!都是逃难之人,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俩安心在矿洞里住下吧!我只有晚上才敢出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明晚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牛头岭煤窑,矿井井口在半山腰,挖煤工们把挖的煤装进一个竹篮里,满了就拖出来,井口的管事称了重量后,把煤倒进一条用木头钉成的滑槽里,煤就从滑槽滑到山脚的煤场。

煤窑在农忙时只有十一二个人,春耕春播和秋收秋播结束后,挖煤工才多,多的时候轮班进洞挖煤。窑主和两个管事、三个木工,算是煤窑的固定人员,其他挖煤工来去自由,时进时出,有的做十天,有的做半个月,只有乔二娃是做得最久的,也只有他不管人多人少都不用轮班,只要他愿意,全天在洞里挖煤也没人管。煤场和井口都有工棚,挖煤工住哪里凭自愿,工棚里有几眼灶,长年烧着煤火,供挖煤工煮饭和烧水洗澡,乔二娃为了避免被人认出,长期住在井口处。

现在是春耕季节,挖煤工少,井口的工棚里只有乔二娃一个人住,与他最要好的宋天成和刘森林,今天回家挑粪追洋芋肥,其后又要育秧苗和犁田搭田坎,说好栽了秧后才来。

乔二娃回到工棚,想起刚才救的两个人,虽然不知他们的姓名,但看着面善,又非常可怜,俩人共吃一只锦鸡,肯定没吃饱,想到自己也是逃难之人,就决定煮点儿饭送去。把米下到锅里后,无意间看到宋天成的被子,便决定借给他们睡一晚。

正当傅中海和魏小容饿得一筹莫展时,乔二娃像及时雨一样来了,他说:“你俩肯定没吃饱,我给你们送点儿饭来,只是没有菜,我加了盐,将就着吃一点儿吧,我还有一只野鸡,明早煮了给你们送来。”

二人感激不尽,接过饭钵吃了起来。乔二娃问:“你们是哪里人?”

傅中海说:“我是沔阳人,叫胡大海,她叫韦大容,咸丰人。我十三岁时,民团团总强占我母亲,父亲被打死,母亲跳了湖,我被乡亲们藏了起来才免遭毒手。四年前,我回家杀了团总一家,抢了团总的手枪逃到咸丰,被她家收留,谁知昨天来了几个沔阳人,我俩怕他们加害,才不顾病体出来躲避。”

乔二娃听完后长叹一声:“唉!我俩的遭遇一样啊!”于是乔二娃便讲了自己的遭遇。

红军是战斗队,也是工作队和宣传队,他们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开展工作,宣传革命道理,号召劳苦大众起来闹革命。红军鄂川边游击总队政委傅中海,是个政治宣传的行家里手,他说:“兄弟!我俩都是苦大仇深啊!要和恶霸斗,才能确保劳苦大众不再受恶霸豪绅们的欺压。”

“怎么和恶霸斗呢?”乔二娃盯着傅中海问。

“这就需要像你我这样的苦大仇深的人带头,把劳苦大众武装起来与他们干。”

乔二娃说:“我十多天前给父母送粮食回去,父亲告诉我:贺文昌正在组织穷苦人与官府斗,叫红军,还要我参加贺老总的红军。”

“好啊!贺老总率领的红军就是为穷苦人闹革命的队伍,你为什么不参加呢?”

“我回去时,贺老总带着队伍走了,我打算再挖几天煤,等结了工钱后就去找他们。大哥!你愿意参加吗?如果愿意,我找到贺老总的红军队伍后就来喊你。”

“好啊!我们的亲戚也在找红军呢,如果找到了,我也告诉你。”

“太好了!大哥说话算数?”

“一定算数!”

乔二娃说:“好!大哥!你们就放心躲在洞里,嫂子也不用回家拿被子和粮食了,有我吃的,就有你们吃的。”

魏小容说:“谢谢二娃哥!粮食和被子,我父亲明天就送来,你就不用操心了,只是请二娃哥一定不要向任何人泄露我们躲在这里的信息。”

“请妹子放心,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魏广宽到利川县城买好药后,为了躲避国民党军的盘查,绕道走小路延误了时间,昨天未能在路上与傅中海和女儿会合,二人幸亏遇上了乔二娃,才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目的地。第二天拂晓,魏小容就去山垭口接父亲,刚上大路,远远地看见父亲边往山下走边向她招手,原来魏广宽连夜赶到了牛头岭山垭口,见路边有火,就折些树枝把火烧旺,随后坐下休息,天边刚露鱼肚白,便起身往山下走。

到洞里后,傅中海向魏广宽谈了乔二娃的情况,决定在吸收他加入红军的同时,搞一次暴动,将所有挖煤工拉进红军队伍,并派魏广宽去军团汇报,请求派几名红军战士扮成挖煤工,在挖煤工中传播红軍的影响。

魏广宽很支持,俩人相约七天送一次食物和药品,向傅中海转达红军的动向和军团总部的各项命令。两个人商定后,魏广宽迅速离去,刚离开,乔二娃就送早餐来了,一盆米饭,一钵野鸡炖洋芋。乔二娃说:“我中午不能给你们送饭,所以多送一些。”二人非常感动,傅中海说:“谢谢老弟!你昨晚刚走,大容的爹就把被子和粮食送来了,生活就不用老弟操心了,如果方便,隔两天晚上来说说话,打听一下儿大容的亲戚打听到红军的去向没有。”

乔二娃说:“好的!不过!我看你骨瘦如柴,可能是营养差,我打到野物之后给你送来。”傅中海不好推辞,只好说:“有劳兄弟了!”

乔二娃很守信诺,每天都有野物送来,有时是獐子、果子狸,有时是野鸡、锦鸡,大一点儿的没打到,乌鸦、斑鸠也要打两只送来。

相约的日期过了几天后,魏广宽终于带来了军团总部的决定:既然山洞便于重伤员隐蔽治疗,就不要暴露,以后作为红军重伤员的治疗所。同意吸收乔二娃及更多矿工加入红军,由傅中海同志病好后带到独立团。

也许是魏广宽的医术高、药物好,也许是魏小容护理得好,也许是乔二娃的野物补充了傅中海体内所需的营养。十几天后,傅中海不仅精神大振,居然能下地走动了。

这天晚上,乔二娃又来探听消息,傅中海高兴地说:“大容的爹找到红军了,说过几天有支红军部队要来利川,红军首长说欢迎我俩参加红军,还说欢迎你动员更多的穷苦矿工兄弟加入。”

乔二娃一听,非常高兴:“太好了!我有几个要好的兄弟,听说红军是给劳苦大众打天下,还给我家送过粮食,说这样的军队世间少有,如果有机会就加入这样的军队。”

“你要悄悄地告诉他们,不要说是我说的,更不要说我在这里。你不是说窑主克扣了你们不少工钱吗?参加红军时连本带息要回来。”

乔二娃先是一喜,其后说:“他身上有枪,还有两个背着长枪的护卫,谁敢向他要钱?”

“红军敢!我也敢!红军来了我就通知你,我一定帮你们要回被克扣的工钱,随后一起参加红军。”

乔二娃高兴地说:“大哥如果能帮‘煤黑子们要回‘五里刮克扣的工钱,我敢保证!所有的‘煤黑子都愿意跟着你参加红军。”

窑主名叫五利华,因为是个唯利是图、蚊子飞过也要扯条腿的人物,总是想方设法克扣挖煤工的工钱,挖煤工就私下叫他“五里刮”。

四月初,回家插秧的挖煤工陆续回到了煤窑。晚上,乔二娃来告诉傅中海:“我要好的兄弟们都回煤窑了,而且都愿意跟着我参加红军。”

傅中海很高兴,其实,他的伤病早好了,没离开的原因,就是想破坏煤矿,把矿工带进红军队伍。他连说几个“好”之后说:“大容的爹说,红军已经到利川了,有可能天一天二就来牛头岭,一旦到了牛头岭,我就来井口,你看到我到了井口,就赶紧进洞对工友们说‘红军帮我们要五里刮克扣的工钱来了,快去煤场领钱。”

乔二娃说:“这样行吗?”

“绝对行!红军首长把枪都给我了!”傅中海说着把手枪给乔二娃看。随后说,“你进洞叫工友,我就到煤场解决‘五里刮和他的护卫。”

乔二娃说:“你一个人行吗?我和你一起干吧,多个帮手多一份儿胜算。”

“不用你帮忙!我一个人就行!”

傅中海十三岁被乡亲们偷偷送出沔阳后,就被白极会一个长老收留,教他武术,傅中海练就了一身硬功夫。他听乔二娃这样问,就走近火堆,拿起一根燃着的木棍说:“我只要接近了‘五里刮不用枪就能在眨眼间解决他和两个护卫。不信你看那三块石头。”说话间傅中海人影一晃,只听得“噗噗噗”三声,相距几尺的三块石头都留下了一条黑色的痕迹。

乔二娃一见,大呼:“高人!高人!大哥是真正的高人啊!我跟定你了!”

傅中海笑了笑:“好!你告诉工友们!为要回你们被克扣的工钱!我和你们一道与‘五里刮和他的护卫们拼了!”

第二天下午,傅中海与几个送重伤员的红军战士化装成去煤窑挖煤的村民,傅中海第一个交了保证金,拿着凭据上了井口,另外几个红军战士借口交不足保证金与“五里刮”软磨硬泡,眼睛不时看看半山腰的井口处。

傅中海故意与井口管事大声争吵:“我交了工具保证金,就是要领崭新的工具!”

管事说:“这里老子说了算!不孝敬老子,老子就不给你发新镐新铲新竹篮。你问问这里所有的煤黑子,哪个没给老子送烟送酒送钱?有的还请老子玩女人呢!”

傅中海说:“老子就不给你送!”

“你不给老子送,老子就让你用这些旧镐烂铲破竹篮。”乔二娃今天没上班,听到傅中海的声音,就从工棚出来往矿洞里走。傅中海提高声音说:“老子是红军!今天专门来为挖煤的穷苦工友讨要被克扣的工钱,你狗日的不欺压工友还好,你欺压了工友,老子就把你从煤槽里顺下去摔死,让你用命偿还强占工友们的血汗钱!”傅中海说着拦腰抱起管事往木槽里一丢,管事就头朝下惨叫着向下飞速滑去。挖煤工们惊讶地看着,傅中海摸出手枪说:“工友们!我们是贺老总率领的红军,今天来帮你们讨要五利华克扣你们的工钱,快跟我去要钱吧!”

工友们见傅中海有枪,便争先恐后地跟着他往煤场跑。

留在煤场的一名红军见井口的工友们向下拥来,便大声发出暗号:“动手!”几名战士齐动手,就把“五里刮”和两个持枪护卫解决了。

红军战士率工友们烧毁了木槽和工棚,傅中海举着手中的钱袋子说:“工友们!这些钱不足偿还你们的血汗钱,他的钱全部在家里,大家愿不愿意跟着我把他家抄了,然后去当红军?”

工友们齐声说:“愿意!”

煤窑暴动,牛头岭百多人参加了红军独立团,傅中海归队不久,就率独立团跟随红二方面军参加了长征。

魏小容因护理红军重伤员,未能随主力长征,国民党清乡时被抓,强卖给别人为妻,傅中海寻访到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在傅老将军关注下,才落实了红军失散人员和红军烈属待遇。

几十年后,傅老将军重返故地,讲了洞中养伤和煤窑暴动的故事,这个洞便被当地人称为“红军洞”。

覃太祥:土家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文艺理论家协会会员,何其芳研究会副会长。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诗歌及评论等作品刊发于《短篇小说》等报刊,出版文学作品集九部,曾获《长江丛刊》年度小说奖、恩施州“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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